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墨澈離開前廳走向居室,卻并沒有進入居室,而是進入了邊上的偏廳。
軒轅墨澈進入偏廳,抬眼便看到了那已經在偏廳內一人,紫眸瑩著一絲笑意,“你來的挺早。”
“不是有人比我來得更早?”衣祈風瞧著二郎腿,端著仍是冒著熱氣的茶水,笑瞇著雙眼,看著走近的軒轅墨澈。
“事情都辦妥了?”
“一切都很順利?!币缕盹L自信滿滿地點頭。
“我要的是不留痕跡,不留尾巴,不留后患?!焙翢o血性的話冰冷徹骨,軒轅墨澈舉目,看向衣祈風,地龍的暖意熏紅了他的臉。
“我辦事,你還不放心?那一頓鞭子可不是白挨的?!币缕盹L非??隙?。
“那到也是?!避庌@墨澈眼色這才稍稍有了緩和。
“倒是你,這次進宮萬事要小心?!币缕盹L目光直勾勾地盯著軒轅墨澈。
“嗯?!避庌@墨澈應著,他自會萬事小心,不管如何他還不至于讓自己處在絕境中,就算現在的情況處處對他不利。
“那你就放心的去吧,雪兒這邊我會盡快給她安排出城的事?!?
“這件事你就安排吧?!避庌@墨澈眼看向窗外,望著那滿園的銀白,臉上略有沉思。
“澈,這是最后的機會,也是唯一的一次機會,我希望你一切能以大局為重?!币缕盹L走至軒轅墨澈的身前,手搭在他的肩頭,又道:“你能做的都已經做了。”
“你以為我還會手軟么?”軒轅墨澈冷笑道。
“要是你在手軟,那就真的讓我無話可說了?!币缕盹L握住軒轅墨澈肩頭的手,略略一沉,“澈,我還想與你共同開創勵皇的未來?!?
“勵皇的未來怎么樣,并不是我所在乎的?!?
“哈哈!我知道了,兄弟,那你就放手去做吧,反正我現在的高帽子都已經被扣上了,也不在乎多扣幾頂,外頭你就盡管放心。”
“那就這樣,我先出去了,無痕也不是傻子?!避庌@墨澈手握了握衣祈風的手臂,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衣祈風望著一步步朝著門口走去的軒轅墨澈,本是放松的臉上,正一點點地收緊,到最后的森冷......
軒轅墨澈走出偏廳,望著居室,上前的腳步猶豫了幾次,還是沒有再繼續,而是折返過來,朝著前廳走去。
軒轅無痕一看到軒轅墨澈回來,忙起身迎了上去,道:“哥哥,怎么去這么久,我差點就坐不住,過去找你了?!?
“沒什么,剛才回房跟你四王嫂說了下,我要進宮的事。”軒轅墨澈隨意的應著。
“哦,那四王嫂怎么說?四王嫂可是要隨我們一同進宮?”軒轅無痕謹慎地問道。
“不了,她就暫時不去了,這幾天她身子也不是很好,我讓她就在莊內休息。”軒轅墨澈擺了擺手,說道:“五弟,我剛才趁空也把藥喝了,現在我們可以進宮了?!?
軒轅無痕這時反倒是沒那么焦急了,說道:“哥哥剛喝了藥,還是歇歇在走?!?
軒轅墨澈瞧著軒轅無痕,也沒有多說什么,走到了暖炕上,說:“也好,確實剛喝了藥,不易走動。這都怪我身子不爭氣,總是讓五弟惦著?!?
“哥哥別這么說,別人不知道哥哥的身子,我還能不知道么?”軒轅無痕揭開了小矮幾上的茶壺,笑道:“哥哥這里的茶水就是比別處的好喝?!?
