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離輝月並不遠,之所以帶一箱子行李,是怕麻煩媽媽。我把東西都帶齊全了,她就不用在準備了,回家一趟,就是想看看她,讓她高興高興,如果是給她添麻煩,那就違揹我的初心了。我起的很早,並非刻意,從五柳村回來以後,因爲要上班,學習等等,我不得已調整好了生物鐘。
當我走出公司時,保安張大爺還衝我打招呼,“你們這是要回家啦,都走的這麼早啊。”“是啊!趕的挺急的。”我當然知道這個都字,是指的師哥。家裡到底出了什麼事,要走那麼早!我擡頭看看天空,還是一片黑色,沿著馬路走向車站,沿路的路燈都還亮著,黑暗的映襯下,格外耀眼。二月的天氣還是那麼冷,風具有極強的穿透力,似乎穿再多也無濟於事。
這麼早來公交車站等車的,只有我一個了,一個人站在風中,感覺有點滲人。這讓我想起那個,之前總在做的噩夢。說來奇怪,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那個夢了,都有點忘了那種感覺。
熟悉的車號“795”,那是我回家必須要坐的車,坐七八站後還要轉“555”,這樣才能到家,使我開心的是,“555”的終點站就在我家小區旁邊,上高中時,我還經常爲這事自豪。
我鑽進795的車廂,車廂裡倒是有不少人,這下我心安了許多,車上的暖氣也讓我快速的暖和起來,我也不住的搓手,把嘴對著手掌不斷哈氣,加快我溫暖下來的速度。
車上的人都說著我熟悉的“青山普通話。”(青山區是屬於武漢的一個區,之所以選景武漢,沒有別的意思,只因爲我是武漢人,熟悉武漢)這普通話是我住的地方特有的語種。已經很久沒有聽到了,頓時激起我的回憶。我是土生土長的青山人。
在我上高中時,每天都要坐這躺車上下學,車上都是這熟悉的“鄉音”,大家都談論著,說笑著,大大方方。而我呢,每天總有一個男生與我同行,他叫李久,每次上學時在車站等車,只要碰到我,他就偷偷摸摸跟在我身後,然後趁我不注意拍我的書包,總能把我嚇到,我們關係很好,總有聊不完的話題,講滿一車都講不完,唉,過去這麼久了,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劇烈的喇叭聲把我拉回了現實,在看一眼窗外,全是車。糟糕,堵車了。這是我高中時期最害怕的事,這裡人多車多,一堵就不知道要堵多久。沒想到到現在,還是會這樣。
昨天睡太晚,我決定在車上睡一覺,反正也正在堵車,說不定睡一覺醒來就到站了。
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真正清醒是因爲他在拍我的肩。我嚇得抖了一下。
“喂,小姐,終點站了,你是不是坐過頭了!”眼前一個年輕男士,穿著一身黑西服,鼻樑高高的,頗有些帥氣。
“啊?”我羞紅了臉,在公交車上睡著坐過站,還被一個帥哥拍醒,真害臊。
“我...我就是準備在終點站下車的,我沒坐過站!”我清了清嗓子,強行給自己找臺階下。
“我不信,你是不是,睡過頭,坐過站了。”他說出了我隱瞞的真相,我故作鎮定。
“才...纔沒有呢。”我有些結巴。
“那你說說,終點站的名字叫什麼?”他挑了挑眉,問到。
“我.....”我捂著臉,唉,還是穿幫了。
“哈哈哈,蘇月啊,你還是那麼可愛!”我像遭受點擊一樣,心猛的抽搐一下。
“你認識我?”我問到。
“何止認識你,高中的時候,就屬我和你關係最好!”他有些得意。
“李九?”在我的印象中,李久不帥,也不紳士,有些小胖,之所以和他關係好,只是因爲聊的來,還有他人好,他的性格爲他的長相加了很多分。眼前這個人,真的是李九嗎?
