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改革聽了孫承宗的話,認定了孫承宗雖然有遠見,看得比一般人遠,可視野和思維也有極限,有些問題,是不可能想得那么深入的。
“朕聽了孫師傅對好壞兩方面極限的判斷,也認同,不過也不太認同,朕覺得,真正的極限會比孫師傅所判斷的更加極限,或者更甚十倍。”楊改革想了半天,說出了這么一句話。
“……比這個還更甚十倍?……”孫承宗驚訝的問道,他自認對好壞兩方面的情況判斷已經夠極限了,沒料到,皇帝給加上了十倍。
“……不錯,十倍,資本逐利是天性,真正的釋放了本性,遠比現在殘酷得多,好的方面自然不用說,船堅炮利,器物豐富,普通老百姓都用得起如今富貴人家才用得起的東西,物質極大豐富;可壞的方面,只能用累累白骨堆集來形容……”楊改革說出了自己心里的煩惱事。說出了這個,心里又好過了一些,心里這紛繁復雜的事實在是太多。
“累累白骨?敢問陛下,為何會如此說呢?為何會認定資本釋放了本性之后會比現在更加殘酷呢?”孫承宗驚訝的問道,這個說法,確實超出了孫承宗的想象,特別是壞的極限,皇帝居然用累累白骨來形容。
“不是朕要想得如此壞,而是實際就有這么壞,資本是逐利的,自然是追求更大、更多的利潤,那又如何獲得更多的利潤呢?自然是從兩方面來說,一方面就是生意更大,收入更多;另一方面自然是少支出,減少成本開支,這兩者加起來,就是利潤,為了這個利潤,擴充生意,自然不用說;在減少支出、減少成本這方面,自然也是不用說的,所以說,情況會更加糟糕十倍……”楊改革細細的解釋道。
“……陛下的意思是工場主,商家為了節約成本,會無極限的壓低工人伙計的工錢?甚至到不給的程度?”孫承宗思索了半響,終于得出這個結論。擴大生意就不用說了,誰都知道,也不是什么壞事。可減少開支方面,孫承宗覺得,也只能在這個方面來考慮了,制造出來的器物,這本身的原材料,消耗那是必不可少的,要說減少開支,也唯獨還有工人的工錢方面還能繼續減少。
“是的,實際資本顯露本性之后,就不是什么給一點工錢,就不是工作六七個時辰那么溫情了,比這個更猙獰的是奴隸,是更換一批又一批廉價的人型牲口,是累累的白骨,這才是資本的本性,追究利益最大化。”楊改革說道。
“……啊!……這!陛下,臣覺得這恐怕不會吧,陛下麾下的這些工場,商號就不說了,即便是普通的工場,商號,臣覺得,也不至于到這種程度吧,工場和商號于我朝存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雖說也有些比較苛刻,可也沒有到陛下說的那種程度……”孫承宗震驚皇帝說的話,實在是太殘酷了。努力的掙扎了半天,結合自己所見、所聽到的情況,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承認資本逐利,但是不承認會到皇帝說的那種程度,皇帝說得實在太恐怖了。
見孫承宗如此說,楊改革心里,則只能小小的苦笑一把,自己說的就是西方資本主義的進程……。不過,孫承宗也沒說錯,明朝人確實難以想象自己說的那種情況。明朝對待工人或者被雇傭者,雖然比較苛刻,壓榨得厲害,可他們和西方的資本主義進程比較起來,又是“溫情脈脈”的。正如孫承宗所言,雖然苛刻,但是沒到累累白骨去。不管是從歷史的情況,還是如今現實里聽到的情況,明朝在這方面,的卻是有底線的。
這也是資本主義在明朝,甚至宋朝是萌芽,而不能發展壯大的原因,資本主義的那一套,是赤裸裸的逐利,是殘酷的剝削,不講究什么“仁義”,講究的是為了利潤可以做一切。而中國古代的社會意識形態講究的就是仁義道德,天生就和這個有沖突,儒家又是一家獨大,“資本”想要徹底的撕裂儒家,推翻儒家,撕裂社會的意識形態橫空出世,這幾乎是不可能的,沒有誰有這樣大的能量,在這種社會意識形態之下,“資本”是不敢把自己的本性釋放出來的,偶爾有一些釋放本性的事,都會遭到社會意識形態的抑制,就如孫承宗說的,南方豪強做事很沒底線,強迫老百姓進山挖礦什么的,可實際,他們也不可能像西方那樣無償的使用奴隸,販賣人口,更換一遍又一遍人型牲口,將壓榨進行到極限,和西方“資本”的進程比起來,他們是不夠看的,只能說溫情得很。而“資本”不能釋放本性,永遠都是溫情脈脈,“資本”又如何成長?這也是中國一直在歷史的怪圈中輪回的原因。徹底的掙脫這個怪圈,還是儒家主導的社會意識形態徹底崩潰之后的事。
