萬家燈火,唯有這個房間是黑漆漆的。像是活在不同的世界,外面的喧囂和我們沒有絲毫的關系。人之所以會把自己的不堪告訴另一個人,并不是因為這個人值得信賴,而是因為這個人同樣不堪。
同樣不堪,同樣千瘡百孔的人,總會在對方的身上看到自己不曾有過的不堪。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比自己更慘的人,你眼睜睜的看著她,滿足了自己已經快要干涸的那一點點虛榮心和自尊心。
自卑的人都自負,我們都是同樣的。
發呆五分鐘,我們換上了另一副面孔,似乎這樣就能忘記剛剛兩個人有多狼狽。我故作輕松的說道:“想要找到我的父母,想要知道他們的生死,先要找到癩三,而想要找到癩三,就要找到吳醉。我想,關增彬的失蹤和吳醉也應該有聯系。”
“首先,要找到關增彬。”我看著趙明坤。
“你那個小女友么?”趙明坤問道。
我沒有說話,突然想到,關增彬和邵組長一樣,都希望趕緊將趙明坤逮捕,好能夠讓七年前的那件事情徹底的結束。而我現在竟然要和關增彬的仇人,去找關增彬。有時候,這個世界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我說道:“這件案子背后一定有別人在操控著,之前在和兇手對峙的時候,兇手在一些事情上支支吾吾的。尤其是閻王要將我殺死的時候,另一個大叔人格制止閻王時候的對話。在對話中,我聽到了有另一種勢力的存在。”
皺著眉頭,我用手拖著自己的下巴:“一定是這樣,包括我在地下看到的吳醉,那可能是真的吳醉。他告訴我,真正的游戲現在才開始,可是,到底是什么樣的游戲呢?關于吳醉,你還知道些什么?”
趙明坤沉默了片刻,終于嘆了一口氣,然后說道:“根據我的調查,吳醉這個人從小和罪犯廝混長大。”
我擺了擺手,說道:“如果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在說我呢。”
我的話,似乎讓趙明坤想起了些什么事情,她將地上的兩杯喝了差不多的粥都裝進了塑料袋子里,然后將塑料袋套在了另一個袋子上,這才開口對我說道:“是啊,吳醉這個人和你很像。他和你一樣,從小和罪犯廝混長大。可你比起他來,多了一個監獄長父親教導,而他,沒有人教導他。” шωш. ттκan. ¢〇
“什么是善什么是惡,什么是對什么是錯。”趙明坤說道:“不同人的眼里自然有不同的觀念,而吳醉,從小就被那些罪犯教導成為一名罪犯。七歲的時候,為了和同班同學搶所謂的女朋友,把人從六樓推了下去。”
“為了不讓人懷疑,他自己也跳了下去。”趙明坤一字一句的說道:“只不過,他的同學當場死亡,而他摔在了自己同學的身上,只是摔斷了一條腿和一只胳膊。警察調查后推斷,兩個人是在樓頂追逐打鬧時不幸墜落的,誰也不會想到一個七歲的孩子,內心竟然如此的邪惡。”
我的心隨著趙明坤的話語起伏著,邪惡從小就滋生在一個人的
心中,茁壯成長了二十年,那該是一棵怎樣的罪惡之樹。
趙明坤繼續說道:“十幾歲的時候,吳醉嫌自己的零花錢少,于是他打算自己賺一點零花錢。如果是你,你會怎么做?”
“打工?”我說道,可是繼而又搖了搖頭:“不過并不會有人要用童工。”
趙明坤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你們雖然從小都和罪犯長大,都精通無數的犯罪技巧,可一個人用此來抓罪犯,一個人卻用來犯罪。就算有人用童工,吳醉也不會去,那樣來錢太慢。”
“初中的時候,吳醉通過觀察,發現了一個同學身上穿著的衣服都是名牌,確定了這個同學家里一定很有錢。于是吳醉通過各種手段,例如幫這位同學出頭,給他找女朋友來接近他,和他成為了最好的朋友。”
“然后呢?”我問道。
趙明坤說道:“作為朋友,對方經常邀請吳醉到他的家里做客,也會經常給吳醉買東西,可吳醉并不滿足,這樣來錢還是太慢了。通過幾個月的觀察,吳醉發現了一個規律。每周五的下午,同學的父親肯定會喝個酩酊大醉回來。”
“于是,吳醉有了一個計劃。”趙明坤說道:“當時吳醉有個小女友,中午,吳醉帶著自己的小女友去吃飯,并且將自己的女友灌醉。之后,他打車來到了同學家。同學家的房間很多,將小女友隨便放入一個房間睡覺,兩個人打起了電腦游戲。”
趙明坤說到了這里,我已經隱約猜到了事情接下來的發展。
她繼續說道:“果然,這天下午同學父親又喝多了,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吳醉借口上廁所,將自己的女友放在了同學父親的床~上。在酒精的作用下,兩個人做出了一切不該發生的事情。”
我開口說道:“于是,吳醉靠這個抓~住了同學父親的把柄?從而威脅他的父親要錢?”
