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受到劉偉的一再催促,柳若蘭還是沉默不語,好像有什麼話很難說出口似的。等臉上的紅暈漸漸退去後,她才低聲說:“王總喜歡我,其實另有意思。”
“什麼?”劉偉心裡一驚,很同情地看了看柳若蘭,暗想:不會吧?六十多歲的人了,還搞萊絲啊?如果這樣,那可真是夠煩人的!
“你幹嘛這麼看著我?你誤會了,我說的不是那個意思。”柳若蘭白了劉偉一眼,冷笑道,“她想讓我嫁給她的侄子!”
“她侄子?”劉偉很驚訝,這個王老太六十多了,他侄子怎麼也得四十多了吧,幹嘛呀這是?姑姑給侄子找小三啊?想想,又覺得不對,再問,“她侄子多大了?幹嘛呀這是?”
“四十二了,才死了老婆。”柳若蘭哭了起來。
“哦,是這麼回事啊!”劉偉出了一口長氣,“這不挺好的麼!”
“好什麼好!”柳若蘭罵道,“比我大一輪還多,這叫好啊!”
“別光盯著歲數看啊!”
“不看歲數,還看什麼?”
“看人品,看能耐唄!”劉偉又問,“人長得怎麼樣?”
“別提了,整個一個老農民,滿臉褶子,抽抽的跟老頭似的!”柳若蘭一臉的厭惡。
“農民啊?”劉偉又詫異地問,“不會吧,他怎麼是農民?王總不是——”
“王總老家的侄子。”柳若蘭介紹道,“沾王總的光開了兩個養牛場,管理著一千多頭奶牛,每年光管理費就能賺五六百萬。”
“哇塞,一年就五六百萬啊!”劉偉扭著腦袋,誇張地看著柳若蘭,“你要是嫁過去,不是一夜之間就成富婆了嗎?好事啊!以後,我可得好好巴結你,等我混不下去了,你可想著接濟我哦!呵呵!”
“不許拿我尋開心!”柳若蘭伸手給了劉偉一巴掌,“聽說他最近又開了一家食品化工廠,專門生產食品添加劑。王總說,這家添加劑廠更賺錢,十個奶牛場也趕不上它!”
“哇喔!你這不又成了千萬富翁了嗎?不,不,應該是億萬富翁了吧!”劉偉伸手拍了拍柳若蘭的肩膀,笑道,“小柳同志,嫁吧,嫁吧,這麼好的人家,打著燈籠也難找,不要猶豫了,答應她!你要是真有了錢,我也能跟著沾光不是嘛!呵呵!”
“你給我好好的,就知道犯貧!”柳若蘭打掉劉偉的手,責備道,“人家有正事跟你商量,你老是開玩笑!我算是白交你這個朋友了!”
劉偉把手放在方向盤上,又瞥了一眼柳若蘭,笑道:“我可不是跟你開玩笑。你不是很想衣錦還鄉嗎?這是一個多好的機會呀!幹嘛不抓住啊?你要是放過這個機會,就是再努力十輩子,也難得這樣的成就!”
“這個我知道,”柳若蘭皺著眉頭說,“可是,那是人家的成就,不是我的。你以爲進了人家的門,人家就能把財權交給你啊?連門都沒有!”
“慢慢來唄,”劉偉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千年的媳婦熬成婆,早晚有你掌權的那一天。”
“我也是這麼想。”說著,柳若蘭從雜物箱上拿出劉偉的煙盒,掏出一支,點燃後遞給劉偉,又掏出一支,放到自己嘴裡,點燃後,吐了一口濃煙,又說,“可是,我實在無法接受那個人,看著噁心!”
“你們見過面了?”劉偉按下一截車窗,又把頂棚開了一條縫,車內的空氣一下子就流動了起來。
“王總帶著我去他家了。”柳若蘭又吸了一口煙,嗆得咳了起來,就把煙在菸缸裡掐滅了,“他家的院子很大,房子很高,還擺了許多純木傢俱,東西都是好東西,但怎麼看都給人一種土豪劣紳的感覺,沒品位。”
“人怎麼樣?人好就行了唄!”劉偉見柳若蘭又摸煙,急忙阻止,“不會抽就算啦,抽兩口就扔,你當我的煙是大風颳來的,不花錢啊!”
柳若蘭沒搭理劉偉,點燃了煙,輕輕地抽,輕輕地吐,眼睛望著在流動的空氣中亂舞的煙霧,說:“人比擺設更沒品位!黃板牙,渾濁眼,還是個酒糟鼻,說話如噴糞,罵人的話是口頭語,髒字是開場白,不帶幾個逼啊毬啊的就不會說話。哎喲我的天噯,在他嘴裡,講理就是罵人;他要是不罵人了,就該動手了!一點素質也沒有!這樣的人看著都噁心,怎麼讓我跟他一起生活啊!”
劉偉想想也覺得噁心。一個大學畢業生,還在日本參加過培訓,又在生意場上闖蕩了這麼多年,見慣了各種體面,卻讓她去伺候一個土得掉渣的老財主,這不是把一朵鮮花往牛糞上插麼?!可是人家有錢啊!不僅有錢,人家的姑姑還有權啊!你素質高怎麼啦?你文化高怎麼啦?素質高、文化高能換來錢嗎?換不來錢,那就什麼也不是!你要是真的素質高,那就能掙到錢,越高掙的錢也越多;掙不到錢,那算什麼高素質?這個社會是以金錢來衡量一切的,人的素質也不例外。也就是說,眼下這個社會裡,素質不如能力,能力之中的能力就是掙錢的能力。不能掙錢,一切都扯淡;能掙錢,一切都ok!什麼是一白遮百醜啊?能掙錢這就是!
