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清冷安靜,因?yàn)榇遄永锝?jīng)常死人,縱然是即將春節(jié),但村子里的村民們也已經(jīng)失去了歡度佳節(jié)的心情,恐懼似乎彌漫著整個村子,海邊懸崖下的山洞里,猖神看著面前的火把,扔了一把香灰進(jìn)火焰里,火燒的瞬間旺起來,逼得猖神的臉都發(fā)燙。
很快,火苗中似乎出現(xiàn)一個人的影子,那個人正是越越的父親。猖神看著越越父親的靈魂:“現(xiàn)在能聽得見我說話了吧?”
越越的父親仍然是一臉茫然的看著面前突然出現(xiàn)的老太太,猖神倒是非常有耐心的樣子,只是簡單的做了個自我介紹:“我還是你救回來的呢,七年前的你那一把灰?!?
越越的父親淡淡的點(diǎn)頭:“我好像知道您是誰?!?
“那你就直說吧,是自殺,還是他殺,又或者是意外?”猖神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心里居然升起一點(diǎn)心酸。
“自殺?!?
她對這個回答并不奇怪,她早就看出來越越的父親有輕聲的念頭,只不過這個念頭在剛出現(xiàn)的時候,越越的父親就付出了行動,彼時她知道,他的孩子才剛出生沒多久而已,好像還不到一歲。
“為什么,你的孩子還不到一歲?!?
越越的父親在火苗里低著頭不說話,只是淡淡的:“可是,我活不下去了。”
“一秒鐘都活不下去了?!?
“連呼吸都是痛苦的?!?
“無論外面的太陽有多大,我的天空都是灰暗的,沒有光彩的?!?
“周圍的人都很好,他們各有各的好,只有我是這個世界最上最無能的人?!?
“我不配做越越的父親?!?
猖神靜靜的聽著,沒有反駁,也沒有同意,只是安靜的聽著越越爸爸的話,因?yàn)閺脑皆礁赣H的字里行間她感覺到了,這個年輕人已經(jīng)深思熟慮了好久,并且已經(jīng)沒有任何想要生存的想法了,所以才會選擇走上這么一條路。
她也算是小心翼翼的保護(hù)了他們一家這么多年,她在這個村子里間接性的殺了不少人,雖然說她的手上沒有絕對的人命,但是間接性的殺人,她猖神已經(jīng)害了不少生命了。
可維度越越一家,她從來都沒動過手,甚至在他們家不富裕的時候,還給他們家降了財(cái)富。
讓猖神無法想明白的是,越越的父親是一個如此優(yōu)秀的男人,他待人接物非常熱情,又很喜歡小孩子,在鄉(xiāng)村學(xué)校教書,學(xué)生都很喜歡,人品也很不錯,還是村子里鮮少擁有的大學(xué)生,本來這個年輕人有著非常穩(wěn)定的生活,但自從那個女人來了之后,一切都變了。
在某一天,一個艷陽高照,風(fēng)和日麗的夏天,猖神看著村子的公交車站突然出現(xiàn)一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女人好像早就有所準(zhǔn)備的樣子,抱著孩子走到越越父親的家門口,敲開了那戶人家的門,把手里的孩子塞進(jìn)那個驚訝又手足無措的男人手里,隨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第三天,在海邊打撈上來了那個女人的尸體。
猖神不知道那個女人和這個男人有什么樣子的恩愛糾葛,她只能看出來,自從那個女人托孤以后,那個男人的心也跟著那個女人一起跳了海。
猖神看著男人的墓碑,終于知道了男人的名字——吳錦程。
確實(shí)是一個本該擁有錦繡前程的好命運(yùn),卻因?yàn)橐粋€莫名其妙的女人,一段莫名其妙的緣分,一個莫名其妙的孩子,變得天翻地覆。
本來就是單身的王錦程,突然成了一個孩子的爸爸,還是一個沒有結(jié)過婚的單親爸爸,在這個封閉的山村,這個談資無疑是炸彈一般爆炸開來,各種各樣的謠言和流言蜚語漫天飛舞,猖神靠在樹邊看著眼前的蒙蒙細(xì)雨,耳邊從山下的村里子傳來各種各樣的令人作嘔的謠言,猖神的手指泛起淡淡的紫色光圈,隨著她的手指一動,原本還在看雨嚼舌頭的幾個婦女頭上頓時響起幾個驚雷,隨后好像所有人都嚇得丟了魂兒一樣好久都沒敢說話。
可她保護(hù)的了他一時,保護(hù)不了他所有。
吳錦程,這個老實(shí)巴交的男人,終究還是沒有扛過心里的那道坎,選擇追隨那個擁有一頭粉紅色長發(fā)的女人而去了,在他離開之前,把自己所有的錢都從銀行里取了出來,放進(jìn)了母親房間的抽屜里,然后親吻了正在睡夢中的小孩。
他知道,那根本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可因?yàn)檫@個孩子的到來,他覺得自己的心很滿很滿,但這顆很滿足的心,隨著那個女人的死去,也一起被帶走了。
好像所有人都在說,吳錦程的死都是和那個女人有關(guān),但只有猖神知道,吳錦程的死因,那個女人僅僅是一個開端而已,如果這個時候,村子里的那些人能停止對吳錦程流言蜚語的攻擊,那么所有的悲劇都不會發(fā)生。
“我以為是什么干凈的大學(xué)生呢,原來是在外面搞大了人家的肚子偷偷跑回來的,你看,被人家找上門來了吧,該死!”
