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荒之地有三大險地,其一為落霞谷,其二為荒廟古葬之地,第三便是“死亡之?!?。
論危險,“死亡之?!辈槐阮^二者差,對初入之人甚至猶有過之。但唯獨“死亡之海”存有一線生機,那生機便是駝隊。
駝隊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圖騰神時期,但卻沒人知道他們的來歷,他們似乎天生就‘精’通各族的語言,能夠輕易與所有種族的人進行‘交’流,更加令人稱其的是,人人談之‘色’變的“死亡之?!痹谒麄兛磥韰s是一方樂土,他們生存在這片沙海中不知多少歲月,雖然疾苦了些,但卻從未有過紛爭和煩惱。
駝隊的到來就像給四小帶來了一陣清風,他們總算是在這片無邊無際的沙海中看到活物了。
阿爾法有幸讀到過關于“死亡之?!瘪勱牭臅?,知道他們是蠻荒之地一群最為善良的旅者,對他們不必防備。
駝隊的首領是一名男子,他的頭上纏繞著黑‘色’的棉布,只留下一雙清澈的眼睛。阿爾法不明白這些沙海的旅者為什么要裹上那么厚一層的棉布,難道他們不怕熱嗎?
駝隊不輕易接受陌生人,但也絕不會丟下任何一個向他們求助的落難者。駝隊認為四小就是落難者,瞧,他們都還只是孩子呢。
不出意外的,四小跟隨駝隊上路了。他們向駝隊的首領請教螭‘吻’山的位置,駝隊的首領很是詫異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后略帶興奮的向他們指了一個方向,表明他們也要去那里,同時很大方的從貼身的衣物里取出一包成熟的棗子,每人發了三顆。
傍晚是駝隊必須要停下的時間,沙漠的夜晚總是來的很快,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太陽此刻已經看不到邊了。少了太陽撐腰,沙漠的溫度開始飛速降低,剛才還熱得全身只穿一件單薄袍子的四小立刻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他們已經嘗試過沙漠夜晚的寒冷,絕不像再來一次。
裊裊的炊煙升上高空,在繁星點綴的夜‘色’里掛起一籠薄紗。駝隊的‘女’子端著一大碗熱騰騰的食物送到四小面前,示意他們成熱吃。
四小沒想到駝隊還會贈予他們食物,頓時一個個眼淚汪汪,直把駝隊當親人來看待了。
阿爾法四人也不知道多少天沒吃到熱乎乎的飯菜了,雖然只是各種飯菜和米面‘混’合在一起煮成的怪里怪氣的食物,但那到底是要比干硬冰冷的干糧來的爽口舒心。
用鍋灶旁水桶里的水洗過餐具,四小千恩萬謝的將洗干凈的餐具還給駝隊,但這一行為卻因此遭到了駝隊‘女’人們的冷眼和敵視。
阿爾法想問‘女’人們為何突然這般生氣,可她們就是不理四小,避之如瘟神一樣躲得遠遠地,再也不肯和他們說一句話,連一個眼神的‘交’流都欠奉。
四小覺得很無辜很委屈,還是好心的駝隊首領告訴他們,沙漠中的水比食物還要金貴,餐具要洗,但必須是用洗過米菜的水,那些水洗完還不能倒掉,用大鍋燒熱,透過棉布和紗布還能濾出干凈的水來洗漱和飲用,所以四小擅自舀水沖洗餐具是犯罪,是在剝奪她們的生命。
駝隊首領說的如此嚴重,四小立刻覺得自己太過分了,駝隊生活在缺水沙漠,自然是將水看的比生命還重要,他們不懂這些,還以為是自己受了委屈,這種感覺很不好。
所以阿爾法真誠的向駝隊道了歉,并且施展了三次甘霖普降送還給駝隊一桶干凈的水。
阿爾法的表現讓駝隊的人們大吃一驚,他們一個個宛如見到了天神,口中呼喊著一些四小聽不明白的詞匯跪倒在阿爾法面前,那駝隊的首領更是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尊敬的大人,您是薩滿?”
薩滿是蠻荒部落對魔法師的稱呼。蠻荒一族不擅長學習和使用魔法,但這并不代表它們當中沒有人會。薩滿就是蠻荒部落的魔法師,幾乎每個族群都會誕生一位這樣的智者。
薩滿的傳承比人類魔法師要嚴苛,從來都是一傳一,而且新薩滿誕生的時候老薩滿會死去,其中原委至今無解,不像人類魔法師那樣,只要建一所學院就能收到大批的魔法學徒。
薩滿的魔法也和人類的魔法大不相同,每一個種族的薩滿會的魔法都不一樣,但都獨屬于一個族群,狐族的薩滿無法為狼族的戰士提升戰斗力,象族的薩滿也不可能把自己的力量傳遞給其他種族。
阿爾法被駝隊首領誤認為薩滿是有道理的,雖說駝隊天生‘精’通各族語言,但是他們缺不知道這天底下到底有多少種族。只因他們生活在蠻荒部落,見到最多的就是‘迷’失在沙漠中的蠻荒部族,所以他們的見識也僅限于蠻荒。
知道自己被誤會了,阿爾法連忙解釋道:“我不是薩滿,我是魔法師?!?
