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殤別

莉莉緊捂著雙脣，壓抑的嗚咽聲，聽得人無不感懷。

芭芭拉擡起手，才發現自己斑駁的身軀，金色粉末彼此吸引又相互排斥著。

想開口卻再無一絲聲音，連眼淚都變得奢侈。

她只能試著對莉莉彎起了嘴角，金色粉末配合地做出了一個笑的表情。

莉莉難以抑制地抽泣著，痛徹心扉，甚至讓她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芭芭拉，對不起，是我無能，沒有保護好你，對不起！”

芭芭拉輕輕搖了搖頭，伸出食指按壓在莉莉抖擻的雙脣上，笑是她現在所能做的最好表情。

公主，你沒有對不起我，謝謝你給了我這麼美好的人生。

九年前，因爲戰亂，父母雙亡，九歲的芭芭拉帶著僅兩歲大的弟弟從海國一路流浪到鄰國納蘭德，最終弟弟也染了惡疾。

抱著弟弟的屍首，芭芭拉悲慟不已，一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讓她想要放棄自己年幼的生命。

那一刻她遇見了公主，她以爲神聽見了她的禱告，派了天使帶她去天堂與家人團聚。

她真的來到了天堂，與公主相處的每一個日夜就像在天堂中一樣幸福，她感謝上天的眷顧，她在心中默默禱告，爲了守護公主她可以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時間差不多了，芭芭拉最後望了望莉莉，蠕動著嘴脣，說出無聲的訣別。

公主，對不起，不能再陪著你了，保重。

“不！不要走！芭芭拉！”莉莉嘶喊著，伸手挽留，卻只感到清風滑過手心。

無數的芭芭拉出現在眼前，有歡笑的，有嬌嗔的，有生氣的，有哀傷的……每一個都栩栩如生，最終慢慢重疊，化作一張對著自己微笑的臉龐。

微涼的淚滑過臉頰，滑過嘴角，滴落。

（九九山）

莉莉望著身前一抔突起的土包，沒有墓碑，沒有墓誌銘，只有鋪天蓋地的鮮花瓣。

想要爲芭芭拉造個衣冠冢，身邊卻連一件她的物什都找不到，於是莉莉幾乎是在葬花，因爲芭芭拉最喜歡鮮花了。

“芭芭拉，在天堂要幸福哦！你要保佑我，保佑我能夠幫你報仇！能夠奪回納蘭德！”莉莉最後灑下一把花瓣，然後堅定地轉身，她一定要幫芭芭拉報仇。

皎潔的月兒照著大地，也照亮了九九山一個新立的孤墳上。

利奧跟在莉莉身後，糾結了好半天，想說點什麼安慰一下，關鍵是翻遍了滿肚子的文字，也沒有找到適合的句子。

他，果然是不擅長安慰人，尤其還是個小女人。

“小丫頭，不早了，回去吧。”利奧終於開口了。

莉莉埋頭繼續用雙腳丈量著九九山。

利奧雙手叉腰，哎呀，小妮子無視他呢。

莉莉似乎被什麼絆了一下，一個不穩，眼看著就要與大地來個親密接觸。

利奧眼疾手快拉住了她，順手將她擁入懷中，“路都走不好，還逞強。”

他等著她的反駁，等著她的暴跳如雷，可是懷裡的人，半天沒有反應，像個木頭人般愣愣地站在。

利奧藉著月光看清了莉莉的表情，心口猛地一縮，很疼。

“小丫頭，想哭就哭吧，我保證不嘲笑你！”輕輕拍著莉莉的背部。

莉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許是芭芭拉的離去刺激了她，她突然覺得好寂寞，好無助。

利奧結實的臂膀環著莉莉，圈起了一個小小的世界，一個讓人安心的世界。

利奧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入她的耳中：“哭吧，一次把眼淚流乾，然後勇往直前！我還是喜歡會笑的小丫頭。”

感受著懷裡人兒肩頭的抖動，雷思麗的話在利奧耳邊再次響起，“盡你所有的一切去保護和幫助那個孩子”，盡他一切嘛？眼眸裡有一絲亮光閃過，那一刻他似乎做了一個決定。

莉莉在利奧的懷裡哭了好久，滿心的酸楚委屈，一股腦地傾瀉而出，最後一次傷感退去後，莉莉吸著鼻子，輕輕掙脫出利奧的懷抱。

“用完就要把我推一邊啊，你也太狠心了啊。”利奧望著胸前的衣襟，全都被她的眼淚浸透了，這小丫頭是水做的嗎？

莉莉背對著利奧，不理睬他的抱怨。

對著月亮伸了個懶腰，雖然心裡面還有點悶悶的，但是她不會再哭鼻子了！她要堅強起來！

雙手攏在嘴邊衝著月亮喊著，“月亮公公，你要保佑納蘭德！”

“誰跟你說月亮是公公？不是都說是月亮女神嗎？”

莉莉想了想，又重新喊道：“月亮公婆！請保佑納蘭德每一個子民！”

月亮公婆？呃，月亮……公婆？

利奧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