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動看到眾人練得暢快,潛意識里就有一種想上場的沖動,這是一個武者的天性,即使是他失憶了,但骨子里的那股熱血里還保存著磨滅不去的記憶。
佳惠子的功夫是很不錯的,畢竟是武林世家長大的孩子,又浸淫其中也已十幾年了,所謂拳不離手,曲不離口,一個人在一件事上精益求精,自然就成了一名好手,一名高手。
云動本身就是一個武學(xué)大家,他的意識里不覺得自己是一個武學(xué)大家,但是他的目光之精準(zhǔn)卻是絲毫沒有受到阻滯。
場上柳生佳惠子一個側(cè)身反踢,與他對練的對手身子微側(cè),抬起了右腿,佳惠子的腳踢在對手的大腿之上,乘著佳惠子單腿支撐之際,對手右手橫掌直削佳惠子的頸部,佳惠子縮頭藏腦,身子一矮,就在此時,云動心中暗道:“贏了。”
果然佳惠子矮下身子的瞬間,腳下一個掃堂腿,正好掃在對手的左腳的腳踝之上,只聽得“咕咚”一聲,她的對手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佳惠子趕緊笑盈盈地伸手將對方拉起來,然后兩人互相鞠躬致禮,退到了場邊盤膝坐下。
這是柳生康弘站起身來,走到場中,笑容滿面地對著他的弟子們說道:“今天道場里來了一位尊貴的客人,就是這位淺井君,他可是一位武學(xué)大家,今天能來到柳生流的道場親臨指導(dǎo),我深感榮幸,也充滿期待,希望淺井君能不吝賜教,指點你們一二,以提高你們的業(yè)技,這可是一個大好的機會,希望大家能夠把握機會,能獲得他的指點將令你們終身受益。”
柳生康弘還是很小心的,他沒有公開云動的真實身份,這是為了保護(hù)云動,同時也很突然,他的邀請讓云動一下子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一下愣在了那里,呆呆地看著柳生康弘。
佳惠子就坐在他的身邊,看到他發(fā)呆,趕緊捅了他一下,示意他站起來,云動扭頭一臉為難的看著佳惠子,低聲地說道:“我,我都不知道自己會什么東西,怎么能教別人,這不是要我出洋相嗎?”
佳惠子俏臉展現(xiàn)著明媚的笑容,搖首道:“不會,你放心,上了場就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云動一臉狐疑的看著她,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但本著對她絕對的信任感,他還是悻悻地站了起來,有些茫然的看著柳生康弘和他的弟子們。
柳生康弘見他站起,施施然一笑:“淺井君,請入場,勞煩你代為指點一下我的這些弟子們,讓他們能有所感悟。”
云動張口結(jié)舌,不知道說什么才好,一臉的窘迫讓他的眼神變得游移不定,臉上微微顯出一絲不自信的怯意。
柳生流主對著自己的門人弟子們笑道:“有誰想與淺井君討教,我剛才說過了,這可是一次大好機會,希望大家不要錯失。”
柳生康弘這樣說著,可是旁邊的這幫弟子們看著云動木然發(fā)愣的樣子,都感到有些好笑,大家都覺著這位淺井君根本不像流主說的是一個武學(xué)大家,身懷絕世武功的高手,年紀(jì)這樣輕,一副癡呆傻愣的模樣,哪里有一點武學(xué)大家的風(fēng)范。場下甚至有人嗤嗤發(fā)笑,笑聲中帶出一絲不屑來。
柳生流主用眼睛掃視了一下全場,見還是沒人愿意上場,嘆了一口氣,為門下的這些弟子們的眼力感到悲哀。
這時柳生新陰流門下最年輕的一名弟子忍不住占了起來,他先沖著柳生康弘一鞠躬,然后走進(jìn)場內(nèi),到了云動的面前,又沖云動深施一禮,口中誦道:“請多指教.”
