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若檸在天蒙蒙亮時就醒了,她起身看向床頭的鬧鐘,指針正好指向六點。(
可能是動靜較大,徐若夕睜開了眼,但仍未完全清醒,「嗯……若檸,你起得好早啊……」
徐若檸換好衣服,關上了衣櫥。
「想到有些事……」她輕聲道,「你繼續睡吧。」
「嗯……」徐若夕應著,翻了個身又睡了。
徐若檸輕手輕腳地走到門口,關上門,朝白永熙的房間走去。
「咚、咚、咚。」
「媽媽——媽媽——」徐若檸喊道,「你起床了嗎?」
同昨晚一樣,沒人應門。
徐若檸按下門把,門居然沒鎖。她輕輕地走進去,發現床上并沒有人,床單很整齊,被子也疊著。
是……出去了么?徐若檸心想,但是一大早能去哪?況且下山的路也被山坡滾落的泥石堵上了……
「咚——」一聲撞擊。
徐若檸嚇了一大跳,似乎……是從浴室傳來的……她猶豫了一會,還是鼓起勇氣向浴室走去。
「吱呀——」她打開了浴室的門,環顧四周,發現并沒有什么異常,只是有股……血腥味……她看了一會,正準備走……
「碰咚——」
徐若檸猛地回頭,看到一個血肉模糊的物體突然出現在浴缸里……而墻上是一個巨大的窟窿……那個物體之前是嵌在墻里,剛剛掉出來的……
雖然已面目全非,但徐若檸知道那是白永熙……
「啊啊啊啊————」徐若檸尖叫起來,驚恐萬分地跑了出去。(
「啊啊啊——」徐若檸邊跑邊叫,發瘋了似地叫。整個別墅充斥著她尖銳的叫聲。
「若檸,怎么了?」景塵匆匆地下了樓,攔住了她。
「媽、媽媽她……」徐若檸的臉上滿是淚痕,嘴唇不停哆嗦,「死了……」隨著最后一個音的發出,徐若檸似是再也承受不住地癱軟在地了……
「什么?」
剛趕來的江月恰巧看到了這一幕,思索了一會,跑向白永熙的房間。
一進入浴室,她就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轉頭看見了浴缸里的尸體,眉頭不由深深皺起。
「第二個了……」景塵安頓好徐若檸,剛走進浴室,就聽見江月輕輕說道。
「江月?」景塵喚了一聲。
「景塵,」江月定定地看向他,「如果說……」
「哥——你要去哪——哥——」樓下傳來白鴿焦急的聲音。
「別拉著我,我要離開這!我要離開這!」白玉慌亂的聲音。
「我下去看看。」景塵看向欲言又止的江月,江月沒說話,跟著她下樓了。(
「現在不是慌張的時候,」景塵走下樓,「我們要冷靜。」
「冷靜?」徐若夕坐在沙發上冷笑,一旁的徐若檸抱著肩,似乎還沉浸在恐懼中,「舅舅死了……媽媽死了……舅媽失蹤了……而且那么蹊蹺……叫我怎么冷靜?!」
「但是慌亂也無補于事,」景塵道,「假設舅舅和小姨是他殺,兇手最有可能是誰……」
「誰都有可能。」江月掃視眾人,「我們都沒有不在場證明。也不能完全排除外人作案。」
「沒錯,但至少這些天我們經常一起行動,」景塵頓了頓,「有一個人在舅舅死之后就沒有出現過……」
「你是說媽媽——」白鴿驚訝地張大了嘴,「不可能!」
「我只是假設,」景塵道,「希望大家盡量呆在一起,不要單獨行動。兇手……也不好作案。」
白鴿聽了,平靜下來了。徐若夕低著頭,若有所思。徐若檸還是抱著肩,一言不發。
白玉坐著,只覺得周身發冷。雖然景塵的話有道理,但是……一切太蹊蹺了……聯想他這幾天的遭遇,他覺得這「兇手」……根本不是人!
