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休息日結束，凌十一就飛回了日本東京。等待著她的，是秋元康，akb48集團的總制作人。

秋元康十七歲就敢于將自己的企劃寄到電視臺，然后順利地被電視臺錄用，從而開始進入娛樂圈這個行業工作。二十多歲時創辦的小貓俱樂部在當年的日本風靡一時，雖然之后的偶像企劃都失敗了，但是他自己本人卻成了一名極其出色的作詞家和制作人。他寫的《川流不息》的歌詞，讓日本國寶級的歌唱家美空云雀即使身負重病，纏綿病榻也要站起來演唱。還有電影《午夜兇鈴》系列，是他最有名的恐怖電影系列。

幾十年在娛樂圈摸爬滾打的經歷和人脈，還有這么多年積攢下來的名聲，為他在五十多歲時再次開啟自己的少女偶像企劃奠定了最好的基礎。

那就是akb48。

不是akb48成就了秋元康，而是秋元康成就了akb48。ak48成長的這十年來，如果沒有秋元康的人脈為她們保駕護航，還有移籍制度讓其他事務所能從中分一杯羹，怎么可能讓她們在本來就不夠分蛋糕的娛樂圈大吃資源，一路大開綠燈？

雖然近幾年來，秋元康的影子已經漸漸淡出akb48的運營團隊，他的烙印卻不會消散。

凌十一接到他的晚飯邀請的時候，十分忐忑。不過秋元康要說什么，凌十一心里也是有底了的。

所以她結束一天的工作之后，就去赴這位akb48之父的晚餐邀約。凌十一坐下不久，秋元康就到了。

“秋元先生。”凌十一連忙站起來打招呼。“晚上好。”

“晚上好，凌桑。”

秋元康看起來是這里的常客，很熟練地點了餐。“這家壽司店是我覺得東京最好的，食材非常新鮮，而且這里的壽司師傅已經傳了好幾代了。”

凌十一適時做出驚喜的樣子來，“原來如此，和秋元先生出來吃飯絕對沒錯。”

秋元康很愛吃而且很會吃的傳聞在業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有名了，就連粉絲都略有耳聞。

在上菜之前，秋元康和凌十一簡略聊了些《特務風云》劇組的情況。秋元康一直想讓akb48進軍歐美界。不只是他，所有的亞洲藝人，亞洲娛樂圈人士，都希望能有人能成功進軍歐美娛樂圈，從而得到世界范圍內的認可。

但是在秋元康的先計劃中，這個將akb48帶進歐美娛樂圈目光中的人，可能是前田敦，可能是大島優。但絕沒有想到會是來自zcy48的凌十一。

即使是凌十一在得到威尼斯電影節影后的時候，秋元康也沒有覺得凌十一將zcy48帶進歐美娛樂圈了。日本不是沒有得到過歐洲三大電影節影后影帝之位的優秀演員，但是，然后呢？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現在說是歐美娛樂圈，說實話，還是美國和英國在玩，間或帶著其他國家。或者說，歐美娛樂圈是說英語的人玩的地方。

膚色、人種、國籍、歷史、語言，乃至于現如今的政/治形勢，都影響著這個大范圍的娛樂圈，這個無數藝人向往的圣地。

直到凌十一得到了《特務風云7：記憶芯片》的女主角一角。

讓一個不是白皮膚，非歐美國籍的演員被世界了解，最佳的捷徑是什么？出演美國大片。先讓他們記住你的角色，記住你的臉，記住你的名字，然后才能談記住你這個人還有你的演技，最后才是喜歡上你，成為你的粉絲。

凌十一出演井上松子一角，最先得益的，是akb48而非凌十一本人。因為當時所有人，包括《特務風云》系列的粉絲，而不僅僅是粉絲們，都在質疑導演的決定。凌十一和導演一起受到來自各界的普遍質疑。

而凌十一的出身，akb48和zcy48，則成了這場質疑討論中最大的受益人。第一次，akb48成為全球月度熱搜榜第三名。粉絲數量一度攀升，而akb48這個偶像團體的話題也在世界范圍內悄悄流傳起來。

這是一個完全不同于之前任何一個偶像團體的超大型女性偶像團體。他們的運營模式，他們的總選舉，他們的組閣祭，他們的握手會。

突然之間，發現偶像還能這么玩。以至于大家都忘了黑凌十一，我們先來看看這個幾百號人的偶像團體吧。

原本一點點開始走下坡路的akb又開始活躍了起來。日本市場飽和了，華廷市場被zcy48占領了，東南亞也有jkt48。那么，把市場轉到更加廣闊的全世界去，akb48的衰敗必然能緩解，甚至解除。akb48在死灰復燃，雖然只有幾個月，雖然只有一點點跡象，秋元康卻能這么肯定地說。

只是可惜……

秋元康凝視著眼前的帥氣干練的女孩，可惜凌十一是一個華廷人，而不是akb48的純血。不，甚至只要她是日本人就可以了，只要是日本本土48g的任何一團的一員，秋元康就能讓她登上比頂端更高的位置。

現在aks里，“將凌十一完全留下”和“讓凌十一回到華廷去”的兩撥人爭吵不休。但是他們卻還沒有理解，凌十一和其他的成員是不一樣的，她已經不能用“留下”和“離開”這樣簡單的命令來要求了。

