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籮踏上了對面的路邊,深呼吸,就這樣吧。十年,一個女人能有多少個十年的絢爛年華?如今,也該放手告別了。
她舉步往民政局的方向走去,下一個轉角一定會遇見厲大勛。
“沈青籮!”
身后忽而傳來撕心裂肺的呼喊,沈青籮的腳步一頓。背部僵直,一定是幻聽吧?她居然這個時候還能聽到顧少陽在叫她。可仔細一聽,身后是車水馬龍的呼嘯之聲。
心忽而撕裂,她閉眼舉步再走。
“沈青籮你給我站住!”
沈青籮猛然回過頭去。紅綠燈的那頭,顧少陽面目猙獰悲切。她真像是個有被虐待傾向的囚徒,沒見到他之前分外想念他,見到他之后卻害怕不已,腳步一亂慌忙奔逃。
民政局已經不遠了,他絕對不會讓她過去,顧少陽急壞了,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流也完全顧不上了,瘋狂地沖了過來。
叭叭叭——
身后傳來急促的車喇叭生,沈青籮驚慌回頭,看到顧少陽穿梭在飛快的車流之中,有幾輛車幾乎撞上他,如果他再慢一點的話。她害怕得捂住嘴:“你……你干什么?”
話語說不清,她驟然回頭走了幾步,看著飛馳的車輛大喊:“不要跑,不要跑……”
跑的人一直是她啊?顧少陽眼里此刻只有她,憑借著比常人快數倍的速度,他躲避了幾乎撞上他的大貨車,看著沈青籮捂住耳朵急迫的叫喊,心里忽而覺得痛快。
沈青籮,就這樣吧,如果不能跟你在一起,我寧愿死!
他幾乎已經沖到了對面,一輛摩托車飛速駛來,他只是堪堪躲過了衣服偏角,背后還是被沖撞了一下,猛然向路邊飛去。
那輛摩托車也瞬間到底,幾乎再次與他撞上。
砰的一聲。
沈青籮接的像是自己的心臟被沖撞了,尖叫的聲音讓耳膜都快破裂,此刻所有對他的怨恨都不值一提,她只求他平安無事,她飛奔向顧少陽。
沒想到的是,被撞飛幾米的顧少陽忽而又站起來,顛簸地朝她奔來。
沈青籮面色蒼白,再也邁不開腳步,看著他額頭上不斷留下鮮血,看著他臉上布滿了紅色的脈絡,看著他如同一只受傷卻依舊兇猛無比的野獸奔向她。
在即將靠近她的時候,大手一伸抓住了她的手臂。
手溫冷如冰霜,他狠狠抓住她,幾乎捏碎了她的骨頭,是的,如果是別人這么惹惱他,在被他抓在手里這么久之后,必然是揍扁了的。
但他看著她,胸口劇烈起伏,用幾乎撕食她的力量低吼說道:“你沈青籮,生是我顧少陽的人,死是我顧少陽的鬼!”
“顧少陽……”他不對勁,是不是撞傷成這樣的,為什么是這個模樣?沈青籮幾乎都感覺不到自己手臂上的疼痛,只是顫抖地走向他,“你……你受傷了。”
為什么臉上都是血液脈絡的痕跡?為什么體溫會這么低?
“啊,顧少陽……”她著急地轉頭對人說,“救救我們……救人啊。”
淚水猛然溢出眼眶,她上前扶住顧少陽的腰身:“到底是哪兒受傷了,怎么會這樣?我去醫院,去醫院……”
顧少陽從她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猙獰的模樣,猛然將她狠狠抱入懷里,心里極端地喧囂如同放開了閘的洪水奔涌流了出去,他狠狠抱住她,幾乎抱碎了她的骨頭。
“沈青籮,你要是不要我,還不如殺了我!”
“我知道了,你先把我放開,你必須得先去醫院。”
“你要是敢跟別的男人領證,我們就一起死吧沈青籮!”他不僅沒放開,而是目光猙獰將她狠狠抱入懷中,抬起頭,看到前方站著的厲大勛,他眼里瞬間再次迸發出殺氣。
忽而,他將沈青籮從懷中拉開放到了一旁,身體微微壓低,猛然爆發向著厲大勛奔去。
厲大勛完全沒躲,看著模樣有些怪異,頭上還留著血的顧少陽沖殺過來是,他只是將手中的文件袋丟擲在了路旁,隨即蓄勢待發。
沈青籮現在才注意到,鼻腔里有濃郁的玫瑰花香氣。
心里咯噔一下猛然回頭,已經容不下她有任何思量,在顧少陽猛然砸向厲大勛那一拳時,大喊一聲:“住手,不要啊!”
那一拳打下,厲大勛揚手格擋,即便是厲大勛這樣萬里挑一的猛將,也被打退了兩步,心里一驚,這力量非常驚人。
而且顧少陽……
沒有時間讓他多想,顧少陽第二個猛攻一驚打下,厲大勛迅猛閃躲,動作顯然比常人更快,只是,顧少陽并非常人之軀,所以第三踢接踵而至,厲大勛出手再格擋。
不然這一腳能踢斷人的脖子!
砰的一聲。
常人即便格擋手也得斷裂,但厲大勛只是被踢開了兩步,隨即他眼中也起了殺氣,雙拳格拉握緊,擺出套路。
即便顧少陽是個怪物,也休想從他的手里奪走沈青籮。
顧少陽冷冷一笑,迅猛再出手……
“住手!住手啊!”沈青籮從后邊抱住了他,顧少陽的背后都是血,剛才被摩托車撞得并不輕,現在他這么發力,背后的衣服已經全被染紅了,觸目驚心。
沈青籮抱住他,身上也都被他的鮮血染紅:“顧少陽,顧少陽你冷靜點!”