撕裂儒家,撕裂這個時代的社會意識形態,讓“資本”降臨,是楊改革現在一定要做的事。這其中的輕重,又是一件極難把握的事。手太重,這資本猙獰,只怕會嚇到很多人,這事很可能出現反彈,這好不容易撕開的口子會重新彌上,這是楊改革最不想看到的事,如果是那樣,自己就白來明朝了,好不容易為中國撕開的一個跳出歷史怪圈的口子,算是完了,歷史又必定會走上老路,結局如何,就不用說了。
而如果不讓“資本”盡情的顯露本性,楊改革只怕自己又走不出這歷史的怪圈,歷史上明朝甚至宋朝為什么是萌芽而不能進入資本主義?就是中國的“資本”太溫情脈脈。
既然徹底的為“資本”撕開一個生長的空間,讓他盡情顯露本性,茁壯成長,又要防止資本過于猙獰,這可真的是在鋼絲上跳舞,稍有不慎,就會跌個粉身碎骨。或者說,左右手都套著一根帶血的鋼絲,左邊稍稍用力一些,左邊鋼絲上就是奔涌的鮮血流下來;右手稍微用力一些,右邊的鋼絲也是奔涌的鮮血流下來。
場面極度的冷卻下來,皇帝的話過于讓人震驚,孫承宗無法接受,楊改革也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好。
過了半響。
“……敢問陛下,這工商二業,壯大之后,一定會出現這種情況嗎?”良久之后,孫承宗終于理出一些頭緒,問到。
“必定會出現這種情況……”楊改革肯定的說道。
“敢問陛下,這何以見得?以如今的情況來看,似乎不會出現陛下所擔心的那種情況,縱使有,也不可能普遍出現……”孫承宗不相信的說道。
“呵呵,且不說會不會出現,孫師傅就假如他會出現吧,這又要怎么辦呢?”楊改革理了半天的頭緒,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個問題,只能笑了笑,如此說到。至于為什么會出現這個,楊改革倒是按照西方資本進化的過程說的,要證實出來,如今也不知道從何證實起。
“回陛下,如果是這樣,臣覺得,當避免這些情況發生,臣觀陛下,也是早有準備的,工錢都是以琉璃齋作為準繩,凡繳稅派,工錢雖然有差別,可也還有底線,并沒有陛下所說的那般殘酷……”孫承宗說道。
“嗯,朕也是想避免這種事才會有這種安排的……”楊改革無語了,不知道該怎么給孫承宗解釋資本原本的面目。這樣安排確實不錯,可太過于溫情脈脈,對資本的成長又是不利的,楊改革懷疑,這能不能達到資本主義還是未知數。
“不說這個,說說海外擴張和移民的事吧……,孫師傅覺得,日后我大明擴張得越來越大,地盤越來越多,朕的這種安排還會有用嗎?所謂天高皇帝遠啊……”楊改革轉換了一個話題。
“……這……”孫承宗猶豫了半響,也只說出一個“這”字,其他的,就說不出來了。
楊改革笑著看孫承宗。有些事,楊改革覺得自己無法給孫承宗解釋清楚,也只有等到事情發生了,有了事例了,再談可能比較好一點,現在,也就只能按照自己一個人的想法去做了,實在是沒有辦法和別人商量。如今和孫承宗說這些,也只能是盡力了,說到那里算哪里。
“……回稟陛下,臣明白了,陛下的意思是,隨著我大明海外擴張,陛下定下的規矩會被人逐漸的篡改,導致出現陛下說的那種情況?”孫承宗想了半響,覺得可能明白皇帝的意思了。
“是也不是,朕確實擔心日后海外出現這種情況,不過,卻又要放任這種情況的發生。”楊改革笑著說道,孤家寡人就孤家寡人吧,面對這些事,自己也不是沒準備,雖然沒法找人商量,可楊改革自信,自己的辦法是有效的,這心里的心事,也只能把他埋藏得更深了。
“陛下為何會這般想?”孫承宗不解的問道。
“無他,不過是釋放資本的本性罷了,資本的本性是追逐利潤,不放開手腳讓他們逐利,他們又如何成長呢?他們不成長,這工商二業要成為國之支柱,又豈不是空談?朕做的這些就算是白做了……”楊改革笑著說道,說到這里,話就無法說下去了,后面的是:又何談跳出千年的輪回。
“臣不解,還請陛下開解……”孫承宗迷惑了,既然知道,那為何還不提前做好防范呢?皇帝做事不是向來都提前布局的嗎?這事怎么就是放任呢?
