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好,我是朱曉萱的爸爸，朱承言。”朱曉萱的爸爸略帶歉意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們家萱萱給你們添麻煩了！”

“叔叔、阿姨好！謝謝你們來看我！”姬琦玥坐在床上點頭打了招呼,她是病人,這個禮數已經足夠了。

“你好,你好！”朱承言忙笑著點頭應答。

“你們坐，來喝點茶！”葉云愛態度一般，把他們帶來的果籃和營養品放到一邊，給他們一家用一次性水杯泡了茶。

朱曉萱的媽媽略帶嫌棄地把放在一旁的茶水推開些。朱曉萱從進門就緊緊的靠在她媽媽身邊，連姬琦玥一眼都沒敢看。

葉云愛察覺了朱曉萱媽媽的動作，并不以為意,坐到一旁后才說：“小孩子嘛，不懂事，她也不是成心的，只是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話說的客氣，但是心里什么想法誰也不知道。

“哎，就是她媽媽太慣著她，養的她不知道好壞輕重！”朱承言道，扭頭又問姬琦玥，“琦玥，你感覺好點了嗎？”

“謝謝叔叔，已經好多了！”姬琦玥客氣的回道。

“聽曉曉說你們玩得很好呢！”朱承言順著話又說起來，“家里經常聽到他跟我們夸你學習好，能力好！”

“呵呵呵……”姬琦玥不想回答，掩飾地一笑，朱承言只當她謙虛。她此刻心里暗暗吐槽：朱曉學長小名居然真叫“曉曉”，真是笑死人了，到學校一定要狠狠取笑一番。

“很早說來看看你，但是萱萱這段時間情緒一直不穩，不敢出門，只好拖到今天來了！”朱承言給自己一家晚來探視說了理由。

姬琦玥也不管真假，只是客氣地陪他寒暄：“沒事，曉萱同學恐怕也嚇壞了！”

朱承言聞言臉色微紅，自家女兒害的人家被打，現在人家好好地坐著，像個大人一樣地跟他客套寒暄，自己女兒不過是聽說了這事，就嚇得面無人色，現在還縮在一邊，進來連一聲招呼都沒給人家打過。

心里越想越覺得不是事，不由拉出女兒，“萱萱，你趕緊給琉玥同學道歉！”

朱曉萱卻像被什么綁住了嘴巴，低著頭，死命往她媽媽身后藏，嘴里嗚嗚地就是不說話。

“你趕緊說呀，你看琦玥還比你小呢！”朱承言表情難堪地看了一眼姬琦玥，勉強笑著。

“孩子難為情，不說也沒什么，心意到了就好！”葉云愛圓話道。

朱曉萱躲躲閃閃地看了姬琦玥一眼，看到她端坐床上，神情平靜地注視著她，不由更是躲得厲害。

朱曉萱她媽媽實在看不下去了，拉過女兒不耐煩道：“萱萱不愿意說就算了，這孩子不是已經沒事了嗎？再說了，這又不是我們萱萱找人打得她，警察都沒說犯法呢，憑什么要我們孩子給她道歉！”

葉云愛的的臉一下拉下了，“你的女兒做了錯事，我們也不要賠償，只說聲道歉就委屈著了？！我這不歡迎你，你給我出去！”

“當我稀罕這里了，一個窮擺地攤的，我一句話就能讓你們全家滾出W市。”踩著高跟的女人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葉云愛，言語里滿是輕蔑和不屑，朱承言想攔住她說話都沒來得及。

“這位女士，口氣別那么大，你臉上的面粉都要掉光了！”姬琦玥突然插話道。

朱曉萱媽媽轉頭看向她，連一直不敢看她的朱曉萱也開始偷偷看她。

“大人講話，小孩子插嘴，果然是沒家教！”

“你臉真大啊，還能整回來嗎？”姬琦玥話不對題，歪頭好奇道，“大嬸，整得如此像人真是難為你了！”

攻擊女人的相貌和年齡永遠是一針戳到痛腳和要害。果然，那女人一下就暴怒，“你他媽罵誰呢？”揚手上前。

葉云愛反應迅速，一下就攔住她的去勢，護住女兒，“罵你先人，想對我娃做什么？！”

朱承言也趕緊攔住自己老婆，“秀麗，你怎么能打人呢！”

朱承言雖然經商，但是他大哥畢竟是官場中人，雖然不在本地，但是他的消息很靈敏。這幾天來，W市上面動作頻頻，風波皆由眼前這個孩子而起，沒探清底細，他也不敢貿貿然得罪。

“媽，別碰她！”姬琦玥不在乎的懶洋洋道，那女人只當她怕了，正要開口逞威風，結果她話一轉，“我怕到時候買洗手液窮死咱們！”

“小不要臉的，你說什么？”程秀麗也就是朱曉萱媽媽被姬琦玥一句話又點炸了。

“說的好像你就有臉似得！”葉云愛回道。

“你……你……”程秀麗一下子指著他們母女說不出話來。她原本也是出自書香門第的，雖然脾氣不好，野蠻無理，但是還真沒學過什么市井潑婦罵人的臟話，想要找些像姬琦玥那么損的有“新意”的話又一時想不到，只能大口氣喘著無言應對。

