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橫見到皇帝時,太子的三皇子都在座。
僅憑直覺,他已知道三皇子是他所見過的最厲害的高手,這是高手之間的感應(yīng)。不必置疑,
“朕以爲,此案可以就此了結(jié),你做得很好,但不該自作主張突襲侯府,就功過相抵,留在原職。南度侯加封國公,回原處赴任。”
向天橫還沒將心中的疑惑道出,就被皇帝將下面的話全部封殺,皇帝的話只是有一句沒一句地聽著。陡聞三皇子發(fā)問:“你爲什麼將月蓉拘禁?”
向天橫微微一笑,“誰說的?”
三皇子微顯愕然,“聽大內(nèi)侍衛(wèi)閒聊的,我誤以爲真了。”
向天橫見皇帝眼中精茫一閃即逝,漸有所悟,“她是我的嫂子,我照顧她理所當然。”
“杜貴妃希望馬上見到他。”皇帝微微一笑“你有什麼要求?只管說來,朕一定儘可能滿足你。”
“如果可能,我想在以後代替淨思照顧月蓉。”
場面不出向天橫所料的顯得難堪,向天橫借辭告退,太子尾追上來,嘲諷道:“你的境界不高啊!”
“如果你成天爲下一頓的稀粥疲於奔命,你就無所謂思想。”
向天橫首先找勞諾談話。
“你爲什麼恨我入骨?”向天橫微笑著說。
“不敢。”勞諾低著頭不敢看他。
向天橫大家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之嘆,“不願做一唱天下白的雄雞,就留待以後爲蟬鳴蛙噪吧。”
勞諾低著頭不肯說話。
“因爲夫人,是嗎?”
勞諾猛地擡起頭,勇敢地望著向天橫,“自老爺敗退,夫人就開始疏遠他,於是你乘虛而入,擢取夫人的芳心,老爺知道無力迴天,就決定以死來成全你。”
向天橫雙目神光電射,“證據(jù)呢?”
勞諾稍一退縮,又鼓足勇氣道:“老爺與夫人失和,知道的人很多,我親耳聽見老爺私下無限哀傷地說,我會以死來成全他。他所說的他,除了你這披著人皮的畜牲還會有誰?”
“這些話你替誰說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但我所說的都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我明白,但你忘了在淨思死前我沒來見過你們夫人。”向天橫相信勞諾的話,若非問心無愧,他不會在那冒死的情形下還那麼坦然和義無反顧。勞諾對向天橫食其肉寢其皮的恨意是裝不出來的。聯(lián)繫一下舞影那晚的神情,他的話也非全無可能。
“祝通慶先生,知道怎麼暴露的?”
“你想給我些莫須有的罪名。”
向天橫冷笑著,“你對淨思極爲不屑,卻給他重塑自己的機會。你讓仙女之眼的消息由林業(yè)嘉那兒傳給皇上,卻又告訴虞侯,它可治療其母的沉痾。對於這些你有什麼解釋?”
“給淨思機會,是愛屋及烏。告訴虞侯,是爲他感嘆,誰會料到他要爲他母親幹些什麼。”
“你是說,你喜歡月蓉?”
“她那樣可愛的女子,誰見了都會喜歡。”
祝通慶稍顯即逝的驚愕沒能逃過向天橫的銳目,“答得好。母親的身體每況愈下,隨時可能撒手歸西,虞侯的痛苦可以想象,加一些僥倖的心裡,鴨子也能飛上架。你利用了這一點。”
“我不做吃力不討好的事。”
“你不是喜歡月蓉嗎?淨思一死,你的機會就來了。”
“你的想象力豐富,可辦案要證據(j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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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將虞侯就地正法。”向天橫嘿嘿冷笑,“我不玩法律,也不完全遵章辦事。”
“你不怕皇上降罪於你?”
“你知道月蓉與皇上的關(guān)係嗎?”
祝通慶愕然搖頭。
“剛纔我請求皇上準我照顧月蓉,你若見到他的表情,一定氣得半死。若我將你與月蓉的瓜葛漏給他…………”向天橫看著祝通慶漸趨蒼白的臉,微微一笑,“若非我,你已被滅口了。坦誠些,告訴我給了月蓉什麼藥,可以讓淨思在瞬間勁道盡失?”
歲月無痕,風桑不僅沒讓這朵嬌豔的鮮花有所損折,還讓她更豔麗,更迷人。
月蓉還是那樣高貴淡雅、秀美嫺靜,坐在那兒那麼乖那麼靜。
她就像一把九天神火,將向天橫滄桑歲月沉積浮出水面的鐵石心漸漸熔化。“你將我拘禁於此,有何用心?”
