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幾個小時玉麒麟被掉包的新聞已經在網上傳開,六個億的國寶被盜大案,驚天謎團,加上小編各類無依據的揣測讓整件案子變得更加撲朔迷離。
之前蘇閎治找去自首的替罪羊也被網友人肉了出來,無非只是一個小偷小摸的慣犯,犯過兩次小案子。兩個月前剛刑滿釋放,但所盜之物加起來都沒超過六位數,就這麼一個小慣犯怎麼可能衝破博物館層層嚴密的監控而先後將一對價值六個億的玉麒麟盜出來?
輿論實在無法信服,雲凌市公安局再度連夜成立專案小組,上頭更是發了明確指令要徹查此案。
一時之間這案子便捅破了天。
關略坐在老麥的車裡抽菸。
“之前蘇閎治安排去頂包自首的人查到身份了嗎?”
“查到了,是慣犯,姓陳,別人都喊他老陳。老陳前年犯事被逮進去過,前陣子剛從裡面出來,出來後經熟人介紹在蘇梵旗下一間珠寶店當保安,結果賊性不改,值夜班的時候撬了金店的保險櫃。”
“……”關略直接無語,“蘇梵招慣偷當保安?”
老麥也笑:“可能那間門店的負責人不知道他是慣犯吧,不過說來也巧,案發第二天玉麒麟的案子就被樓輕瀟匿名報了上去,不然這蘇閎治哪裡去找一個願意當他替罪羊的人去投案自首。”
這是實話。
關略冷笑:“所有平衡都肯定存在利益點。蘇閎治答應了他什麼條件?”
老麥嘆口氣:“錢嘍,據我瞭解這老陳已經將近五十了,潦倒半輩子一事無成,因爲犯案先後還在裡面呆了四五年,老婆早就跟人跑了,留了一個兒子。兒子今年才二十出頭,大學快畢業了,一小偷好不容易養了個有出息的兒子,可前陣子老陳的兒子卻被查出腦中生了個腫瘤,良性的,醫生說做手術可以切除。但手術費他根本承擔不起,這也是他對金店的保險櫃下手的原因……”
故事永遠都是這樣。
可惡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上帝在替你關上一扇門的同時可能也爲你開了一扇窗。
“所以他就答應了蘇閎治的要求替他去自首,而蘇閎治出錢爲他兒子做手術?”
“差不多就這樣吧。”老麥苦笑,“老陳撬保險櫃的時候觸及警報器被當場抓獲,就算他不替蘇閎治自首也是要坐牢的,這次判幾年就不知道了。”
所以他寧願替蘇閎治自首,至少還能換兒子一條命。
“不管怎樣至少說明他還是個好父親!”關略掐了煙,看著遠處那盞碩亮的路燈,瞇著眼睛,“不過估計他也活不久了,蘇閎治疑心病太重,現在事情鬧大了,警方肯定會重新審理口供,沒有什麼比一個死人的嘴更加牢靠。”
老麥懂他的意思:“那我們就坐視不理?”
關略笑。清冽寡淡:“不然呢,難道那老陳是你孃家大舅子?”
“……”
果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第二天警方便重新給老陳和唐稷錄了一遍口供,不過律師事先都已經跟他們說好,口供證詞跟第一次的完全一樣。
警方也沒辦法,案情再度陷入僵局。
關略凌晨之後纔回到公園裡公寓,原本想給唐驚程打個電話,但想想還是作罷,太晚了,他怕打擾她休息。
蘇訣在蘇梵沒有股份,蘇閎治罷免了他總經理一職,這也意味著他將被蘇梵辭退。
深夜他才從公司離開,開車駛入蘇宅。
從門房往主樓一層層通報。夜裡宅子裡的傭人都已經睡了,蘇訣在車裡等了大概七八分鐘電動門纔打開。
想想也真是諷刺,他被蘇閎治領回來十幾年了,外人眼裡他是蘇家大少爺,可他這十幾年來都沒拿到過蘇宅的鑰匙或者門卡。
每回來都必須由傭人開門,說穿了他對這個家而言也只是不受歡迎的外人。
“大少爺,您這麼晚回來?”負責開主樓前廳門的傭人見到蘇訣大吃一驚。
蘇訣沉著臉:“父親呢?”
“老爺在樓上,應該已經睡了。”
蘇訣沒多言,拿著手裡的文件包直接往樓上走。
他知道蘇閎治不會睡。這幾天他應該都睡不好,所以也沒去臥室,直接去了藏寶。
藏寶的門關著,但門縫裡有燈光透出來。
蘇訣敲門,裡面很久纔有人警惕地應聲:“誰?”
“我!”
蘇閎治聽到聲音後竟然親自來開門,拄著柺杖,身上穿著鴉青色的睡衣,臉色陰沉地看著門口的蘇訣:“這麼晚來有事?”
“您應該知道我爲了什麼事!”
