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和車輛駛近的隆隆聲傳來。
從車窗望去,一部直升機盤旋在半空,遠處卷起一陣黃色的塵土,滾滾襲來。五輛越野車和幾十部日本自衛隊的軍車迅速包圍了餐車,全副武裝,身穿避彈衣的軍人紛紛跳下車,從各個角度占據有利地勢,手中的武器齊齊對準了餐車。
“赤色魂魔組織,你們已經被全面包圍。交出手上人質,不要做無謂的頑抗?!?
一名高級軍官模樣的男子舉起喇叭,對著餐車高呼道。
“砰砰砰”,赤色魂魔的綁匪毫不留情地扣動扳機,幾名乘客打著轉飛了出去,尸體鮮血淋淋,被從車窗扔下。
為首的大漢一把抓住武田正泰,將他擋在自己身前,沖到餐車出口,槍口對準武田正泰的腦袋:“別他媽廢話,快點把草颼法大人交出來,否則老子就不停地殺死人質!”
“武田部長!”
高級軍官臉上露出焦急之色,連忙叫道:“好,我同意交換人質,你們不要再殺害無辜了?!?
直升飛機從半空緩緩降落,兩名士兵押著一個身材枯瘦的老人從機艙鉆出,老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一頭長長的銀發垂落肩膀,遮住了五官。
“草颼法大人!”
為首的大漢高呼道,老人緩緩抬起頭,一雙妖異的眼睛猶如燃燒的鬼火,在遮面的銀發中閃爍不定。每一只眼球里,竟然各有一黑一白兩只瞳孔!
數百個槍口齊齊對準了老人,盡管戴著手銬、腳鏈,雙臂被反綁到背后,老人依然讓所有的人如臨大敵。
高級軍官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草颼法已經帶過來了,請你們立刻釋放武田部長。”
“媽的,當老子白癡?。俊?
大漢狂笑一聲:“把草颼法大人先送過來,然后我們釋放人質?!?
高級軍官略一猶豫,餐車內槍聲再次響起,又傳出幾聲凄厲的慘叫。
“好,我答應你們?!?
高級軍官目光掠過腕表,揮了揮手,兩名士兵押著草颼法,一步步走向餐車。
“等一等!”
大漢警覺地叫道:“讓草颼法大人一個人走過來。你們的人全部退后,向后退一百米,留下直升飛機和五輛越野吉普車!快!別他媽磨蹭!”
高級軍官面色微變,勉強點點頭,兩名士兵松開草颼法,后者一步一挪,腳上的鐵鏈發出清脆的響聲。
車廂四周很快留出了一片空地,自衛隊的士兵紛紛退后,在外圍依然形成了一個包圍圈。
“引爆!”
眼看草颼法已經走近車廂,大漢臉上陡然露出一絲陰毒的笑容。
“轟隆隆!”
四周突然劇烈爆炸,火光沖天,濃煙滾滾,自衛隊員還來不及發出慘叫,已經血肉橫飛,殘肢遍地。隱藏在暗中的匪徒霍地涌出,機槍瘋狂掃射。
局勢頓時一片混亂。
大漢“撲通”跪倒在草颼法腳下:“大人,我們快走吧。”
草颼法一動不動地盯著他,表情僵硬,似乎根本聽不懂他的意思。
“老師被人用秘術鎖住了神智。”
陰陽師幽靈般地從餐車飄出,凝視著草颼法,目光一寒:“立刻按照計劃行事。”
赤色魂魔的綁匪們頓時兵分幾路,借著彌漫的硝煙和火光,幾個人坐上直升飛機,急速飛向天空,另一批人駕駛越野車按照不同的方向疾馳,剩下的綁匪依然對準自衛隊猛烈攻擊。
“走吧,大雄?!?
陰陽師對大漢吩咐道,目光掠過武田正泰,與對方暗中交換了個眼色,抱起草颼法,一縷輕煙般向遠處掠去。
名叫大雄的大漢手掌作勢一劈,武田正泰“撲通”倒下,顯然又陷入昏迷。
餐車內的匪徒已經全部下車,扔下一大堆還在瑟瑟發抖的乘客,風照原站起身,暗道赤色魂魔組織的計劃果然周密,預先埋下zha藥造成局勢混亂,然后故意派人坐上直升機和越野吉普車,混淆逃亡路線。
妖蝎忽然從風照原身旁竄起,猶如一道旋風撲出。
“妖蝎!”