“哎呦,就知道你不相信,你記不記得,高三的某一天,我在雨裡淋著,等著你來打傘,別人給我打傘,我都推開了,只等你給我打傘,我的情緒才變好的!”他激動的說。
一抹回憶的影子在腦中閃過,是他,真的是他,他變得又高又帥,還那麼紳士,難以置信。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是李久?”他居然看出了我的心思,我也不想說謊,只點點頭,是那種像小雞啄米一樣頻率的點頭。“你真的變化太多了,初中的時候,你......”我話還沒說完。
“我不高,也不帥,也不紳士,和現在的我天差地別,是不是!”也許這就是友情,雖然這麼多年沒見,有四五年了。他還是想從前一樣,能猜準我的心思,連我想說什麼話,他都能一字不差的猜出來,在高中時,我們做了三年的同桌,自然就這樣了。
你一言我一語,在公交車的終點站,我們聊了起來,我們也不用擔心,他和我住一個小區,要回到可以坐555的站,只需要在這裡等待返程。我們聊了很多以前的回憶,說起曾經的那些事,他的幽默氣質又展現出來,把他的紳士風度完完全全覆蓋,還是和那時候一樣,一句簡單的玩笑都能讓我笑的合不攏嘴,讓我感覺好像回到了高中時代。
那時候,也是在車的最後排,每次放學,他都替我佔好位置,等著我在他身邊坐下,然後開始和我聊天,給我講笑話,或者拿自己開玩笑逗我開心,現在,我們都這麼大了,各自有了工作,可感覺還是像青春年少時一樣。
當我們聊著回憶,開心的笑過一陣後,他問,“你現在在幹什麼工作啊,現在在放假纔回來看看嗎?”
“我啊,我在做心理諮詢師呢,每天工作學專業知識,休息很少,好不容易得空,才特地回家,沒想到還半路碰上了你,真幸運!”我平淡的述說著,除了那句講那句“真幸運”時,朝著他微微一笑。
他卻像聽到什麼勁爆新聞一樣,嘴巴張的大大的。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發現新大陸了?”我調侃他。
“不不不,我一直以爲,你會成爲一個畫家呢,高中時候,你畫畫的那麼好。”他誇讚我一番,又衝著我嘿嘿的傻笑,那是他的招牌式笑容。
“哪有,只是畫著玩玩啦,還沒問你呢!你現在在做什麼?”不知道爲什麼,提起畫畫,我就想到了張雲飛,有些擔憂,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你肯定猜不到的!”他很有自信嘛,看著他西裝筆挺,這麼有紳士風度,我猜,他是個公司經理。
“你是在公司做經理?”
“不不不!”
“那就是在做商人!”
“不不不!”
“那...那你就是買保險的!”
我們兩都笑了。我很努力在猜,可怎麼也猜不中,畢業之後,他就了無音訊,聽別人說,他不知道去了哪裡,也沒有去上職校,在我畢業那年,他像消失了一樣。
“算了,我就不賣關子了,我啊,是一個電音製作人,就是俗稱的DJ。”
天哪,真沒想到,他會是一個DJ,我很喜歡這種職業,自由,無拘無束,沉溺音樂。
“哇,那我可要羨慕死你啦!你那年,神秘失蹤,就是去學這個嗎?”
他點了點頭,對我說。
“有什麼好羨慕的,其實我也挺累的,每天都要想著寫新歌,發新區,想著怎麼才能漲粉絲。”他把手機伸向我,我側過頭去看,是微信好友二維碼。
“掃一下唄,成了公衆人物以後,就換微信了。”他衝著我笑,像是在炫耀,一個曾經不起眼的李九,變成了人人追捧的DJ。
我掃了掃二維碼,屏幕上顯示,添加成功,點進他的微信朋友圈,全是帥氣自拍,底下還有很多人的評論。我們又從過去聊到現在,車也就到站了,這麼一折騰,都已經十點鐘了。我們下車,繼續等車。
“你餓不餓,要不要我去買碗熱乾麪。”我剛想說不用了,我怕麻煩他,可是咕咕叫的肚子提醒我,不能拒絕。
“嗯,那就麻煩你了!”他一溜煙跑到那家車站旁的麪館。衝我喊到,“我知道,要多加辣椒,不然你吃不下。”
我心中隱隱感動,那麼久之前的習慣,他還記得那麼清楚,“對,還不要蔥!”我回應他,站在車站旁等著熱乾麪的到來。
寒冷,似乎以被這鋪滿溫暖的濾鏡,過濾了。
稍過一會兒,他就端著一碗香噴噴的熱乾麪到我面前。“你不吃嗎?”
“我早就吃過了,在車上。”他撓了撓頭,覺得有些羞恥。
“哈哈哈,你還是沒變,總喜歡在公交車上過早!”
說完,我捧著麪碗,狼吞虎嚥。在公交車上顛簸,我太餓了,也就顧不得我的淑女形象。
他則在旁邊癡癡的笑起來,那麼動人,像冬日暖陽。寒冷都因他而消散。
等待我吃麪的同時,他還不斷撥弄手機,我以爲他在刷朋友圈,好奇心驅使著我,我湊近一看,他的確在使用微信,卻並不是在刷朋友圈,而是在查公交車的位置。
他發現我在看他的手機,“我在看公交車還有多久到這,怕你到時候慌慌張張的,你記不記得,那年高三......”絲絲溫暖後,他又陳述一段回憶,真幸運,回家的途中邂逅這段流失多年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