朱承言扯過妻子，“嫂子，我們都是為著孩子才來的，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他說完從包里掏出一沓子錢，遞給葉云愛，“嫂子，這個給孩子做補償……”

“你們給我滾出去……”葉云愛拿起門后的拖把就往他們一家人身上掄去，“誰稀罕你們家的臭錢……”

“那你這個潑婦……”程秀麗一下驚叫連連，她從沒有過今天這種遭遇。

“你別把好心當驢肝肺……”一直表現出很有耐心的朱承言臉上也破功了，他拉下臉怒道，“給你錢是看得起你，這錢足夠你家孩子上到大學了……”

“得了吧，也不怕風大閃了嘴巴！”姬琦玥撇撇嘴巴，“你家后院的葡萄架都倒了，難得你們還能統一戰線啊！”

要不是他剛才喊他老婆的名字，讓她電光火石間想起前世曾看到的本市的一條新聞，她還想不起朱承言這人是誰呢。那是發生在2000年那一年的事，供人們茶余飯后消遣了很久，說的是本市企業家朱承言包的小三抱子踢上門，據說程秀麗懷第二胎時小產了，再不能有孕，朱承言在外就包了小三，等到那孩子出生，小三便抱著孩子直接打上門，直逼正室。原本朱家在本地有些名望，大家都給點面子，那時候狗仔不像后來那么猖獗，網絡也沒有那么發達，這事只在相熟的人之間說起，民眾們并不知道。但是后來他們家不知怎么就得罪了一家報社，這新聞就被登出了。什么時候的事，都說了什么，報道極其詳細，還有圖有真相。這下給大家提供了談資，被人們傳的紛紛揚揚，不亞于討論熱播電視劇，也就是這樣才讓姬琦玥很有印象。她原本離這些階層太遠，乍一眼也認不出十多年前在報紙上的人，但是他們夫妻兩的名字，加上慢慢浮現的記憶，她不由確定了。

前一刻還怒氣洶洶的夫妻倆一下蔫了，驚疑不定地看了姬琦玥一眼，對視，然后拖著不明所以的朱曉萱匆匆離去。

剛出病房門，碰到正要進門的晏老爺子，原本心里還琢磨著要不要對這家做點什么的朱承言夫婦心下一顫，急急忙忙點了下頭，艱難地笑著打了招呼，就走了，不過走的更急了，像是后面有狼在追。

“他們是來干嘛的？”老爺子放下東西，注意到葉云愛手里還拿著的拖把，“難道是來找碴的，我去教訓他們！”

“老爺子，沒事沒事！”葉云愛忙放下拖把，攔住就要往外走的老爺子。

“晏爺爺，我已經把他們炮轟走了，你大老遠坐車過來，還是先歇歇！”姬琦玥出生攔住他。

“我不累，我現在還可以一口氣不歇，再打個來回！”老爺子不服道。

“嗯嗯，您老驥伏櫪，志在千里，拳打南山幼兒園，腳踢北海敬老院，端得厲害！”姬琦玥搖頭晃腦道。

“你找打！”老爺子前半句聽著還順耳服帖，后半句就不是人話了。

“這孩子，不像樣！”葉云愛也笑著拍拍她的背，“不敢跟你晏爺爺胡鬧！”

“嗯，不敢了！”姬琦玥裝作懼怕狀，卻不住向老爺子擠眉弄眼，笑的狡猾。

葉云愛看著女兒快活的樣子，心底卻止不住的酸澀和疼痛。盡管孩子這些日子裝作若無其事，每天笑面對人，但是葉云愛時刻都守在她身邊，晚上睡覺都陪床在一旁，怎么會不知道自己孩子。

這些天，女兒幾乎每晚都會在夢中被嚇醒。第一晚的時候，她被孩子的驚叫吵醒，把孩子從夢中搖醒，但是孩子從夢中醒后，只說是夢到鬼嚇人，還反過來安慰她。之后的晚上，她都警醒著，就怕孩子再魘著，結果發現孩子沒動靜，她還真以為是一時的，結果早上起來發現女兒枕頭上又濕又潮，淚水洇了一大片。女兒醒來笑說是晚上睡著太熱，熱的人滿身的汗。作孽啊，這十一月的天，醫院暖氣還沒開，醫院的被子又薄，哪里就會熱到人。她心里酸苦，不敢當著孩子面哭，只有回家拿換洗的衣服的時候才跟嫂子哭訴一番。她疼到心眼的寶貝女兒啊，懂事的讓人心疼。到后來，她發現這孩子又開始騙她，裝作睡著了，在她睡著后整夜整夜不睡，還怕吵到她，翻身都小心翼翼。要不是她這些日子一直警醒，還真當孩子就沒事了。

今天這家子人來，她就不想給他們好臉色，再看看他們一家子那作勢，虛偽的讓人想吐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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