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5月過后,地處亞熱帶的長江市已經異常悶熱,在市區東面有一個叫長歡的海濱度假村,離市區40公里,那里風光得天獨厚,大海、沙灘、島礁、山峰、海濱森林各種景觀比鄰呼應,雄渾壯闊、秀美神奇。
海濱浴場地處內海,寬闊的沙灘沙細坡緩,綿延十余里,是市民最理想的避暑勝地,每到周末和假期,這里游人如織,熙熙攘攘,盡情陶醉在夢幻般的大海里。
今天是周末,江一明應李妍邀請,一起來到長歡度假村,李妍羨慕在海里沖浪嬉戲的人,要和江一明下海去,但李妍不會游泳,只好租個救生圈,躺在上面,被江一明推著在海面上游。
藍天如洗、白帆如雪、青山如黛,和風輕輕拍打著海浪,海水溫柔地親吻著李妍白玉般的肌膚,身邊有個讓她傾慕的男人,良辰美景才子佳人,李妍覺得像夢一樣瑰麗,她愜意地閉上眼睛,任夢想的翅膀在藍天大海間自由飛翔……
李妍本來躺在救生圈上仰泳,久了想換個蛙泳的姿勢,在她翻身時救生圈失去平衡,突然,一簇大浪“嘩”向李妍急沖而來,把李妍的救生圈掀翻,李妍猝不及防,“啊”一地聲掉入海里,迅速沉入水中,江一明離李妍有兩米多,看見李妍掉入水中,愣了一下,就猛地扎進海里去尋找李妍,不到10秒鐘,他抓住了在水里拼命掙扎的李妍,江一明把她拉出水面,但李妍在掙扎,使江一明的救援很費力,他緊緊抓住她的手,拼盡全力向沙灘游去,幸好他們離沙灘不遠,一會兒就把李妍拉上了沙灘。
江一明把李妍的肚子壓在他膝蓋上,以便讓她把肚子里的水吐出來,李妍狂吐十幾口海水后,花容失色驚魂未定,撲進江一明的懷里,緊緊地抱著他,好像一離開他懷抱就會失去生命似的,江一明不知所措,但又情不自禁把李妍擁在懷里,他一邊輕輕拍著她的肩膀,一邊安慰她說:“好了,別怕,一場虛驚,一切都過去了……”
李妍慢慢從驚嚇中緩過神來,離開江一明的懷抱,她有點不好意思,但她沒有后悔,她把手放在他的手掌中,分開五指,和他的手指相扣,江一明有點遲疑,但他無法拒絕,把她的手輕輕握住,向寂靜無人的沙灘深處走去……
江一明回到淡水淋浴室,沖洗好身子,穿上衣服,下意識地掏出手機來看,有兩個未接電話:一個是吳江的;一個是王局長的。他想一定是隊里有事,要不王局不會在星期天打攪他,他按下回撥鍵,打通了王局長的電話,王局長問:“江隊,你在哪里?”
“對不起,王局,我剛才在長歡海濱浴場游泳,有什么事嗎?”
“你這小子,難怪你沒接我電話,市第二監獄葉監獄長打電話來,說他們監獄溺死一個叫阿昌的勞改犯,獄警說阿昌是意外死亡,但阿昌的爸爸不同意獄警的說法。為了給死者家屬一個公正的說法,葉監獄長要我們去現場勘查,你現在趕去,左麗和吳江已經先去了。”
“好,我就去。”江一明掛斷電話后,見李妍還沒從浴室里出來,把電話打過去,電話響了好久李妍才接上。他問:“李妍,你好了嗎?快點出來。”
“我在化妝,就出來了。”五分鐘后李妍出來,問:“什么事,火急火燎的?”
“要出現場,你把送到市第二監獄去。”
李妍隱隱露出一絲淡淡的失望,說:“江哥,我以為今天能和你在海邊看日落日出呢!”
江一明歉意一笑說:“下次吧,有機會的。”
李妍甩甩頭發,笑了笑,并不回答他,她起動車子,加大油門,車子像箭一般地射出去。
市二監位于長江市的東北部,在蓮花山的腳下,從長歡度假村去比從長江市去更近一些,一個小時后,他們到了,江一明和李妍說聲再見,快步走進了監獄大門,看著他瞬間即逝的身影,李妍心頭涌出些微惆悵的情緒。
死者叫經成昌,人都叫他阿昌,34歲,住在本省最北端的一個小鎮上,被判入獄已經8年,還有兩年就可以刑滿釋放,在勞動改造期間,表現還不錯,因此有望減刑,今年內可能被釋放回家。
根據獄友朱三說,今天中午的氣溫高達到36度,阿昌覺得悶熱異常,要下河洗澡,叫朱三陪他去,朱三便陪阿昌來到勞改農場外的河里游泳,因為朱三的水性不好,躺在一大榕樹下休息。
不久朱三睡覺去了,等他醒來,已經快3點了,因為他們3點必須回隊上班,朱三趕緊到河邊去找阿昌,可是河面上靜悄悄的沒一個人,阿昌的衣服還放在榕樹下,當時朱三想:會不會越獄了?但一轉念又覺得不可能,誰會那么傻呢?就要刑滿釋放了,阿昌怎么會冒那個險!
朱三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阿昌可能出事了,他迎著河岸一路尋找,找了近一里,沒有阿昌的蹤影,朱三趕緊回隊里叫人,30多個犯人和獄警一起分成兩組,一組往上游,一組往下游仔細搜索,結果他們在下游的水壩下找到了阿昌尸體。
阿昌的尸體放在河灘上,肚子被水脹得像懷孕八九個月的孕婦,一群蒼蠅“嗡嗡”地叫著在上面飛旋。朱三和阿昌是發小,他說阿昌的水性很好,在海里他能游到防鯊網,然后再游回沙灘上,怎么可能在陰溝里翻船?會不會他手腳抽筋導致他溺水而死?江一明叫人把阿昌的尸體運回隊里尸檢,判斷阿昌的死因。
第六十六節 疑似他殺
尸檢結果阿昌體內并沒有發現有毒的化學物質,說明阿昌不是他殺,是意外溺水身亡。江一明把尸檢報告傳真給市二監的葉監獄長,葉監獄長舒了一口氣說:“這下好了,死者家屬再鬧也沒有用了。”
第二天江一明上班,被王局長叫到局長室,辦公室里坐著一個60歲左右的半老頭子,從衣著和飽經風霜的臉上看去,像一個農民,他見到江一明,臉上的表情馬上變得復雜起來,有不安、膽怯、憤懣,但更多的是不屑。王局長介紹說:“江隊,這是阿昌的父親,一大早就來我辦公室,他不相信阿昌是意外溺水死亡,肯定是他殺,要求我們立案偵察,你負責這個案子,你帶他去你辦公室詳談。”王局長轉身對阿昌的父親說:“經大爺,你放心,江隊是我們局里最優秀的刑警,如果是他殺,一定會把案子弄個水落石出,以告慰阿昌的冤魂。”
“謝謝您,謝謝您,您真是我們的好局長……”經大爺的雙手緊緊握住王局長,眼里溢出感激的淚花。
經大爺隨江一明來到他的辦公室,江一明泡一杯熱茶遞給他說:“經大爺,我從來不喝茶,這茶葉是別人的,放在這里已經很久了,不知壞了沒有?你先喝一口,要是壞了,我再給你換過。”
經大爺受寵若驚,對立的態度緩解了許多,他雙手捧著茶杯,呷了一口茶說:“沒壞,沒壞,很香很好喝。”
“經大爺,你說阿昌是他殺,能說說理由嗎?”
“第一,我兒子在水里像一條魚,有聽說過魚被水淹死嗎?1992年,我們縣開運動會,我兒子在5000米游泳競賽中得過第一名;第二,我在兒子死的頭一天晚上,夢見他被淹死了,他托夢給我說他是被人謀殺的,當時覺得這夢非常可笑,我兒子不管怎么死,但不可能被淹死。江隊長,你可別笑,我兒子小時候,我在田里干活,離家很遠,我忽然聽到兒子的哭聲,我以為自己聽錯了,停下手中的活,仔細去聽,并沒什么哭聲,可一開始干活,兒子的哭聲又響起來,我感覺不對頭,馬上跑回家,一看,嚇得說不出話來,原來一條餓狼叼著襁褓中的兒子,慢慢往后山跑去,我肺都氣炸了,拿起墻壁上的*朝天“怦”地開銃,餓狼嚇得趕緊丟下我兒子跑了。我和兒子有靈驗,我兒子肯定是被人害死的,江隊長,你可要為我兒子伸冤啊——”經大爺眼里閃著令人憐憫的淚光。
“經大爺,你說的第一條有道理,第二條我可不敢贊同,不過憑你說的第一條,我們可以立案調查,你耐心等著,一定會給你一個真實的答案,放心吧,好嗎?”經大爺顫抖著抓住江一明的雙手,連連向他磕頭,就差點沒向他下跪。
江一明和左麗來到市二監,葉監獄長熱情接待了他們,但聽說他們是來調查阿昌死因的,臉上隱隱露出不易覺察的不悅,這使江一明覺得經大爺說的話是對的:難道阿昌的死真有不可告人的內幕?而且還跟二監有關?但也可以這樣解釋:誰都不愿意在自己管轄的監獄發生謀殺案,如果發生了,監獄領導要負責任的,而且當時阿昌和朱三出去游泳,經過值班獄警批準,葉監獄長可能是抱著家丑不可外揚的心理吧?
葉監獄長說:“阿昌這幾天來都在發低燒,會不會他燒虛弱了,引發手腳抽筋,從而導致他溺水死亡?”
江一明回隊問羅進:“一個游泳高手,會不會因為體虛而導致四肢抽筋,無法自救而溺水死亡?”