風照原吃了一驚,妖蝎已經躍下餐車,以亞音速度沖向大雄,后者還來不及做出反應,便被她重重一拳,擊中咽喉,鮮血呈一條直線向上沖濺。
妖蝎像一只發瘋了的母豹,惡狠狠地撲向綁匪。她的速度奇快,對方還來不及扣動扳機,便慘呼著飛了出去,拳到之處,血肉飛濺,骨骼斷裂,十多個匪徒在瞬間斃命。
這時,自衛軍隊已經穩住陣腳,開始向赤色魂魔的歹徒反撲,因為雙方強弱之勢過于明顯,幾分鐘之內綁匪就被全部消滅,尸體躺滿了一地。
“武田部長?!?
高級軍官從軍隊中沖出,扶起武田正泰。后者呻吟一聲,虛弱地睜開眼:“別管我,快去保護車上的乘客。”
妖蝎身形竄出,向陰陽師逃走的方向追去,風照原放心不下,稍一猶豫,也急忙趕上,心中卻暗暗生疑,妖蝎不像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她與赤色魂魔組織之間,難道有什么深仇大恨?
腦后風聲呼嘯,回頭一瞥,英羅翩毫不費力地跟在他身后,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我對那個陰陽師很好奇,所以跟去看看?!?
風照原心中一凜,自己的奔跑速度可以說遠遠超越了人類的極限,而英羅翩竟然能夠跟上,實在出乎意料。
風照原足尖一點,突然加速,已經越過了前方的妖蝎。
“轟隆”一聲巨響,遠處的天空中猛然暴起一團耀眼的火光。
“是那架直升飛機!”
風照原和英羅翩異口同聲地道,兩人的頭腦都一樣驚人敏銳,同時想到日本自衛隊必然在直升機上安置了炸彈。
互相對視一眼,風照原和英羅翩的心中都是微微一震。
妖蝎在前方的三岔路口停下腳步,這里已經接近東京市的郊外,一條混濁的河水沿著鐵路干線,從田野間穿過,河面上飄浮著黑漆漆的油污和垃圾。河兩旁搭建了大量的小棚屋和帳篷,式樣十分簡陋。幾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坐在棚屋前,無聊地吹著口哨。
忍者都擅長追蹤術,但追到這里,妖蝎再也難以找出對方的痕跡。沉默片刻,妖蝎沖向一個流浪漢,猛地揪起他的衣領,厲聲道:“剛才有沒有人經過這里?”
流浪漢被妖蝎兇神惡煞的樣子嚇了一跳,喉頭“咕咚”一聲,竟然昏了過去。另外幾個流浪漢嚇得拔腿就跑,嘴里嚷道:“殺人啦,殺人啦!”
“他們沒有從岔路走?!?
英羅翩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光閃動:“按照那個陰陽師留下的氣味,應該是從田野橫穿而過?!?
風照原神色一凜,既然陰陽師剛經過田野,那么這里的流浪漢沒有理由看不見。
寒光一閃,昏倒的流浪漢突然睜開雙眼,手中亮出一把尖刀,閃電般向妖蝎的小腹刺去。
“砰”的一拳,尖刀被砸得扭曲變形,摔落在地。妖蝎掐住了流浪漢的咽喉,咆哮道:“我操你媽!畜生!我操死你這個畜生!”
“噗哧”一聲,流浪漢的喉結被捏斷。英羅翩眼中閃過一絲迷惑的神色:“賈明先生,既然‘我操’這個詞是相愛男女的膩稱,為什么這位小姐要對流浪漢說這樣的話,還要殺死他呢?”
風照原的臉色變得有些尷尬,支支吾吾地道:“這個嘛,這個小姐性格有些古怪?!?
英羅翩皺皺眉,盯著風照原:“你說的是真話?可為什么解釋時語氣略顯猶豫,目光游弋不定?你的呼吸若有若無,跟常人明顯不同。真奇怪,為什么我分析不出你的生理機能活動?”
