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們也無力迴天,請査少爺替老先生安排後事。”兩個專家級的醫生從急癥室走出來惋惜地說道。
查世庭怔怔地望著說話的醫生,嘴一張一合的愣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同時在場的魏秘書已經開始抽抽啼啼地哭了起來。
他無力地坐回到了走廊上的椅子,兩眼直直地望著天,洶涌的淚水突然像失了控一樣從眼尾流出。
查世庭只是這麼仰著頭哭,沒有聲音,他想要放聲大哭,可父親還能聽見嗎?
怪不得父親交待溫則釗讓他幫自己尋找良配,父親從來沒插手過自己的人生大事,原來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早有定數。
他想要大聲說出今晚還沒來得及說出口的“爸爸,我愛你!願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這句話永遠都說不出口了,永遠,永遠。
他沒想到爲了哄老爺子開心而精心準備的六十大壽,竟成訣別。
竟是這樣殘忍地訣別,是生日也是忌日。
這一夜太漫長,漫長到好像幾個世紀,他腦子一直回閃著小時候與父親嬉戲玩耍的畫面,也記著父親在他犯錯誤的時候對他有多嚴厲,更記得他第一次出國留學時父親轉身爲他掉下的眼淚。
畫面重疊,時光交錯,巨大的悲傷接踵而至,他終於忍不住大聲地哭了出來。
溫則釗、陳瀟、徐文全部都站在他的身旁靜靜地守護著他,他們三人六目相對了一下,靜默無言,安慰的話沒用,他們知道,誰不是失去過至親的人,這樣的痛都領略過。
溫則釗想著能不能回去阻止這次悲劇的發生,可他突然想起之前母親的死,他的能力有限,他是不能阻止生老病死的。
不過一會兒醫生拿來了死亡證明,查世庭還沉浸在悲痛中,陳瀟順手接過來。
她看了一會兒擰緊了眉頭,死亡證明上寫的是血糖過低導致的死亡。
作爲一個警察她不得不先陰謀論,畢竟以他這樣赫赫有名的身份應該會有不少人想要他的性命,而且他現在又是H市整個經濟領域的龍頭老大。
如果說查業中是被他殺而不是因爲自身血糖過低導致的死亡呢?
因爲她知道普通人服用過量降糖藥會導致死亡,而她之前也不是沒有接受過這種案件。
陳瀟問依舊在哭泣地魏秘書:“魏秘書,請問一下查老爺子是患有高血糖或糖尿病這一類的病嗎?”
魏秘書抹了抹眼淚,平復了下心情,回答說:“沒有,老爺子只是心臟不好,血壓有點偏高而已,其他一切正常,沒有高血糖和糖尿病。”
一切正常。那這麼說來,也沒有低血糖。
陳瀟暗暗地思忖著,在沒有確鑿的證據之前她不敢妄下結論。
要等查世庭先恢復好心情,纔來和他說這個事。
“你們都回去吧,別在我守著我,我想單獨和我爸呆一會兒。魏秘,送客。”沉默半天的查世庭終於開口,一字一頓說得艱難,吩咐著魏秘書將這幾位朋友送回去。
溫則釗和徐文是開同一輛車來,自然不需要魏秘書送,只是陳瀟...
“瀟瀟,我讓徐文送你。”溫則釗先開口說道。
天這麼夜了,她穿得又這麼性感,讓她獨自一人回去他真的很難放心,讓魏秘書送回去也是不放心,那隻能讓徐文送。
他說完邊將自己的西服外套脫了下來,披在了她的肩上,外面還挺冷的,陳瀟小臉都已凍得通紅。
“彆著涼了,回去好好休息,我明天過去找你,如果...你消氣了的話。”
即使陳瀟還在生他的氣,但該做的事還是得做,該關心照顧一點都不能疏忽。
夜幕下二人分別,各自都懷著各自的心事,他們不知道更大的陰謀正悄悄地來臨著。
“現插播一條緊急新聞,據悉,查氏集團的創始人兼董事長查業中因突發疾病搶救無效逝世,享年60歲。查業中,H市的金融大鱷...”
