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肖只覺得腳下的路變得十分漫長,自己的輕功慢得緊。他一邊奔走一邊在腦中飛快想著這半天究竟發生了什么?宋無缺的父親怎么會在錦繡苑為人所殺?小二口中所說的一女子和一老頭子莫非是玉兒和師傅?歡喜佛祖怎么會一再知道玉兒的行蹤?師傅和歡喜佛祖纏斗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究竟遇到了什么?一個個疑團在他的腦海中閃過,只覺得事情似乎沒有那么簡單, 只覺得“錦繡苑”或許不尋常。
他奔走得急,拐了個角便見得錦繡苑的招牌在眼前,不防斜下里一陣風起,夾雜著劍鳴之聲。方肖警覺陡生,立馬側過身子,腳下展開逍遙游詭異地躲過,一柄長劍從他的耳邊擦過,劃出一道血痕。
“何方鼠輩,敢偷襲小爺?”方肖只覺得耳后火辣辣的疼,想是皮破了,頓時火冒三丈,大聲喝道。
“哼!自己本就是卑鄙作偽的小人,還有臉說別人?”耳邊的聲音如同玉石相撞般清泠,甚是悅耳,竟然是一個女子,方肖抬頭見得不禁愣住:“姑娘是你?”
只見面前一紫衣女子傲然而立,面若寒霜,俏眉橫豎,如同怒極的羅剎般讓人莫名心顫。方肖憶起之前在客棧曾經見過她,只是此時她居然對自己暗施毒手,實在是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似乎自己并沒有得罪于她。
“姑娘,這般暗施毒手于一生人怕是不夠光明磊落了吧?更何況出手還這么狠毒,我不知道哪里唐突了姑娘,讓你這般氣憤。”方肖心中驚疑大于憤怒,雖然此時急著去找師傅和玉兒,但是面前這女子劍光森寒,直指方肖,似一條吐著毒信的蛇。方才那一劍角度精確,力度狠準,雖然躲過也極為兇險,已是讓他出了一身汗,如何還敢無視眼前之人。
“光明磊落?你們盜用他人名諱,敗壞他人聲譽時可曾考慮過光明磊落?何必揣著明白裝糊涂?”那女子一聲嬌叱,捏個劍訣便再次攻來。方肖聽她說得極其慷慨,眉宇間煞氣密布,不似作偽,但是仍然不懂她言下之意。
“姑娘可否跟我說明白,似這般胡攪蠻纏可不是個辦法。”那女子的劍法顯是出自名家,縱橫馳騁間絲絲入扣,處處可見章法謹嚴。方肖刀法也是不弱,他一邊擋住攻向周身的劍,一邊試圖和她說個明白。
“和她有什麼好說的?她幫著歡喜佛祖斗傷你師傅,你還不解決了她?”兩人正自糾纏,卻聽得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是曾玉兒正從錦繡苑中一躍而出。曾玉兒此時也已經變回原來模樣,再不是錦繡閣中那時的一張臉。先前若不是方肖對她的聲音早就敏感,也很難如宋無缺般循著她的歌聲尋得她所在之處,歡喜佛祖的謀劃怕是早就得逞。
“妖女,膽敢冒充我,毀我清譽,簡直該死,看我不打得你現原形。”那女子見得曾玉兒,臉色突然漲得發紫,咬牙切齒道。
“咯咯咯,你是哪里來的妖魔邪道?居然敢污蔑我‘紫玉仙子’,我也饒你不得。”曾玉兒聽得她話仿佛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般,左手微微抖動間卻是挽出了十多個劍花。她的劍如同他人一般出手爽利,直向那女子面門而去,劍法也是不凡。那女子見得眉毛一蹙,口中卻是叫了一聲好。
方肖見得她們兩個斗作一團,自己一時竟然插不進手去。兩人俱是紫衣布裙打扮,像兩只翩翩飛舞的紫蝴蝶來回身影交錯,時合時分,場面美麗非常。那女子面容冷淡,劍舞成一片白光,隔著老遠便可感覺到其中蘊含的清冷劍意,似是九天落寞孤寂的月亮讓人望之生寒,難得親近。再觀曾玉兒卻是眉眼生動,“紫電”也上下翻飛舞得時而凝重時而靈動,劍意不拘一格,其中變化跳脫讓人捉摸不定。方肖心中本來擔心不已,在一旁掠陣仍想著是否上去助她一臂之力。現在看來卻是曾玉兒的劍法更見高明,他的心中頓時也安定許多,只是邊看著兩人的精妙招數,邊想象若是自己對上會如何破解,手中拿著刀不斷比劃。
曾玉兒先是見得那女子對上方肖時也毫不落了下風,心中好勝心起才直接對上她一番比斗。此時發現一時間兩人難以決出勝負,心中也是略有了些焦躁,一時間開始尋找時機要一舉將對方擊敗。
“你究竟是何來歷?有這么高的武功自可在江湖上找機會揚名立萬,何必盜用他人名諱?”那女子領教到曾玉兒的精妙劍法,心中越發驚疑不定。
曾玉兒聽得,嘴角冷笑道:“哼!‘紫玉仙子’這塊艷旗還不夠揚名的嗎?這位姑娘莫非不曾聽說過我?”
