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比未韧O率种械墓ぷ?,看著她,等待下文。
“我想去一趟幽都山,我會有危險嗎?”周凜凜現在用的是周望舒的身體,周望舒的身體是個人類純肉體,和自己那時也不太一樣,三十年前自己還是周凜凜的時候,從小習武,再加上體質特殊一些,所以偶爾一些危險的動作還能做,但是現在如果用肉體進入幽都山,可能在那個深山老林里很難走的出來,她必須要考慮到周望舒的危險性。
“你去幽都山做什么?”任慈有一點明知故問了。
周凜凜一時間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哦。”任慈繼續低頭折元寶,“世人都以為我什么都知道,其實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知道的那些是擺在明面上的,我知道的,你們也知道,所以你們不知道的,我也不知道?!?
周凜凜挑眉,任慈的意思很明顯了,她不建議自己去幽都山。如果沒有危險的話,她的態度肯定不是這樣,大概只是白眼一翻,你愛去不去的神情。
憑借她之前和任慈打交道的那幾次來看,這一趟幽都山,任慈并不建議她去。
“好,那我就回去了,等我回到自己身體上,我再來幫你的忙?!?
任慈沒有答話,周凜凜回到車上,看著眼前這個紙扎店,任慈又幫了她一次。
女媧,中國上古神話中的創世女神。史記女媧氏,是華夏民族人文先始,也是福佑社稷之正神。
所以,就連地府里都會有女媧的神像供奉,地府從來不會供奉任何鬼神,但女媧卻在地府的輪回廣場上供奉,足以見得女媧對這個世界來說意味著什么。
那時,孟婆每次帶自己去輪回廣場逛街的時候都會看到女媧的神像,孟婆回給自己講述很多關于女媧的故事。相傳女媧造人,一日中七十化變,以黃泥仿照自己摶土造人,創造人類社會并建立婚姻制度; 因世間天塌地陷,于是熔彩石以補蒼天,斬鱉足以立四極,留下了女媧補天的神話傳說。
女媧不但是補天救世的英雄和摶土造人的女神,還是一個創造萬物的自然之神,神通廣大化生萬物,每天至少能創造出七十樣東西。 她開世造物,因此被稱為大地之母,是被民間廣泛而又長久崇拜的創世神和始母神。
周凜凜到現在還記得孟婆講述女媧時的神情,充滿了崇敬。但傳說中的女媧結局并不好,在神話故事中,女媧用自己的身體補上了天空中的最后一個漏洞而犧牲,她曾經也和林照庭談論過這件事,林照庭當時的猜測是,可能女媧想利用這個理由,改頭換面,用另一種身份回到自己創造的蕓蕓眾生里去。
周凜凜不禁想起來自己有一次在聽書的時候,說書人提到的一個小故事,說文殊菩薩發了一個大愿,所有去五臺山的人一定會遇到文殊菩薩,但以什么樣的方式不固定,文殊菩薩可能是上山路邊的一棵樹,也可能是一只野貓,也可能是普通的一名游客。
周凜凜開車直往附近的商場去,車載音樂里放著輕輕柔柔的鋼琴曲,今天她覺得任慈異常的酷,所以她要給任慈送一份禮物。
任慈的歸隱和文殊菩薩不正是異曲同工之妙嗎?
這就是傳說中的大隱隱于市吧。
周凜凜一個小時后又來到了任慈的小店,她手上拿著一份禮物,是她剛買回來的護手霜,因為長時間折紙做紙扎,任慈雖然其他地方的皮膚保養的很好,但手很難保證,多年來的各色劣質顏料讓她的手看起來粗糙了些。
這么多年,從無支祁給創造出來的年代,到三十年后,跨越了千年的幫忙,任慈從始至終對她都是沒得說,所以她在此時此刻,突然就很想送任慈一個禮物。
任慈接過禮物袋,有點開心,“你還挺細心的?!?