“近日流言似戟,對嫂子極爲不利,特請到此暫避。”
月蓉似若無意地白向天橫一眼,“你如此關(guān)心我,我受寵若驚了。”
向天橫只剩三魂沒了七魄,呆了呆,才道:“我剛纔請皇上準我以後照顧你,卻遭遇難堪,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月蓉極其優(yōu)雅地微微一笑,“你的其次指什麼?”
向天橫雖被迷得神魂顛倒,卻靈智未消,暗歎這美麗又狠毒的俏寡婦狡猾。“自然是做你的護花人,爲你昭雪,還你清白。”
嫣然一笑,“我既無冤,何用昭雪。”
“祝通慶說,他給了你一種,潛伏期長,與茶水相遇就能使人在突然間勁道盡失的奇藥。不巧的是,戰(zhàn)鐵缺說,他與淨思交手發(fā)現(xiàn),淨思的勁道正在神奇的中斷,若非如此,淨思也不會含恨而去。”說到最後,向天橫的語氣一改往昔的溫和,變得嚴肅而尖利。
月蓉不爲其語氣所動,俏臉泛薄怒,“這羣嚼舌鬼,我若用了他的藥,淨思何以能縱橫江湖,叱吒風雲(yún)。”
向天橫看得食指大動,不可否認,這狠毒的俏寡婦對他有特異性的吸引力,若沒有淨思,他並不介意與之共眠春霄,現(xiàn)在則只能望美興嘆。“你當然不忍,並把藥看似原封不動地還給了祝通慶,不給他以口食,但淨思還是中了毒。”
秀目圓睜,“這是你的壞腦袋裡想出來的。”
向天橫略感快意,“我會這麼想,別人也會。”
珠淚出眶,月蓉嗚咽道:“你以我想害死他嗎?”
“淨思曾私下言道,他會以死成全你。這是勞諾聽見的,若他將此話傳出,你將百口莫辯。”
“那豈非說……”月蓉怔住了,“他的話可信嗎?”
向天橫以自己聽來的都覺得諷刺的語氣道:“當然。只是黃蜂採花,黑蜂捱打,他找錯了冤家。”
淚如珠撒,雨打新荷,悲聲切切,秋風猶咽。
向天橫立時招架不住,月蓉若非一個狼心狗肺的狠毒女人,那她的演技就能全國稱冠。但,向天橫相信這便是她的真情流露。
“杜貴妃正在等你,快去吧。”
向天橫並不能真對女人發(fā)狠,何況這麼美麗可人的甜果兒,或許她有謀夫之嫌,但事實證明淨思有必死之志,他已失去了向這尤物討債的當然道德基礎(chǔ)。
“你不想知道我爲何如此嗎?”
向天橫沒有說話,他可以羞辱她一番,但那不是他的習慣。
“他未成功也未成仁,他生活在屋辱中,我因此遭受白眼,許多的平時尊敬我的貴夫人都開始鄙視我,因爲我的丈夫是如此的貪生怕死。”
“你們都錯了。”向天橫無限傷感地嘆道:“我理解你的痛苦,明白地位的反差對你們的感情的撕裂。但,你與淨思相愛數(shù)年,你會以爲他貪生怕死?他敢於做出如此選擇,那需要更大的勇氣和信心。但在他最需要幫助時,你選擇了放棄。”
“理解並不代表懂得,不屬於那個世界,就無法讀懂他的痛苦,你從那一個世界而來,時日一久,你也會將它逐漸淡漠。”
向天橫怵然一驚,他從山村而來,他確切地感到開始疏遠那親切的故土。
“你無法想象一個正常的女人俯視自己丈夫會是怎樣的一種傷感,我需要一個比自己更強的男人讓我馴服。”
“祝通慶只是你的工具,你中意的是皇上和太子,他們的權(quán)力可以讓你馴服。”
“剛開始,我很興奮,很滿足,但後來,我知道自己並不快樂。”
“如果你一味索取,你將無法滿足,永遠得不到快樂。”
月蓉如一堆行動著的誘人遐思的豔麗的肉,移向門外。
“淨思不能爲你生,卻可爲你死。”向天橫終覺自己不能不說。
世事無常,絕無永恆。愛情更是其中經(jīng)典。不是嗎?自己剛纔差點忘了芳琪,更不用說舞影,至少在那一刻,自己忘了愛該是永恆的。
探手窗外的風鈴,向天橫暗道:“琪,此地事了,我一定回到你身邊,再不離開。”
三天後。
向天橫傷重不治而死,南度侯,獨孤?lián)P清,杜嶺峰見證了這一事實。
太子暴斃。
祝通慶飲毒自盡。
三皇子被冊封爲儲君。
流言蜚語,談笑風生,真假互見,人們似乎已忘卻那團籠罩於京城上空的烏雲(yún),那些赫赫功勳下的淋淋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