“四肢同時抽筋的概率很低,一般來說不是手抽筋就是腳抽筋,而且,即使手腳同時抽筋,但對于一個游泳冠軍來說也能自救,他知道生命是最重要的,只要他的意識是清晰的,他不可能溺水而死,何況那一條小河,不至于使阿昌命喪黃泉。”
“你的意思是說,阿昌是他殺?”
“有這可能,但是阿昌體內沒有有毒質,體外沒有一絲傷痕,尸檢結果證明他是溺水死亡,如是他殺,兇手怎么做到呢?”
“會不會他在入水之前被人擊昏,然后把他扔進河里,使他喪失游泳能力,造成溺水死亡的假象?”
“有這種可能,但朱三說他看著阿昌跳進水里,并向河心游去的,除非朱三說謊!”
“還有一種可能,兩個游泳高手把阿昌拖到水底活活淹死。”江一明又提出另一種設想。
“但是阿昌水性極好,他一定會在水底和他們搏斗,他們的搏斗不會低于5分鐘,長時間搏斗會在阿昌身上留下傷痕,可是阿昌身上沒有一點傷痕,這怎么解釋?”
“會不會傷痕被河水泡得淡化了?”
“不會,只要有傷痕,哪怕像發絲那么細也能檢查出來,江隊,我看要從朱三那兒下手。”
江一明凝思一會兒,點了點頭。
江一明和左麗叫獄警把朱三找來,到監獄辦公室進行訊問,一會兒朱三來了,在獄警的陪同下,江一明問朱三:“你看著阿昌跳進水里,向河心游去的時候,你在哪里?”
“我站在榕樹下。”
“離阿昌有多遠?”
“榕樹下到河岸邊大概的30多米吧。”
“你看見阿昌在河里游了多久?”
“我只看10幾分鐘,就躺在榕樹下休息,然后睡著了。”
“有沒人其他人看見?”
“嗯,有,和平鎮上的放牛大爺也坐在榕樹下休息。”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要問管教干部,他們應該知道。”
獄警把放牛的大爺找來,大爺說他始終都在榕樹下抽煙休息,直到朱三睡醒了,才和朱三一起去河邊找阿昌。
朱三的嫌疑被排除了。
江一明臨走時,朱三塞給他一張字條,他走出監獄大門外,打開字條來看:警官,阿昌肯定是他殺,我會想辦法幫你們找到證據,管教干部交待我不要胡說,要是我給二監帶來麻煩,會讓我一輩子呆在二監,我只能用這種方式,說出我的想法。
江一明看了字條后,心一下沉重起來。
第六十七節 意外摔死
天空下著綿綿陰雨,整個城市沉浸在一片陰晦之中。
李妍的公司位于本市天王大廈的38層上,她沒事喜歡在辦公室里呆著,辦公室很大,足足100平方米,在寂靜的雨天里顯得有些空曠,此時,她手里捧著一杯參茶,站在玻璃墻邊,望著雨幕中灰蒙蒙的城市和在玻璃上緩流而下的雨水,覺得那無聲的雨水像淚水,忽然滋長出一股寂寥情緒,她想趕走這一絲連自己也不易覺察的感傷,盡力往快樂的地方去想,因此江一明的颯爽英姿和迷人笑臉從她腦海里蹦出來。
她撥通他的電話:“我的大偵探,在干嗎呢?”她語氣親昵,聲音像天鵝絨一樣柔和,居然脫口而出:“我的……”這兩個字情不自禁地從內心深處里沖出來的,她嚇了一跳,自己只不過和他手拉手走過一段美麗的沙灘而已,怎么成了“我的”了?她臉上微微發熱,幸好他沒在。
“我在上網。”江一明回答。
“那么無聊嗎?”她邊問邊想:還好,他好像并沒領會那兩個字的深意。
“玩玩游戲,放松放松。”
“有空出來玩嗎?我們去打保齡球。”
“我從來沒摸過保齡球。”他雖然這么說,但已心馳神往。
“來吧,我教你,憑你的聰明機智,10分鐘就能學會。”
10多分鐘后,江一明和李妍并肩走進健民保齡球館,館內的生意很好,已經沒有位子了,老板叫他們再等一會兒,20分鐘后有位子空出來,老板把他們領到接待室,端上兩杯咖啡給他們,顯然李妍是這里的熟客,老板才對他們如此恭敬。
李妍坐下來,正準備跟江一明說話時,他的手機突然叫起來,他看是個陌生號碼,有些疑惑,但接了,對方說:“你是江隊長吧?我是朱三,唉,我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你電話,你能來二監一趟嗎?有些情況我要向你匯報。”
“什么情況?”
“是阿昌死前的一些生活瑣事,我想對你們應該有用,比如說,他死的那天中午曾經在監獄醫療所打過針……”
“他發燒打針很正常啊,我現在很忙,這樣吧,明天星期一,我們下午去找你好嗎?”江一明不想一次次讓李妍掃興,何況今天是星期天,又下著雨……
“這……嗯……好吧,我等著你們啊。”朱三遲疑一下,掛斷了電話。
“怎么,有事嗎?有事你先走吧。”李妍問。
“沒事,今天陪你就是事。”
李妍甜甜地笑了,這時老板走進來,說有空位了,叫他們去打球,他們上場后,李妍先說幾點打球的要領,然后手把手地教他打球,沒一會兒江一明就學會了,而且玩得很好,根本不像是個初學者,美好時光走得特別匆快,一個下午在他們的笑聲中流走了。
第二天云消霧散,一片晴朗,天空如鏡子一般透明,白鴿在城市上空飛來飛去,歡呼著迎接久違的陽光……江一明坐在辦公室抽煙,他的思緒隨著裊裊青煙四下散開……是誰謀殺了阿昌?誰這么高明?竟然不留任何蛛絲馬跡?獄警們為何不讓朱三說阿昌是被謀殺的?難道阿昌知道太多監獄里不可告人的秘密?
“叮……叮……”桌子上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打斷了江一明的沉思:“你好,請問你找誰?”
“江隊,我是老葉,不好了,朱三摔死了,你們趕緊帶人來看看吧,不要讓媒體知道這事,要不我們二監會被輿論淹沒。”
江一明心頭一緊,完了,自己犯了個致命的錯誤:昨天朱三打電話來時,就應該去二監看他,一定能從他口中得到有價值的線索,而且朱三可能不會死,因為兇手昨天還不知道朱三掌握了兇手的致命線索,現在讓兇手提前滅口了……
江一明深感自責和后悔。他和吳江、左麗、小克、羅進,迅速趕到二監,葉監獄長和另外兩個獄警已經站在大門口等候,他們和江一明五人打過招呼后,把他們帶到事發現場。
現場在蓮花山下的一片桔子林底下。負責帶隊的獄警林隊長說:事情是這樣的,因為今天天晴,我和另5個同事帶領12個服刑人來到桔子林除草,這片桔子林是我們二監的產業,因為桔子林離二監獄比較遠,我們在鎮上餐館里訂了18個盒飯,吃過午飯后,大家躺在林子底下休息,朱三不想休息,說去崖壁上看風景,我叫他小心點。他說沒關系,我又不是小孩子,總不會掉下崖壁吧。他每次休息都愛坐在崖壁上看風景,崖壁離我們只有40米左右,在我們的視線范圍內,我讓他去了,朱三坐在崖壁上,坐了兩個多小時,等我們的開工哨子吹響時,他才從崖壁上站起來,沒想到他剛轉過身,就 “啊”地叫了一聲,身子突然向后倒去,雙手在空中揮舞了兩下,向崖壁下墜落……當我們趕到崖壁下時,他已頭顱開裂一命嗚呼了……
“林隊長,朱三摔下崖壁時,有沒有人在他身邊?”吳江問。
“沒有,絕對沒有,我吹哨之前先看著朱三,直到他在我的視線里消失。”
“會不會有人預先躲藏在崖壁上,等朱三起身回頭時,突然用鐵勾子把朱三拉下崖壁?”江一明問。
“這更不可能,朱三一掉下去,我們就跑到崖壁頭上去看,崖壁上沒有任何人,假如有人躲藏在那里,絕不可能在幾秒之內逃走,更別說那是懸崖絕壁了,除非此人會飛。”
林隊長所說和其他服刑人員們說的大致相同,大部分人都看著朱三掉下去,絕對不可能是他殺。左麗和吳江在朱三失足的崖壁周圍進行足跡提取,他們提取出了11種足跡,和在場的18個人的足跡進行比對,11種足跡都是18個人當中的,沒有其它陌生人的足跡,而那11個人互相證明:當時他們都在離朱三失足處40米之外的桔林下站著,看朱三摔下崖壁。
江一明將朱三的尸體運回殯儀館的解剖室進行進行尸檢。
第六十八節 無比恐懼
尸檢結果表明:朱三體內沒有任何有害的化學元素。當羅進把尸檢報告交給江一明看時,江一明很震驚,他問:“羅進,這怎么可能?你會不會搞錯?”
“會搞錯,但搞錯的概率為千分之一。”羅進笑著說。江一明不耐煩地揮揮手,叫羅進快走,好像他是一只討厭的蒼蠅,這是江一明來隊里第一次無緣無故發脾氣,他意識到不應該用這種態度對待羅進,想把羅進叫回頭,說聲對不起,但羅進已經從他視野中消失了,他深深吸一口氣,來平緩一下情緒。
江一明把吳江和左麗叫到辦公室,把尸檢報告給他倆看,叫他們發表自己的意見,左麗說:“這下好了,這能證明朱三是意外摔死,我們不再忙活了,我沒什么看法。”
“好個屁!這張尸檢報告只能說明我們的對手深不可測,狡猾得讓人害怕,他根本無視我們的存在,把我們玩弄在股掌之間……我告訴你,左麗,阿昌和朱三的死是一樁徹頭徹尾的謀殺!而且兇手是同一個人,同一個動機。”
左麗看江一明黑著臉動怒,有點膽怯,輕柔地問:“江隊,你今天怎么了?遇到什么煩心事嗎?”