風照原心頭生出一絲莫明的寒意,英羅翩藍寶石般明亮閃爍的眼睛,令他覺得自己仿佛赤身裸體,毫不設防,所有的隱秘都暴露在對方的目光下。
深吸了一口氣,風照原反問道:“我和閣下恕不相識,有什么理由欺騙你呢?何況英先生是人,又不是機器,怎么能分析得出我的生理機能活動呢?”
英羅翩沉思了一會,點點頭:“你說得也有道理,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撒謊。所以一個可能是你在說真話,另一個可能就是你對我含有敵意,所以說了謊言。至于我為什么能夠知道你的生理機能活動,這是我的秘密,不方便告訴你?!?
風照原淡淡一笑,心中涌起怪異的感覺。英羅翩有時給人的印象深不可測,精明成熟,有時卻像是一個天真坦白的孩子。
妖蝎目光閃動,又向田野沖去。
微風吹過綠油油的田野,幾只蝴蝶飛過色彩鮮艷的野花,在午后的陽光中,交織成一片光和色的透明海洋。
英羅翩在四周走了一圈,像獵狗般嗅著鼻子,半晌,忽然蹲下身,將雙手輕輕按在干燥的泥土上。
“嘩啦啦”,一大片泥土被掀飛起來,露出地下一個深深的洞穴。
風照原沉聲道:“看來這是他們早就準備好的逃亡路線。”
妖蝎毫不猶豫地跑過來,就要往下跳去。
風照原一把抓住她,關切地問道:“妖蝎,為什么要追蹤他們?”
妖蝎咬著嘴唇,凝視著風照原:“你別管了,你走吧,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風照原苦笑一聲,搖搖頭,突然跳入洞穴。
“你們真是奇怪的一對。”
英羅翩笑了笑,輕巧地躍入洞中。
妖蝎嬌軀一震,心中驀地閃過一絲復雜的滋味,甜蜜、苦澀、驚喜、嬌羞。失去了多年的少女情懷,此刻猶如萬馬奔騰,潮水般漲滿了她整個心靈。
三人在狹長的洞穴中急速穿行,走了大約六個多小時,地洞開始向上傾斜,彎曲盤旋了長長一段之后,露出上方的出口。
天色已經昏暗,三人跳出洞穴,發現置身在一座陰森森的山谷入口,四周是光禿禿的陡峭巖石,尖銳高聳。在黑暗中,仿佛張牙舞爪的怪獸。
英羅翩指著山谷入口,平靜地道:“他們去了那里,我聞到了氣味?!?
山路崎嶇不平,逶迤蜿蜒,一叢叢低矮的灌木從兩側冒出,腳下荒草叢生,初始長不過到鞋面,到了后來,茂密的野草足足有數尺來高,完全沒過了膝蓋。
夜風吹過,如同惡鬼的嗚咽聲。風照原緊緊跟在妖蝎身后,暗忖道,難道這里是赤色魂魔組織的巢穴?
路越來越難走,不時有盤根節錯的大樹橫生前方,擋住去路。三人要不停地撥開突兀的樹枝,才能勉強前行。
正走著,風照原忽然神情微變:“好像有人在唱歌.”
妖蝎聞言一愣,屏息細聽了一陣,搖搖頭:“我怎么沒有聽見?你聽錯了吧?”
風照原詫異地揉了揉耳朵,他確實聽到了歌聲,渺茫而詭異,仿佛在耳畔迷霧般地回蕩,但要仔細傾聽,歌聲卻又消失在遠方.
妖蝎茫然地看了他一眼:“大概是你的幻覺吧?”
風照原斷然搖頭:“肯定不是幻覺,我聽得很清楚。我又聽到了!英先生,你聽到了嗎?”
英羅翩凝神屏氣地豎起了耳朵,過了良久,臉上露出疑惑的神色:“我什么也沒有聽見。”
風照原心頭一震,為什么只有自己聽到了這恐怖怪異的歌聲,難道真是自己產生的幻覺嗎?
“只有你聽得見,這是鬼魂的哭泣聲。”
千年白狐的聲音幽幽響起。
“為什么只有我聽得見?”
“修煉了脈輪和妖火的你,已經是半個妖怪了。鬼靈精怪的聲音,當然只有妖怪才能聽見,人類是感覺不到的?!?
