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四章 山回路轉(zhuǎn)不見君,雪上空留馬行處(五) 求票
之前是小輩們混戰(zhàn),老和尚不便出手殺生,不過此刻為了救人,自然可以理直氣壯對這愚昧的九仙宮施以薄懲。
“九仙宮貌似一直都是站在妖道那邊的,”永瑢壽眉一耷,老眼微瞇,“否則為何連自家弟子的真假都分辨不出?”
商長老當然不能說:是的,剛才的確是想殺了你們弄點寶貝,順便讓九仙宮出個頭,但我們絕沒有和妖道混在一起……
這一時之間,如何解釋?
商長老只有撤步回身,奪回寶劍,道:“千紅一窟乃是絕殺之陣!一旦符靈成陣,遍地火蓮!我們這里所有人都要死!”
“火蓮!?”
九仙宮諸位長老之中突然跳出一個身材修長的蒙面長老,聽聲音卻是女子。
“我翠竹峰弟子三十八人盡數(shù)死于火蓮地獄大陣,其實是你搞的鬼!”那女長老長劍一甩,指向商長老。
商長老滿臉脹紅:一時情急,我竟將這事說出來了!
他連忙道:“古師妹,我只是因為翠竹峰一事,特意查訪,方才知道這千紅一窟的事。”
“那他為何說你買過!”那古長老咄咄逼近,大有同歸于盡的態(tài)勢。
“不花點銀子買他一套,怎么知道真假!”商長老惱羞成怒道,“你別在這里胡攪蠻纏,不知道我們性命只在旦夕么!”
“大師,不可讓他成陣,否則我們?nèi)家涝谶@里!”夏長老直接邁過商長老與古長老,拔劍遙指黃元霸,卻礙于永瑢法師,不敢強攻。
永瑢法師側(cè)身轉(zhuǎn)向黃元霸,道:“黃真人,想來你不會做出這種視人命如草芥的事吧?”
黃元霸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不置可否。他暗掐指訣,與之前所埋的玉符一一感應(yīng)。誦出咒語。
永瑢也略感不對,用錫杖試探黃元霸真實意圖。錫杖尚未抵近黃元霸身周兩尺,便被一道突然泛起的白光擋了下來,正是一道極其牢固的護身符。
夏長老沖上前,一劍刺去。這回沒有受外人阻礙,但劍尖也終究難以刺透那到白光。
黃元霸嘴角帶著笑意,咒言之聲愈來愈響。
埋藏玉符的地方射出一束束紅光,但凡有人不小心被射到的。骨肉瞬息被燒成灰燼。
“好你這賊子!原來之前就已經(jīng)設(shè)計要殺我們!”永瑢怒斥道。
如此厲害的殺陣,若是只用來對付一個錢逸群,那實在有些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黃元霸腳下射出一圈綠光,將他保護起來,其他地方卻是紅光越來越多,大有將這一片林間空地徹底填滿的意思。
“快逃啊!”商長老哭喊一聲,轉(zhuǎn)身往外跑去的。
眾人如鳥獸散,四處逃逸。人一多難免會推推搡搡,原本可以逃掉的人,也被推進紅光之中。化作灰燼。
哀嚎聲似乎瞬息之間,便此起彼伏響了起來。
“我們走。”白楓拉住白沙。對阿牛道。
阿牛茫然地看著四散的人群,一時不知道該往何處去。他這一呆,倒是成了一道標桿,的誰都不敢往這邊撞過來,沒讓兩個小女孩受到傷害。
楊愛卻不想庇護在阿牛身后,她想去看看錢逸群。
顧媚娘一只小手死死拽著楊愛的衣角,嘴里不住地說著:“不能去。不能過去!”
——我要過去呀!
楊愛心中焦慮,身上卻像是被抽空了一般,沒有半分力氣。甚至連站著都勉強。
因為她看到了一個身穿白衣,在這黑夜幕布之下格外顯眼的女子,正圍著錢逸群所在的光繭打轉(zhuǎn)。同樣身為女子,只要看到她臉上的焦慮,就知道這陌生人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簡單。
那是以琳。
狐女根本無法靠那光繭太近,只是繞個不停。她回憶了所有自己學(xué)過的法術(shù),也用了幾種,偏偏沒有一種能夠發(fā)揮效用。
錢逸群被困在光繭之中,喊了兩嗓子,但是外面的以琳和狐貍都沒有反應(yīng),看來是里面的聲音傳不出去。他摸出研山,輕喚翠巒,誰知山上一陣青光波動,自己卻進不去了。
——只聽說過電磁干擾,沒想到連木炁都能干擾!
錢逸群被困得萬分無奈,眼見金光黯淡,一旦金光盡去,這強大的木炁就要將自己碾成齏粉。
——要不,試試幻沙?
錢逸群已經(jīng)試了鬼步和五色筆,都無法穿透那層屏障。不過幻沙的作用嘛……錢逸群自己都有些不相信。
“公子,進來一敘吧!”中行悅的聲音在錢逸群耳畔響起。
錢逸群心中一動,刺破手指進了百媚圖中。
沒有繼續(xù)受到摧殘虐待的中行悅顯得和正常人比較相似。他又混進了房間之中,只是沒有敢擅自變化房間布局,仍舊是大明光景。
八仙桌上已經(jīng)放好了茶,中行悅與一個女仆魅靈侍立一邊。
錢逸群沒有心情喝茶,直言道:“你叫我進來,肯定有什么話說吧?”