“無他,日后海外擴張,必定會越來越大,涉及到更多的地盤,以戰艦和軍隊打開局面,進而移民過去,這是基本的路子吧?”楊改革笑問道,既然無法給世人解釋西方的資本主義進程是如何如何的,那就按照自己定下的路子走吧,走一條屬于明朝的工業化路子。
“回陛下,確實該如此。”孫承宗稍稍思索了一陣,回答道。
“本來,有這兩件事就夠了,可中間還必定要多一件事……”楊改革笑著解說道,很多到了嘴邊的話頭,又給楊改革沉到心底去了。
“敢問陛下,是那件事?”孫承宗繼續問道。
“多了殖民這件事!”楊改革道。
“殖民?敢問陛下,何謂殖民?”孫承宗不解的問道。
“移民那是相對我朝百姓而言的,如我朝日后擴張到一地,戰艦和軍隊打敗了當地的國家和部落,那這塊地上的人該怎么辦呢?殖民就是相對這些土地上的人而言的……”楊改革說道。
“這……,回稟陛下,陛下的意思是,資本逐利,日后隨著海外擴張,這些海外之民必定會被工商二業極度的壓榨?出現陛下所擔心的累累白骨的情況?”孫承宗倒是猛然驚醒過來,這種事確實極有可能發生,天高皇帝遠,又是化外之民,怎么對待他們,天知道,如果這樣說,確實如皇帝所言,累累白骨,絕不是虛話。
“不是朕擔心,而是必定會出現這種情況,資本的天性使然,隨著資本的逐漸壯大,這種事是不可避免的。”楊改革說道。
孫承宗想到這里,臉色已經變得焦慮起來。
“陛下可是擔心日后工商做大之后,這些惡習會倒卷回我大明,禍害我大明的百姓?”孫承宗想到了更加深的一個層面,既然工商逐利已經成了習慣,成了大勢,那如果把這種風氣帶回明朝本身呢?想到這里,孫承宗嚇出一身冷汗,他現在覺得,皇帝說得話也并不是沒道理。
“是也不是,朕的想法,其實,是一方面放任資本逐利,釋放天性,另外一方面,也會設置很多底線,就比如孫師傅擔心的,不會讓他禍害到我大明子民,這內外是有區別的,這就是朕說的對內移民,對外殖民……”楊改革說道,討論不清,干脆,直接按照自己的思路辦,至于好壞,以后再說。
“敢問陛下,陛下打算如何辦呢?”孫承宗神色憂慮的問道。
“說起來,這內外有別,其實也簡單,對內設置底線,對外則放任……,要實現這內外有別,其實也簡單,朕是這樣考慮的,凡是我大明百姓,持有我大明戶籍的,自然是只能移民,朕自當照拂,不管是誰,膽敢對持有我大明戶籍的子民使用殖民的手段,使用那些沒有下限的手段,朕必定追究,沒有我大明戶籍的人,朕則放任,不想管,也沒能力管,這工商二業要興起,必定是帶著血腥的,朕只能在我大明子民和外人之間選擇我大民的子民……”楊改革拋開心頭那些瑣碎的事,開始解說自己的辦法。
“戶籍!!?”孫承宗震驚得很,皇帝居然會以戶籍作為劃分的標準。
“不錯,正是戶籍。朕準備強化一下如今我朝的戶籍管理,將很多權利和義務都綁定在戶籍之上,這場大變革,朕不希望是由我大明自己人的白骨累積起來的,朕要為我大明的子民安置一個護身符,要為‘資本’逐利,設置一個底線……”楊改革說道。
“陛下可是要行內王外霸之事?”孫承宗努力的思考著皇帝的話。
“或許是吧,朕是大明的皇帝,自然要為我大明的子民考慮……”楊改革說道。
場面又沉默下來,皇帝打算以戶籍作為日后區分的憑證,有大明戶籍和沒有大明戶籍的,將會是兩個世界的人,對于此,孫承宗十分的震撼,震撼的不是什么海外資本追逐天性的事。而是為皇帝能想出這個辦法而感到不可思議,同時也覺得,這也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辦法,如日后真的如皇帝所言,有沒有戶籍的待遇,將會有天壤之別,那就是說,這戶籍,只怕會成為眾人追逐和愛惜的對象,不知道多少人為了戶籍要打破腦袋,和如今為了少交稅賦而隱瞞人口的情況,只怕是截然相反。
稍稍的把這個事往深處思考一下,孫承宗就覺得,這簡直是一個絕妙無比的事。甚至可以用妙不可言來形容。