“對不起,我脾氣不好,我沒什么煩心事,我只覺得自己太無能,太大意,讓兇手再次得逞,又一條活生生的生命在我眼前消失。”
“太大意?什么意思?”
“昨天我在保齡球館打球,朱三打電話給我,說有情況向我反映,我不想趕到50里外的二監去見他,搪塞他說很忙,要等到今天下午去,沒想到他今天竟然摔死了,他帶著一肚子的秘密被人滅口了,如果我昨天趕去,他把秘密告訴了我,他還會死嗎?肯定不會,所以,朱三的死,我是有責任的……”江一明用手使勁抓著頭發,后悔莫及的樣子。
“江隊,這不是我們能預料的事,不要太自責了,再說昨天是周末,是法定休息日……”
“休息有一條鮮活的生命重要嗎?不,我一定要親手抓住兇手,告慰朱三的冤魂!吳江、左麗,你們認為誰會是兇手?”
“這個兇手是個高智商的犯罪分子,他掌握比我們更多的高科技和化學、醫學等方面的知識,可能是個醫生,或者是我們的同行,更可能是監獄里的人,特別是獄警,因為他們最了解阿昌和朱三的活動規律,兇手讓阿昌和朱三都死于野外,主要是想轉移我們的視線,讓我們不懷疑是高墻里的人作案,免得給二監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此人可能會顧及二監榮譽……”吳江說。
“我也正有此意,能不能把范圍再縮小一些?”江一明又轉頭對左麗說:“小麗,你也開動腦筋想想。”
他們探討了一下午,把目標鎖定在管理阿昌和朱三的獄警身上,江一明感到很大的壓力,因為獄警是司法廳管的,想對他們進行調查得經過司法廳同意,一旦查無實據,會造成不良的負面影響,重案組決定暗中調查,阿昌和朱三是在二隊,管理他們的獄警只有七八個人,工作量并不很大。
江一明和吳江決定先從服刑人員那兒入手,有一個叫張財寶的服刑人員是阿昌和朱三是老鄉,他可能知道阿昌和朱三的死因,即使不知道,也是最了解阿昌和朱三的人,也許能從他口中得到蛛絲馬跡。林隊長把張財寶帶到接待室,張財寶面對江一明他們神情木然,一問三不知,或者答非所問,表現出一種非常不配合的態度,他有時會用眼角的余光偷看著林隊長,好像想說什么都要經過林隊長暗示似的。
江一明看出了其中的端倪,便和張財寶拉起無關緊要的家常話,從不問他和阿昌、朱三的任何話題,絮絮叨叨說了一個上午,眼看到了吃午飯時間,他讓張財寶回去吃飯,他們在監獄食堂吃飯。
飯后,江一明對林隊長說,他要和張財寶在辦公室談,有他和吳江在場就行了,林隊長有點不自然地一笑說:“好的,我去安排。”
下午兩點,張財寶被帶進辦公室,江一明把門反鎖上,把窗簾拉上,然后對張財寶說:“請坐,現在這里沒有外人,沒有攝像頭和竊聽器,你放心把你想說的話跟我們說,我保證你的話不會有第三者知道。”
張財寶猶豫了一下,好像在思考著什么,突然“撲”地跪在地下,不停地向江一明和吳江磕頭,眼里露出巨大的恐懼和不安,并帶著哭喪著臉哀求著說:“江隊長,你們救救我,救救吧……”
“怎么回事?你起來說,快起來。”
“我……我不起來,你們答應我……我就起來……”
“莫名其妙!不像話,起來。”吳江走到他面前,把他從地上拉起來,把他按到椅子上,叫他不要動。
“你們不答應,我就一頭撞死,反正我早晚都得死……”還沒說完,一頭撞向墻壁,吳江眼疾手快,從背后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由于張財寶一心尋死,用力過猛,他的衣服“咝”一聲撕裂了,他的頭“咚”地撞到了墻上,此時撞擊力已經被緩沖了,但他額頭留下了一塊腫塊,幸好沒什么大礙。張財寶的舉動令他們震驚,意識到二監的水非常深,竟然恐怖到令人尋死覓活的地步!
江一明和吳江一起把張財寶從地上拉起來,讓他重新坐到位子上,為了防止他兩次出事,吳江站在他背后,雙手按著他的雙肩,江一明拿過一條椅子,在離他不遠的對面坐下,對他說:“我們一定會保護你,但是,你遇到了什么危險,必須跟我們說清楚,才能讓我們做出正確的判斷,更好保護你的生命安全。”
“我也說不出什么原因,只是一種感覺,一種實實在在的感覺,阿昌死了,朱三也死了,接下來一定輪到我了。”他的表情還是非常害怕和焦慮,好像看見兇手正舉著刀槍向他走來一樣。
“你為什么會這樣想?”
“因為我們是老鄉,又是同犯。”
“你們犯了什么罪?”
“我……我們……唉,我們禽獸不如……8年前我們一起*了一個剛走出大學的女孩……我是主犯,被判13年,阿昌和朱三是從犯,被判10年,因為我們在服刑期間表現比較好,分別被減刑兩年……”
“人非圣賢,難免犯錯,你們已經受到法律制裁了,為何兇手還要趕盡殺絕呢?”
“但是*犯在監獄里最被人看不起,也最被人仇視,連我自己都鄙視自己,天啊,我真蠢,怎么會犯下這種不可饒恕的罪惡……”他羞愧地低下頭,雙手掩面而泣,身子在微微顫抖……
張財寶在江一明的安慰和開導下慢慢恢復了平靜。
“你認為殺阿昌和朱三的兇手是因為仇視你們而產生殺人動機?”
“肯定是!這個人有一種疾奸如仇的變態心理。”
“你認為這個會是誰?”
“十有八九是何洋!”
“何洋?他是誰?為什么?”
“他是我們同個監獄里的殺人犯,他自稱是我們的老大,很多犯人都怕他,站在他一邊,他因為殺死強奸他妹妹的強奸犯而被判入獄,他父母雙亡,從小和妹妹相依為命,情同手足,他妹妹因為被強奸和何洋被判入獄的雙重打擊,得了精神分裂癥,整天穿著破衣服在街上游走,沒有人照顧,常被一些下流之徒調戲污辱,他每次請假回家看妹妹,心如刀絞淚流滿面,回監獄要沉默好一段日子,因此他仇視強奸犯的心理慢慢扭曲……
“有一天,他故意找朱三的茬,還打了他,我不服氣,私下和阿昌和朱三商量怎么修理他,一天中午,他在午睡時,被我們三人用被子捂住,狠狠揍了一頓,直到他求饒了,我們才放開他,事后他背著我們說:‘我要把阿昌、朱三和張財寶全部殺掉,要不我誓不為人!’我們當時把他的話當放屁,沒想到他真的把阿昌和朱三殺了,接下來一定是我……”
第六十九節 嫌疑人越獄
江一明和吳江覺得張財寶的話有道理,但是,他們不相信事情會那么簡單,兇手并不一定是何洋,可能另有他人,根據調查,何洋只有高中文化,畢業后沒有工作,整天在大街上和不三不四的人混日子,后來在街道居委會的幫助下,在市郊辦了一個小型養蛇場,但不到一年他被判入獄,養蛇場被迫轉讓他人,他的智商和情商都不高,要不他不可能沖動地操刀殺人,除非他后來在監獄里受到高人指點。
如果兇手不是何洋,情況不容樂觀,兇手下個目標大概是張財寶,他們決定把張財寶保護起來,直到把真兇繩之以法。
江一明和葉監獄長商量,叫人把空置的監舍打掃干凈,把張財寶獨自關在一個封閉的單人間里,讓他吃喝拉撒都在里面,不允許任何人接觸,并調了6個武警24小時輪班守護在他監室的門口,供給張財寶的一切食物都要經過專人檢查。
張財寶對他們的安排非常滿意,一顆恐懼的心才慢慢放下。江一明和吳江安排好這一切之后,已經夜幕淺降了,他們本來打算連夜找何洋談話,但林隊長說何洋請假回家了,說他要后天才會歸隊。他們只好打道回府,等何洋回來再說。
兩天后,江一明打電話給葉監獄長,問何洋歸隊沒有,葉監獄長一聲長嘆說:“何洋可能跑了。”
“什么?跑了?”江一明愣了一下。
“對,我們的武警正在四處搜捕他,有消息我們通知你們。”
何洋怎么會跑呢?難道他畏罪潛逃了?應該沒有理由,假設他是兇手,目前還沒有證據證明他有罪,何洋會愚蠢到冒險越獄的地步?如果何洋越獄了,肯定有人故意安排的,會是誰呢?但愿能把何洋順利抓捕歸隊,要不這條線索就斷了。
下午,葉監獄長又打電話來說:“何洋被抓住了,你們來吧。”江一明和吳江一起趕到二監,把何洋從監室里提出來,安排他在接待室里接受訊問,何洋被戴上手銬,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貼著止血貼,應該被人打過。
“何洋,你為什么要越獄?”江一明問。
“我沒越獄,我經過領導批準回家看我妹妹,我只是推遲一天歸隊而已,我沒有手機,他們聯系不上我,就以為我越獄,派武警去我家抓我。” 他滿臉無辜和憤懣。
“你推遲歸隊為什么不請假?這一天你去哪里了?去干什么?”
