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女子獨自離去，忘川的源頭就只剩了司命和留空郗景。司命好不容易從剛纔的景象裡回神，想起自己此行的任務，咬牙開口。
“郗景……戰神，”她不太情願地承認，“既然你現在已經恢復記憶，請把上古神器捆仙鎖交給我，讓它重返天庭。”
留空走到郗景身邊，他倆身後是彼岸花的海洋，郗景擡了擡手，露出銀白色的手鍊，坦言：“這個你恐怕是帶不回去了。”
白皙的腕子上套著的銀白手鍊讓司命睜大眼睛，有些語不成聲：“這，怎麼可能！”上古神器認主，這怎麼會！
“是啊，是有些奇怪，捆仙鎖認主它曾捆住的戰神。”留空有些無聊地繞了一朵彼岸花在指間，清淡道，“也許以後我們會有時間會查清楚這原因，但是現在只好麻煩司命回去告知天帝，就說已經認主的神器，是斷沒收回去的理由的。”
司命看著他，這次竟然沒有發怒，只是眼神逐漸有些模糊，遇上他在意他，她似乎就從來沒有稱心如意過。司命轉過頭，遷怒道：“郗景戰神總愛裝好人，以前是剛纔那個女人也是，如果你真的好心，當時又爲什麼要說那種話讓我誤會？”
郗景無端被指責，懵：“什麼話？”
“我問你和戰神留空的關係，你當時說‘你想太多了’！”司命憤憤，要知道那是她決定放縱自己愛慕情緒的源頭，如今一股腦宣泄出來，倒有了如釋重負的輕鬆。
郗景想啊想，終於給她想起了五萬年前的那一場對話，不由苦笑：“你想錯了，我當時的意思是：肖想留空，你想太多了，他不是你能覬覦的人。”
司命聽完怔住。原來這五萬年的自怨自艾，都只是自己想太多？從一開始她就錯了，並且錯的離譜？
司命恍恍惚惚地離開，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使命，看得郗景不禁搖頭唏噓： “真是個鑽牛角尖的。”
留空倒是笑了：“如果不是這樣，凡間哪來這麼多癡男怨女。”
郗景回頭看他，一想還真是如此，以前她那個月老爹爹也是這麼個人，或許這個工作非他們這種人不能做吧，於是就釋然。“那咱們也回去吧。”
留空同她並排往回走，過了會感覺到女子纖細的五指繞上他的，心裡柔軟，開口問她：“剛纔在忘川底下做什麼了，這麼一會的功夫竟然就讓亡靈鋪路相送？”好大的排場。
郗景笑了笑：“它們說我五萬年前扔進忘川的古鏡碎片減免了它們的痛苦，”郗景轉而感嘆，有些心疼，“忘川煉獄太苦，卻要年復一年忍受。”
“執念太深總不是什麼好事，若不能忘記，不是比煉獄更加痛苦？”留空把她領進屋，點了點她眉間細微的摺痕。
郗景對著他認真道：“他們都是好人，就算自私也是因爲有想守護的人。再說執念，你我豈不是比它們更深？”
“可它們不是我們。”留空執著她的手，難得有些感性，“我們能爲自己的執念負責，能上天入地也不相離，能飲過忘川后仍記得彼此眼睛。”
郗景卻“嘻嘻”一笑：“是的，能忘記後也還記起。”
留空黑線：“你欺負我還沒記起你？”
郗景眨眨眼，再眨眨眼，不說話想要跳開，卻被留空抓回來：“那怕什麼，親近你的本能還在。”
郗景被他抱在懷裡，不安的動了動，小聲道：“放開，無常在看。”
無常？冥主沉思了一會，突然道：“你不是說要給那女人安個職位，你覺得無常怎麼樣？”
“啊？”郗景一呆：“現在的無常得罪你了？”
冥主用看傻瓜的眼神看了她一眼：“無常多年來往返於人間和地獄，總跟我抱怨說路上只有亡靈相伴無聊得很。”他往某處一瞥，繼續道，“我看也是。”
角落裡的無常全身一寒，突然覺得自己的行爲確有點放肆，他心想不知道我現在就走能不能裝作其實這次我沒有偷窺？
郗景又有疑問：“那都叫無常怎麼區分？男無常女無常就像我們？”
冥主彈了彈她額頭：“他們一個愛穿黑衣一個愛穿白衣，叫黑無常白無常就是了。”
郗景點點頭，深以爲然，那瘦女子一身黑衣與冥府融爲一體，郗景有時都懷疑，她不是不出現，而是出現了也看不見……
“哎，還記不記璉瑜和天女？”郗景突然問。
冥主略微思考，道：“我倒是知道三千年前他們私奔被捉回，各自受罰的事。”
“那現在呢？”
“聽說天帝將他們變作了凡人，就像劉興和他的愛人，每世都要入一輪迴……”他見郗景眼裡有興奮，不由出聲提醒，“但是凡世間人那麼多，我怎知他們是哪一對。”
“沒關係，慢慢來，總會知道的。”郗景興致不減。
冥主有點好奇：“這麼感興趣，難道又是故人？”
郗景看了他一眼，抽回他手裡她的手，道：“倒也不是，如果非要說，不過是那天女是我從戰場上帶回來的，而你與她恰好有過婚約而已。”
這一聲“而已”內涵豐富，不得不讓留空上心，他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空了的掌心，道：“我似乎忘記了許多重要的事情。”
“是啊，以前你還欠我許多問題的答案。”
“那你需要有好耐心。對了，那天女是個怎樣的女子？”留空轉回來，他難得找到讓郗景生醋的話題，又怎會輕易放掉。
“是個天上人間也少見的美人，”郗景感慨，“你道那小太子璉瑜閱人無數，不然又怎會輕易被虜獲了心。”
冥主卻不贊同道：“那兩人的姻緣恐怕不止那麼簡單。”
說完他就聽到郗景“哼”了一聲：“你又知道。”冥主的嘴角就怎麼也忍不住微彎的弧度。
“阿景，我覺得我們會在這裡長久相伴。”安靜的冥府，貼心的守護。
“很好啊，但是恐怕不行。”郗景道。
冥主頓了頓，心想好吧，現在恢復了戰神記憶的是她，而他只是冥主，很多事情他有心無力，所以非常進退自如：“哦，爲什麼？”
“因爲……”郗景眨眨眼睛笑的開心，“冥主留空並不畏光，而踏遍天下名山大川是我長久以來的願望，這個冥主也是忘了的吧。曾說過要並肩山河，現在難道打算藉機毀約？”
冥主留空看她美麗的臉，爽朗道：“像是你的願望，那現在啓程如何？”
郗景孩子一樣過來搖留空的手臂，滿目期待：“真的嗎，那我們先去泰山如何，一步步攀爬，我想看泰山的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