“我要殺了他,你跟誰在一起,我就不會讓那個人活著,除非我死。”
“你不會死的,不會……”沈青籮用盡全力抱住他的手臂,“趕緊去醫院,你必須去醫院顧少陽!”
她嘶吼了之后,無奈極了,他背后都是血,現在滿臉的血,他到底要讓她害怕到什么程度:“我求你了行嗎顧少陽?你到底要我怎樣啊……”沈青籮忽而大哭起來,“顧少陽你這混蛋……顧少陽我恨你我恨你……嗚嗚……”
她將他緊緊抱住,仰頭對著他哭得稀里嘩啦:“你要是敢出事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你去醫院,去醫院啊——”
顧少陽看她哭成這樣,終于軟了下來,身上的脈絡逐漸消退。
他抬手將她抱住:“我去醫院,不要哭了,不要哭!”
小海與曾雨橋此刻也從馬路對面奔跑過來,一看沈青籮與顧少陽抱在一起,渾身都是血的畫面,兩人都震驚了。
小海:“主子!”
曾雨橋深呼吸走過來,看他臉上“發病”的癥狀已經消失,轉頭對小海說:“小海去攔車,他得立刻上醫院。”
說完,她看了厲大勛再看沈青籮:“你非要弄到這程度嗎?”
沈青籮:“你不是醫生嗎?你快幫他止血!”
曾雨橋說道:“再是醫生也經不起你們這樣折騰!”
“車來了,曾醫生快扶主子快上車。”
曾雨橋扶著顧少陽:“去醫院。”
顧少陽死死抓著沈青籮的手,生怕他一轉身她會跟厲大勛去領證。
曾雨橋轉頭說道:“還愣著干什么?等他血流干了嗎?”
沈青籮立刻扶著他一起上了車,顧少陽至始至終一直握著她的手不肯松開,眼睛一直看著她,就怕一放手一眨眼她就會走了一樣。
到了醫院還是一樣,他到哪兒就必須拉著沈青籮。
醫生說道:“傷員你得處理傷口,把家屬的手放開放心交給我們吧。”
顧少陽死倔地抓著沈青籮的手,絲毫都沒放松,眼睛一直盯著她看。沈青籮終于無奈說道:“我不走,我在外邊等你。”
“……”他不信。
“我說了不會走!”沈青籮低叱一聲,“你都這樣我怎么走?”
顧少陽才慢慢放開了她的手:“我出來要是見不到你,你知道后果。”
這個時候還不望了恐嚇她?沈青籮惱怒地瞪了他一眼,推開了他的手:“醫生,他是被摩托車給撞的,一定要仔細檢查了。”
“放心吧,會的。”醫生推著顧少陽進了病房。
曾雨橋從病房里退出來,走向沈青籮:“我跟你說過什么,你的舉棋不定終歸能害死人的。”
沈青籮看了她一眼,今天已經經歷太多了,她不想再跟她解釋或爭吵。
小海看沈助理也是渾身血跡的上前詢問:“到底是怎么弄成這樣的?你不就請個假嗎?為什么主子會……”
“請假?她明知道顧少陽見不到她,必然會緊張,所以當然會故意吊他胃口了是吧?”
“我沒有。”沈青籮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
“你沒有?那你敢說,星期六那天你不是跟顧少陽過了一夜?”
沈青籮抬起頭來看著她,她怎么知道的?然而,卻看到厲大勛站在了曾雨橋的身后面色陰郁,沈青籮站了起來。
曾雨橋冷冷一笑:“怎么,否認不了吧?我真不知道你用了什么辦法,能讓顧少陽為了你橫沖直撞頭破血流的,用的就是你現在無辜的模樣嗎?”
“說話放尊重一點。”厲大勛走過來,站在沈青籮的面前對著曾雨橋。
“噢,還以為誰呢,厲小隊長,怎么,你也打算學顧少陽拼命維護她嗎?”
厲大勛面無表情說道:“我當然要維護她但不是學顧少陽。今天她的假是我讓她請的,因為我們說好今天去領證的,是顧少陽突然冒出來攪局。”
她要跟厲大勛領證?曾雨橋倒是有些意外,不過又冷冷一笑看著厲大勛:“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利用跟你領證這件事情來刺激顧少陽的?”
“我沒必要那么做。”
“有沒必要你心里明白。”
“我們當然沒有必要那么做,而且,曾小姐這么咄咄逼人去代表別人的心里,很失態。”
“失態?厲大勛厲小隊長,我還不知道你原來這么天真,你能確信這個女人是真心想要跟你領證的嗎?”
“當然。”厲大勛怎么可能在一個如此囂張的女人面前不偏袒自己的女人?
曾雨橋冷冷一笑:“看來,你還什么都不知道,沈助理,藏得挺深啊。”
“曾醫生,好像早上主子并不知道沈助理去做了什么,只是回到辦公室之后,沒見到沈助理,突然就……”
“你閉嘴,見過笨的,還沒見過像你這么笨的人。”曾雨橋白了小海一眼,“枉你還在顧少陽身邊呆了這么多年,簡直蠢爆了。”
小海:“……”
他只是覺得曾醫生這么說沈助理有些冤枉罷了,沈助理不就是長得像蔣小姐而已嗎?
啊!
小海忽而猛然意識到什么,瞪大眼睛看向沈青籮:“沈助理,該不會你其實就是……”
“……”原先是顧少陽不知情,事到如今她還能隱瞞什么呢?沈青籮沒有否認。
小海倒抽一口氣,難怪主子最近那么封魔,原來,原來是因為這個啊!
可是,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小海看著沈青籮半晌,嘴一撇忽而就要哭了:“青籮小姐,你把我們害得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