秋元康想到這里，開口問道：“十一啊……我能叫你十一嗎？”

“當然！秋元老師。”凌十一受寵若驚道。

“十一覺得日本怎么樣呢？”秋元康溫和地問，“比起華廷來怎么樣呢？”

“非常美麗。”凌十一說，“華廷有著悠久的歷史，自然山水也非常美麗。但日本的美和華廷的美是不同的。日本的美是來自人的美。不管是歷史建筑，還是人文傳統，都帶著日本人內心的美學。就連風景秀美也是浸染了人的美。這是和華廷完全不同的。”

凌十一覺得自己已經進入了訪談節目模式了，【公開演講】技能張口就來。

“啊呀呀，非常高興你這么贊美啊。”秋元康高興地說，“那么，這一年來，你在akb48呆的還習慣嗎？喜歡akb48嗎？”

“我一開始就是因為喜歡akb所以才加入zcy48的啊。能進入akb48，甚至進入teama真是不可思議的經歷，非常感動。”凌十一說，“我甚至還參加了高橋桑的畢業公演。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雖然很傷感，但是身為粉絲，能親身參加偶像的畢業公演也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吧。”

秋元康感慨地點點頭，“高橋離開akb48……不管是akb48還是她自己，都能開始新的道路了吧。一直以來，高橋為akb付出最多，得到的回報最少，現在她也能為了自己努力了，也是一件好事。”

“希望高橋桑以后的路越走越好。”

“嗯。”

他們沉默了一會，秋元康接著問：“你想過留在akb嗎？”

“誒？”凌十一還以為秋元康把她叫出來吃飯，是為了勸她趕緊解除兼任回到zcy48，卻沒想到是要問她要不要留在akb。

“是的，留在akb48。”秋元康溫和地說，“你在日本這一年來的努力，我們都看到了。正如你在總選舉所說的，讓我們看著你，聽你的聲音。這一年來，我們都有見證你的腳步，你真的很努力了。”

凌十一聽著秋元康的聲音，一點點梳理萬千頭緒。沒錯，還是因為《特務風云》的原因。不管是她得到第一，還是出演電影，舞臺劇，秋元康對她的態度都沒有改變過。因為“凌十一”就是被從zcy48借來過渡用的。不需要花心思，不需要多加考慮。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akb48和zcy48現在粉絲數量飆升，全球關注度上升，這件事就連凌十一也知道得一清二楚。原本以為《特務風云》演好了，不管是對自己的前途，對zcy48和akb48都有所交代，就算是自己在總選舉上的發言和對粉絲們，都算是對得起了。這本是一件百利而無一害的事，但目前看來，可能不只是這樣。

“你有沒有想過完全留在akb呢？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實現你在總選舉上立下的誓言吧。”

【把akb帶到更大世界去，讓更多的人都看到它！讓akb的夢想和愛，傳播到更遠的地方去。】

這是她當時立下的誓言。

凌十一沉默著。

秋元康循循善誘：“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做到的。除了你，沒有人能做到這樣偉大的功績。我從建立akb開始，就想著要以全世界為目標。本來我都要放棄，沒想到卻出現了你。”

不，我不能將你的akb48帶到更遠的地方去，將它傳播到全世界的人也不會是我。因為……我只是一個墊腳石啊。

就像是大島優，就像是指原莉奈，就像是渡邊麻玉。所有人都只能是真正的ace的臂膀而成不了ace。她看不清現在運營確定的下一代ace是誰，但肯定不是她。如果留在這里，只能讓自己的前途白費，最后榨干利用價值。

這是毋庸置疑的。

“非常抱歉，秋元老師。”凌十一低聲說，艱難開口，“我……我不是能將akb48帶到世界去的那個人。雖然我在總選舉上立下了這個誓言，但是我發現，它太遙遠了，我可能做不到。”

“但是你已經做到了，在你不知道的時候。”秋元康溫柔地說，“《特務風云》成就了你。也讓akb48走進了全世界的目光中。”

“我辦不到……我不能讓自己忘記zcy48。我自已以來作為zcy48的一員奮斗至今，我沒有辦法舍棄zcy48。”凌十一抬起頭，黝黑的雙眸注視著秋元康，沒有一絲退縮之意，也沒有一點猶豫閃爍。她誠實地說，“我是一個華廷人，我想要回去。想要作為zcy48的一員為zcy48奮斗，在華廷為akb48奮斗。”

秋元康是一個睿智的人。不僅僅是因為他天才，還是因為他在娛樂圈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摸爬滾打半輩子練就的火眼金睛和敏銳。

凌十一不覺得自己能騙得過秋元康，與其最后鬧得尷尬，不如現在直白地說出自己的真正的想法。

秋元康和凌十一對視良久，他看不到這個女孩眼中的猶豫，只有下定了決心的堅定。這種眼神，他在很多人身上見過。他們有的成功了，有的失敗了，相同的只是絕不動搖的行動。

這種眼神，前田有過，高橋有過，大島有過，渡邊有過，就連一直認為自己是廢材的指原莉奈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秋元康也看過她的這個眼神。

他自己就是做少女偶像策劃的，他自然知道這些明明白皙柔軟得如同一團糯米團子的女孩們身體里有怎樣強大的能量。

雖然遺憾這顆美玉不能在自己手上煥發出最耀眼的光芒，不過秋元康還是給予了祝福：“既然如此，希望你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