何洋說:“我鄉下的姑媽來看我妹妹,她要把我妹妹接回她家,我姑媽家在離我家200多公里的山溝里,姑媽怕我妹妹路上不聽話,要我和她一起把妹妹送去,我只好和姑媽一起把妹妹送到姑媽家,之前,我曾經打電話到監獄辦公室請假,但打了兩次都沒有人接聽,領導的手機我記不住,可是去姑媽家唯一的一趟車就要開了,我只好先上車再說。
“但妹妹不肯去姑媽家,騙她上車后,她發覺不對勁,不停地鬧騰,弄得我和姑媽筋疲力盡,更倒霉的是,車子壞在了半山腰上,修了5小時才修好,到姑媽家時已經晚上7點了,我累極了,吃完晚飯,倒頭就睡,一睡就到今天早上,我趕緊坐車回家,沒想到我一到家門口就被好幾個武警按住,痛打了一頓,我……我真的沒越獄,如果我想越獄,我還會回家嗎?警官,你一定要幫我調查清楚啊……”
“你的情況我們會跟你領導說,我們相信你不是越獄,但我們今天不是為這件事而來,是為了阿昌和朱三的死而來。”
“朱三摔死的時候我和獄友一起桔林里,這你們不是調查過了嗎?”何洋很不解。
“可是阿昌死時,你在哪里,這沒調查過。”
“你們懷疑我?證據呢?動機呢?”
“如果是你干的,我們遲早會找到證據,動機是你仇視強奸犯,你曾經說過要把阿昌、朱三和張財寶全部殺光。”
“那是我一時沖動說的氣話,你們也相信?我對強奸犯是無比仇恨,如果我妹妹不被人強奸,我的生活不知有多么美好,這時一定在養蛇場里,一邊喝酒,一邊享受陽光,我應該結婚生子了,妹妹也嫁人了,享受著天倫之樂,怎么會這種過暗無天日的日子?”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說這些已經晚了,別扯遠了,你好好回答我們的問題吧。”
“阿昌死的時候我在監室午睡,一直睡到上班,我才出了門,而阿昌是淹死在監獄外一公里的河里,我總不可能遙控殺人吧?”
經過調看監控錄像和同監室的人證明,阿昌死亡時,何洋確實在監室里睡覺,唯一的線索斷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這些日子來,江一明把時間和精力都放在調查阿昌和朱三的案子上,仍然查不出一點線索,他甚至會這樣想:也許阿昌和朱三的死真是意外?要不怎么沒一點痕跡呢?但直覺告訴他這不可能!而媒體又對1號重案組議論紛紛,橫加指責,王局長幾次催他要盡快破案,說上頭已經流露出不滿情緒。
江一明被弄得焦頭爛額,情緒低迷,連睡覺都夢見抓兇手。
“江哥,你快一個月沒打電話給我了,都是我打給你。”李妍在電話中說。
“對不起,我太忙了。”
“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嗎?”
“我記不得了,什么事啊?”
“唉,男人呀,提示你一下吧,關鍵詞:鴛鴦……”
“哦,想起來了,鴛鴦飛來的時候陪你去鴛鴦溪看鴛鴦。”
“對,去年說好陪我去看鴛鴦,可你一直沒空,我不好說,乘現在鴛鴦還沒飛走,放下你手頭上的工作,給心情放一個假吧,一個名人說:不懂得休息的人不善于工作。在哪里?我去接你。”李妍的召喚充滿誘惑力,使他無法抗拒,同時讓他陰霾滿布的心空云消霧散一片晴朗。
第七十節 激情澎湃的夜晚
傍晚時分,他們住進了鴛鴦溪賓館,李妍一個星期前訂下兩間大套房,他們的套房外有個30平方米的大陽臺,站在陽臺上看,山光水色盡收眼底,江一明放下行李之后,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抽煙,閉上眼享受著沁入肺腑的香煙味,聽著窗外潺潺的流水聲,嘰嘰喳喳的鳥鳴,風搖樹枝的沙沙聲,仿佛走進世外桃源,一切都變得恍惚如夢,身心十分放松,再也沒有世俗的煩惱和牽絆……
“江哥,江哥——”他聽見李妍在隔壁的陽臺上叫,連忙起身,走向陽臺,李妍在向他招手,叫他過去看落日,他看看站在幾米外的李妍,突然有一股想在她面前表現英勇的沖動——他后退幾步,然后開始助跑,縱身一躍,從這邊陽臺跳到李妍的陽臺上,李妍嚇得驚叫起來,但看見他穩穩當當地落在陽臺上,瞬即笑了。
陽臺上有兩條并排的白色躺椅,李妍示意他躺下來看風景。
溶金一般的夕陽洇紅了滿天彩霞,夕陽像新娘羞紅的臉,正緩緩投向大山的懷抱,賓館臨溪而建,俊男倩女們和一群群鴛鴦在金光閃閃的溪水上嬉戲,有的鴛鴦在飛來飛去,盡情在情侶面前展示矯健身影和美麗的羽毛……突然一只鴛鴦從山上俯沖而下,“叭”地一聲撞在賓館的屋檐上,當即斃命,然后順著屋脊慢慢滑落,掉在陽臺上……李妍看呆了,趕緊跑過去,把鴛鴦撿起來,捧在手心里,鴛鴦鳥滿身是血,還在微微抽搐……
暮色慢慢落下,群山漸漸遠去,山里的夜色清涼如水,三個服務員端著飯菜走進陽臺,輕聲細語說:“李小姐,您訂的菜送來了,請問你們要擺在哪兒用餐?”
“擺陽臺上吧。”一個服務員搬來一張方桌,鋪好臺布,擺上6道香噴噴山珍海味,李妍叫住一個女孩:“你能留下來為我們服務嗎?我給你們加30%的服務費。”
“好的。”
“你看看那只是鳥,已經撞墻而死,它是鴛還是鴦?”
女孩走到它身邊去看了看說:“這是一只鴦鳥,是雌性。”
“它為什么會一頭撞死呢?”
“哦,是這樣的,因為鴛和鴦一起從北方飛來過冬,可能它們在路上飛散了,鴦先飛到這里等鴛,鴦等很久了,還等不到鴛,鴦認為鴛死了,她覺得活著沒意思,就自殺了。”
“他們對愛情太忠貞了,但是太凄慘……”李妍聽了,心里一酸,淚水奪眶而出……江一明抽出幾張紙巾,替她拭去眼淚,李妍慢慢平靜下來,但眼底里的憂郁久久揮之不去,他看得既酸楚又憐愛。他想不到她內心如此柔弱善良,會為一只鴦鳥的死而傷心落淚。
“我在這里工作了3年,每年都能看見鴛鴦為愛情而自殺,見怪不怪了。”服務員來安慰李妍,李妍沖她感激地笑笑。
李妍說要喝酒,叫服務員去拿4瓶最好的紅酒來,一會兒服務員拿來了4瓶法國波爾多紅酒,李妍叫服務員全部開啟,江一明趕忙阻止,但李妍反對,她說:“開,喝不完剩到明天再喝。”
服務員開完酒后,李妍拿出100元,遞給服務員說:“給你小費,有江哥照顧我就行了,有事再打電話叫你。”服務員知趣地走了。
李妍和江一明相對而坐,她把兩瓶酒放在他面前說:“來,咱們分瓶喝,誰都不許賴皮,咱倆難得在一起,你不能掃興啊。”
“那就舍命陪君子吧,但我怕你喝醉。”
“喝醉?在商場上打拼多年,早已練就一身酒功夫,不信咱們試試看?來,干杯!”
序幕拉開了,他們一杯一杯地喝,菜一道一道地品,話兒悄悄地說,夜色漸漸濃了,月兒不知何時從東山上悄然升起,月光下,李妍的臉閃著桃紅的幽光,有幾分醉意,他叫她不要再喝了,她說:“我沒醉,如果醉了,也是心醉,江哥,你是一瓶紅酒,沒開啟就聞到你的芬芳。”
“我是紅酒?”
“對,你勇敢、正義、堅毅、有內涵……是一瓶極品紅酒,價值連城名貴無比,可遇不可求地名貴,喝上一口就醉,就上癮……”李妍把最后一杯干了,然后把手放在他的手里,他沒退縮,把它緊緊包在手心里,李妍眼里充滿著渴求與期待,還有一絲淡淡的憂郁……他含情脈脈地凝視著她,她順勢站起來,倒在他懷里,他緊緊地把她箍住,心跳開始加速……
她喃喃地說:“江哥,你知道嗎?上次和你在長歡海濱浴場,我掉進水里的那一刻,害怕極了,我怕淹死,就永遠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今天看見鴦鳥自殺,這種恐懼又緊緊抓住我,我真的很害怕……江哥,你不是夸我是一枝空谷幽蘭嗎?折我吧……”
她掙脫了他,雙手一扯,白色連衣長裙像泡沫一樣從身上滑落到地上,露出雪白的裸體,天啊,那簡直是一尊巧奪天工的白玉雕塑:波瀾起伏的曲線,細膩光滑的肌膚,呼之欲出的雙乳,娓娓善訴的雙眸……在月光閃耀著圣潔的光芒……
江一明一陣頭暈目眩,一股強大的熱流向下體噴涌而去,雄性特有的征服欲令他想瞬間把她揉碎,但是,他做出一個令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動作:他輕輕推開她,想走開。她傷心哭著問:“我很賤是嗎?”