“你!你是‘紫玉仙子’?我又是誰呢?”那女子聽得原本白皙的臉上頓時涌上一片慍怒的紅暈,看得方肖心中一片疑惑。
“姑娘,玉兒之名在江湖中自是大有人知曉,你何必動了怒呢?我看你的武功也是不俗,連我們這等須眉男兒見了也自慚愧,假以時日必可如玉兒一般名動四方。”方肖雖是不知兩女之間的恩怨,但是見得那女子一聽得玉兒提及“紫玉仙子”的名號就動怒,心中猜得是那女子心眼兒小,見不得曾玉兒在江湖上闖出這般名聲來。他也照著自己揣測在一旁勸那女子將心胸放寬。
卻不料聽得那女子一聽他稱曾玉兒為“玉兒”,劍招頓時如同急湍飛流,殺氣騰騰,眉間煞氣陡現道:“玉兒也是你叫得嗎?她冒我之名便也罷了,還敢四處得罪江湖人物,壞我名聲。我如何能容得她?你這卑劣小人有眼無珠,才會和她沆瀣一氣,狼狽為奸。”
“什么?”方肖雖是頭腦伶俐,聽得她這話一時也愣住轉不過彎來,方才自己所作的推測居然全錯了,這會兒冒出了兩個玉兒來。到底誰才是真正的玉兒呢?
“哼!呆子你休要聽她胡說八道,還不幫我將她拿了?她方才和那歡喜佛祖一起對上你師傅,怎么會是什么好人?”曾玉兒見得方肖呆住,也不上前幫自己,大急道。
方肖本在細細推敲兩人誰是曾玉兒,聽得她叫自己“呆子”突然省起,若不是玉兒如何會叫自己作“呆子”?他也不再多想,沖上前來和玉兒并肩而立道:“你怎么可能是玉兒?玉兒被江湖中人稱作‘紫玉仙子’,怎么會助紂為虐和歡喜佛祖走到一處?”
那女子見得他們兩人站在一處數落自己,氣得眼中幾欲冒火,一時間方寸大亂。曾玉兒本就暗自尋思著尋她破綻,此時瞅著時機逍遙游行云流水般欺近身前,一把點住她肘尖穴道。那女子失了冷靜被她點住,手一軟劍就掉到了地上。曾玉兒雙手疾點,將她數處要穴盡皆封住。
方肖還未反應過來便見得曾玉兒已將對方制住,忙喊道:“玉兒,不要——”
曾玉兒將頭一扭,一雙水汪汪的眸子望著他,臉上滿是戲謔的笑意:“不要什么呀?不是看著這姑娘長得漂亮舍不得讓我下手吧?你倒是處處留情呀!”
“不是——”方肖雖知道她梛揄自己,仍然一本正經道,“你知道我對你的心的,何必拿這話來搪塞我?”
“我知道,不是說要給我名分嗎?我知道,看她姿色還過得去,不如一并娶了做小也好啊?”曾玉兒將纖纖玉指輕輕拂過那女子的臉頰,一臉促狹的笑意。
“呸!一對不知羞恥的狗男女!”那女子聽得卻是火冒三丈。
方肖自己雖是不在乎,聽得那女子侮辱玉兒,卻是勃然大怒:“嘿嘿,這位姑娘可是說對了,方才不是說我是卑劣小人嗎?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我和玉兒本就是一對!男歡女愛,天經地義。至于納你當了小妾,不是正印證了你的那句‘有眼無珠’嗎?”他一番話說得油嘴滑舌,凈拿對方方才辱罵自己的話來塞對方,把那女子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卻偏偏說不出什么應對之語。
曾玉兒本就嘴毒手辣,聽得那女子罵自己和方肖是一對狗男女,心中怒火郁結,幾乎就要下狠手敲碎對方滿口的牙齒。后又聽方肖說和自己本就是一對,臉上也不禁微微發燙,嘴上呸了一聲,心里卻是甜蜜無比。她本就知曉方肖對自己的心思,此時更是感受到對方為自己說話,哪里還會計較之前他說過的一番氣人話語。她正自高興,卻聽得錦繡苑中一聲巨響,之后又是一陣激烈的打斗聲,立時想起張勇剛還在里面和歡喜佛祖糾纏,忙對方肖道:“你師傅還在和歡喜佛祖打斗,我們還是快些進去接應他吧?”
方肖聽得才省得自己所來的目的,他將頭點了一半時卻又突然斟酌道:“歡喜佛祖生性狡詐,今天居然敢這般暗算你,決不能再讓他討了好去。我進去接應師傅,你在錦繡苑門口守著。若是他逃出,你便用暗器收拾他。”
曾玉兒聽得他布局暗算歡喜佛祖,連連點頭微笑。方肖見得心中委實開心,轉身進了那錦繡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