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在逐漸變暖,地上的雪花正在融化,這昭示著冬天就快要過去了。慕容鮮卑鐵蹄停留在了薊城,這並不是他們的本意,只是意料中的石氏和冉閔爭鬥並沒有出現,連枋頭氐人和清河羌人的相持,也很快就以姚襄受襲兵敗而結束,姚家的兵力開始向北集結,準備應付慕容家的鐵蹄。
雖然南下的收穫沒有預期的大,但,總算是得到了一個可以隨時南下的關口,還不算太令人失望,現在需要的就是等待,等待更好的時機。
緩下壓力的大趙皇帝石琨,終於有了時間發泄怒火了,派人到鄴城質問冉閔反叛之舉。
三月八日,襄國的趙新興王石祗即位稱皇帝,自號仍爲趙,年號爲永盛。一時間,石趙竟然出現了兩個皇帝。新皇帝石祗即位第二天就派人前往清河和鄴城,分別拜封姚戈仲爲齊王、加尚書、使持節、都督河北諸軍事,加姚襄爲車騎大將軍、假節、清河郡公,拜冉強爲魏王、加尚書、使持節、都督河南諸軍事,加冉閔已經領軍的大兒子冉胤爲車騎大將軍、假節、北海郡公。
對於石祗來說,皇帝的稱呼一直在他心裡盤繞不去,只是前段時間,冉強受石琨的官職,他唯恐一旦稱帝,將引來石琨和冉強的前後夾攻,何況對石氏一向忠心的姚戈仲,也不支持大趙同時出現兩個皇帝,他不得不把稱帝的心思深深的壓在了心底。當冉強以隆禮接受晉室的[魏公]封號時,他覺得時機終於來了,等到鮮卑人一停下南下的腳步,他就立即在襄國自稱皇帝,派人拜封姚戈仲和冉強,同時下詔天下,稱冀州石琨爲僣稱帝號,實爲叛逆,貶其爲落鄉侯。
冀州的石琨一面派人經營范陽郡涿縣,改涿縣爲幽州治所,準備遷移到涿縣,一面派人四下厚封。
“石祗還真是下了本了,連王都封了。”,冉強翻了翻幾案上的詔書。
胡睦看了看冉強的臉色:“這石祗在此時自稱帝號,真是懂得挑選時機。想那姚戈仲被封爲了齊王,對著兩個皇帝,真不知道該忠心於誰了,若是他接受齊王封號,行割據之事,也不失爲上策。”
冉強聽的出來胡睦這是繞著圈子想勸他趁機稱王,他沒有說話,無論是稱王,還是接受魏王的封號,都不是他現在想做的。
“這個,恐怕不大好吧,將軍已經受了晉室封號,要是再受石祗的封號,一來不值得,二來恐怕會受天下人非議”,李農接口說出了他的看法,其實他沒把話說完,在他想來,大將軍先是屠戮了鄴城石氏,然後又遵奉冀州石琨爲帝,接著又接受了晉室的封號,已經被天下人非議了,要是現在再接受石祗的封號,實在是無法說的過去。
衆人都聽出了李農的話外之意,冉強沒有惱怒,歷史上的爭權奪利的事情多了,什麼醜陋的事情沒有發生過?成者王侯敗者寇,自古以來稱王稱帝的,要是嚴格講的話,都曾經作過反賊。
“以老夫看,主公不如趁此時自稱王號,何必非要受別人封爵?”,韋謏拂拂鬚提出了以前曾經提過的意見。
“韋老大人所言極是,如今主公據有四州之地,須有王號方好聚攏人心。”,一直不很愛說話的郎闓開口贊同韋謏的提議,如今北面石氏內亂紛爭,不但無瑕顧及主公,只怕還得拉攏主公,西面苻健正和杜洪爭奪關中,還要仰仗主公,以免兩面受敵。只有南面的江南晉室,可能會有所動作,只是晉室只怕也沒有多少力量北伐,此時正是稱王的最好時機了。
嶽山沒有說話,他雖然不太贊同主公此時稱王,但,畢竟稱王能聚攏人心,穩固基業,何況如今北、西兩面都沒有可以擔心的憂患,他無法出言反駁幾位老大臣的意見。
胡睦見自己的想法卻被別人直接說了出來,心裡有些懊悔自己有些多慮了,急忙接口道:“主公驅逐兇胡,還了中原民衆一片安樂之地,衣冠家族莫不歸心,四州之民皆都擁戴,正該順應**自立王號,以安衆心。”,既然要直接說了,就乾脆說的更好聽點,一旦主公稱王,自己也算是有擁戴之功。
“諸位大人一片忠心,我是明白的,只是我曾立過誓,不得河北之地不稱王,如今冀州、幽州還在石趙手中,我不能違背了誓言啊。”,冉強眼看衆人意見一致,不好直接拒絕,冷淡了他們的心只好找了個藉口。
五個大臣都聽出來這是個藉口,要是真想稱王,哪裡還管有什麼誓言呢,何況還是從來沒聽主公提起過的誓言?