“不,你是我心中的圣女,但你喝多了,我不能乘虛而入,要不我在你眼中就不名貴了……”
“我沒醉,這是我期待已久的愛情預謀,我只想擁有你,得到你……你在我心中永遠名貴,你坐懷不亂更加重了你的名貴。”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他在做最后的防守。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謝空折枝,也許沒有來日,我要的是今天,如是你不喜歡我,把它當作一夜情吧,我孤寂的心靈需要你的滋潤,哪怕是瞬間,便是我的永恒。” 她淚水迷蒙的眼里燃燒著一團火焰,還有一種讓人欲罷不能傷感,江一明無法抑制內心的沖動,他一下子把她抱起,走進房間,放到床上,狂野地把她壓在身子底下……
那一刻,靈與肉天衣無縫地交融在一起,她不由自主地失聲哭了,所有的憂傷和委屈瞬間化作泡影,剩下的只有極致的幸福和快樂……
第七十一節 可怕的胰島素
從鴛鴦溪回來,江一明心里溢滿了幸福和喜悅,心情輕松舒暢,腦子變得靈敏,思路變得開闊清晰。他星期一早上醒來,躺在床上把阿昌和朱三的案子從頭到尾重新仔細地梳理一遍,忽然想到朱三死前頭一天打電話給他時,曾經說過阿昌去二監的醫療所打過退燒針,問題會不會出在打針上?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蹦起來,穿上衣服,匆匆忙忙喝上一杯牛奶,趕到隊里,這才發現自己來早了,半小時之后,羅進才來上班,他把羅進叫進辦公室,問他:“羅進,有沒有一種針,注射到人體內,會導致人昏迷,甚至休克?”
羅進陷入沉思之中,過了一會兒說:“如果給沒有糖尿病的人注射胰島素,會導致被注射人的血糖迅速下降,從而致使他出現驚厥、昏迷,甚至休克……”
“阿昌死前曾經到二監醫療所打退燒針,假如他被注射了胰島素,然后去游泳,那不是必死無疑嗎?”
“這是肯定的,但是尸檢結果表明:他體內并沒有胰島素成分啊。”
“會不會你疏忽漏檢了?”
“會有這種可能,但幾率很低。”
“幸好經大爺在兇手沒抓住之前不同意把阿昌火化,我建議你重新對阿昌進行尸檢。”
“這……是!江隊,我馬上去做。”
第二天,羅進心情沉重地走進江一明的辦公室,把新的尸檢報告放在他的辦公桌上,說:“江隊,對不起,我大意了,阿昌體內確實有胰島素成分……”
“你怎么搞的?你知道這給工作帶來多大困難,走了多少彎路嗎?”
“我知道,但阿昌不是被人注射胰島素,而是喝下胰島素口服液,這種口服液是2008年2月份剛從大澳大利亞進口的新藥,以前我國從來沒有過,加上阿昌喝了很多水,尸體在水里泡了幾個小時,沖淡了胰島素的成分,只有幾十萬分之一,所以……”羅進不安地說,但他的話被江一明打斷。
“我在濱河的時候,一個朋友在郊區種了200畝茶樹,他和一個茶葉公司訂了一份購銷合同,要求我朋友的茶葉不能有農藥殘留,我朋友決定按合同辦事,但是,到了盛夏時期,茶園里的茶樹很多蟲子,如果人工抓蟲要花很多工夫,茶葉要減產,他只好配上少許農藥來治蟲,然后延長采摘期,他以為只有萬萬分之一的農藥檢測不出來,結果被檢測出了,對方依法取消了合同,我朋友因此虧損了50多萬,我雖然不是醫生,但是道理是一樣。”
“因為我們的檢測儀器太落后了,是美國用過的二手貨,靈敏度不夠,當然,主要是我太大意了,我那幾天和女朋友分手了,精神很恍惚,所以才會造成這種局面,我回去寫檢查交給你,我愿意承擔一切責任。”羅進神情落寞地說。
“人非圣賢,孰能無過,但要勇于承認錯誤,檢查書免了,這件事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你以后要認真工作,別讓情緒影響工作。”
“謝謝江隊,我以后再也不會了。”
江一明把目標鎖定在獄醫寧波身上,寧波的情況和他們當初分析的有許多共同點:醫生、高智商、了解二監內情等等。他和吳江到二監到醫療所找到寧波,寧波顯得很意外。
“9月8日,阿昌淹死的那天中午,你是不是給阿昌打過針?”
“是啊,怎么了?”
“你給他打什么針?”
“他連續發低燒3天,我給他打的是先鋒6號和魚腥草注*。”寧波猶豫了一下說。
“有沒有給他配其它藥,比如說口服液之類的藥?”
“哦,我還給了他兩支抗病毒口服液。”
“就這些了?”
“是的。”
“寧波,你在撒謊,你給阿昌喝了胰島素口服液。”吳江大聲說。
“不,這不可能,我給他喝的就是抗病毒口服液,我這里從來沒進過胰島素口服液,也沒聽說過胰島素口服液……”寧波眼里流露著不安和急躁,好像被人一步步逼到懸崖邊上一樣。
“你看見阿昌喝抗病毒口服液了嗎?”江一明問。
“他是當著我的面喝下的,我看見了。”
“他喝完抗病毒口服液之后,把瓶子扔在哪里?”
“扔在我儲存玻璃瓶的垃圾箱里。”
“垃圾箱里的玻璃瓶你多久處理一次?”
“因為看病的人少,我一般是兩個多月處理一次。”
“那么,阿昌喝剩的玻璃瓶還在你的垃圾箱里嗎?”
“當然在了。”
他們把垃圾箱的玻璃瓶全部倒在地上,戴上手套,用聶子把抗病毒口服液的玻璃瓶找出來,一共找出了24個抗病毒口服液玻璃瓶,然后把它放進物證袋,帶回去化驗。
化驗結果,其中有兩個玻璃瓶里有胰島素成分,當時寧波給阿昌喝下的不是抗病毒口服液,而是胰島素口服液,因為玻璃瓶上有阿昌和寧波的指紋,這證明寧波把抗病毒口服液倒出來,再把胰島素口服液裝進抗病毒口服液的瓶子里,然后讓阿昌喝下,因為他知道阿昌每天中午都會到河邊游泳,讓他在游泳時昏迷、休克,因此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阿昌殺死,胰島素在人體里釋放得很快,從而造成阿昌溺水死亡的假象……
他們把寧波傳訊到刑警隊,寧波坐在辦公室里,抵觸情緒非常強烈,堅決不承認他掉包殺人的行為,而且指責他們冤枉好人,他要到紀委告他們執法有誤。
江一明摸不清他是不是偽裝,吳江則認為他是外強中干故意掩飾,江一明想了想說:“你說沒有掉包,那為什么瓶子上面只有你和阿昌的指紋?”
“是我拿給阿昌喝的,當然有我的指紋了。”
“當時除了你和阿昌之外,還有沒有第三者在場?”
“沒有。”
“你好好想想,這對還你清白能起很大作用。”
“沒有,真的沒有,我記得非常清楚,你們不要再問了,一切都是白費力氣,我絕對沒有殺人,你們這樣對我,會影響我的前途!”他憤憤不平地說道。
江一明想說:你這連配合調查的義務都不能盡到的獄醫,簡直是警界的敗類,談什么前途?但他忍住了,江一明想:如果是寧波干的話,他已經把瓶子扔掉了,何必放在垃圾桶里等他們去查呢?而且還把自己的指紋留在上面,不符合高智商罪犯的行為。
江一明說:“阿昌死的前幾天,有沒有人到過你醫療所玩?”
寧波乜斜他一眼,然后閉上眼,什么都不想說的樣子。
吳江把桌子一拍,大聲喝道:“寧波,虧你還是個獄醫,我告訴你,就憑玻璃瓶里的胰島素和你留在上面的指紋,我們能把你送到看守所去,讓你嘗嘗階下囚的滋味。”
寧波渾身震動了一下,睜開眼睛,但眼神變得比剛才柔和多了。他說:“哦,我想起來了,阿昌死的那幾天,鎮上的劉飛醫生天天都來我醫療所玩,每次大概坐半小時就走了。”
“你們都聊什么?”
“他問我這幾天有沒有病人,我說病人很少,就阿昌來打過3天針,他也看見阿昌來打針了。”
“除了劉飛還有沒有人來過你醫療所?你好好想想,一個很小的細節對我們破案都很重要。”江一明說。
在公安學校,教官曾經說過,嫌疑犯和證人往往會告訴警方,他們知道的已經都說了,再也回想不起什么,而實際上,他們說的還不到保存在記憶中內容的20%,剩余的那些東西,他們會認為沒有意義,一個合格的警察應該牢記這一點:如果想從他們那里得到所有的信息,要不厭其煩地找他們的問訊,直到他們迫不得已為了擺脫警方的糾纏,不得不自覺自愿地幫助回憶為止。
“沒有,我那醫療所又小又熱,誰都不愿意去我那兒受罪。”
“寧波,你說的情況非常重要,也許能洗清你的嫌疑,回去不要把我們找你的事跟任何人說,記住了?”寧波點點頭,他們結束了問訊,讓寧波回去了,寧波走后,江一明打電話給葉監獄長,說寧波有殺人嫌疑,在沒有調查清楚之前,請他們協助,不許寧波離開長江市。
葉監獄長遲疑了好久,才答應協助,樣子好像很不情愿。
第七十二節 高明的謀殺
除了寧波有嫌疑之外,和平鎮衛生院的劉飛醫生也有殺人嫌疑,他和寧波是醫學院的同學,倆人經常來往,他知道胰島素的殺人作用,假如劉飛想殺死阿昌,他會千方百計從寧波那兒了解阿昌的情況,然后伺機下手,那幾天阿昌剛好發燒了,每天都要到二監醫療所打針,機會來了,劉飛乘寧波和阿昌不注意之時,把抗病毒口服液換成胰島素口服液,于是達到他的殺人目的,當然,劉飛做這事時戴上隱形手套,所以不會在玻璃瓶上留下指紋。
他們決定去會一會劉飛。
當江一明和吳江、小克到和平鎮衛生院找劉飛時,院長說劉飛請假,沒有來上班。他們到劉飛家找,劉飛的老婆說他去上海出差,是衛生院派他去的。為什么院長和劉飛的老婆說法不一樣?難道他聽到風聲逃跑了?如果是這樣,一定是寧波通風報信,那么寧波和劉飛有共同作案的可能!