“回稟陛下,臣以為,陛下這憑戶籍而內外有別,只怕不僅僅是在海外擴張之事上有區別吧,在很多方面,也必定會有區別,臣但求先聞……”拋開剛才那個沉重的話題,把思緒轉到這個話題之上,孫承宗可以說得上心花怒放了,皇帝既然敢出此言,只怕很多東西都已經考慮過了,立刻打聽皇帝的想法。
“呵呵呵,不錯,朕的設想是加強這戶籍的管理,這海外的區別,在于移民和殖民,我大民子民,持我大民戶籍的,自然只能以移民對待,那些殖民的手段,自然不能用到我大明子民頭上,這工錢也好,待遇也好,必定是要有保障的,是要以琉璃齋作為準繩的,走到哪里,朕都希望我大明的子民高人一等,不受外人欺辱……”楊改革說道這里,心情算是不錯了,先前因為思緒太多而有些郁郁寡歡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來。
“……除了持我大明戶籍的人能享受移民待遇之外,其他方面,自然也是有區別的,比如說,如今朕推廣的這全民讀書,自然也只有持我大明戶籍的人才行,沒有我大明的戶籍,自然不能讓他來讀書的,朕是大明的皇帝,是大明萬萬百姓的皇帝,推行免費讀書的錢,也是我大明百姓之血汗錢,自然不會讓不相干的人來占便宜……”楊改革開始興致勃勃的講解自己的計劃了。
孫承宗聽得直點頭,這不得不說,是一個相當好的主意,如像皇帝說的這般,這大明的戶籍將會變得無比的值錢,有沒有大明的戶籍,將會是兩個世界的人。世人無不得珍惜自己的戶籍,一旦沒了大明的戶籍,只怕日子將會急轉直下,在很多地方碰壁。
自然而然的,如果百姓都自覺的上報戶口,愛惜和珍惜戶籍,不說別的,這大明的人口可就不是這在冊的六千余萬了,至少得上億,這樣一來,很多隱瞞人口,躲避賦稅的人只怕是無處遁形,就憑這一手,日后的田賦都只怕會年年上漲,這一手,可真的說是大象無形了,實實在在的解決了很多年遺留下來的頑疾。大明朝從開國到如今,這田賦就從來沒漲過,甚至比開國的時候更加的少了,按理說,如今承平了二百年了,這人口必定會增加,這土地必定會增加,可這賦稅沒有往上漲,還年年虧欠,越來越少,這里面的原因,大家也都知道,可盤根錯節,知道了也沒辦法,屬于無法解決的事。而如今皇帝的這一手,算是點中這個事的七寸了,將眾多的權利和戶籍綁定起來,實在是妙,你可以隱匿戶籍,但是日后一旦有事,你必定無法享受到持有大明戶籍的種種優待,要想享受持有戶籍的種種優待,那就只能辦理戶籍了。
孫承宗想到妙處,自己倒是笑了起來,這和皇帝的自愿繳稅可以說如出一轍,也不逼你強迫你如何如何,但卻不得不“自愿”,這種功夫,可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想到的,也唯有皇帝能想到和辦到這種事。
“妙哉,妙哉,臣知陛下所準備的必定不止這些,臣還愿聞其祥……”孫承宗想到這種種妙處,忍不住催皇帝說更多的細節來了。
“呵呵呵,除了讀書的事,實則,比如治病救人這方面,朕也打算和戶籍掛鉤,持有我大明戶籍的,自然優先享用醫學發展帶來的福利,張顯庸那里已經有了不少進展,日后醫學這方面,我大明必定會有長足的進步,朕打算在這方面也有所區別,特別是在邊關和海外,沒有我大明戶籍的人和外族,在用藥和就醫方面,必定是要區別對待的,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無償的享用我大明進步所帶來的好處的……”楊改革又說了一條。
“妙,妙,雖說醫者父母心,該一致同仁的對待患者,可陛下說得也有道理,醫學的進步和發展,我朝也是下了大力氣的,也是花費了無數的財力、物力、人力的,我大明百姓,自當該優先享用,沒有我大明戶籍之人,自當和有戶籍的有所區別……”孫承宗如今倒是一心的想把這戶籍的事好好的弄一下,搞清了大明的戶籍,那就按照人口收稅,別的不說,光是這田稅這一塊,就不知道要增加多少,這可是年年都有,實打實的巨大好處,既然這樣,孫承宗自然是要支持皇帝這樣做的,至于什么其他的,就管不了了。