“這種男人,就該死!”
“還好意思在學(xué)校里教學(xué),誰的孩子被他教到誰倒霉!”
“不行,要給校長提意見,如果這個男人不走,那么我們就只能退學(xué)了!我們不能讓自己的孩子跟著吳老師學(xué),學(xué)著學(xué)著,誰知道會不會再學(xué)出個孩子來?!?
這些話一字一句,都像是一把刀一樣狠狠的扎進(jìn)善良的吳錦城的心里。
可是,這個世界上有沒有人能真的聽聽他的話呢?
他很想解釋,可是沒有人聽他解釋。
他確實(shí)是愛那個女人,但是事情的一切都不是他們想的那樣的。是他愛的女人,丈夫意外去世,而自己也遭遇了絕癥,走投無路,才找到老同學(xué)的他來托孤的。
一切都不是他們所想的那樣,可是...為什么他們都不聽解釋。
猖神看著山洞里的火苗越來越小,沉默良久,抬頭問道:“年輕人,我欠你一個人情,當(dāng)初你抓了一把灰保住了我,還去山上給我蓋了房子,雖然我不是一個有恩必報(bào)的人,但我是一個有仇必報(bào)的人,你還有沒有什么心愿,我可以答應(yīng)你完成你的愿望,哪怕是殺了村子里的所有人?!?
站在火焰中的年輕人好像越來越虛弱的樣子,靈魂也逐漸的變得越來越透明,他的眼睛里閃著一絲光:“我...我有一個請求?!?
“你說。”
“我希望就算是我離開了,我的母親也能好好的活下去,越越也能好好的活著。”
“你放心,我會給你安頓好的,你就放心的走吧?!闭f罷,猖神的手指一點(diǎn),原本就并不旺盛的火苗瞬間熄滅。
猖神站在山洞的洞口,遙望著不遠(yuǎn)處海平面旁邊的小村落,她的心情很復(fù)雜,她該怎么做?
吳錦程的葬禮辦的非常簡單,甚至都沒有吹吹打打,僅僅是一個流程很短的儀式走了一個過場,隨后就入土為安了。
深夜夜晚,猖神拖著山神從山的另一邊強(qiáng)行扯到越越家的而門口處,再猖神的威逼利誘下,山神只能答應(yīng)了幫越越的奶奶看壽命的請求,兩個人圍著睡得并不安穩(wěn)的一個老太太轉(zhuǎn)悠了好半天之后,山神皺著眉頭思考了良久,示意猖神到院子里說話。月色清朗,山神一臉正色:“那個人,活不了多久了?!?
“還有多久?”
“兩天。”
“這么快?”
“本來還有一段日子的,但可能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過度消耗了她太多的元神?!?
猖神愣在院子里,看樣子這個人情,還真的不是很好還。
兩天后,越越的奶奶在睡夢中去世,猖神站在院子里抬頭看著月亮,今夜的月色很淺,甚至還會被云彩遮蓋,是一個上身的好日子,猖神瞅著眼,看著從屋子里走出來的老太太,伸手打了個招呼。
“你好,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