吳江叫劉飛老婆把劉飛的手機號碼告訴他,吳江把劉飛電話輸入手機,按下撥號鍵,系統回答說:您所撥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候再撥……
這時,江一明接到了葉監獄長的電話,急促地說:“江隊,不好了,張財寶死了,你們趕快來一下……”
“什么?這怎么可能?您開玩笑吧,老葉?”江一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為聽錯了。
“軍中無戲言,快來吧——”說完就掛斷電話。
真是不可思議:在封閉的監室里,4個武警24小時的守護下,張財寶竟然死在了監獄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一明覺得頭都大了,他打電話給左麗和羅進,叫他們趕到二監去勘查現場,他和吳江在那里等他們。
他們走進張財寶所住的監室,看見張財寶躺在水泥地上,尸體呈彎曲形狀,面部扭曲,表情十分痛苦,尸體已經冰冷僵硬,至少死亡3小時以上,估計大約是在午飯之后中毒死亡的。
尸斑呈鮮紅色,初步判斷為氧化物中毒死亡。現場沒有提取到新鮮的指紋和足跡,也就是說,自從張財寶住進這間監室之后,再也沒有人進去過,可是兇手是怎么毒死張財寶呢?他們首先想到的是張財寶的食物,江一明找來負責檢查張財寶飲食的獄警小方了解情況,小方說:他已經檢測過張財寶吃的中午飯和開水,沒有發現有毒成分。
“午飯之后,是否還有人送東西給張財寶吃?”
“沒有。”
看守張財寶的武警也同時證明:除了方獄警給張財寶送飯和開水之外,沒有任何人送食物給張財寶。江一明把監控錄像調出來看,結果表明他們說的是真實的。
又是一樁殺人于無形的案子!兇手怎么這么高明?竟然能在武警嚴密的保護將張財寶殺死,江一明感到有一座山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法醫鑒定中心的尸檢報告出來了,張財寶的確是*中毒死亡,但*不是通過食道進入張財寶的胃腸里,而是通過皮膚滲入血液。江一明不理解,他羅進說:“你解釋一下,*怎么會滲入張財寶的血液?”
“假如張財寶穿上經過浸泡了*的衣服,在室內做運動,出了汗,汗水會和*互相融和,當張財寶停止運動時,毛孔開始收縮,*會順著毛孔滲入肌膚,然后到達血液,血液再輸送到心臟,這樣,在一分鐘之內就會導致張財寶死亡,連搶救都來不及。”
“有這么邪嗎?”左麗問。
“這不是邪,是科學,不信你來試試?”羅進嚴肅地說,左麗咋了咋舌。
江一明問羅進:“你的意思是說張財寶的衣服上有*?”
“這只是假設,如果要證實,要把張財寶死亡時穿的衣服拿回來化驗。”
當時他們要把張財寶的尸體運回尸體解剖室時,為了方便,工作人員把張財寶的衣服脫光扔掉了,這是個失誤,江一明擔心張財寶的衣服被當作垃圾處理了,他打電話給葉監獄長,問張財寶死時穿的衣服是否還在?葉監獄長說昨天被清潔工扔進垃圾桶處理掉了,不知道有沒被人撿走。
江一明和吳江趕到二監,在大門口的垃圾桶里找,但沒找到。
他們找到經常到二監門口撿垃圾的和大爺,和大爺說他的確撿到一件衣服和褲子,還放在垃圾袋里沒去洗,說罷要去拿衣服給他們看,被江一明阻止了,和大爺有些不解,吳江解釋說:“和大爺,你命大,如果你洗衣服之前,我們沒趕來阻止,可能你已不在人世了。”
“難道有鬼附在衣服上不成?”和大爺覺得吳江嚇唬他。
“也許比鬼還利害,上面有劇毒,一旦滲入皮膚,幾秒鐘能叫你去見閻羅王。”吳江說,和大爺睜著驚愕的大眼。
拿到張財寶的衣服后,他們回到二監,把張財寶所有的衣物都帶回刑警隊,通過檢測,結果表明:張財寶所穿的襯衫,確實用*浸泡過,另一件沒穿過的襯衫上也化驗出*。
獄警說兩件襯衫是前天張財寶的爸爸送來的,“虎毒不食子”,父親怎么會謀殺兒子?看來是另有他人,但張財寶的爸爸處理完后事,已經回家了,他的家位于本省最北端的源頭村,離長江市將近400公里,江一明叫吳江和他一起去,左麗很不開心地問:“江隊,為什么不帶我去?”
“你一個女孩兒不方便,太遠了。”
“上次去肖小泉家,也有300多公里,有什么區別?”
“上次你躺在村委會的床上,不是一夜沒睡嗎?”
“你怎么知道?”
“是你紅紅的眼睛告訴我的,你還是看家吧。”江一明和李妍相愛之后,他想盡量減少和她單獨相處的機會。
第七十三節 可疑的朋友
源頭村是個十分偏僻落后的小村子,從鄉所在地到那里還有20多公里,有10多公里路沒鋪水泥,車子走過,一路塵土飛揚,而且坎坷不平,快把他們的五臟六腑顛出來,狹窄的公路迎山盤旋而上,像一條彎曲的巨蟒,車到半山腰,往下一看,下面是懸崖絕壁萬丈深淵,吳江看得頭暈目眩,有點想吐。
自從學會駕駛以來,他從沒跑過這樣的路,縣公安局派鎮上的派出所所長老馬協助他們,因為老馬十分熟悉源頭村的情況,老馬見吳江緊張的樣子,叫吳江坐到一邊,他來開車,吳江疑惑地看著老馬,老馬說:放心吧,這條路我經常跑。
果真如此,車一到老馬手上,如魚得水般地在綠色的海洋里穿行,到源頭村時,太陽還沒落下。源頭村位于接近山頂的一個山坳里,115戶人家,雖然是初夏,但山風吹在人身上,有股透骨的冷意,不禁使人渾身打顫。
老馬把車直接開到村支書楊金明家,楊支書是一個年輕的基層干部,不到30歲,樣子不像農民,好像見過世面的青年,他和老馬很熟,老馬和楊支書說明來意,楊支書帶他們到張財寶家,找到張財寶的父親張大爺。張大爺見三個警察來找他,木訥的臉上堆滿了疑惑與膽怯,張羅著給他們泡茶敬煙,當江一明問他話時,他好像擔憂會說錯什么似的,招來不必要的麻煩,但弄懂他們是來調查他兒子的死因的,放松了許多。
“張大爺,你兒子死的前幾天,你是不是給他送過兩件襯衫?”
“哦,是……是……”他連忙點頭。
“是你親自買的?”
“不是,是我兒子朋友買來送他的。”
“他叫什么?”
“他說名叫陳剛,是我兒子以前在廣州打工的好兄弟,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他,他說剛回家,說我兒子在監獄里犯錯誤了,被管教干部關了禁閉,叫我趕緊去看看,他給我兒子送來襯衫和2000元,還給我500元路費,叫我馬上給我兒子送去。
“聽他說話的口氣,好像我兒子的問題非常嚴重,我感到事態不好,心里火燎燎的,當天就坐他的車進城,陳剛安排我在縣城住下之后,幫我買了一張從縣城到長江的長途車票。
“第二天早上他親自送我上車,傍晚時分我到長江市第二監獄,我墾求管教干部讓我見見我兒子,差點給他們下跪,但是不管我怎么求,他們都不讓我見兒子,說上級有令,不許讓任何人見我兒子。
“懇求無門下,我只好把錢和衣服交給干部,讓他們轉交給我兒子,我在監獄附近找個旅館住了一夜,我不死心,第二天又到監獄去找干部求情,但結果和昨天一樣,有個干部還繃著臉說,如果我再來打擾他們工作,要把我也關起來。
“沒辦法,我白跑一趟了,只得回家。沒想到3天后,監獄領導打電話給我說我兒子死了,我一聽覺得五雷轟頂,一下暈倒了,后來被鄰居救醒來,唉……我是哪輩子造的孽啊,上天要這樣懲罰我?”張大爺說到這兒泣不成聲了。
張大爺慢慢平靜下來之后,江一明問:“陳剛開什么車來見你?”
“小轎車。”
“什么牌子的車?” 江一明意識到問錯了,一個年近古稀的山村大爺怎么會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車呢?
“不曉得。” 張大爺果然這么說。
“車子的牌號是多少?” 吳江并不死心。
“沒留心。”。
“陳剛長得什么樣子?大概多少年齡?有多高?”
“嗯……國字臉,高個子,不胖也不瘦,可能30出頭,穿著一套黑西裝,臉上長滿了胡子,戴一付金邊小眼鏡,說話很斯文,好像很有學問很有錢的模樣,當時我想:我兒子幾時交上個這么有錢的朋友,算是他的福氣了。”
“他有沒有別的特征?比如說臉上長痣,長胎記之類的。”
“沒有,臉膛很白凈很光滑,但是他的眼神有點特別,古井一樣深,好像和別人不一樣……不愛說話……樣子有點嚇人。”
“他是哪里的口音?”
“普通話說得很好,不像是本縣人,像是長江市那一帶的。”
“會不會抽煙?”
“會,抽得很兇。”
“抽什么牌子的香煙?”
“是中華煙。”
“他理什么發型?”