“這團木炁濃烈非常,已經(jīng)近似一個小世界了。”中行悅道,“故而以公子的修為,就連五色筆都無法穿透。”
“直說。”
中行悅笑了笑:“老子所謂和其光,同其塵,以公子的悟性,還是想不到嗎?”
——和光同塵,不能力敵。一旦對抗便陷入了下乘……
錢逸群心中閃過數(shù)個判斷,豁然開朗,暗道:我一直想逃避或者抵御這木炁,其實已經(jīng)是落入了下乘!既然我五行強木,為什么不能反借這木炁脫身呢?
中行悅一直關(guān)注著錢逸群的面色,見他流露出一絲明悟,方才道:“只是你的身體承受不了如此龐大的木炁。”
“你有什么建議?”錢逸群問道。
“圣人說上善若水,若是引到咱們身上,便是性如水,命如河床。”中行悅道,“既然身體如同河床,一旦承載不住大水,便會洪水泛濫。不能收拾……”
“你直說該如何開拓這河床吧。”錢逸群終究是個急性子,受不了中行悅比喻來比喻去,半天說不到重點。
“身體里的炁息哪里是那么容易控制的,”中行悅微微點頭道,“我唯一能夠想到的法子,便是在木炁涌入身體的剎那之間,你大大地消耗掉吧。”
錢逸群略略點頭,暗道:以草木之心來生長植物。倒是需要大大消耗肝炁,說不得要行一次險。
“我這兒還有一個魅靈是消耗木炁的,你也大可先備在神中。”中行悅道,“以免到時候來不及宣泄。”
錢逸群見那魅靈緩緩走向自己,從容融入神魂之中,微微閉目,暗道一聲:原來如此!
“好了,我先走了!”錢逸群雙目一睜,還神本身。
剎那之間,金光登時幻滅。磅礴無比的木炁如倒灌的江海,洶涌朝錢逸群沖去。
以琳心中如同被針扎一般。腦中只閃過一個念頭:出事了!
她縱身一躍,沖入那團光繭之中,絲絲木炁如同鋒銳的劍刃,割裂她的皮膚。
這種近乎本能的行徑嚇了狐貍一跳,心中暗道:都說狐女癡情,常做出同生共死的殉情而死的事來,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對于以琳來說。她卻沒想過什么殉情。她只是想用自己的身體,吸納木炁,為錢逸群留出一線生機。
錢逸群吸足了一口氣。展開草木之心,與之前埋下去的種子取得聯(lián)系。當木炁涌入之時,草木之心也在瞬間被催動到了最大程度。
絲絲縷縷的木炁順著錢逸群的神念,瞬間沖向那些半萌未發(fā)的種子,幾乎轉(zhuǎn)瞬之間就將植株催熟。
藤蔓的須根卷起地下的玉符,破土而出,呼吸著充滿了血腥味的空氣。
……
黃元霸原本已經(jīng)勝券在握的,只差一步就能喚出萬千火蓮,布滿整個林間空地。到時候除了自己有“綠葉”護身,其他人只能在烈火焚燒中化作灰燼。
——明年此地,必然豐茂異常。
黃元霸心中暗道。
然而異變突生,萬千紅光突然消失。
陣法被破!
奔走的人群尚未安穩(wěn)下來的,地下邊傳來隱隱震動。如同地震,卻毫無地震的剛烈,更像是有個龐然大物在地下掘土。
——怎么回事?
所有人腦中都閃過這個問題。
作為回答,一道道粗壯的藤蔓破土而出,直沖空中,對于久久潛伏而感到憋屈,正一抒胸襟。
這些“伏兵”嚇了眾人一跳,不知道又是什么奇怪的秘術(shù)。
黃元霸心知不好。這種非咒訣符陣四門之一的玄術(shù),在他印象中只有一個人比較擅長。
厚道人!
——莫非是天師府的符沒用?
黃元霸望向繆建木。
繆建木行符半途,無法停下,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
——定是被那妖道反制了!
黃元霸心中明悟,轉(zhuǎn)身便跑。
“賊子!哪里跑!”夏長老追了上去,連連刺劍。
黃元霸冷笑不已,手腕一揚,團團符紙已經(jīng)轟了出去,正中夏長老胸口,將他打飛足足兩丈。
夏長老勉強抬起上半身吐了口血,又重重倒了下去,頭垂向一邊。
永瑢正要出手,卻見黃元霸腳下突然生出兩條藤蔓,飛速繞住他腳踝,猛然一扯。
黃元霸猝不及防,登時被扯倒在地。
那兩條藤蔓拉扯黃元霸,就近攀上一株高大的樹木,繞過枝椏,將黃元霸吊了起來。
這自然是錢逸群做的好事。他尤其擔心草木不夠自己催發(fā),又取出備用的種子,一把把灑在地上,直接灌入木炁,將其催生。
自然界中的草木生長,都有必然的間距,然而此刻錢逸群哪里管那么多?先讓它們長出來再說。由此出現(xiàn)了緊靠的水杉樹林、抱團的銀杏樹林、交纏在一起的黃楊樹林……各種奇觀,在這林間空地上展現(xiàn)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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