“喜歡就多喝點吧。”軒轅墨澈笑道。
“這是當然了,哥哥也喝點茶吧。去去口中的藥味。”軒轅無痕說著,殷勤地為軒轅墨澈沏茶。
軒轅墨澈接過軒轅無痕遞過來的茶水,道:“五弟真是有心?!?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避庌@無痕摸摸鼻子,倒是有些無措起來了。
軒轅墨澈喝著茶水,便也不再出聲了。
軒轅無痕瞧著軒轅墨澈將茶水喝下,放在桌下的手,竟是逸出了汗水。哥哥,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好,母親說了只要你喝了這些茶水就會恢復神智了。
軒轅墨澈斜覷向軒轅無痕,問道:“五弟怎么了?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沒、沒有,怎么會緊張,我只是很久沒這么跟哥哥在一起了,開心而已。”軒轅無痕忙搖頭。
“那就好。”軒轅墨澈輕點了下頭,站起身,道:“時候不等人,我們也該進宮了?!焙鋈?,他只覺得眼前視野一片搖晃,驟然一軟,竟是差點倒在地上。
“哥哥!”軒轅無痕趕緊過去伸手扶住。
軒轅墨澈輕輕擺擺手,無力地支著小矮幾喘氣。
腦子里天旋地轉,他抬起手,輕輕捂著嘴,生怕不小心吐出來。
看見他這樣子,軒轅無痕也擔心起來,忐忑不安地喚了一聲,“哥哥?”
軒轅墨澈慢慢站直身體,“走吧,我沒事?!?
軒轅無痕見軒轅墨澈面色好了許多,也就去了那份擔心,忙在前引路。
軒轅墨澈望著適才喝過的茶杯,眼眸略略一沉,嘴角輕揚,沒有多言,隨著軒轅無痕離開了綠蔭拂柳莊。
滄瀾雪用完餐就回到了房中,自然錯開了衣祈風與軒轅墨澈的會面。
軒轅墨澈離開,衣祈風便也離開了偏廳,來到了滄瀾雪的房外,“雪兒,你在么?”
“在,進來吧?!睖鏋懷а劭聪蜷T口。
衣祈風揭開簾子進入,搓了搓手,笑望著滄瀾雪,道:“澈進宮去了,他離開前讓我給你準備前往鬼蜮的事?!?
“是的,我也正想著要找你,沒想到你就來了。”滄瀾雪說道。
“那就真的太好了,你今日隨我回朔王府吧。”衣祈風道。
滄瀾雪皺了皺眉頭,問道:“今日就要走了?”
“明天走,不過今天你必須要去我那邊,我有些東西要交給你,而且趁著今天我有空,也想想看看你如今的功力怎么樣了?!币缕盹L從容應答。
“原來這樣,那好吧,不過我還是想要跟澈道個別?!睖鏋懷┫胫热灰x開一陣子,臨走前怎么也要跟軒轅墨澈見上一面。
“這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澈這次進宮,恐怕沒那么快就回來,他也是為了怕趕不上回來,耽誤了時間,才會讓我給你準備的。”
“澈有什么事,不能回來?”滄瀾雪目光犀利地掃向衣祈風。
衣祈風呵呵一笑,道:“男人有男人必須要去做的事,你就放心吧,澈是什么樣的人,有什么事能難倒他的?”
滄瀾雪細細地思忖著衣祈風的話,隨即道:“那我準備下隨你去朔王府。”
“好,那我就先出去了,去找善央一會隨我們一起走?!币缕盹L說著,人已經向著門口走去。
“嗯?!睖鏋懷?,目視著衣祈風離開。
衣祈風離開,滄瀾雪站在房中,陷入了沉思......
從衣祈風的話中并聽不出什么不妥,可是她為何就是覺得心里頭很是不安?
其實從昨日起,她就很是不安,軒轅墨澈表現的異常,就讓她心里頭產生出疑惑。
澈,進宮了,為什么沒有來跟她說一下?
就在這時,外頭又響起了聲音:“王妃,奴才是給王妃送茶水來的?!?
滄瀾雪在里頭聽著,忽然心里頭一凜,這聲音并不陌生,正是替皇后傳密旨過來的女子,滄瀾雪眸子微微一斂,道:“進來吧。”
“是?!币粋€打扮成丫鬟的少女,端著茶具進入了房中,少女先是向著房中掃視了一圈。
滄瀾雪就站在房中央,看到少女那謹慎小心的樣子,冷冷地說道:“這里沒有別人?!?
少女輕扯了下嘴角,笑道:“這不是為了小心為妙么?王妃,奴才這次過來是聽王妃的回應?!?
“皇后娘娘還當真是個急性子的人。”滄瀾雪揚眉,看向少女。
“這不是事態嚴重,皇后娘娘心里頭憂心么?”少女得體地應答著滄瀾雪的話。
“我馬上要見到皇后娘娘?!睖鏋懷┖鋈幌铝艘粋€決定。
“王妃這就要見皇后娘娘了?”少女似沒想到滄瀾雪會這么快就要見皇后。
“怎么,皇后娘娘不是很急著召見我么?”滄瀾雪忽然一笑。
少女忙低下頭去,避開了滄瀾雪那投過來的探尋目光,道:“這是當然,皇后娘娘就是怕王妃會有所顧忌,這下可好了,王妃要見皇后娘娘,娘娘一定會很開心的?!?