“我不僅細心,我還有錢,我以后會經常給你送錢的,我決定等我回去之后就開發死人生意,我一定要成為你的大客戶。”
任慈的錢她從來都沒有自己留過,一直都是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捐往不同的渠道,給孩子們蓋學校,買書,給養老院提供住房改造基金,甚至還幫助過非洲的難民,林照庭曾經有一次還提到任慈的錢還會幫助全世界各地的動物保護協會度過難關,甚至還拉了他幾千萬的贊助。
難怪任慈那么賺錢,但她能看出來,任慈骨子里就透著一股清高。從來中來,到去中去,從來不會拿走這個世界一分一毫。
來到三十年之后走這么一遭,她也明白了很多道理,過好當下,不要太過憂慮未來,也不要太執念于過去。
所以她也要做一些好事了。
關于林照庭,她會想盡辦法和林照庭在一起。
辦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不是嗎?
“你一定要用!不要不舍得用。”周凜凜臨走前囑咐了好多遍,因為她到現在都看見任慈用的都是一些非常平價的日用品。
從任慈這邊出來,她心情大好,好像一切的擔憂,一切的疑問都消失了,她現在迫不及待的想回到羅市,回到清江,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呢,管他自己還能活幾年呢,只要知道自己三十年之后還會重生,還會活的這么優秀,那么她就更不需要擔心什么了。
回去和自己的朋友們,好好度過剩下為數不多的幾年,也挺好的。
一直以來她都幫別人看壽命,直到開了自己的壽命盲盒,才發現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以后是一種多么奇妙的感覺。
她回到酒店里收拾東西準備退房,路過酒店一樓的宴會大廳,宴會大廳門口的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人人盛裝出席,但大廳門口卻擺著一張全家福,很明顯這不是婚宴,但卻比婚宴還要盛大的家庭聚會。
周凜凜走上前,盯著在照片里笑容滿面而又慈眉善目的老人,聽著宴會廳里傳來主持人的聲音,主持人安排宴會馬上就要開始,請各位親朋好友入座。
周凜凜又深深的看了照片里的老人一眼,走近宴會廳里。
宴會大廳裝扮的也非常豪華,周凜凜站在門邊的暗處,看著不遠處舞臺下方被孫子孫女簇擁著的小瑾,今天是小瑾的退休日,也是小瑾的生日,還是小瑾的金婚紀念日。
三個好日子合在一起,小瑾的子女們便商量要一起給小瑾慶祝,周凜凜靜靜的聽著舞臺上的主持人介紹小瑾一生的工作經歷,周凜凜非常欣慰,小瑾真的上岸了,而且自己的工作作風和自己的母親居然相似起來了。
小瑾在舞臺上懷念了自己的父親和母親,回憶自己的工作經歷,在小瑾的總結中,她把自己的人生分為二十六歲前和二十六歲后。
二十六歲前,自己的生活是秋天,二十六歲后,自己的生活是春天。秋天是收獲的季節,她二十六歲前遇到了一位貴人,教給她珍惜,所以她收獲了很多人生之法。二十六歲后是春天,播種了新生活的希望,一切都是新的。
周凜凜歪頭看著不遠處的老人,二十六歲前,小瑾是在她那邊工作的。小瑾提到,很遺憾她今天最想見到的一個人沒有見到,她可能以后永遠都見不到了,如果見到她的話,她一定會說:凜凜姐,我現在的生活特別幸福,我做到了你的囑托。
周凜凜低頭,快速用手指抹掉眼淚,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記得她。
土地公公不認她,以前的朋友們也都不記得她了,她以為周凜凜在這個世界上已經徹底消失了,但居然還存在在一個人的腦海里,存在了三十多年。
周凜凜在宴會廳里一直呆到宴會結束,才離開去收拾行李。
宴會結束后,小瑾的女兒驚訝的看著自己的包里不知何時出現的一個盒子,盒子里放著一封信,還有一串魚鈴。
那串魚鈴是自己經得洛海瀅夫婦的同意后在合歡樹下挖到的,周凜凜一共有兩串魚鈴,一串在三十五年前贈予了教她種花的開旅館的夫婦,因為這對夫妻的子女緣分非常淺淡,周凜凜擔心日后他們的生活有什么不順心的沒有子女的幫助難過一些,就贈予了他們一只魚鈴。
另一只魚鈴一直自留,三十年前自己贈予了那對因為意外失去兒子的老夫婦,周凜凜拜托魚鈴去保佑他們平安順遂,一直到老夫婦壽終正寢,周凜凜囑托魚鈴到時候自己回來,因為擔心魚鈴丟失,特意和魚鈴設置好暗號,讓魚鈴到時候回到合歡樹下,她自己會去尋。
她不知道魚鈴是何時守約回到樹下的,但目前來看,這是魚鈴最好的歸宿。
周凜凜把魚鈴放進信封里的時候,認真撫摸著魚鈴上的花紋:“要好好保佑小瑾姐姐哦,她你認識的,要讓她一直和樂,順遂?!?
