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晚時分,微風習習,一輪橘黃彎月掛於天邊,飾以點點繁星,寂靜非常,女子無聲立於窗邊,微微擡首看著天邊那輪彎月。
皎潔的月光鋪灑下來,在女子身上形成微弱的光暈,照亮了女子的身影,那雙黑眸尤其明亮,像是能溢出光似的。白皙皮膚更顯明亮,眉眼彎彎,瓊鼻紅脣,長長墨發隨意披散於簡單的純白睡裙上,露出精緻的鎖骨,凝脂般的小臂,纖纖素手,修長細腿。不似凡間的美好,卻又集於一身降臨於這世間。
絲絲光暈如煙般,在女子身上撒下絲絲朦朧,讓人心醉,那雙明眸帶著層層水霧,令人憐惜,彎月寥影,獨影寂人。
忽然間,天邊那輪彎月愈加橘黃,顏色愈來愈深,距離愈來愈近,像是要落下來似的。女子看著那愈加靠近的彎月,收起那繞於眼間的層層水霧,黛眉不禁緊蹙。
彎月愈加靠近,距離愈加相近。轉瞬之間,從月中化出一個人形來,慢慢落於地間。而那輪彎月轉瞬間,便恢復了片刻前的橘黃,高高掛於天邊,撒下一片光輝。
月光照射下來,那地間的男子逆著光擡首望著樓間的女子。彼此眼中盡是訝異,皆未說話。
只見那男子一襲淡青色錦袍,玉冠半束長長墨發,一雙明眸帶著淡淡的紫色,薄脣微抿,謫仙般的容顏,絕世非凡,挺拔的身影,立於地間,撒下修長的影子。
兩人彼此相望,片刻後,男子飛身,從窗口飛入房內。女子轉身,睜大了雙眼,眸子盡顯慌張,後退至緊靠窗口。
“你…你做什麼?”女子雙眉緊蹙望著男子。
“啊,抱歉,我沒有惡意,你別害怕。”
女子沒有說話,男子繼續道:“你剛剛看到了,但我不是妖怪,我是神仙,你不要害怕。”
女子眉頭輕蹙,“神仙?妖怪?對我沒什麼區別,那你要做什麼?”
“你就這樣相信了?”
“你都說了我剛剛看到了,不然呢?趕快說吧。”
“好吧,我是新晉月神,我叫卿裴霽,下凡歷劫來著。”
女子微歪著頭,“卿裴霽?月神?你一個男的居然是月神?”臉上帶著點笑容,只是那笑容帶著點嘲諷和驚訝之意。
“月神怎麼了?月神也是神,誰說月神就一定是女子了?我就是月神”,男子憤憤道。
“哦,好吧,你還要幹嘛?”
“額…你不害怕了?”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害怕了?剛剛只是有點慌而已,任誰半夜看見一隻鬼在外面飄到跟前都會慌好不好!”
“什麼鬼?月神,我是神好不好!”
“好,月神,你還有什麼事,別廢話了,趕緊說,我等下還要睡覺,趕緊的。”
“額…嗯…你叫什麼名字?”
“喬沫。”
“你有沒有什麼願望?我可以替你實現。”
“你爲什麼要替我實現願望?”
“嗯…你看見我了,我幫你實現願望,我要求你不能告訴其他人,那麼你就無法告訴其他人了。”
“那你走吧,我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我幫你實現願望。”
“不需要。”
“爲什麼?”男子驚詫的看著女子。
“哪兒那麼多爲什麼,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不行,我就要幫你實現願望。”
女子一臉無語地看著男子,“那好,如果我說我要很多錢,你是直接變出很多現金又或是打在卡里?你變出的現金是直接複製其他人的又或是憑空出現的?打在卡里是從誰的那裡轉移過來的?錢都是有編號的,你要變出來,是想偷其他人的還是製造假幣?嗯?”
“額…這…我沒有想過”,男子訕訕地摸了摸鼻子道。
“那不就得了,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幫我實現願望。”
“別呀,你有沒有其他什麼願望?沒準我可以幫你實現呢。”
“我沒有什麼願望,OK?”
“啊,你沒有任何想要的嗎?有什麼追求,我都可以幫你的。”
女子微垂雙眸,喃喃道:“我好像一直在等待著什麼,一直在追尋著什麼,可是,我這一生究竟在等待著什麼呢?”