說著還亮出了自己的魔法師徽章。
駝隊的首領明顯沒接觸過魔法師這三個詞,但他少年時曾見過類似的東西,那時候他還沒有成年,語言上的天賦沒有覺醒,雖然聽不懂對方的話,可是他對這枚‘精’致的徽章印象深刻。
父親說那人是一個有大能耐的人,和薩滿一樣厲害。
駝隊的首領認定了父親的話,認為阿爾法是就算不是薩滿也是一個非常有能耐的人,你沒看見他剛才隨便唱了首歌就把沙漠里和命劃等號的水給‘弄’來了嗎?這簡直就是神的力量!
說咒語是唱歌,也不知道神殿的大佬們聽了會作何感受,反正阿爾法是覺得很有趣的,那些抑揚頓挫的音符組合在一起可不就像是一首難聽的歌嗎。
駝隊首領的態度明顯發生了轉變,駝隊的‘女’人們更是哭哭啼啼的向阿爾法道歉,在阿爾法大度的原諒她們之后,每一個‘女’人都從貼身的地方拿出一顆棗子送給阿爾法,害的阿爾法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最后還是貪吃甜食的喀秋莎替阿爾法解了圍,在駝隊‘女’人們羨慕萬分的目光下將棗子一把塞進嘴里,美滋滋的吃了起來。
看到駝隊‘女’人們萬分羨慕的目光,阿爾法十分不解,不就是幾顆棗子嗎?
駝隊的首領似乎看出了阿爾法的心思,對他解釋道:“棗子是我們的救命糧食,每人都有一顆,一般都不舍得吃,只有跟丟了隊伍或者‘迷’失了方向才敢拿出來。你別看棗子小,在沒有食物和水的情況下,一顆棗子的皮能讓你活一天,‘肉’又能讓你活一天,最后棗核也能讓你活一天?!?
聽了駝隊首領的解釋,阿爾法頓時感覺心底有一股子不知名的情緒上涌。
都是大陸上的智慧種族,‘精’靈族占據富饒的南部密林過著衣食無憂的生活;人類在大陸西部紛爭不斷,為的也不過是給子孫后代爭取一塊好活命的地皮;蠻荒部落對人類的土地虎視眈眈,也絕不是書中說的那樣野心勃勃。天下萬物,無不是以生存為第一目的。既然都是為了活下去,又有什么尊卑貴賤之分?
戰爭時期,農人辛勤一年攢下勉強度日的口糧,大部分被貴族搜刮過去,貴族們為了把日子過得更加安穩,又將橫征暴斂得來的東西奉獻給國家,國家為了爭奪更好的土地用財務培養優秀的魔法師和劍士,魔法師和劍士們吃著國家提供的糧食去戰斗。
雖說是一種盤剝,但實質上也做到了事物輪回。國家的土地多了,農人的日子才能過得好。那么作為在中間當惡人的貴族們,享受一些榮華富貴也并無不可。
可是現在呢?四海升平,三戰國進入和平時期,大戰爭沒有,只有一些小摩擦不斷碰撞,倒霉的都是邊境的農人和普通的士兵,魔法師和劍士們將武器束之高閣,整天展‘露’著徽章在所有人面前耀武揚威。
阿爾法忽然覺得自己就是一個米蟲,一個敗類。口口聲聲說要成為一名偉大的魔法師,可至今為止也不過是給漁村制造了一些可能都派不上用處的凈化‘藥’水。
他吃著農人的米糧,‘花’著國家的金幣,卻沒能為國家和農人帶來一絲一毫的實惠。
這是在犯罪!阿爾法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他要打醒自己,讓自己看得更加真切。這個世界并不美好,它藏污納垢,但貴在真實。阿爾法一直以來都活在自己編織的夢境里,但這一刻他醒了,他從未有過的清醒,他忽然明白自己的前任為什么不惜得罪全大陸也要讓所有的種族團結起來。
那個人是在構建一個完美的世界,只是他的步伐太大,能跟上他的人很少,再加上有人不希望那個世界的出現,所以他栽了跟頭,一個大跟頭,不但讓他所有的努力付之東流,還令大陸的局勢更加緊張。
那是個天才,更是個‘混’蛋!阿爾法在心里這樣評價傳說中的那個人。
喀秋莎吃完了嘴里的棗子,將堅硬的棗核吐了出來,眨巴著嘴似乎意猶未盡,凱倫取出水袋讓妹妹漱口,棗子太甜,晚上不漱口容易生蛀牙。
駝隊的一名‘女’子見喀秋莎將棗核吐出來,飛快的趴在地上將棗‘肉’都還沒吃干凈的棗核撿起來,如獲至寶的藏在最貼身的地方,臉上洋溢著干凈的笑容。
“尊貴的大人,請您原諒她的無禮,她的愛人說要去探索新的沙路,她將自己的棗子給了她心愛的人,可她心愛的人卻再也沒能回來,在沒有為駝隊提供任何收獲的前提下,那顆棗核會是她掉隊后活命的希望。”駝隊的首領嘆息這搖搖頭,轉身離去。
恰巧目睹了這一幕的阿爾法聽聞駝隊首領的話后被深深的觸動了,他的拳頭不自然握緊,脖子上的青筋一突一突的。
感受到四周突然暴躁起來的魔法元素,阿蠻和凱倫兄妹都下意識的往阿爾法這邊看了一眼。當他們看到阿爾法滿是淚痕的猙獰表情時,三人‘胸’口一窒,喀秋莎本來要吐掉的漱口水也被她強行咽了下去,只因為此時的阿爾法給了她很大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