“罷免你總經理一職?”蘇閎治雙手蓋在柺杖上哼笑,“這事已經定下了,人事那邊的通知也已經發了出來,別指望我會收回這個決定。”
蘇訣絲毫不訝異,只是從文件包裡拿出一張紙遞給蘇閎治。
“什麼東西?”
“您不妨先看看這個。”
蘇閎治狐疑地將紙接過來,掃一眼,臉色頓變。
“你這什麼意思?”蘇閎治憤怒地抖著那張紙,紙上是從網上打印下來的關於玉麒麟被盜的新聞。
蘇訣看著蘇閎治已經有些發青的臉色,問:“父親,您打算讓我在這說?”
蘇閎治看了眼門外,旁邊就是樓梯,蘇宅一幫子傭人,人多眼雜。
“進來,把門關上!”
蘇訣跟進去。
蘇閎治將紙扔到桌上,面色已經穩了許多,他身子靠在桌沿上,料想蘇訣也只是想來詐胡一下。
“說吧,你憑這一張從網上打印下來的新聞,想從我這裡訛些什麼?”
蘇閎治用了“訛”這個字,極其難聽,但是他們父子之間比這難聽的話說過太多了,蘇訣早已習慣,笑了笑:“難道你不想聽聽關於這兩件玉麒麟的故事?”
“跟我無關的事我向來沒興趣。”
“無關?”蘇訣擡起眼來,他的身高要比蘇閎治高出許多,視線過去可以看到八寶架子後面成排放的保險櫃,每一個單獨的保險櫃裡都存放著蘇閎治這些年從世界各地弄來的奇珍玉器。
“父親,您這一排保險櫃裡都裝著您的寶貝,只是我很好奇,是不是這幾天空了一隻?”
“……”蘇閎治眼底一涼,不過到底還是穩得住,握住柺杖轉身,“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那我就說明白一些,父親花了多少手段弄到這對玉麒麟,現在就應該付出多少代價把這件案子壓下去。”
“你說什麼?”蘇閎治不敢相信,蘇訣怎麼知道玉麒麟的事?
“別在這胡言亂語,我不知道什麼玉麒麟!”他還想掩飾。
蘇訣湊到桌子前面,看著已經坐在椅子上的老人:“父親,我們好歹是父子,這麼多年您也從未對我講過一句真話,不過您不講,自然有人替您講。”
“誰,誰告訴你這些?”
蘇訣冷笑,黑眸中沉著寒光:“那還得謝謝您那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小兒子!還記得之前他在常騰旅館幫你藏過一個人嗎?”
蘇閎治一下子癱在椅子上,久久纔回神,手指戰慄地擡起來指著眼前的蘇訣。
“遲峰是你動的手?”
蘇訣回答得某棱兩可:“我有幸在他死前與他見了一面…不過那一面很重要!”
蘇閎治一點點涼笑出來:“那網上這案子也是你曝光的?”
蘇訣擡起身來,面色沉冷:“父親在這時候逼我離開蘇梵,田伯父的案子還沒頭緒…父親,你逼我非要走到這一步。”
蘇閎治已經無話可講,握住柺杖癱坐在椅子上。
他還真是領了一頭狼回來,還不是一般的狼,是頭猛狼,惡狼!
“那你想怎樣?”
“很簡單,只要父親答應我幾個條件,遲峰臨終前交給我的東西我會好好保管!”
“我要是吧答應呢。”
“那或許就不止這一條新聞了,這些年您在雲南邊境線乾的那些事,或許我也可以跟您算算!”
……
二十分鐘後蘇訣從樓上下來,蘇宅的老管家端著一杯茶正好上樓。
“大少爺,您這麼晚還要走?”
話音剛落,樓上響起一竄打砸聲,不知又是什麼東西遭了殃。土找農血。
“老爺這是…”
“父親這幾天心情不好。”
“又是爲了公司的事吧。”
蘇訣不置可否,冷笑一聲:“麻煩多照應,我先走了。”
車子駛出蘇宅,父子倆算是真正走到了決裂的地步。
翌日蘇梵內部又發出通告,恢復蘇訣總經理一職,律師起草協議,將蘇閎治名下17的股份轉到蘇訣名下,
短短十多個小時,原本要逐出蘇梵的人搖身一變成了除蘇閎治之外最大的股東,變數太大,公司內部和媒體忍不住諸多猜忌。
不過蘇閎治本人的說辭是:“公司近期處於多事之秋,因爲受之前兩個項目影響導致蘇梵股票下滑,我年事已高精力有限,所以需要儘快任命一位有力的領導人來帶領蘇梵走出困境,而經過董事局一致決議,這個人選蘇訣最合適。”
此話一出行業內紛紛猜測,老爺子這是有“立太子”之嫌。
雖先前蘇訣也擔任總經理一職,但因不是股東所以在公司受到諸多限制,現在老爺子一口氣轉了17的股份給他,擺明了是要將他扶上去。
真可謂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啊,一向受寵的二少爺直接被踢出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