三天前,也就是景塵到白家的那一天的上午,白玉按計劃去朋友家,走在山路上時,突然看到路邊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蹲著。
白玉不由慢慢靠近,發現是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大約十歲的小女孩。他現在十分后悔,如果當時自己沒有因為一時好奇而靠近,也不會……
小女孩右手執著一根樹枝,似乎在地上畫著什么。
「小妹妹,你在畫什么啊?」白玉好奇地問道。(
「爸爸,媽媽,哥哥,妹妹和小愛。」小女孩答道,聲音有些啞,不似其他孩子那般清亮。
「原來是畫家人啊……」白玉道。
「但是他們都不陪小愛玩,小愛好無聊。」小女孩放下了樹枝,扎著兩個小辮子的腦袋低著,似乎很難過。
「那……大哥哥陪小愛玩吧。」白玉鬼使神差地說了這句話。
小女孩怔了怔,然后慢慢抬起頭,「好啊……」
一張臉。一張焦黑的、猙獰的臉出現在眼前。
白玉嚇了一大跳,揉了揉眼,發現只有自己一人在山林里,哪有什么小女孩啊……
幻覺……一定是幻覺……他極力說服自己,小跑著在山路上前行。
才跑了幾步,就聽到一個輕輕的聲音:「大哥哥……來捉迷藏吧……找我哦……找到我才行哦……」
白玉一哆嗦,飛快地跑了起來。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陰暗的山林。
他跑了許久,卻發現自己回到了原地……
不管往哪里跑,等自己意識到時,回到的總是原地。
跑了一次又一次,絕望感越來越強烈……他覺得自己永遠都無法離開了……
突然,天空下起了雨。然后,他回到了別墅前。
白玉松了一口氣,進了別墅。(
沒想到之后的每晚他都能聽到那聲音……腳步聲……笑聲……還有,開門的聲音……但沒有任何人進來……
他裹緊被子,想隔開那些聲音,卻只是徒勞。
那些聲音……清晰得仿佛就在耳邊……
他覺得自己的精神快崩潰了……
到了第三夜,一直折磨他的聲音終于消失了。
第四天早上,卻發現了父親的尸體。
第五天早上,又發現了小姑的尸體。
崩潰了。徹底崩潰了……
「咯咯……咯咯咯……」變了調的笑聲又毫無征兆地響起。
白玉渾身顫抖了一下。
「咯咯……來找我吧……」
「啊————」白玉大叫著起身了,「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白玉哥?」其余幾人驚訝地看向他。
「來了——來了——」白玉一邊大喊著,一邊踉踉蹌蹌地沖向門外。
「白玉哥——」
「我去追他,」江月看向已往前邁的景塵,「你留在這照顧她們,還有白爺爺……」
她說著,飛快地換了鞋,沖進了雨幕。
景塵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隱隱地感到了擔憂。江月的剛才的話……總覺得像在托付什么……
「景塵哥?」白鴿看向他。
景塵轉過身,「先坐下吧。」
「在雨沒有停之前,我們要盡量一起行動,」景塵掃視了一下三個女孩,「入夜后,你們幾個女孩一個房間,我和白玉哥到外公那個房間。」
女孩們點點頭,似乎都慢慢冷靜下來,開始接受現實了。
陰暗的林間,白玉奔跑著,豆大的雨點打在他身上,他卻渾然不覺。一直跑著跑著,仿佛后面有什么在追逐他一般。
突然,他腳下一滑,重心不穩,摔到了地上。泥漿染上了他的衣服,頭發上也沾了不少污泥,顯得十分狼狽。
他胡亂地理理衣服,立刻起身,右腳的腳踝突然傳來刺痛感。
是剛剛崴了吧……
白玉喘著氣,一瘸一拐地繼續挪動著,突然停住了。
「咯咯……咯咯……」那糾纏了他許久的笑聲又來了。
白玉顧不得腳痛,又跑了起來,右腳的痛感漸漸上升。崎嶇的山路上留下了一個個歪歪斜斜的腳印。
跑了一陣,那聲音似乎消失了,而體力也達到上限,他靠到了附近大樹的樹干上。
雨似乎有變小的趨勢,加上有樹葉的遮擋,倒不算太大。
跑的時候不覺得,一靜下來,痛感十分劇烈。并且越來越痛,越來越痛,仿佛骨頭都快斷了……
「啊————」白玉看向自己的右腳,不由大喊起來。
他的右腳腳踝,以極其詭異的角度彎折著……
剛剛明明沒有骨折……
白玉顫抖地伸出手,摸向自己的右腳,想確認一下,一陣強烈的痛意迫使他停止了動作。
左腳……他的左腳開始痛了……
白玉呆滯地將目光移到左腳,發現左腳腳掌正慢慢地向右偏折,在自己未施力,且沒有外力的情況下偏折……越來越偏,越來越偏……直到……
「咔嚓。」骨骼清脆的斷裂聲。
「哇啊啊————」白玉大聲慘叫,雙腿由于劇烈的疼痛再也支撐不住了,他的身體順著粗糙的樹干滑到了泥地上。
「咯咯……咯咯咯……」依然是那笑。近得就在耳邊。
「走開——走開啊——」白玉嘶啞地喊著,雙手在空中亂揮,企圖驅趕著什么。
然后,他感到自己的雙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固定住了。
他使勁地掙脫,卻毫無用處。
手腕被制住了,向左慢慢偏折……
白玉驚恐地瞪著自己的雙手,嘴張得很大,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白玉哥——你在哪——」這時,一個焦急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
是江月。「啊……」白玉才發了一個音,就感到自己的喉嚨被扼住了。
「咯咯……又有人來了……」沙啞的聲音透著笑意,讓人不寒而栗丨。
「白玉哥?」江月停下腳步,站在茂密的樹叢外,費力地往里面望,「是你么?」
白玉可以感到江月就在自己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