“那你在外頭等我下,我換身衣服,我們就走?!睖鏋懷┓愿赖?。
少女雖有狐疑可目前既然滄瀾雪已經答應要見皇后,她自然是心喜,任務這么快就完成了,對她來說也沒差,便退出了房間。
滄瀾雪找出了紙筆,在紙上洋洋灑灑地寫下了幾個字,隨后換了套衣服,便走出了房間。
少女見滄瀾雪出來,忙迎了上去。
滄瀾雪只是淡漠地向著少女點了點頭。
少女在前引路,沒有直接從正門走,而是走向后頭的偏門,那里早已準備了暖轎,見滄瀾雪出來,轎夫忙揭開了轎簾。
滄瀾雪進入暖轎,少女吩咐著起轎。
滄瀾雪坐在暖轎中,透過布簾,望著外頭,不管如何在離開前,她都要確定一件事!
雖然目前勵皇國內部出現了驚變,可時節正是勵皇國一年一度的水龍節,皇帝下令仍是依照往年的慣例舉行慶典。
所以皇宮里面仍是處處張燈結彩,王宮各處換上新上新紗窗垂幔,燭火長燃,以祝水龍節的到來。
朝廷百官,也紛紛進貢,各色有趣玩意,都送到皇宮中去。
此刻皇后寢宮自然也是彩燈高照,皇后一如往昔,穿戴著隆重,頭戴代表身份的后冠,高高坐在宮殿正中,接見前來的滄瀾雪。
滄瀾雪向皇后跪拜,皇后含笑望著她。
皇后上前熱絡地執著滄瀾雪的手,說道:“四王妃,快坐快坐。”
滄瀾雪應著,在皇后的身側坐下。
待到坐定,皇后悠閑地啜了口香茶,客客氣氣地對滄瀾雪道:“四王妃,你嫁入宮中雖然已有三年多,不過像今日這樣我們婆媳獨處,還是頭一回吧?記得進剛嫁進宮那會,澈兒身子不好,就去了宮外,哀家與王妃也沒時間好好的相處。王妃這幾年到底去了哪里?日子可過的好?”
“托皇后娘娘的福,一切都還好,勞娘娘掛心了。”滄瀾雪落落得體地還了一禮。
皇后長長的指甲上抹著粉色的丹蔻,輕輕地磕著翡翠茶盞,發出了叮當的清音,她的目光一掠,慢悠悠地道:“這三年怎么說不見就不見了,澈兒這孩子也是的,這么大的事就草草的了解了,也沒個說法,我這做母親的心,你們這些做子女的又能懂多少?”
滄瀾雪不動聲色:“其實我也沒有去什么地方,只不過三年前不慎跌入了崖谷,又不慎失去了記憶,現在記憶恢復,也就回來而來,這些臣妾都已經跟四王爺說了。臣妾以為,四王爺沒有告知皇后娘娘,是怕娘娘擔心吧。臣妾一切安好,請娘娘放心?!?
“咦?”皇后作訝然狀,“原來還有這樣的事啊,哀家只知道澈兒不慎墜崖,倒是沒聽說王妃也墜崖了,這澈兒也是的,這么大的事情居然可以一聲不響。”
“皇后娘娘想必也知道,四王爺這些年來完全將我忘卻了,你又要讓他如何說呢?”滄瀾雪只是安靜地坐著,連說話的語氣都是不緊不慢。
“不管如何這么大的事,澈兒沒有說清楚就是他的不對,而且皇家何等人家,豈容這樣的事情發生。”
“皇后娘娘說的極是,娘娘宣召臣妾進宮,莫非就是為這事?”滄瀾雪略略抬眼,看向皇后。
皇后氣度雍容華貴,抬手,揮了揮,只見邊上的一干人等,紛紛退了下去。
滄瀾雪瞧著那些退出去人群,暗忖:看來皇后是說正題了。
皇后微微地蹙著眉尖,露出了痛惜的神情:“雪兒雖然不是什么皇孫公主,可也是千金之貴,澈兒的性子如何,我這個做母親的自然也知道三分。雪兒這些年來遭遇實在令人同情,母親只希望你們小夫妻兩人能好。說起來倒讓四王妃見笑,澈兒生母早逝,我本應對其代為管教,但平日后供瑣事繁多,竟疏忽了他,若是他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王妃可要多擔待些?!?