“你也別太挑剔了,”劉偉又勸,“他只不過文化素質低了點,可人家能賺錢啊,只要能掙錢就行了唄!現在這世道,其他的都是假的,唯有賺錢纔是真的!”
“能力?他有什麼能力,還不是沾他姑姑的光?!”柳若蘭撇了撇嘴,又把抽了一半的煙在菸缸裡掐滅了。
“他能粘上光就是他的能力!”劉偉瞥了一眼菸灰缸裡的兩根半截煙,又說,“我想王總的親戚也不止他一個,侄子外甥的肯定少不了,怎麼別人都沒粘上光,就他能粘上光?這就是他的能力!他憑藉這個能力賺到了錢,這就是他的本事!你別忘了,社會是以成敗論英雄的,而錢就是衡量英雄的標準。有沒有錢,決定你是不是英雄;錢的多少,又決定你是大英雄還是小英雄!”
“幾天不見,你怎麼變成這樣了?”柳若蘭譏誚道,“什麼時候我們的劉偉這個大才子也掉進錢眼裡了?你不是挺清高的嗎,怎麼也變得這麼市儈了?”
“不是我掉錢眼裡了,不是我市儈,我說的是這個社會。咱在這個社會上混,不隨波逐流行嗎?你可以保持清高不要錢,但沒錢,別人就不睬你。沒人搭理咱,咱還能自己過個清淨的日子,可沒錢,咋買房,咋看病,咋結婚?就是結了婚,日子咋過?孩子要上學咋辦?這些所有的事都逼著你想錢,由不得你不往錢眼裡面鑽!”
“你小子這張嘴就是好使!”柳若蘭笑道,“無論什麼話,只要從你嘴裡說出來,沒理的也變得有理了!以前你說往錢眼裡鑽不對,過清淨的日子好;現在搖身一變,又說必須往錢眼裡鑽。裡外裡都讓你給說了,還振振有詞,頭頭是道。佩服!佩服!”說著,又要掏煙。
劉偉用餘光看見了柳若蘭伸向煙盒的手,搶先把煙盒抓在手裡:“你又折磨我的煙!這可是花錢買的,我又不是你那個千萬富翁的老公,拿錢不當回事的!”
“瞧你那小氣樣!回頭我給你買兩條好的,快給我!”柳若蘭從劉偉手裡把煙搶了回來。
“你都準千萬富翁了,纔給我兩條啊?”劉偉開玩笑,“兩條也行,但最次也得是大中華!”
“你喜歡中華啊,中華有什麼好?”柳若蘭故弄玄虛地問。
“喲喲,說你胖你就喘起來了,現在就把自己當千萬富婆了?呵呵!你懂什麼是好煙麼,中華都看不上了,眼界夠高的啊!那你說說看,什麼煙好?”
“你別以爲只有你們男人才懂煙。我告訴你吧,要說對煙的認識,你們比起我們女人來,可差遠了!”
“喲喲,又來了!你既然知道,那你說說呀?”
“這煙啊,成盒裝的,再貴都不能算好煙;頂級的好煙都是一根裝的,而且,就是單根裝的也不一樣。”柳若蘭說得煞有介事。
“嗨,我當你說什麼呢,原來是雪茄啊!”劉偉擺出一副老煙槍的架勢,倚老賣老地說,“這雪茄呀當然好,但在正規的渠道買不著。因爲咱們國家實行菸草專賣,雪茄這種非國產的東西,國家是不讓賣的。走私的也沒有好的,質量也沒有保證。真正的好雪茄,得去國外買,在國內,你就是有錢,也買不上!”
“你就知道雪茄,嘁!”柳若蘭用輕蔑的眼神白了劉偉一眼。
“咦,你嘁什麼?我說的不對麼?單根的,除了雪茄還有什麼?”
“真正的好煙根本就不在土裡生長,而是——”
“淨瞎說!”劉偉不等柳若蘭把話說完,就急著反駁,“煙不長在土裡長在哪裡?菸草菸草,它就是一種草,是植物,只能長在土裡!”
“你又老外了不是,真正的好煙,還是我們女人喜歡的,只能長在人的身上,而且是男人身上。它有好多名字,嗯……有人管它叫人中,也有人叫它水菸袋,嗯……還有兩個水球給它作伴呢!”說著,柳若蘭的手就伸向劉偉……
“嗯?”劉偉突然反應過來,笑罵:“你真是個小浪.貨!明天我就告訴你那個千萬富翁的老公,讓他休了你!”
柳若蘭情不自禁了,趴在劉偉身上……
紅色跑車在高速路上晃了一下。
劉偉就急喊:“哎,哎,這是高速路!一百六十多邁呢!作死啊你!”
“你開你的車,我又沒當著你的視線。我玩我的,礙你什麼事了?”說了,柳若蘭又趴下身子,更加認真得從事著她所喜歡的事業。
劉偉用手拉了她兩下,可一隻手扶方向盤,一隻手去拉,根本就拉不動,無奈之下,只好由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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