“糧爲國之本,當今中原人口稀疏,靠屯田僅僅只夠維持,想要積滿糧倉,只怕需要數年,一旦四邊有了兵事,我擔憂糧食會不夠啊,你們有什麼好辦法?”,冉強見氣氛有些沉悶的趨勢,急忙轉移了話題。
韋謏管著戶部,於是道:“主公所濾極是,只是前些年石虎連年暴政,大量役使民夫,弄的田野荒廢,糧食不收。今年幸好三師招收流民屯田,方纔安穩,想要糧食豐足,也只好等待了。”
嶽山彬彬有禮接口說道:“屯田雖好,只是諸位大人也知道,各地州郡衆多人口被各地大戶收爲了庇廕戶,使得官府治下之民只有五、六成。想要增產糧食,清查各地庇廕戶勢在必行。請主公明察。”
其餘四個大學士心裡暗驚,這嶽三師想要對名門大族的田莊下手了?他們每個人名下的庇廕戶都不在少數,要是任嶽山清查起庇廕戶,損失最大的就是他們。
“不可,庇廕戶是士大夫爲國操勞,要是突然剝奪他們的庇廕戶,何以讓他們歸心?”,李農首先反對。
“不錯,三師雖然想爲主公增產糧食,但畢竟不明瞭士大夫的節氣,如果憑空奪取他們的庇廕戶,是怕士大夫們寧願閉門隱世,也不再願意爲主公所用,那時又何以讓主公聚得人心,收的才俊呢?”,胡睦趕忙接著李農的話頭,先是隱諱的諷刺了嶽山是寒門出身,根本不是士大夫,然後以士大夫的角度提出了質疑,表示嶽山的想法不妥。
韋謏和郎闓沒有說話,嶽山說的方法的確可以增加糧食收入,但要讓他們表示贊同,那還是不願意的,只好沉默。
嶽山淡淡一笑:“諸位老大人多慮了,三師並非要奪士大夫名下的庇廕戶。各位大人是知道的,各州各郡有不少鄔堡土寨,聚集大量民戶,表面聽命官府,實則各行其是,實爲割據地方,圖謀造反也說不準!”,嶽山說著說著加重了語氣。
其餘四個人無話可說,嶽山已經表明了不動士大夫的庇廕戶,意味著絕不和他們爲敵,雖然說他們或多或少的和各地的鄔堡有關係,但,大多數鄔堡的確對官府陽奉陰違,嶽山竟然用了割據地方這樣的罪名,讓他們無法反駁。
冉強心裡笑了笑:“三師所言有理,就由三師兼任清查使,負責此事吧。”,沒等其餘四個人反應,接著說道:“敢有對抗官府者,就由各地人馬協助剿滅。”,他說完這些並沒有停頓下來:“當然,這是一個辦法,我聽說東北有高句麗等國,善於種糧,並且向來傾慕中國,要是能用物換來其國的糧食,也不失爲一個辦法。”
韋謏拂著須疑惑的問:“主公是想以書換糧?”,他聽到冉強的話的意思,就馬上想到了印刷的書。
“不錯,韋老大人想的和我一樣,不過,也不只用書本換糧,如若我們能多造絲絹、瓷陶皆可換糧,何況大海之東尚有扶桑之國,多有金銀卻不貴重,如若以貨物換的彼地之金銀,用來購買糧食,也是好的辦法。”,冉強說著說著就扯到了日本,他並不知道那時侯還沒有銀這叫法。
五個人相互看了看,這不是意味著以國爲商賈嗎?胡睦疑惑的問:“主公的意思是,以書爲貨物換取糧食?”,見冉強點頭,於是說道:“高句麗、扶桑等國老臣知曉的不詳,不過老臣以爲那江南晉室,多產米糧,且不曾見過主公所制書籍,如若以此交易江南糧食,也是不錯。”
“老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如今天氣漸暖,正好建造海船。”,冉強心裡一亮,怎麼忘了江南那可是大米之鄉啊,他已經打定主意,馬上派人出使東晉,商談此事。
“說到海船,老臣倒想向主公推薦一人。”,胡睦聽到海船,想起一個人來,見冉強看著他聽下文,於是道:“此人叫太史元,乃東萊人,昔日孫吳大將太史慈就出自其族。此人也算名門之後,博學多才,尤其善於制船,如若主公想要造海船,此人可爲主公所用。”
“哦?有這樣的人才?老大人可請其來鄴城一見。”,踏坡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冉強正在心裡憧憬著明朝鄭和那有名的福船,聽到有這樣的人,如何不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