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勝瑞轉身的那瞬間,傅慕旋看見了他幽深的瞳孔里躍動的火焰,然而那火焰很快便又熄滅,不留一絲痕跡。
傅慕旋被他那瞬間的神情轉化刺痛。
她也轉過身,握住了門把,“好好養傷吧。”
雷勝瑞又是一聲冷笑。
傅慕旋深吸了一口氣,知道他們倆的聊天是真的沒辦法繼續下去了。她拉開門,打算離開。
耳邊聽得一陣風聲。
然后手上傳來一陣冰涼。雷勝瑞已經將手放在她的手上,重新將門拉上,“過河拆橋好像不是你的個性。”
雷勝瑞靠在門上,滿是笑意的眼睛里不辨喜怒。
傅慕旋皺皺眉,不知道他什么意思。過河拆橋?她是利用過自己是他的弱點這件事,故意讓他落入他們的陷阱,并為了自己受傷,從而都被他們控制。但那都是他自愿的,現在倒質問起她來了嗎?
“你想我怎么做?”傅慕旋冷聲道。
經過雷勝瑞的這一問,重新提醒了傅慕旋,雷勝瑞沒那么輕易服輸,他不會認命,也不會因為被人利用而覺得受傷。他是條毒蛇,記仇不記恩,只會利用一切的機會去達成自己的目的。
例如現在。
“怎么做?”雷勝瑞勾起唇角,“如果我說讓你放我出去呢?”
“不可能。”傅慕旋想也沒想地道。
雷勝瑞一點也不意外。要是傅慕旋立刻就答應他,他反而會存疑,懷疑后續是不是會有厲墨池布的其他陷阱。
“開個玩笑,活躍下氣氛,別當真。”雷勝瑞一副痞子的樣子,好像一點都不以為意。
雖然是被關在這里的,還受了槍傷,但在他臉上一點也看不見窘迫和擔憂。
反而他們站在一起,她才像是受制于人的那個人。
“別廢話,有話快說。”傅慕旋一副冰山臉,索性平常跟厲墨池待在一起久了,裝成這副面孔已經是不費力氣了。
雷勝瑞默默看著自己的指甲,語氣仍舊隨意,“放心,不是什么難事。”
傅慕旋看向他,臉上沒有絲毫情緒。
“我只是要你將馨雅帶過來。”雷勝瑞垂眸對上她的眼睛,雖然裝作一臉冰冷,但他并不會覺得她就遙遠不可及了。反倒覺得這樣的傅慕旋像是在故意逞強,以掩飾自己的情緒。
他揚眉,居高臨下的樣子自帶氣場,一副隨時等待著傅慕旋驚慌失措模樣的樣子。
“為什么?”
問完之后傅慕旋就睜大了雙眼,因為就在同一時刻,她想到了一件事。那晚在竊聽器里竊聽到的聲音。來自于雷勝瑞和夏馨雅共處一室時的曖昧。
她早就知道他們關系匪淺。
卻不小心忘記了。
雷勝瑞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她,眼神里帶著笑意,好像是在看好戲。
明知道她什么都想起來了,卻又不點破,這種明明知道對方知道卻還要佯裝什么都不知道的感覺,實在是有些尷尬。
“你……”傅慕旋正要說話,突然又想到了什么,“你知道我竊聽你!”
反應過來之后,傅慕旋更加無措了。如果說,這些事雷勝瑞都是知情的,那么他將厲墨池綁來之后發生的這一系列事,真相到底如何?
傅慕旋越來越看懂面前這個人了。
雷勝瑞看著她眼底濃烈的疑惑,慢悠悠地解釋道,“看來是真的。”他其實只是猜測,但沒想到竟然如此容易就猜對了。
或者該說,他太了解她了。
傅慕旋不知道雷勝瑞說這些話的用意,如果他不知道,那么他又為什么要詐她的話?知道她有沒有竊聽他,很重要?
雖然跟聰明人打交道打多了,學到了一招半式,但傅慕旋畢竟還是沒辦法玩過他們。面對厲墨池如此,面對雷勝瑞也是如此。
“你到底想干什么?”傅慕旋其實是可以不用理會雷勝瑞的,但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應該過問些什么。
也許是心里的內疚感作祟。
以前雷勝瑞糾纏她,她覺得煩覺得困擾,但是這段時間,她每天都跟雷勝瑞生活在一起,享受著他對她的好,幾次危急關頭都是他不顧自身,只為保全她的安危。
她終究不是寡情的人。
“我已經說了。”雷勝瑞淡淡地道。
二人視線相撞,彼此都帶著探究和強硬。
最終是傅慕旋提前移開了眼神。
“我考慮考慮。”她推開雷勝瑞,拉開門走了出去。
其實她剛才有注意,自己在推雷勝瑞的時候,不小心觸到了他的傷口,然而他什么表情也沒有,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還是不想讓她再多歉疚。
腦海里又閃現出雷勝瑞兩次拉住她時的表情。
傅慕旋甩了甩頭,把那副畫面甩開。隨后她找來了看守的人,對他道,“把雷馨雅帶過來,跟他關在一起。”
那人似乎愣了愣。
然而看見傅慕旋眼底的不容置疑,他也只好點點頭。
被一個女人的氣場震懾住,對于男人而言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他悶悶地照做了。
誰讓他上頭的人交代過,但凡是傅慕旋的要求,都聽話照做就行,其余的不用管。
離開地下室,傅慕旋回到客廳。室內還是熟悉的樣子,有她生活過的痕跡,然而物是人非,不過如此。雷勝瑞是厲墨池的敵人,就注定只能成為她的敵人。
今天答應他的要求,就當做償還他之前對她所有的好與付出。
“看樣子身體恢復得不錯。”就在傅慕旋略微失神的時候,耳邊傳來了厲墨池淡漠的聲音。
傅慕旋抬頭看著走到自己面前的厲墨池,微微一笑,“太悶了,出來走走。”
厲墨池看了眼她身后去往地下室的位置,眼里不帶任何情緒,“走吧,回去了。”他攬住傅慕旋,帶著她往外走。
傅慕旋微微垂頭,盯著地面。
厲墨池什么都沒有問,是基于對她的尊重,也是基于他們之間的信任。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更加感動。以往的厲墨池會因為一時的醋意而質問她,現在卻不會。
“我只是來看看。”
她聲音淡淡,聽起來很是溫柔。
厲墨池點頭,俊逸的臉上平靜無波,“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