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漫長的等待,會津藩和所司代依然毫無動靜,十人苦苦守在池田屋的外圍,這個時候近藤勇毅然決然地開始行動!
按照近藤的規劃,應該有五人堵住出口,另外五人衝進去殺敵。
每個人的臉上都有著視死如歸的亢奮,而總司身上更多的是沉著冷靜,涑雪卻隱隱感到了幾股強烈的氣息。
“諸君,就我們幾個人足矣!”身爲主將,近藤勇雄心萬丈。
“是!”衆人齊聲應和。
近藤立即命令谷三十郎和近藤周平等把住門口,帶著沖田總司、藤堂平助、永倉新八以及黑雪或殺氣騰騰的衝進池田屋。
近藤勇推開大門,聲如洪鐘,原本竊竊私語的池田屋似乎都被震住了,“我等是會津中將麾下新選組,奉命在此緝拿犯人!”
話音未落,近藤就一箭步從玄關躥上大廳,同時亮出了——後世大大有名的二尺三寸五的虎徹。
這池田屋主人——惣兵衛,一聽是新選組當即跑到樓上通風報信去了。
“竟然先大聲通知對方,還真是近藤先生的作風啊。”總司拔出加賀清光,無奈地笑道。
“這不正好,堂堂正正的報上大名。”新八笑答。
頓時整個池田屋一整騷動,有二十餘人從客房內跑了出來。
“是壬生狼那幫人,殺了他們!”反應過來的諸位脫藩志士立刻奮起反抗。
廝殺當即開始,近藤打了頭陣,一照面就把土佐藩脫藩浪人北添吉磨砍翻在地。
清剿浪人的行動變成了一場亂鬥,許多浪人一看來者不善,拼命從二樓殺下一樓,準備逃出池田屋。門口的谷三十郎等人早已備著,揮舞著長槍將他們攔截下來。
一下子,整個屋內血氣沖天,腥臭連連。
此時正是元治元年六月五日晚上十時,給予倒幕派沉重打擊的“池田屋事變”便在此刻發生。
池田屋內,一樓通往二樓的樓梯上,總司和涑雪背靠背迎敵幾乎形成了一個“無敵帶” 。
腳下的草鞋早已被鮮血浸溼,狹小的樓道上都是堆積的屍體。
“主謀應該在樓上,總司你先去。”涑雪抹去模糊視線的血水,對同樣渾身是血的總司說。
現在這個時刻,攘夷志士桂小五郎、吉田稔磨、松田重助、宮部鼎藏等主要倒幕****恐怕正準備逃跑吧?
尤其是這桂小五郎(也就是日後的木戶孝允),是早先在“安政的大獄”中被迫害身亡的吉田松陰的弟子,與阪本龍馬、高杉晉作是真正的日本好同窗。此人攻於心計,劍術了得,不過大部分情況下爲了避免無謂爭鬥,還是會採取逃跑戰術。由於每次逃跑時路線明確、速度奇快、成功率高,故人送稱號“逃跑的小五郎”。
“你沒事吧?”總司一手“青平眼”砍倒一個浪人,一步步向二樓前進。
“沒事,我稍後就來。”涑雪答道,轉頭看見平助已經抵達樓梯口。
“平助,你還好吧?”
“好的很,二樓的也算我一份吧!”身量較小的平助三兩步跟上涑雪和總司。
有了平助的加入,二樓走廊上的餘黨很快被清理乾淨。
二樓的客房大門敞開,地面上菜餚灑了一地,估計是他們在舉辦慶功宴的時候被新選組逮個正著。
“這裡面有人。”涑雪來到唯一一間關著門的客房前,側耳傾聽,“還不止一個。”
“我來。”總司輕輕把涑雪拉倒自己身後,慢慢推開眼前的推拉門。
屋裡的窗廊邊上有兩個人,一坐一立。
一瞬間,涑雪感覺到壓迫力撲面襲來。
“想不到這裡還有兩個長洲人在看好戲!”看到如此悠閒的兩個人,平助就氣不打一處來。
“你一上來就說我們是長洲的人,這點我可不認同。”站立著的那個男人,虎背熊腰,方面高鼻,“如果你們就此退下,我們不會傷害你們。”
“哼,未免太小瞧人了吧!”說罷,平助揮刀砍去。
“砰——”沉悶的撞擊聲,只是一拳。
那個強健的男子只用了一拳,便將平助打飛出了屋外。
“平助——”涑雪也想不到,居然在這裡會遇到……
“咳咳,我沒事……”門外廢墟中的平助爬了起來,拭去嘴角的鮮血,“你這傢伙挺有力氣的嘛!”