“……要說還有就是,朕打算把做工的權利,做工獲得報酬的權利也都和戶籍綁定起來,沒有我大明戶籍的人,和有大明戶籍的人,這工錢也自然有所區別,日后我大明發達起來了,遠超周邊諸國,也要防止周邊諸國到人我大明工,賺黑錢,搶我大明百姓做工的位子……”楊改革一高興,就把這條說了出來。
“咳咳……”孫承宗猛然嗆了幾下,這條算什么?大明本來就遠超周邊屬國,防止有人來大明工?這是怎么說的?不過好像說得有道理,像琉璃齋那種工錢高到讓世人羨慕的地方,做工的位子自然是有限的,能給有戶籍之人,自然不能給沒戶籍的,誰叫你沒戶籍偷稅漏稅的?該,實在是該,孫承宗一心想把戶籍的事解決了,這事,自然是十二分的同意。天下戶籍的問題解決了,那可是把很多問題的根子給解決了。
楊改革看了看孫承宗,見孫承宗歡喜得滿臉通紅,雖然咳嗽了幾下,可看樣子,沒事。于是,又繼續說自己的打算。
“……要說還有,就是這參軍入伍的權利了,日后,凡正規軍,自然需要有我大明戶籍之人才可參加,沒有我大明戶籍的人,很多軍隊,是加入不了的,比如朕的新軍……”楊改革又說了一條,這一條,其實也是很有殺傷力的,新軍的待遇,那叫一個高,屬于世人羨慕的所在,如果把這一條推廣開來,很大一批軍隊施行這一條的話,天下很多人都是不得不入戶籍的,如今的新軍,都是很多寒門子弟的一條出路。
“妙,妙……”孫承宗倒是聽得激動起來,這可真的是大象無形了,做事找到正確的方法,自然輕而易舉,如沒找到對應的方法,即便是勞累到死,也是個奔波的命。如今算是以大勢逼老百姓自己主動去辦戶籍了,可遠比要求各地官府強制的核查戶籍強太多。普通的核查幾乎沒任何用處,地方官府也就是把以前的戶籍抄上來而已,要他們逐一的核實,那是不可能的,可如果這樣辦就不同了,老百姓都自動的來上戶口,辦戶籍,主客顛倒,辦事實在是輕輕松松。
“……還有就是這繳稅派,自然得是有戶籍的,自然得把戶籍搞清楚了才行……”楊改革又說了一條。前面的都是涉及普通老百姓的,這條,倒是涉及到了統治階層了。
“……要說還有,持有我大明戶籍,自然是朕的子民,自然是天朝上國之子民,則是日后出海也好,出關也好,見到化外之地之王,之主,自然無需行跪拜之禮,僅需以平常禮待之,這一條,朕也準備加進去……”楊改革繼續說道,其實,還有治外法權這東西,不過,倒是沒必要現在說。
孫承宗不住的點頭,臉上倒是紅光滿面,看樣子,相當的滿意。
“……其他的還有就比如只有我大明戶籍之人,才可以考功名,才可以做官,如非我大明戶籍之人要做官,則另說……”楊改革又補充了一條。
孫承宗還是不住的點頭。
“……要說還有,就是嚴格管理和審視要入我大明戶籍的人,非對我大明有功,不可隨意的入我大明籍,要把我大明戶籍的好處體現出來,讓世人珍惜我大明戶籍,把這權利和義務都綁定在戶籍之上,與我大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楊改革笑著說道,倒是充滿了憧憬。
孫承宗聽得歡喜,沉默了半響才佩服得道:“陛下果然圣明,如如此,則我大明國運之長,天下無出其左右者,的卻不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日后這大明算是和天下人都捆綁在一起了,算是休戚與共,他日有國難,百姓自然一擁而上,當為國運而爭,即是為大明爭,也是為自己而爭,陛下這手段,著實是厲害。”孫承宗滿臉的興奮,這一招,不得不說,相當的厲害。
“不錯,朕一直覺得,以一人為天下人奔波,實在太難、太累,唯有天下人為自己奔波,為自己努力,才能讓我大明朝更加的繁榮昌盛。”楊改革說到,說出了自己內心的心事,這心里也舒坦多了。