電視新聞還在播報著,熒幕上的光照在胡大勝與孟廣林的臉上,忽明忽暗,兩人正在下著象棋,可心卻一點沒在這棋上。
喜形於色的胡大勝嘴角勾起一抹奸笑,先開口說:“這老東西一死,查氏基本上算是垮了,畢竟靠他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查氏走不了多遠的。”
孟廣林眼底微微收了一下,眸色陰沉又參著喜悅,他將“卒”往前走了一步,回道:“那胡老弟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那還不趁熱打鐵把這老東西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全部收入囊中。”
孟廣林發出“哈哈哈”一陣爽朗的大笑,這塊蛋糕多大他不是不知道,他一想到這塊大蛋糕馬上要被自己和胡大勝瓜分,心裡就有種說不出的高興。
其實他這個副廳級的退休金沒有多少,所以他得趁著現在還手握大權的時候撈一筆大的,他的臉上難藏喜悅之意,說:“老弟,我這個晚年過得好不好,可全看你了。”
“大哥放心,這江山啊咱倆一人一半。”胡大勝擡手落棋,一招制敵,“將軍!”
查業中的意外身亡讓執絝子弟查世庭也收了心,他隔日就辭掉了電臺的工作,他知道查氏以後得全靠他一個人撐著了。
他原本以爲他這樣逍遙的日子還有很久纔會到盡頭,沒想到一夜之間他便要被迫長大,被迫去承擔作爲查氏繼承人的責任。
“截止到停牌前,公司股價已下跌了1.87%,隨後...”還沒等魏秘書跟查世庭彙報完,他已經不想再聽,他擺擺手讓魏秘書出去,他現在心裡好煩,腦子很亂,好多事情他不知道從何下手。
查世庭後悔沒有趁父親健在的時候好好跟他學習經商之道,他現在後悔了,可後悔來得及嗎?
不過今早陳瀟打電話過來跟他說,有理由懷疑查業中的死並不是意外,可能是人爲所致,陳瀟簡單陳述了一下理由,查世庭聽得有些恍惚。
但要證明是否是意外還是人爲導致的死亡就必須得接受法醫的解剖與鑑定。
父親死了已經讓查世庭很難受了,一想到還要解剖。
但爲了調查出真相查世庭願意爲此立案,接受解剖。
他相信陳瀟,他也覺得父親的死沒有這麼簡單。早年不是沒有人要對老爺子動手,90年代的時候他親眼目睹過有人拿槍射殺老爺子,要不是自己的母親擋了那一槍,估計查老爺子也不可能活到現在。
但,誰會想要父親的性命?誰會下這麼狠的手?而父親的死又能讓這個人從中獲利什麼?
從昨晚開始到現在就沒閒著的陳瀟一直在梳理查業中的人際關係網,可他認識的人、接觸過的人真的是太多了,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陳瀟正在埋頭苦苦整理著,剛執完外勤回來的邱振其一進來辦公室就說:“姐,我懷疑你是不是柯南?”
頭也沒擡的陳瀟反問他爲什麼這麼說。
“去哪哪兒死人唄。”
“去你大爺的。”
“不過,你元旦那天抓那兩個小混混確實是有問題。”邱振其忽然想起那個案子的後續還沒跟陳瀟說。
陳瀟停了手中的筆,轉過頭來,問道:“什麼問題?不就是打架鬥毆,自稱是粉仔。”
邱振其將椅子拉近了一些,伸出一個食指在她面前搖了搖,說:“聽說是某販毒團伙最小的馬仔,但又好像是受僱與勝天集團。據聽說這兩個小混混的老大和五年前的‘2.17案’有關,
但具體怎麼個有關法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可以跟孟隊打聽,這兩人已經移交給市局了。”
2.17?
陳瀟心裡一顫,她以爲這個案子永遠要石沉大海了,永遠找不出殺害父親的真兇了。
可聽邱振其這麼一說,她又覺得充滿了希望,她決定下了班就去找孟然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