女子自嘲道:“我也不知道。”
男子無言,只是靜靜地望著女子,望著女子眉間透出的淡淡憂傷。
“你並沒有什麼可以幫助我的,我也沒有什麼需要你幫助的,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其他人你的存在,你走吧,去歷你的劫數吧,我要休息了。”
“那好吧,喬沫。”
男子慢慢消失了身影,女子望了一眼窗外那輪彎月,轉身去休息了。
男子隱了身影,於黑暗中望了望牀上的女子,蹙了蹙眉頭,又消失了身影。
二
男子穿過門,隱身進入房內,房內女子正在脫衣換衣裙。男子睜大雙眼,趕緊轉身出了房門。
“她怎麼隨便換衣服呢?不過,好像是我隨便闖進去的耶。”
腦中閃現剛纔看到的身影,絲絲紅暈爬上臉頰,帶著發燙的溫度,心不禁怦怦直跳。
“抱歉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怎麼辦,我把她的身軀看到了,人們說了這可是要負責的,怎麼辦啊?”男子無比懊惱。
男子隱身,悄悄注視著女子。
女子走到書櫃前,從衆多書籍中拿下了一本《***的葬禮》,坐到小桌前,翻開書,從書中拿出一支精緻的紙質書籤,放於桌前,將書的外衣小心地剝下。
芊芊素手置於潔白紙張上,一頁一頁小心地翻動著,雙眸一頁一頁地看著書中的文字,一行一字仔細地看著。世間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只有那微弱的翻書聲,修長細指一頁一頁地翻動著,彷彿在書間慢慢飛舞。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著,女子依舊在靜靜地看著書,歲月靜好。
右手指尖停在書頁邊緣,視線沒有再繼續,層層水霧如煙般出現在雙眸中,如冰晶般的淚水從眼中掉落,滑過臉頰,墜於書間,開出一朵聖潔的花朵。
男子望著這一幕,心間不知爲何有一絲痛意。
女子伸手將書籤置於書間,合上了書本,赤著雙腳踱步至窗前,望著窗外。淚水如線般滑落,微風輕輕吹過,吹起了女子長長的秀髮,吹起了窗邊長長的簾擺,吹動了男子心間的心絃,吹動了那心間的絲絲漣漪。
男子看著女子的身影,注視著女子的動作,觀察著女子的生活。
她很美,很安靜,很孤寂。
男子看著女子。
有時候,她就坐於桌前,從那放滿書籍的書櫃中隨意拿出一本書來。視若珍寶般小心翻動著,生怕動作一大,會把書弄壞似的。靈活的手指在書間翩翩起舞,精緻的書籤被置於一旁。她看得極爲仔細,極爲認真,與書間的人物感同身受,偶爾在臉上展露出一個美好的笑容,偶爾輕蹙眉頭,憂傷爬上眼梢,剔透的淚一下子掉落在書間。那樣的她,讓人心疼。
有時候,她會在不覺間望著一處出神,像是沒了焦點般地發著呆。突然又晃動著腦袋,拿出紙筆,素手握住那冰冷的鋼筆,點一點墨,在紙間寫下一些沒有由頭的話語來,娟秀的字體間透著濃濃的憂傷。
有的時候,她也會覺得無趣,用手機放出歌聲來,輕柔的歌聲中透著淡淡憂傷,偶爾又拿起畫筆在紙上畫起畫來。聽到窗外的細細雨聲,她會猛地站起身來,站在窗前,看著雨水打在透明玻璃上,一滴接著一滴,從窗外的玻璃上滑落,留下雨水劃過的痕跡。她就這樣看著窗,看著那雨水,外面的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究竟是窗外雨水劃過的痕跡使得那變得模糊,還是她那雙帶著層層水霧的眸子使得那變得模糊呢?她不知道,他也不知道了。
等緩過神來,她又坐在桌前,拿起另一張紙,畫了一扇窗,窗上有著雨水,窗外有些許模糊,格外的真,似乎只要你想,你便可以推開那扇窗,看到窗外的雨景。
她站在窗前的時間似乎格外地長,看著雨的時間似乎也很長。爲什麼她會這麼憂傷呢?男子不禁困惑,心間傳來一絲絲鈍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