“天霧,那個小鬼就交給你了。”那個坐在窗邊吹風的玄衣男子終於站了起來,他的聲音低沉而具有魔力,他的金髮細碎,容顏魅惑,他的雙瞳如同滴血。
“是。”那個名爲天霧的男人轉身走出屋外。
涑雪不知道平助要面臨怎麼樣強大的對手,但是現在,他們面前的這個妖魅的男子更加危險!
“涑雪,你退下。”總司毫不猶豫地把涑雪攔在身後。
“不,我來做你的對手。”涑雪已經拔刀對準了那個金髮男子。
“呵,我不和女人做對手。”那個男子輕蔑地笑了笑,將視線轉向總司。
“喝——”總司已經出刀了,“青平眼”的架勢快如閃電。
可是……在這個男子面前真的有用麼?
金髮男子用刀鞘一橫便輕鬆攔下總司的絕技。
“哼,似乎有點本事。”金髮男人拔出了腰間那把似乎名貴的太刀。
“太高傲的話,小心待會笑也笑不出來啊。”總司瞇了瞇雙眼,進攻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兩個人都進入高度集中的攻擊狀態,陷入了無人可以插手的境地。可是那個神秘的男人每一次都能用一隻手就輕鬆化解總司的攻擊。
差距太大了,總司的體力在急劇下降……涑雪握緊手中的雪淵。反正自己這副身軀已經是強弩之末,倒不如用來搏一搏……
“呵,到此爲止了。”金髮男子以意想不到的手法奪走了總司手中的加賀清光,手無寸鐵外加精疲力竭的總司被他一腳踢翻。
“不自量力的話,也是會很快喪命的。”男子露出了不屑一顧的笑容,揚起了手中的刀。
總司吐了一口血,勉強撐起上半身,看向那個打敗了他的男人,絕美的臉上露出不甘。
然後,手起刀落……
“叮嚶——”
總司所見的,仍然是那個看似嬌弱的女孩。她爲他擋下了危險,爲了讓他存活,就像第一次相見,就如同這八年來中許許多多相似的場景……依然,是她救了他。
那個女孩吃力地半蹲著身子爲總司擋下了這一刀,黑眸中滿是倔強和無畏,看著他們的敵人,“還有一句話,無論是什麼樣的對手,只要他/她能構成威脅,就應該正視。”
“呵,有意思的女人。”男子的赤瞳一點點加深,宛如淌血,“那我便要看看,你能護他到何時?”
“鏗——”又是一刀,沉重的力道讓涑雪半蹲的身體瞬間壓低。
但是還沒有結束,這個男人還在不斷釋放自己的力量,“鏗——鏗——鏗——”
涑雪感覺自己好像在扛一座山,只是山越來越沉,視線也越來越模糊不清……這便是瀕死之人的視野嗎?只剩下黑暗中的光點……
“涑雪!別管我了,快逃!”總司歇斯底里的聲音那麼遙遠……
“嘣——”還有劇烈地疼痛……
涑雪的神智一下子被手臂的震痛驚醒!她的雪淵已經被那個男人挑飛,她的雙手無力地下垂……她微微擡頭,能看見的是刀光映襯著赤瞳的光輝——
她其實並不怕死,因爲她早已是行屍走肉。但是她不想在這裡看見總司的鮮血……
原來她最後能想到的,就是用自己的身體,護住自己身後的總司……
“嘶啦——”
接著是渾身燃燒般的疼痛,漸漸迷離的意識……涑雪最後能看到聽到的是,那個金髮男人稍微錯愕的表情以及總司的嘶吼……
原來,自己也是會感情用事的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