聞瑾拿著女兒遞過來的信,她的心里仿佛有種預感,心臟怦怦跳動,她居然緊張了好久都撕不開信封,手好像是失去了力氣般,一旁的老伴兒看她如此緊張,幫她拆開了信封,赫然掉到地上一只魚鈴。
聞瑾看到那只魚鈴,身子一軟趴到地上,身旁的人趕緊將她扶起,聞瑾拿著手中的魚鈴,早已淚流滿面。丈夫從口袋里掏出眼鏡戴上迅速的看了看信中的文字,有點看不懂,又有點看懂了,遞給一旁嚎啕大哭的老伴兒,聞瑾接過信紙,胡亂的用手抹了一把臉,她從未這么狼狽過,也從未這么失態過,從她離開浮生店后去市里上班的第一天起,母親就嚴格要求她最基本的職場禮儀和個人規范,她都遵行的井井有條,沒想到老了老了,卻因為一封信哭的這般失態又難過。
到底是年紀大了看不清字,宴會廳內的光線又暗,聞瑾趕忙拿著信去到宴會廳外面,擦干眼淚,強忍住悲傷,逐字逐句的讀著信件上的文字:
我親愛的浮生小店大總管、可愛的小瑾姑娘:
見字如面!
聽到你說你很遺憾,所以我來帶走你的遺憾,千萬不要難過,你現在生活的很好,我都看到了,并且為此我也非常開心。時光是緩慢的,遠遠的看著你,還是那么靈動,我希望你的未來和你的過去一樣,要繼續自由自在的。我們未來再見。
聞瑾拿著手中的信和魚鈴,哭著滿大廳找自己的凜凜姐,周凜凜剛辦好退房手續,通過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電梯關門時,聞瑾正哭著在女兒的攙扶下從電梯前跑過。
小瑾啊,我們未來再見吧。
我們的未來一定會再見的。
因為我相信因果,也相信我們的緣分。
周凜凜一刻也沒有在清江市停留,直接開回羅市,抵達羅市的時候已是深夜,她突然想起來,自己這一段時間一直都在借用周望舒的身體,卻從未幫助周望舒盡孝道,連個電話都沒給自己的父母打一個...
真是,瞬間感覺太不好意思了!
周通毅還在醫院住著,母親李鳳儀在一旁的陪護床上休息,白均禹安排了VIP包間,護工每天都會來報道,大大減輕了李鳳儀的陪護負擔,周凜凜站在門口看了看,擔心打擾二位父母休息,沒有走進去。
走到家屬休息區,白均禹正站在里面抽煙,透過窗戶望著對面。
周凜凜驚訝的看著白均禹站在那里,下意識想逃離,但感覺到白均禹又是周望舒的心愛之人,又不好意思逃。
已經讓人家親情生分了好幾天,總不能再攪和人家的感情問題吧,雖然她總覺得周望舒和這個白均禹成不了。
想了想,周凜凜走過去,拍了一下白均禹的肩膀,白均禹回頭,一看是她,連忙把嘴里的煙掐了,有種被抓包的緊張和委屈,一張帥臉表情變化很豐富,“我真的是今天第一次抽,不信你看這邊,是干凈的?!闭f著,指著一旁的滅煙區,里面確實沒有幾個煙蒂。
周凜凜笑,“一起喝杯咖啡嗎?”
醫院樓下的24小時咖啡店,周凜凜謝過服務員,端著兩杯咖啡品嘗,她剛剛點單的時候很糾結要喝什么樣的咖啡二選一,但她糾結一會兒,想起來三十年前曾經流傳這么一句話——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都要。
所以,她就點了三杯咖啡,白均禹一份,自己兩份。
白均禹總覺得這幾天的周望舒有些不一樣,甚至是...有點不像她本人。周望舒是一個很拼事業的女強人,所以每次咖啡都只喝黑咖啡,但面前的人好像很享受加奶加糖的咖啡一樣,曾經他給她做過一次加糖拿鐵,還被無情嫌棄。
白均禹看著對面的人:“清江的事都辦完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