風照原呆了半晌,妖蝎輕輕地握了他一下手,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關切。
“我們繼續向前走吧?!?
風照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腳下的土地越來越濕軟,大團大團的灰霧從地里涌出,就像一個個扭動的鬼影。
天色越來越黑,三人逐漸深入谷內。四周一片寂靜,只有他們踩在枯草落葉上的腳步聲。一棵棵粗壯的古樹密布山谷,縱橫交錯的樹枝組成了陰森森的網。長須一般的藤蔓攀爬在四周,地上厚厚的苔蘚在月光中綠得發亮。
一張張人臉從樹干中慢慢凸了出來,臉很模糊,看不清容貌,但每一張臉仿佛完全相同,無數張臉凸出,又慢慢陷入樹干,再凸出。風照原心中駭然,看看妖蝎,又扭頭看看英羅翩,他們兩人卻仿佛什么也沒有瞧見。
“嘩啦啦”,一大片黑云被腳步聲驚動,從亂樹叢中盤旋升起,一雙雙黃色發光的眼珠在上空詭異地閃動,竟然是一群以腐爛尸體為食的禿鷲。
一座方狀的高臺從憧憧的樹影中現出,越來越清晰。
高臺由巨石堆砌而成,四面掛滿了黑色的幔布,在夜風中幽靈般地飛舞。
高臺四周,黑壓壓地跪倒了幾千個人,穿著鮮紅色的古怪長袍,五體伏地,仿佛虔誠叩拜的信徒。黑帽白袍的陰陽師繞著高臺不斷疾走,雙臂瘋狂揮動,猶如跳舞一般,嘴里念念有詞。
三人悄悄在大樹背后藏住了身形,妖蝎皺眉道:“他們在搞什么鬼?”
風照原搖搖頭,千年白狐幽幽地道:“好像那個人在召喚鬼魂?!?
“呼”地一聲,幔布驟然飛起,化作細碎的煙灰,飛揚彌漫。
草颼法靜靜地躺在高臺上,睜著雙目,好像是一具失去感覺的木偶。
妖蝎瞪大了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高臺,呼吸幾乎都要窒息。
在草颼法的四周,堆徹著無數根白骨,密密麻麻。最使人震驚的是,白骨在不斷地顫動,速度由慢到快,從骨頭里滲出一絲絲鮮血,猶如一條條細長的血蛇,爬上草颼法的身軀。
陰陽師忽然仰天怪叫一聲,伸出手掌,擊向高臺上的草颼法。
掌心出現了一個凹洞,無數個奇形怪狀的厲鬼撲出,在半空中凄厲吼叫,撲向高臺上的白骨。
“咯吱咯吱”,厲鬼們化作一縷縷青煙,紛紛鉆入白骨。白骨開始劇烈跳動,變成了活生生的東西,迅速聚合,拼湊成一具具骷髏,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陰陽師舉臂高呼:“冤魂惡鬼,我命令你們,把魂魄奉獻給最偉大的陰陽師——草颼法大人!”
“轟”的一聲,骷髏炸了開來,化作大片大片的血水,仿佛山洪暴發,觸目驚心地沖刷過草颼法的身軀。
一道道鮮紅色的妖異光澤,從草颼法體內透出,他發出一聲鬼哭狼嚎般的叫聲,慢慢地從高臺上坐起,沾滿了鮮血的銀發像飛舞的旗幟,激烈舞動。
鮮紅的血霧大量涌出,怒濤般滾動,詭秘的歌聲高亢尖銳,回蕩在四周。整座山谷,瞬間變得猶如地獄一般的可怕。
妖蝎的臉上微微變色,英羅翩卻鎮定自如:“我總算見識了失傳已久的陰陽秘術,真是沒有白來一趟?!?
“我回來了,我終于回來了!”
草颼法銀發倒豎,嘶聲叫喊,雙目暴射出灼灼的光芒。渾身的血水在剎那間滲入他的體內,消失不見。
“歡迎老師重新領導我們赤色魂魔?!?
陰陽師雙腿一彎,跪了下來,幾千個跪倒的赤色魂魔組織成員也齊聲呼道:“歡迎大人回來?!?