滄瀾雪卻輕輕巧巧一挑眉,細聲細氣地道:“娘娘此言差矣。所謂君為臣綱、夫為妻綱,既然入了皇室的門,雍王便是雪兒的天,他說什么、做什么,總是沒有錯的。雪兒亦出之大家之門,是知書達理的人,自然只會安心地侍奉雍王爺,娘娘不必憂慮?!?
皇后楞得半晌無話,僵硬地笑了笑:“想不到四王妃竟如此賢惠,不知我澈兒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娘娘過獎了?!睖鏋懷┑?。
“唔,不過呢......”皇后眼波一轉,復又正色道:“如若雍王真有什么不當之處,四王妃也不能一味縱容了。我聽底下人說道,王爺今日來的行為舉止讓人實難放心,我這個兒子從小就體弱多病,耳根子也軟,我就怕他聽了什么人的話,這心思都被人牽著走。茲事體大,哀家就算想要護著他,也于心不足。這些事兒還是需要四王妃多多的規勸才是,若是能問出個什么,到時候哀家也好知道如何去做,我們母女兩不幫著他,放眼望去,還有誰能幫著他?!?
朱紅的胭脂抹在滄瀾雪的唇上,淺淺一笑,帶著一點點嫵媚和一點點譏諷:“娘娘又多心了,那不過是一些宵小之人的詆毀言辭罷了。王爺是怎么樣的人,別人不清楚,娘娘難道也信不過這自己一手撫養長大的兒子?外頭的人捏造了這些個不中聽的話來,竟入了娘娘的耳,真是罪過。何況這些事兒本就是我們婦道人家不應該過問的事,娘娘歸為一國之母,是何等尊貴的人,怎可聽此市井虛言?”
皇后被滄瀾雪拿話一賭,心下又是氣惱,又是疑惑,干笑著也不知該說什么。坐著兩相索然,只片刻,皇后便端茶作送客之狀。滄瀾雪也解意,深深地施了一福,恭敬地告退,如扶風之細柳般,裊裊娜娜從皇后的面前走開。
“真是不識抬舉,我倒有心替她出頭,誰知她竟這般做作?!毖垡姷脺鏋懷┳叱鋈チ耍屎蠼蛔°蛔哉Z。
軒轅炎閎從屏風后面出來,到門口張望著滄瀾雪的背影,喃喃道:“這模樣兒雖然不怎么樣,不過那份清雅冷傲的性子倒是頗為誘人,這四弟真是好福氣,這樣清冷的美人兒給他那病秧子還真是可惜了?!?
皇后氣不打一處來,呵斥道:“似你這般,也難怪你父皇要考慮他人了?!?
“母后。”軒轅炎閎無限委屈地轉過頭來。他歸為當今勵皇國的太子,一直高高在上,身為皇后的親子,又是長子,這太子的身份就像是為他而立的,自然沒有收過什么挫折。不過最近的情勢,卻對他十分不利,加上那齊王在皇宮中騎馬的事,這危機就愈發的重了。
皇后黯然傷神,低低地道:“說句實話,澈兒確實勝你百倍,若非是他那副身子,想來你那父皇也不至于立你為太子。若非他乃德妃所出,我委實咽不下這口氣,我也不會這樣煞費苦心地替你撐腰,讓你坐擁這太子之位。你若是讓哀家不順心,你那晉王弟弟,就是最好的繼承人。哀家絕不會讓那俞妃給得逞了,她的兒子算個什么東西,也想要與哀家平起平坐?!?
“母后?!避庌@炎閎慌忙跪在皇后的膝下,討好地道,“我是您的親生兒子,您不幫著我還能幫著誰呢?況且兒子事事都聽著母親的話,兒子可比無痕好了。”
“啐!”皇后一指狠狠地戳在軒轅炎閎的腦門上,“我怎么就有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當年德妃處處都爭在我前面,如今她倒是去了,留下個兒子也強過我。你若是有墨澈一半的模樣,我也省心許多?!?
軒轅炎閎大是忿忿:“墨澈有什么厲害?眼看得這件事已經惹惱了父皇,父皇遲早會懲治他的,一個弄不好,他別說是雍王當不成,就是這項上人頭能不能保住,都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