“頭發很長,像婆娘們的頭發,我看不慣他這點,別的都好。”
吳江拿出炭筆和白紙,放在小畫架上,根據張大爺說的樣子,一筆一筆慢慢把陳剛的像畫了出來,張大爺說有點像,經過十幾次的修改,直到張大爺說很像為止。
因為是老馬幫助他們做筆錄,江一明擔心基層的民警做得不好,他把筆錄拿來看,一看,心里暗暗稱贊,老馬不僅字寫得漂亮,行文也很簡潔流暢,可以說是完美無缺。做筆錄有三種方式,第一種是證人說什么就記什么,絲毫不漏,這種筆錄會顯得雜亂無章,沒有重點;第二種是讓證人自己寫,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完整地記錄下來,這種方法比第一種好不到哪里去;第三種是把證人說的話理出頭緒來,再讓證人仔細核對是否有偏差,最后再整理一遍,這種做法最好,老馬的筆錄就是屬于第三種。
看來當警察經驗最重要。江一明覺得老馬在基層工作有點屈才。
第七十四節 抓捕劉飛
第二天,江一明和吳江從源頭村回到隊里時,已經夜幕低垂,他們正準備各自回家時,和平鎮紀所長打電話給江一明,說他們打探到劉飛回家了,看樣子是回家拿東西,可能會逃跑。江一明叫紀所長派人把劉飛控制起來,他們馬上趕到。
江一明和吳江趕到和平鎮時,紀所長和一個干警正站在劉飛家對面的稅務所樓上,用夜視望遠鏡監視著劉飛,劉飛的家是一幢嶄新的三層洋樓,外部裝飾得很漂亮,此時此刻,劉飛正在客廳里把衣物一件一件往大皮箱里裝,他老婆則坐在沙發上哭,劉飛不時沖著他老婆吼。
劉飛收拾好東西后,要走的樣子,他老婆緊緊拉著他,不讓他走,他不得不又放下手中的行李去哄她,兩個摟抱在一起,足足有半小時,他老婆才放開他,讓他下樓,他老婆沒跟他下樓,只是站到窗口,拉開玻璃窗,想看劉飛離開。
劉飛把門悄悄拉開一條縫隙,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四處觀望,看了幾分鐘之后,沒發覺異常,從門里溜出來,但他剛剛邁出門口幾步,就被兩個民警堵住,他發覺不妙,把箱子往民警身上使勁一扔,撒腿就跑,但沒跑兩步就被兩個民警按在地上,銬上手銬……
劉飛的老婆見狀,哭喪著臉跑下樓,不讓民警把劉飛帶走,竟然撒起潑來,和民警糾纏在一起,一個女警走上前去把她揪住,讓民警把劉飛帶走了,劉飛老婆知道大勢已去,躺在地上放聲哭叫起來。
在刑警隊訊問室里,劉飛很憤怒,他質問他們為什么無故把他抓來,他的雙手在不停地揉搓著,樣子很緊張,江一明一看他這一點,心里好笑,這種嫌疑犯最好對付。
“為什么把你抓來,你自己心里很清楚,還需要問我們嗎?”
“我不清楚!”他叫著說,汗水卻從他的額頭上大滴大滴流下。
“好,你裝,有本事你就裝到底,我們奉陪,反正我們就吃這碗飯的,有的是時間陪你玩,直到你開口為止。張子強厲害吧?最后還是要被我們撬開鐵口。你早點把事情說明白,免得受苦。”吳江狠狠地盯住他說,劉飛只和吳江對視一秒鐘就低下了頭。
“我……我……我不知要說什么好,這樣……你們問我回答……”他結巴著說。
“那好,我提示你一下,9月6日和7日,你有沒有去過二監醫療所?去干嗎?做了什么不應該做的事?不要以為我們不知道,沒有證據我們是不會找你來的。”
“我……天啊,都是我,我太貪財了……有個男人找到我,他知道我和寧波是好同學,叫我在那幾天內想辦法讓胰島素口服液給阿昌喝下,給我10萬元的酬勞,他先付5萬給我,事成之后再付給我另一半,我問阿昌是誰,他說是二監里的一個犯人,因為那幾天阿昌要到二監醫療所拿藥打針,機會很好,但又稍縱即逝。我問他為什么要這樣做?他說你不該問那么多,那是我的事,你只管把抗病毒口服液換成胰島素口服液就行了。
當時我猶豫不決……
“他又說:聽說你去年建房子欠了大頭10萬,而且是高利貸,馬上到期了,大頭是我小弟,如果你還不起,他會找你麻煩,你知道大頭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主……我一聽大頭,心里一陣緊似一陣,他是我們鎮上出名的混混,沒人不怕他。我想:胰島素雖然能使沒糖尿病的人血糖降低,甚至造成昏迷,但不會致命,只要我沒在瓶子上留下指紋,神仙也查不出來,因為你們會把注意力放在寧波身上。
“那個男人見我動搖了,說:只要一個舉動,你瞬間應能得到10萬元,世上再也沒這么好掙的錢。最后我答應了他,他從口袋掏出兩支胰島素口服液給我,給了我5萬現金,臨走前叫我一定要好好把握機會,他等我的好消息……我沒想到阿昌喝了胰島素之后會因此淹死……
“我后悔莫及啊,每天夜里都夢見警察來抓我,嚇出一身冷汗,后來寧波打電話給我,說警察要來調查我,我一聽不妙,向院長請假,想出去躲一躲,等風平浪靜再回來上班,但是我身上的錢花光了,衣服也沒帶夠……我老婆天天逼我回家,說只要我一口咬定什么都沒做,警察奈何不了我。
“回家之后,我一直惴惴不安,總覺得我的背后有一雙眼睛在盯住我,昨天晚上我夢見自己被槍斃了,血流了一地,我口很渴,使勁在喝自己的血……今天醒來,我決定一走了之……沒想到,你們那么快就找到我……這是命啊,我一個醫生,只要干好本職工作,把錢慢慢還上,后頭好日子有的是,為什么要鬼迷心竅去干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呢?”
劉飛斷斷續續地說,然后長吧一口氣:“唉……我說了,我終于解脫,你們判我死刑吧,這比東躲西藏擔驚受怕地過日子強多了……”
“我們不是法院,沒權判決你,但你態度好,我們會把你主動坦白情況寫進報告里,法官可能會為你從輕量刑。”江一明說,然后拿出了陳剛的相片問:“劉飛,指使你的是不是這個人?”
劉飛認真看了看說:“有點像,但那沒有胡須,頭發也不長。”
江一明想:去源頭村找張大爺的陳剛是經過偽裝的,而劉飛看到的陳剛才是他的真實面目,也許劉飛看到的陳剛也是偽裝的,總之,兩個人就是同一個人,那么殺朱三的十有八九也是他,但他是怎么殺死朱三的呢?為什么要把他們三個人趕盡殺絕呢?接下來他還會殺人嗎?假如還會殺人,他的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第七十五節 可恨的挑釁信
江一明上班的時候,聽見短信的提醒聲,他看了一下,是提醒他收到郵件,他順手打開郵箱看郵件,信是這樣寫的:
尊敬的長江市公安局刑警隊江隊長:
我是那個殺死阿昌、朱三和張財寶的人,你叫我陳剛吧,我的下一個目標是何洋,何洋死后,我還有N個目標,也許你也會成為我的下一個目標,你可得擔心呵,你想知道我為什么要殺死他們吧?我告訴你,因為他們都是人類的垃圾,我在幫這個骯臟的社會清理垃圾,這是我一生的理想,不要說我變態,我很清醒,我要為清潔社會殘渣余孽的理想而努力奮斗,你們不要試圖保護何洋,那只能水中撈月一場空,我的殺人方法是世上最先進的,你們這些庸警保護不了他,像張財寶一樣,被你們圍在密不透風的監獄里,照樣得被我殺死……
“這個混蛋!”江一明破口大罵,剛好左麗這時走了進來,問他罵誰,他指著顯示器上的郵件讓她看,左麗看郵件是5分鐘之前發來的信,她叫江一明讓開,坐下來追查對方的IP地址,過一會兒,左麗就查到了:“江隊,這封電函是從城北區的狐貍網吧發出的,走,我知道這家網吧的位置。”
15分鐘后,他們趕到狐貍網吧,網吧老板看有警察找上門來,趕緊給江一明和小克遞煙送茶,網吧里都是30歲以下的青少年,江一明和左麗找遍了整個網吧,沒有他們想找的人,江一明知道陳剛不是等閑之輩,絕非那么容易找到,他拿出陳剛的相片給網吧老板看,問他認不認識相片上的人。
老板看了看說:“他是我們的貴客,長年在這里包一個貴賓包廂,20分鐘之前他還在01號機子上網,但他只上5分鐘就走了,以前他可從不這樣的,經常一坐就幾個小時。”
“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陳剛,他冷僻孤傲,不喜歡和我多說話,盡管我很想了解他,和他交朋友,但他每次來只和我點點頭,我不想拿熱臉去貼他的冷屁股……”
“他的住址你知道嗎?”
“不知道,哦,他和我簽租用合同時,留下一張復印身份證給我,我拿給你們看。”不一會,老板拿出陳剛身份證的復印件,江一明一看就看出是偽造的。他問:“他從哪個方向來網吧上網?”
“我幾次看見他從左邊來。”
“怎么來的?坐車還是走路?”
“走路來的,我有些納悶,他穿的是皮爾?卡丹、圣羅蘭等世界名牌衣服,怎么會走路來上網?莫非他就住在附近?”
“我看看他上的機子,行嗎?”左麗問。
“當然,當然。”老板打開一個上鎖的包間,并幫助啟動電腦,左麗叫老板先出去,老板轉身走了,左麗坐下,但無法進入桌面,她試用了好多密碼,都無法打開,左麗不相信解不開密碼,她試了一個多小時,還是沒法打開,很少有她破解不了的密碼,她不得不佩服陳剛設置的密碼很高明。左麗交待老板:如果陳剛再來上網,必須立即通知他們,否則將被視為包庇罪處理。老板拍著胸脯說:沒問題,他一來我就打電話給你們。
為以防萬一,江一明準備把何洋保護起來,當何洋見到他們時,像見到救星一樣,說:“江隊,我終于把你們盼來了,你們一定要救救我啊……”
“怎么回事?”吳江佯裝不知。
“有個叫陳剛的人寫信說要殺我,我是他的第四個目標……”
“寫信?你們服刑人員的信都要經過獄警的手吧?他怎么可能把信交到你手上?”