草颼法負手而立,銀發猶如被風吹過,從臉龐兩邊分開,悠悠飄落腦后。他臉上的皮膚并沒有像那個陰陽師一樣,分成顯著的黑白兩色,而是呈淡淡的灰白。
妖蝎一咬牙,猛然沖了出去。
十多個赤色魂魔組織成員立刻倒斃在她的拳下,妖蝎狀若瘋虎,見一個殺一個,亞音拳速全面發揮,就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在混亂的人群中迅疾縱橫,所向披靡。
“殺了你們,我要殺光你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
妖蝎瘋狂地吼叫著,眼前血光激濺,斷肢飛舞,多年壓抑在內心深處的痛苦、憤怒、怨恨,隨著一具具慘叫的尸體,像熊熊的烈火,在黑暗的山谷中無聲地燃燒。
那個可怕的夜晚,僅僅一個夜晚,就毀去了少女美好的一生。從此伴隨她的,只是一個個被冷汗濕透的噩夢,只是一條無法回頭的道路!
“我要你們付出代價!”
妖蝎怒吼一聲,雙拳同時揮出,擊碎兩個赤色魂魔組織成員的胸膛,同時腳下一個跟蹌,被幾個從后撲上的赤色魂魔成員擊中,背上留下了數道深深的血痕。
地上的尸體越來越多,四周是重重涌上的赤色魂魔成員,妖蝎瘋狂搏殺,完全不顧自身的安危,她渾身浴血,傷痕累累,頭發散亂地搭在額上,四肢漸漸地像灌滿了鉛般的沉重。
“這樣斗殺下去,不超過十五分鐘,她就會死亡?!?
英羅翩冷靜地望著妖蝎,風照原強自克制住沖出去的心理,內心焦急如焚,緊緊盯著高臺上的草颼法。他暫時不能現身,草颼法顯然是一個極為可怕的高手,如果自己現在就出手,面對幾千個赤色魂魔組織成員,再加上虎視眈眈的草颼法和陰陽師,根本就沒有取勝的機會。
何況身邊還有一個敵我難分的英羅翩。
風照原握緊了雙拳,他只有等待最好的出擊機會。
“你是一個很冷靜的人?!?
英羅翩瞥了風照原一眼:“我對你非常好奇,你的體內有一種捉摸不透的奇怪力量,非常可怕?!?
一聲怪叫,陰陽師撲了上去,魂魔組織成員紛紛散開,妖蝎殺得性起,仿佛變成一只嗜血的野獸,毫不猶豫地沖向陰陽師。
陰陽師張開手掌,結出秘術手印。一只滿臉黑毛,雙耳大如蒲扇的惡鬼從掌心鉆出,十指尖如鋒利的匕首,狠狠撲向妖蝎。
妖蝎雙手在胸前迅速交叉三次,凄清的月光下,地上出現一根蝎尾陰影,倏地飛起,毒蛇般纏住惡鬼,急繞幾圈?!班圻辍币宦?,惡鬼肥胖的身軀斷作幾截,跌落在地,化作裊裊升騰的黑煙。
妖蝎迅速沖向陰陽師,揮拳擊去。后者嘴里念念有詞,掌心連連鉆出十幾個身穿紅衫綠褲的童子,個個面如敷粉,唇紅齒白,繞著妖蝎拍著手掌,跳來跳去。
蝎尾陰影猛然擺動,猶如一根飛舞的鞭子,抽得那些童子到處亂竄。“啪啪”,鞭子不斷擊中童子,但童子卻越來越多,每次被擊中,童子就倏地分裂,一變二,二變四,最后竟然分裂成幾百個,嘻嘻哈哈,潮水般跳竄著涌向妖蝎。
風照原再也無法忍耐,旋風般地沖了出去。
體內脈輪急劇摩擦,妖火倏地從鼻孔噴出,乳白色的光芒頓時籠罩住童子。童子紛紛尖叫,四處逃竄,妖火猛地暴漲,像灼熱的烈日融化積雪,妖火過處,童子們變成透明的空氣。
陰陽師凄厲地尖叫一聲,臉上露出畏懼的神色,在妖火下瑟瑟發抖。風照原閃電般逼近他的身前,結出妖植秘術手印,拳頭劃過詭異飄忽的弧線,化作一根銳利的尖刺,倏地穿過陰陽師的咽喉,緊接著一腳飛起,將對方遠遠地踢了出去。
“小心!”