“陛下這一手,不說別的,臣以為,光是在鹽稅這一方面的收入,就會大增,如天下沒有隱匿戶籍和人口之事,這要逃脫鹽稅,只怕是不可能啊!日后陛下就只需要對著戶籍冊去賣鹽了,這……,不得不說,陛下所謀,實在是妙,妙不可言啊!”孫承宗想到了某些東西,佩服得對皇帝說道。這個鹽稅的事,孫承宗很清楚,打得主意也是按照戶籍人口去賣鹽,有多少人口,自然需要多少鹽,這人吃鹽都是固定的,是必不可少的,如果某一個地方賣出的鹽少了,那肯定這地方有私鹽進入了,不然,人都不吃鹽嗎?基于這個道理,琉璃齋也才敢夸下海口,一口氣接手天下制鹽這份買賣,并且上繳巨額鹽稅。當然,即便是按照人口賣鹽,因為這戶籍的原因,也還是和實際有很大出入的,人口的不確定性會導致對私鹽的判斷不準確,進而損失鹽稅,但如果戶籍沒有水分,人人都得上戶口,那吃鹽的人口可就無處遁地了,那可就真的可以拿著戶籍去賣鹽了,鹽稅這方面的收入,當大漲。而鹽又是天下人不可或缺的東西,屬于人頭稅,收鹽稅,就是向天下人收人頭稅,猛然增加一倍的人口,這人頭稅不漲才怪,原先孫承宗害怕皇帝要琉璃齋拿出那么多鹽稅會吃虧,認為是左手的錢搗騰到右手的把戲,現在看來,是自己多慮了,皇帝早已有所準備,開始這幾年或許會吃虧,但從長遠來看,無疑是一件相當賺錢的買賣。
“呵呵呵……,這不過是順帶的罷了,算不上是什么謀略……”楊改革笑著謙虛道,戶口的事,楊改革老早就開始考慮了,不過也知道,施行需要時機,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實施的,也只有等到如今,自己搞定了士大夫階級,威望無二,戶籍有了諸多的吸引力了,才是推出去的好時機。不然,憑白的推廣戶籍,只會惹人發笑罷了。
“如陛下能完成此節……,實在是我大明之幸啊!除了這鹽稅,田稅也必將猛漲,我大明開國二百多年了,這田稅就沒有漲過,還下降了不少,如能完成戶籍之事,這田稅是必定要大漲的……”孫承宗已經找不到什么詞語來形容皇帝了,只能如此說道。田稅的事,是諸多想改變明朝的人都在考慮的事,這些人,包括孫承宗,這些人沒少為田稅的事傷腦筋,頭疼,可都沒什么好辦法,甚至包括當年的一條鞭法,也不能說是多么好的辦法,如今再參考這個辦法,實在比以前的強太多,隱匿的人口一下子無所遁地,這隱匿的田地自然是要浮出水面的,孫承宗稍稍的一想,就想明白了這里面的諸多細節問題,除了表示佩服,就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孫師傅過獎了,這是一個大時代,是一個變革的時代,時不我待!朕也好,我大明的子民也好,自當奮勇向前。”楊改革說道。這許多的事,原本是要和孫承宗商量一下的,可現在看來,也只能按照自己設計的路子走了。
雖然楊改革把話題轉到了戶籍方面,把其他的思緒沉了下去,可還是想起了很多事,這戶籍的推廣,也不是一撮而就,也不是一帆風順的,這海外移民與殖民,自己給找的這個籠頭,還不夠,還得有人盯著才行,不然,就只有空想了。
這推廣戶籍,把戶籍跟權利和義務綁定,也還要一個人出面比較好,這撕裂了儒家,讓資本出世,其實也是撕裂了這個時代的意識形態,是在撕裂楊改革自己,作為皇帝,本身就參雜在了意識形態里面的。既然撕裂了,那就還得有一種新的意識形態來代替如今的,不說代替,也要在原有的意識形態上進行創新才行,不然,就這樣撕裂了意識形態之后不管,是不行的,而新的意識形態在那里?楊改革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雖然現在孫承宗說自己是圣明無比,實則,楊改革心里也沒太多的底。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