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言臨死之前,有個疑惑想請教。”,審言竟然拱了拱手,不理睬衆將驚訝、狐疑、鄙視的眼光,然後開口問道。
“先生是想問堡門那一聲巨響吧?”,冉強很快猜到了審言的疑惑,見審言點點頭,於是道:“那是新兵器造成的,不過國之利器,恐怕不能讓先生看了。”
審言怔了怔,點了點頭,轉身就要離開,卻被冉強打斷了:“我也有個疑問想要請教先生——先生是怎麼知道昨日臨陣,前面有陷坑呢?”
“我並不知道前面有陷坑,不過敗而復來必有詐,故而我知道那是你誘敵之策。”,審言解釋完,轉身昂首離開了。
冉強看著那矮小卻高傲的身影,慢慢的遠去,心裡暗自希望,但願中國人遺留的這點氣節,永遠不要失去……。
一輪明月斜斜的掛在天空,銀色的月光輕柔的籠罩著大地,圓盤似的月亮,象塊玉壁一樣晶瑩,望去,給人一種清新涼爽的感覺。難得的是今晚還沒有太多的塊雲,使得整個圓盤能夠盡情的獨享著天空。
“多謝夫人。”,冉強看著添酒的酒夫人顯得明亮的眼睛,今晚是八月十五,親人團圓的夜晚,他不由自主的就又來到了酒夫人這裡,因爲只有這裡才能給他和親人團圓的感覺。
酒夫人抿著嘴沒有說話,草堂裡還有七個孩子在等著她授課,她不明白魏王爲什麼夜晚跑這麼遠還來這裡喝酒,如果說是爲了賞月,那很多月份的這個時候月亮都很亮很圓,爲什麼偏偏非要挑今晚?但她不得不出來迎接,因爲從律法上講,怠慢大王是重罪。何況這次魏王又特地帶來了十幾本成冊的書籍。
遠處明顯多了一些暗暗輟輟的身影,自從上次在這裡遇刺後,略微留心點的人都會發現,附近官道每天都開始多了幾隊巡邏的官軍,即使是夜晚也不例外。雖然大多數人並不明白緣由,但住在附近的人還是感到十分高興,這意味著這裡將會十分安全。
“請大王用酒。”,酒夫人添完酒,起身輕盈走回草堂。
冉強看著嬌小但卻倔強的身影,無奈的搖了搖頭,酒夫人是酒夫人,不是他昔日的女友,他無法強要她留下來陪著他看月亮,即使他心裡很希望。他忽然覺得自己很孤獨,慢慢消失在草堂門口的酒夫人的身影,似乎把他心裡那一點溫暖也帶走了。他看著亮亮的月盤,灌了一口酒。
草堂內讀書的聲音在寂靜的晚上,很容易幾鑽入了冉強的耳內,“爾尚輔予一人,致天之罰,予其大賚汝!……”,這種古奧的文字,現在就傳授幼童,讓冉強感到不可思議,至少他自己年幼的時候,絕對記不住這類東西。酒夫人的聲音輕柔但卻嚴厲,偶爾還能傳來幾聲她的訓斥。
倍感孤獨的冉強仰望著月盤,很快又把碗裡的酒喝完了,張口就想喊酒夫人添酒,卻被傳入耳內的讀書聲止住了。他嘆了口氣,遠處肅立的張亮和親兵人影雖多,但他依舊感覺心裡空蕩蕩的。這個特殊的節日,讓久封心底的回憶在月光下,不可抑制的涌現了出來,只有這裡,看著酒夫人那善良而又倔強的眼神,他才能感覺自己還曾經是冉強。
“坊內的酒已經不多了,大王還是慢些用吧。”,不知道什麼時候,酒夫人已經輕盈的走到了他旁邊,跪下爲他倒上了一碗酒。眼睛裡有一絲同情,她的善良之心又氾濫了,看到冉強一副鬱鬱寡歡的樣子,忍不住過來給他倒了碗酒。
“多謝夫人”,冉強在酒夫人面前總感覺很輕鬆,雖然這種輕鬆還隔著一層禮數。
“大王看起來很憂愁,莫非在爲國事勞心?”,酒夫人這次沒有立即起身離開。
“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圓多亮,每逢佳節杯思親啊。”,冉強孤獨的感覺消失了,就連月光也似乎從冷浸浸變成了暖洋洋。這讓他似乎回到了和女友在樓頂,帶了一瓶葡萄酒和幾塊廉價月餅一起賞月的那個晚上。
“佳節?今日不過是中秋,大王怎麼說它是佳節?”,酒夫人的好奇心不比任何一個女人差,暫時忘記了一直憂慮在心的事情。
“這個,哦,是這樣的,有一本古書上記載說,在遠古的時代,后羿曾從西王母那裡要來一顆不死藥,交給了妻嫦娥保管,誰知八月十五這日,后羿外出,嫦娥被一惡徒趁機逼迫,她情急之下把不死藥吞了下去,飛昇到了月宮。后羿回家之後,知道了緣由,十分懷念妻子,於是每年的八月十五,都擺下食物,遙遙和妻子向望。所以我就把今日作爲了懷念親人的佳節。”,冉強看著酒夫人好奇的眼神,不得不開始編造起來,連用詞也沒加註意。
“似乎《準南子·覽冥訓》曾記載過此事,不過,《準南子·覽冥訓》裡記載后羿之妻乃姮娥而非嫦娥,且后羿妻乃是竊得不死藥而入月宮。不知大王是從何書看得的?”,酒夫人秀眉微微皺著有些不確定的努力想著自己的記憶。
“這個,是一卷叫做《神傳》的古書記載的,可惜已經丟失了。”,冉強心裡起了一絲頑皮之意,帶著笑容看著酒夫人認真聽講的樣子,開始胡編亂造起來,嚴格說,他也不知道嫦娥奔月的傳說是在什麼書上記載的,之所以還記得其中一個傳說,是因爲他那晚賞月時,也曾經用一個胡編的書名把女友唬的大爲佩服他博覽羣書。
“《神傳》?真是可惜了,古書散失的太多了。”,酒夫人一臉惋惜之色,根本沒有發覺這完全是杜撰的一本書,很快被這個事例給引到了另一個念頭:“很多珍貴的古籍都在散失,大王既然已有制書之法,若是能收集古書,並把它們製成書冊流傳天下,將是功德一件。”
不如你跟我回去做這件事吧!——冉強差點脫口說出這句話來,不過迅即他冷靜了下來,這裡是唯一能讓他感到平和的地方了,如果沒有了這個地方,他不知道還能不能找回一絲以前的自己。當然,他並不知道,酒夫人其實並不歡迎他到這裡,雖然自從他在這裡喝過酒後,酒夫人的酒已經供不應求——很多鄴城的大小官員有事沒事的都跑過來喝酒。但,她更害怕招惹是非和閒話。
說到書冊,冉強就想起印刷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