妖蝎忽然狂叫一聲,撲了上來。
草颼法的身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風照原身后,鳥爪般枯瘦的手指虛探,五個又細又長的白色女鬼閃電射出。
女鬼宛若游魂的細絲,口中發出凄慘的哭喊聲,紛紛撲向風照原。
風照原來不及遙控妖火,深吸一口氣,向旁疾閃。
奇變忽生!
草颼法陰笑一聲,肚子裂開,鉆出一個一模一樣的草颼法,渾身赤裸,肌膚從脊背處分割成黑白兩色,十指射出無數個細絲般的女鬼游魂,快得幾乎來不及眨眼,瞬間已經撲到風照原身前。
風照原暗叫不妙,倉促間扭曲變形,身軀化作薄薄的一片,希望盡量減少受傷面積。
十幾個女鬼張開血紅的櫻桃小口,露出白森森的牙齒,齊齊咬向風照原。
驀地,旁邊沖出了妖蝎的身影,一把抱住風照原,擋住了女鬼。
沒有一絲鮮血濺出,女鬼們像無形的空氣,鉆入妖蝎的肌膚,后者的身軀頓時像被針扎過的氣球,迅速干癟,光潔的肌膚迅速衰老,密布了一條條皺紋。
“妖蝎!”
風照原狂吼一聲,脈輪瘋狂摩擦,妖火倏地射向草颼法,后者眉頭微皺,向后飄退,另一個草颼法重新鉆回肚子。
赤色魂魔組織成員吶喊著涌上來,風照原吸回妖火,抱起妖蝎就向山谷外奔逃。
兩側的樹木飛速倒退,后方的追殺聲漸漸遠去。風照原一路狂跑,奔出山谷,在一個僻靜的郊野停下了腳步。
妖蝎已經氣若游絲,抱在懷中,輕飄飄得就像一具沒有血肉的外殼。
“我會救你的,不用害怕,你會沒事的?!?
風照原額頭青筋暴露,激動地叫喊道。
“沒用了。”
千年白狐無奈地道:“她的精血都被亡魂吸干,就算枯木逢春妖術,也救不了她了?!?
風照原渾身一震,如被電擊。
“我要死了吧?!?
妖蝎喃喃地道。
“不會的,你不會的!”
風照原聲嘶力竭地嚷道,將妖蝎摟在懷中,盤膝而坐,不顧一切,一遍又一遍地施展枯木逢春妖術。
“別浪費力氣了,白狐君。死沒有關系,我背叛了伊藤照,回去也是死?!?
妖蝎的眼神漸漸黯淡,身體不停地抽搐,干涸的肌膚絲毫沒有任何變化。
風照原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痛楚,妖蝎早就知道背叛伊藤照后,她所注定的命運,所以在與赤色魂魔組織搏殺的時候,已經心存一死。
妖蝎無聲地笑了笑:“白狐君的懷抱,真的是很溫暖呢。躺在白狐君的懷抱中,覺得自己什么都不用害怕。因為妖蝎知道,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拋棄了妖蝎,還有白狐君?!?
風照原喉頭哽咽,難過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白狐君,總有一天,你會忘了我吧?忘了我這個無足輕重的女人,忘了昨晚發生的一切?!?
妖蝎艱難地抬起頭,目光凄迷,輕輕地撫mo著風照原俊朗的臉龐:“但是我不會忘記,那輛列車也不會忘記,白狐君帶給我的快樂,帶給我做人的尊嚴。”
風照原渾身劇烈顫抖,淚水從眼角無聲地流出。
用盡了最后的力氣,緊緊地抱住了風照原。
“喜歡你,真的好喜歡你?!?
妖蝎顫聲道,摟緊風照原的手一點一點地松開,最后無力地滑落。
拂曉的風吹過,朦朧的曙光照在妖蝎臉上,一顆淚珠停留在眼角,閃爍著晶瑩的光。
風照原呆若木雞,一動不動地僵坐著,猶如麻木的石像。
“她已經死了。”
不遠處,英羅翩幽靈般地出現在淡淡的晨霧中,平靜地望著風照原。
(第五冊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