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機里傳來的內容，不一會，就將走進廚房里的徐璟驚了出來。
里面，竟然正在報道著楚家二少昨夜訂婚宴上的驚天丑聞！
那個男人。
那個曾經信誓旦旦地在她面前說要娶沐染的男人，被爆出了在訂婚宴的第二日，便出軌了什么田家的小女兒，目前事情的原因和結果都還沒有出來，記者都在跟蹤調查，楚家卻已經通知出來說，要在兩天之后，召開新聞發布會了。
接下來就是一些財經新聞。
徐璟看不懂那些關于股票走向的蜿蜒線條，她臉色慘白地看著新聞，只知道一件事。
楚家出事了！
楚家掌門人楚傲天，此刻正舊疾突發，在醫院搶救中！！
徐璟手微微發顫地握著遙控器，將新聞的聲音更調大了一些，等看完了新聞許久，整顆心還是不能平靜。
這也算是結束了。
不管那個男人到底最后娶誰，沐染跟他算是已經徹底完了，而至于他們楚家的那些恩恩怨怨，她徐璟管不著……只是記得，那個時候裴清伊也是有一個兒子的，最后一次見面的時候她兒子還在……如果那個人不是楚君逸的話，那裴清伊的兒子，此刻又在哪里……
徐璟的電話，突然響了。
她抬起頭，愣愣地盯著那個電話，禁不住走過去，抓起來。
上面是完全陌生的一個號碼。
看著竟然不像座機，又不像是什么特殊的服務號。徐璟竟一時甚至沒有敢接。
過了一會，電話還在響，徐璟臉色不大友善地接了起來。
“喂？”
“……媽?！边^了許久，電話里才傳來一個細小沙啞的嗓音。
徐璟一聽，就有些惱火。許久才平靜。
“現在知道跟我聯系了，沐染？這一晚上你都去了哪里？你就不解釋解釋？”
沐染站在別墅的大廳前，手抓著墻壁上的聽筒，從昨晚到現在的那些撕裂般的心痛，現在一點點一溢出來。
小臉蒼白，她輕聲說：“對不起……昨晚結束得太晚了，我沒能找到下山的車……今天下來的時候也已經很晚了，手機才沒電……”
“您怎么樣？后來有沒有見到君逸的母親……”
“這些都不重要，也不關你什么事?！毙飙Z淡漠地打斷了她的話，道，“倒是你，看了今天早上的新聞了么？”
沐染微微窒息：
“豪門的事情就像一趟渾水，我是應該慶幸你沒不知好歹地繼續趟進去，否則以你的性格，大概也會上個新聞。但絕對不是頭條。畢竟一個女孩子厚顏無恥地糾纏著訂婚男人的新聞，哪怕是對方是楚家二少，報出來也沒什么價值，自如其辱而已。怎么昨晚你找他說清楚了？他是怎么說的？你倒是也給我聽聽！”
沐染心里的痛像是一條河流，慢慢地平靜地流淌著，她聽著母親的那些話，只小臉蒼白如紙地站在那里，抿唇輕輕平復著心口洶涌起伏的情緒，僅那些屈辱和痛，就用了好久才散去。
可她最最相信的愛情，最愛的人，也的的確確只用了這一晚，就變得血肉模糊，人眼不識。
她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
“他是在騙我……你們說的一直都很對，是我自己一直在傻乎乎地相信……以后不會了……”
強烈的酸澀涌在鼻端，她依舊平靜地輕聲說著，氣若游絲。
徐璟卻不依不饒地逼問：“就沒有別的么？那天說的要一輩子愛你，也挺感人，沐染，我就不相信他沒有別的意思，沒提別的要求？”
“有……”
沐染輕聲說。
回想起昨晚楚君逸一直在說的，沐染我愛你。以及，可不可以不離開我？
“……但我沒有答應……媽……”說完這一句，一滴滾燙的眼淚掉下來，她的嗓音依舊輕柔而平靜。
沒有人會知道，她能平靜得說出這幾句話來，心里的疼痛有多大。
徐璟卻只覺得那是理所當然，甚至淡淡得冷哼了一聲，看了一眼新聞，道：“既然這么晚才下來，那么早上的那則新聞你也看了？不，或者說，親身遇到了？”
“……嗯。”
“有什么感想？”
沐染沒有辦法回答。只小手顫抖著握著聽筒放在耳邊，身體輕輕地發抖。
“我不是故意要刺激你，沐染?！毙飙Z冷冷得說道，“要你抽身這種話，我說過很多次，你自己不肯聽，現在要傷心的話，怨得了誰去？你現在不管在哪兒，想哭就哭去吧，免得回家對著我不敢哭出來，你覺得呢？”
“等你心情好一點了，就回來，把工作的事情處理一下，收拾收拾跟我回Z城。”
“從此以后離這個城市遠一點，離那個楚家的人也遠一點……再也不要回來了。”
徐璟最后幾個字，說得略微沙啞。
“你聽到了嗎？”她眉心冷冷一蹙，還是想聽到女兒的回復。
“嗯。”沐染回了一聲，鼻音略重，又輕聲加了一個字，“……好?！?