云動感到一下手足無措,啊了兩聲,連忙也回了一禮。這時這名名將岡村直樹的小伙子已經(jīng)亮開了架勢,云動看到他的樣子,不知該做怎樣的回應(yīng),只是癡愣愣地看著他,這下讓岡村直樹感到有些受不了,因為在較技場中,一般對手亮開了架勢,對方應(yīng)該做相應(yīng)的回應(yīng),否則就是一種輕視,甚至是瞧不起的味道。
岡村直樹“嘿”的一聲,眉毛一立,單掌開碑,直奔云動的前心,一見對手發(fā)起了進(jìn)攻,云動大腦倏然一片空靈,所有的雜念都不見了,身子輕輕一側(cè),左手抓向?qū)逋贿M(jìn)的右掌,右手一曲,肘子就抬起來了,橫向以擺,直奔岡村的咽喉,岡村冒然進(jìn)攻與大意輕敵很快就付出了代價,他想撤回右掌,可右掌被云動的左手攥住,已經(jīng)縮不回來了,而云動的肘擊已經(jīng)快到咽喉了,大急之下,哎呀了一聲,云動聽到他的叫聲,猛地醒悟過來,他停下了肘部的動作,肘子正好抵住了岡村的咽喉,岡村嚇得冬夜沒敢動,臉上顯出了驚恐之色。
兩人就這樣停下手中的動作,岡村一動也沒敢動,云動看著自己的架勢,也大吃了一驚,他剛才的所有的動作都是自然而然,根本沒有受到大腦的指揮,完全就是一種身體本能的條件反射。
難道說這就是他們口中說的武功,自己見到岡村的單掌,腦子里什么都不想,身體就自然而然的起了反應(yīng),這一切就像理所應(yīng)當(dāng)一般,就該是這樣的出手,他有點自己把自己嚇到了的感覺,哦,原來自己的功夫就埋藏在自己的身體內(nèi),且已經(jīng)這樣的精純圓熟。
他慢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右肘,左手一松,身體松弛了下來,眼睛里閃過一道光芒,再次睜開的時候,充滿了自信,一種豪邁之感從心底油然而生。
岡村與他交手,只走了一個照面,就已告敗北,場下的其他眾人,心中都有一種驚悚的感覺,這也太快了吧,云動的身法與手中的招數(shù)并不如何精妙,但他的出招就像是針對岡村剛才的那一招的破解之法一樣,只一招便遏制了對手的進(jìn)攻,何其巧妙絕倫。
大家看向這個淺井君的目光都開始發(fā)生了變化,這個人真的像流主說的那樣,真的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學(xué)大家。而能向一位武術(shù)高手討教的機會真的是極少的,因為他們一般自矜的緊,輕易不肯出手,在世人面前保持著一種神秘感。所以像今天這樣的大好時機,他們認(rèn)為不能錯過。
接下來,站起來的人就開始多了起來,他們都是很有禮貌的先向云動持晚輩禮,恭敬之色愈盛,上來之后,交手不過數(shù)合,便被云動出神入化的招數(shù)打敗,令眾人驚嘆不已,柳生康弘也是面帶微笑的看著,在他看來不是自己的弟子們不爭氣,而是希望他們能在這樣的交鋒或切磋中獲得精進(jìn),這才是一個武學(xué)大家應(yīng)有的風(fēng)范,而不是像普通的武者一樣,對自己的弟子落敗的表現(xiàn)感到丟臉,甚至驕縱他們,這樣的人教出來弟子只會停滯不前,沒有進(jìn)取之心。
此時上來的是柳生康弘的大弟子柳生角榮,也是柳生家的旁支,他比柳生流云入門還要早,大約四十歲左右,修煉新陰流的劍道已經(jīng)快三十年了,已經(jīng)深得柳生康弘的真?zhèn)鳎緛硐袼@樣的,都可以開館授業(yè)了,但他總認(rèn)為自己有所欠缺,尚需精進(jìn),所以一直沒有離開柳生家的道場,想繼續(xù)學(xué)習(xí)劍道的精義。
他想向云動討教的就是劍道,征得云動的同意后,旁邊就有人奉上了兩柄竹劍,兩人都持劍在手,柳生角榮雙手高舉竹劍,左腳前傾,成舉火燒天之勢,雙目凝視云動,而云動巋然直立,雙手微張,右手持劍,劍尖指地,門戶大開,卻顯出一股強大的氣場,隱隱有山岳高聳如云磅礴之勢。
柳生角榮前腳滑進(jìn),右側(cè)竹劍至上而下,劃出一個大大的U字形,好似高爾夫球的揮桿者,刀鋒如虹,勢大力沉,這一招剛猛迅捷,云動也不敢硬接,生生退了一步,孰料他一招落空,氣勢不減,刀身反轉(zhuǎn),一個回頭望月,劍身反撩,直指云動的耳門,云動舉劍一擋,竹劍兩下一碰,居然發(fā)出了金屬之聲,鏘然刺耳,云動感到臂膀酸麻,這才明白這個柳生角榮臀力過人,走得是剛猛的路子。
云動當(dāng)即身法一變,開始使用小巧的身法,身形流轉(zhuǎn)如行云流水,快似疾風(fēng)閃電,騰挪躲閃,躥蹦跳躍,不再與他的刀鋒相交,等三十招以后,柳生角榮揮刀漸感吃力,刀身變得沉重,步伐也不靈轉(zhuǎn)了,到得此時,云動突地身法一停,再次與柳生角榮正面相向,他一改靈巧的身法,手中蓄力,竹劍高舉,力劈華山,當(dāng)頭便砍,柳生角榮橫刀上架,兩劍相撞,又是“咣”的一聲,這次輪到柳生角榮的手臂發(fā)麻了,云動招式不變,再次以同樣的招數(shù),又是兩劈,柳生角榮也是橫刀再擋,到了第三下,他的手臂酸軟無力,“咣”的一聲之后,他的竹劍掉落當(dāng)場,一向以臀力為勝的人居然被人用臀力震飛了兵器,這簡直讓人不敢相信,柳生角榮呆若木雞,怔怔地看著云動,滿臉不可置信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