“所以你不是吳醉。”趙明坤說道。
“難道有別的?”我疑惑的問道。
趙明坤點了點頭,然后說道:“沒錯,光靠這樣,并不能讓同學的父親太聽話。于是,吳醉用自己從家里帶著的毛巾,將自己的女友活活悶死了。接著,吳醉將同學父親壓在了自己女友身上。”
聽到了這里,我心里不禁是一陣毛骨悚然,如果說一個成年人能做出來,還可以讓人理解。可是一個十幾歲的少年,竟然如此心思縝密,這實在令人恐懼。
趙明坤笑了笑,繼續說道:“做好了這一切,他收起了所有的東西。而為了能夠證明自己不在場,他特意將屎拉在了自己的褲子里,當同學覺得時間太長來找他的時候,他還在廁所里洗褲子。”
“同學嘲笑了他好長時間,吳醉還央求同學別說出去。之后兩個人繼續玩游戲,直到天黑,吳醉都沒有主動提一句自己的女友和同學的父親。還是同學覺得事情不對勁,因為兩個人睡了整整一下午都沒有動靜,于是自己上樓查看。”
“于是,吳醉的同
學先看到了這件事情。”趙明坤聳了聳肩:“之后的一切都順理成章了,同學父親同樣以為是自己殺了這個女孩,于是,吳醉得到了一大筆的封口費。將這筆錢藏起來后,吳醉立刻報了警。”
我沉默了片刻,才開口說道:“吳醉主動報了警?”
趙明坤點了點頭:“警察調查發現,現場只有兩個人的痕跡。吳醉做的滴水不漏,將自己的女友搬進去之后,不忘把鞋也帶去,營造出一種是女孩自己走過去的假象。而在報案之后,吳醉還自愿作證同學父親回來是醉醺醺的,頭腦是不清晰的。”
“就這樣,一個非故意殺人案成立了。”趙明坤說道:“由于當事人非主觀致人死亡,所以并沒有判太嚴重的罪。可如果當時要是沒有報警,反而藏匿了尸體的話,那么日后就更說不清楚了。”
趙明坤說道:“后來,同學父親甚至當面感謝了吳醉,說如果不是因為吳醉的話,自己可能被判死刑了。”
一個犯罪少年形象出現于我的腦海之中,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就這樣充滿了心機,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可以不擇手段。就算是和自己談戀愛的小女友,也可以就那樣隨便的拋棄。而且事后沒有絲毫的懺悔,甚至以此為樂。
這樣的人,實在太可怕了。而七八年過去了,吳醉,又會成為一個什么樣子的人呢?
“后來,吳醉把得來的錢全部燒了。”趙明坤看著我。
“把錢燒了?”我不能理解:“不就是為了錢才殺人的么,為什么得到錢之后,又要把錢燒了?”
趙明坤嘆口氣,又重復那句話:“所以說你不是吳醉,也沒有第二個人能成為吳醉。他剛開始的確是為了錢,可在作案的過程中。吳醉發現,原來結果并不是最重要的。他更享受的,是作案的過程。”
“那種殺人時的小心翼翼,那種謀殺成功的解脫,那種將警方耍得團團轉的快~感,那種成功脫離嫌疑的瀟灑,才是讓他熱血沸騰的原因。過程,才是最讓人興奮的。”
趙明坤的臉色陰沉,說道:“他之所以把錢燒了,是因為他要繼續作案。錢只是作案的附屬品,他迷戀的,就是作案本身。你們的邵世林把這種人稱作……”
“犯罪天才。”
我幾乎是和趙明坤異口同聲說出來的。
“可是,你是怎么知道這么詳細的呢?就好像,你當時在場一樣。”我皺起了眉頭,看著趙明坤,等著趙明坤的答案。
趙明坤說道:“因為是他親口告訴我的。”
“親口告訴你的?”我滿是疑惑,立馬開口問道:“那么,你和吳醉又是什么關系?”
趙明坤站在原地,一字一句的說道:“因為我是他的姐姐,他也是石華成收養的兒子。只不過,我的養父在收養他的時候,他已經十歲了。當時石華成忙著做人體實驗,沒有時間管他,他向來都是我管的。”
“只是,沒想到他成了這個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