她們一起離開。
在此之前沐染其實都沒有過一定要離開Y市的念頭。畢業那年母親為了威脅她回到小鎮，什么事情都做出來了，斷了她的經濟來源，要她回小鎮為沐朔的一輩子繼續負責，她辛苦地跑遍了整個人才市場，投出了上百份簡歷。最終在月租房里，憑借著房東家里的無線網刷出了“思銳”的錄用函，她這才留在了Y市。
只是這一刻，母親的刺激讓她痛到不能言，絲毫再也沒有了斗志，沒有了對命運垂死掙扎的勇氣，她也想要……隨著母親一起離開Y市，離開這個讓她疼痛不堪的地方。這座城市，從來就沒有公平得對待過她，不論是工作還是愛情，她的慘痛都天地可鑒，日月可鑒。
她其實不如……離開……
什么都不必再想地……離開……
年老的婦人一邊往紗布上撒著藥，一邊蹙眉聽著這邊的對話，如果不是那女孩子叫了一聲媽，她是不大肯相信，這姑娘是在跟自己親媽打電話的。
那種被批評羞辱到站的筆直、一字一句承認自己錯誤的樣子，只有被剝奪了自由意念的孩子，才會這樣。
而且沐染都已經這么大了，那個做母親的，哪怕隔著一根電話線，竟都絲毫不顧及自己女兒的尊嚴與顏面。
她在電話這一頭哭的無聲無息、眼淚滂沱的，她的母親都知道么？
掛了電話。
沐染輕輕地用手擦去下巴上滿滿的淚水。
母親就是這樣的。
徐璟明明能夠想象得到以沐染那種性格，昨晚會遭受怎樣的打擊，卻故意忽略了那一塊，態度冷硬地，要讓她哭到自己清醒。
“姑娘，吃點兒水果……”年老的婦人切了幾片瓜果，用托盤端著放到了茶幾上，輕柔地叫著她。
沐染好久都沒有轉頭，等眼淚擦干凈了，才回頭，看了她一眼。
“……不用了……”
“桑姨……”
“對不起……我想我還是先離開比較好，我不想再呆在這里……”沐染還是說了出來，哪怕一雙美麗的眼眸里全是晶亮的淚水，她還是滿含抱歉和酸楚地說完，“我知道這樣也許會不好，可我顧不了那么多了……”
“如果他回來……麻煩……您幫我說一聲……我……”
眼前的女孩子，眼神里滿是痛楚和慌亂，幾乎是一碰就碎的模樣，也徹底嚇到了年老的婦人。
“姑娘，你……”年老的婦人雖然也早就知道她不愿，知道看她的樣子，想必也是楚君揚那孩子用了些手段迫她過來的，但是這里跟別的地方不一樣，不會傷害她的，也不知她到底為什么，那么抗拒留在這里！！
“你先別慌，有事好好解決……”年老的婦人極力想拉過她來，安慰她，眼眶也頓時濕了，“君揚對人脾氣是不大好，可你去別處，真的不如留在這兒……姑娘……”
“……對不起……真的……真的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