“昨天我們還在朱三摔死的那片桔林干活,因為干活時出了一身汗,我把衣服脫下,掛在樹枝上,直到傍晚收工時,我才穿上,沒想到我一模口袋,竟然發現了一封信,信是用打印機打印出來的,信上說,他要讓我在一個星期內下地獄,這太可怕了……”
“信呢?”
“我已經把信交給管教干部,要求他們保護我,可24小時過去了,他們沒有一點行動,他們根本沒把我的生命當一回事,我雖然是殺人犯,但我也是人啊,你們說對不對?這下好了,你們來了,我有救了……”
“你不用怕,我們一定會對你負責的。”
有了上次張財寶被殺的經驗教訓,他們決定把何洋秘密轉移到市第一監獄去,他們叫何洋換上便裝,把他秘密押送到一監,并派武警24小時看守著,即使這樣,何洋還感到惴惴不安,似乎世界末日即將來臨一樣……
王局長下令在網上和全市通緝陳剛,并報給*批準全國通緝,因此車站、碼頭、機場、賓館等公共場所到處都是陳剛的通緝令。假如陳剛沒有化裝,一上街馬上會被人認出來,當然,陳剛這種智商超群的犯罪分子,在公共場所被警察抓獲的可能性極小,最重要的是要鍥而不舍地尋找線索,才有把握找到他。通緝他能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
幾天過去了,安排在狐貍網吧的便衣沒發現陳剛出現,網吧老板說陳剛從那天走了以后,再也沒有去過。陳剛到底在哪里呢?會不會已經逃出境外?按陳剛以往殺人的作風和性格來講,他是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人,根本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一張小小的通緝令嚇不倒他。
但不知為什么,江一明隱隱約約地擔心何洋會出事,雖然他沒說出來。
第七十六節 音樂殺人
何洋果然出事了。
原來何洋在監室里,整天都惶恐不安,無比狂躁,夜夜做惡夢,夢見陳剛來殺他,把他砍成十幾塊,分給一群惡狗吃……在巨大的恐懼和壓力下,何洋竟然撞墻自殺,被獄警緊急送往醫院搶救。
江一明和吳江到醫院去了解何洋的傷情,勞醫生說:“何洋的頸椎斷裂,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他將一輩子殘廢,幸運的話不會成為植物人,但會成為智障人。”
“勞醫生,聽說你心理學造詣很深,我想不通,一個殺人犯,聽說兇手要殺他,怎么會精神崩潰到尋死的地步?按理說他的心理素質比較好,什么原因使他做出這種飛蛾撲火的決定?”江一明感到何洋的自殺并非主觀行為。
“江隊長,你謬獎我了,心理學只是我的業余愛好者。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一個人的恐懼心理是慢慢形成的,如果這種心理因素沒有被及時排解,會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直到暴發的那一天,但暴發時要有個燃點,比如被人臭罵、暴打、羞辱等,會使他做出不思后果的舉動……”
“你所說的條件都不存在,他被單獨關在封閉的監室里,沒有人接觸他。”
“哦?嗯……”他想了想說:“你聽說過音樂殺人的事件吧?上世紀30年代,匈牙利作曲家魯蘭斯?查理斯,因為失戀的痛苦無法排解,寫了一首名叫《黑色星期天》的曲子,聽說有將近100人聽了這首樂曲之后而自殺,后來被政府禁播和銷毀了,專家對此作了細致分析,音樂殺人的主要原因是它的旋律擾亂了人的心智,使人狂躁得無法承受,恨不得馬上死去。”
“原來這樣,難怪何洋的心理防線會被摧毀,謝謝你,勞醫生,你幫了很大忙,以后我要多向你學習。”江一明緊緊握著他的手說。
“我說話僅供參考,不能作為證據。”
“當然 ,我知道。”江一明明白何洋為什么會撞墻自殺,音樂殺人的方法太高明了,真是出人意料匪夷所思。
江一明把心底的想法跟吳江說了,吳江覺得有道理,他問:“老吳,一監附近有沒有學校?”
“有啊,市第一職業學校在一監對面,相距不到100米。”
“走,我們去職業學校。”
他們來到市第一職業學校,通過學校領導,找到了學校的播音員占小慧,占小慧是個學生,看到兩個警察找她很不安,吳江對她說:“你不要怕,我們找你了解一些情況,你要如實回答。”占小慧點點頭。
“今天中午是不是你播放音樂?”
“是的。”
“你當時播放的是什么音樂?”
“叫《黑色金屬的海洋》,我以前從來沒聽過,是個大爺交給我的光碟,他說他的孫子在學校讀書,很喜歡聽這首曲子,今天是他孫子生日,他想給孫子一個驚喜,請我幫忙播放,他給我1000元點歌費,要我每天都播放他帶來的光碟,我們學校有規定,為同學播放點播一首歌曲收20元,我說1000元太多了。大爺說你連續幫我播放5天吧,但一次要把整個碟子放完。我開了收費收據給他之后,到下課時間就為他播放,我很納悶:大爺的光碟全部都是《黑色金屬的海洋》,我聽了覺得很煩躁。”
“請你把那首曲子播放給我們聽聽好嗎?”
占小慧打開DVD機倉,把光碟放進去,突然一陣鋼鐵與鋼鐵的撞擊聲排山倒海般地沖擊而來,像有幾萬個人舉起大鐵錘在狠敲擊鋼鐵一樣,忽然又像幾千架飛機在轟鳴……音樂的旋律很奇怪,聽了讓人心煩,忍不住想歇斯底里地大喊大叫……
江一明把音樂關了,把光碟取下,放進物證袋,和吳江走出門外,長長地吐一口氣,好像要把心底的郁悶吐出來似的。他們把占小慧叫到門外,拿出陳剛的照片給她認,她說:“不像,但又有一點像。”
“哪里像,哪里不像?”
“眼睛很像,別的地方不怎么像,相片上的人太年輕了,肯定不是那個大爺。”
他們已經心里有數了,想想陳剛用音樂殺人的事,吳江全身起了雞毛疙瘩。江一明和吳江回到醫院找勞醫生,江一明問:“勞醫生,我們找到播放殺人音樂《黑色金屬的海洋》的人,是第一職業中學的播音員,我有一點不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同學和老師聽了不會自殺,而何洋會呢?”
“這樣說吧,一根火柴無法點燃一堆濕柴火,但卻能點燃一堆干稻草,為什么生病的人少,健康的人多?因為健康人有很強的免疫力,而何洋是免疫力極弱的人。”
一監的監獄長打來電話,說他們在何洋的枕頭里發現一封遺書,叫他們過去看看,他們幾分鐘后到了一監,監獄長把遺書交給他們看,江一明小心翼翼地打開遺書,遺書是這樣寫的:
政府:
我辜負了多年來你們對我的改造和關懷,我對不起你們的良苦用心,我要向你們坦白,是我害死了朱三。
我把謀害朱三的原因和經過交待清楚。
我很愛我妹妹,一想到她流落街頭受人污辱,我如萬箭穿心百般疼痛,我多想親友把妹妹帶回家照顧,但沒人愿意去照顧一個精神病人。9月初,我姑媽來監獄看我,送給我一件襯衫,臨走時,她示意我襯衫里有東西,她走后,我撕開襯衫領,找到了一封信,信不是姑媽寫的,我姑媽不會寫字,是個陌生人用打印機打印的,他說他叫陳剛,他和我姑姑商量好了,一次性給我姑媽10萬元,作為我妹妹的撫養費,然后姑媽把我妹妹帶回家,直到我出獄為止。
但他要我幫他做一件事——殺掉朱三。我嚇了一跳,我不想再殺人,但他把殺朱三的方法教會我之后,我動心了,因為這方法誰都查不出來,事實證明,警察到目前為止還沒找到證據,如果我不說,也許將成為永久的懸案。
陳剛說朱三最怕蛇,尤其是眼鏡蛇,因為朱三小時候被眼鏡蛇咬傷過,在醫院里昏迷了3天,差一點死掉,他見到蛇會嚇到小便失禁。我曾經辦過養蛇場,對蛇的習性很了解,所以他選擇了我。想起妹妹的悲慘境況,最后我下決心幫陳剛。
9月16日,我和朱*桔林除草,中午休息時,朱三像往常一樣坐在崖壁上看風景,機會來了,我乘管教干部在打牌,獄友們在樹陰下睡覺時,悄悄走到林子外,把陳剛事先放在大樹下的眼鏡蛇帶回來,放在離朱三背后1米遠的地方,這條蛇被陳剛麻醉過,它會在下午2:30點之后慢慢醒來,我們開工時間是3:00,時間一到,林隊長的哨聲一響,眼鏡蛇瞬間被驚醒,朱三這時正好起身,一回頭看見一條又長又大的眼鏡蛇昂頭盯著他,正準備向他攻擊,朱三驚叫一聲摔下崖壁……
這是我謀害朱三的全部過程,一切像我和陳剛預謀的一模一樣。陳剛沒有食言,把10萬元交給了我,我把錢交給姑媽,姑媽這才把我妹妹接去她家生活,我心里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下了,慶幸的是:我逃過警方的調查,可以高枕無憂了。
但是,事情并不如我所愿,陳剛竟然在武警的嚴密保護下把張財寶殺死了,從那天起,我整天惶恐不安,我想陳剛可能會殺我滅口,果然不出所料,前幾天他給我下了死亡通知書……我知道陳剛無比強大,他想殺誰,必死無疑,所以我要把朱三被謀殺真相說出來,希望我死后,政府盡早把陳剛繩之以法,我可以含笑九泉……
江一明看了何洋的遺書,對吳江說:“老吳,我們的工作又失誤了,竟然排除何洋的殺人嫌疑,唉,真叫人痛心啊!”
“我們又不是神仙,可以明察秋毫沒有失誤,我們已經竭盡全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