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川接到消息趕到醫院的時候,陳念安正躺在熟悉的病房,一只手打著石膏,跟著一個男人談笑風生,咧著嘴笑得像朵向日葵。
聽到腳步聲,談話聲停止,陳念安看見陸拾川的時候笑容還掛在臉上,而后逐漸冷淡,“你怎么來了。”
陸拾川直接略過這人,視線停留在她身邊的人上面,只覺得有幾分眼熟。
思考片刻,語氣驚訝,“李牧?”
李牧聽到自己的名字從陌生的女人口中喊出,也帶著幾分詫異,“我們認識?”
陸拾川只覺得陳念安現在的本領越來越大, 居然現在連他同學都聯系上了。
“不認識。”
陸拾川移開視線,眸子帶著淡漠,略過寒暄直接朝著陳念安問道,“手臂怎么弄的。”
陳念安還在記仇,不想搭理這人,眼神飄開伸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奶茶,使勁兒嘬了一口。
這小丫頭怎么這么喜歡喝奶茶。
陸拾川實在沒辦法接受自己的身體以這樣的姿態出現在自己面前,上前直接把手里的奶茶搶過來,一把丟進垃圾桶。
陳念安怒極,“陸……陳念安!”
“我在問你話,手臂,怎么回事。”
李牧察覺出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大腦轉了轉閃過幾分了然,“這位是嫂子吧。”
陳念安和陸拾川:“?”
李牧主動開口,對著陸拾川解釋,“今天拾川跟我們打球,不小心摔倒了。方才已經進行了檢查,沒傷到骨頭,但是扭了筋骨,建議最好打個夾板固定一周。”
“打球?”
不聽原因還好,一聽陸拾川簡直說不出話來,“所以你今天翹班,就是和他們去打球?”
有外人在場,陸拾川沒有將話說的太難聽。
陳念安想到這一天的經歷也覺得有點無語,低頭摳著被單,有點委屈巴巴地意味在里面。看的李牧失笑,沒想到畢了業的陸拾川性格變化這么大,而且看現在這個架勢,居然還有點……妻管嚴?
笑著起身,“既然嫂子來了,那我就不打擾先回去了。”
“我們不是……”陳念安還想解釋,畢竟她真覺得李牧人挺好,想把自己介紹給對方。但是看了眼陸拾川,還是乖乖閉嘴,“算了。”
有些話她確實需要單獨跟陸拾川解釋,也沒有強行挽留李牧,滿是歉意地說道,“今天給你們添麻煩了,幫我和其他幾個人還有楊曄道個歉,攪了大家的好心情,等我手臂好了請大家吃飯。”
“對了。”說著陳念安抓了抓頭發,“你幫忙顛覆的那個人的醫藥費,我微信上轉給你……”
“沒多少錢,不需要和我這么客氣。”
原本在一旁等待的陸拾川耳朵動了動,眉毛在此皺起來,“墊醫藥費?”
這下陳念安徹底心虛,早知道就偷偷在微信上和李牧聯系了。開口催促著李牧趕快離開,被陸拾川看破,“你是跟人打架,所以摔倒受傷的?”
“拾川只是不太懂規則,在對方罰籃的時候撞人摔倒的。”李牧見陳念安局促,想著幫忙,“對方沒受傷,就是膝蓋破了點皮,主要是拾川傷比較重。”
陸拾川:“……”
陳念安更加抬不起頭來,自己人沒揍到,她英勇負傷,不僅如此還要擔負嚴珩的治療費,別問,問就是丟人!
李牧已經離開,病房里就剩下陸拾川跟陳念安兩個人。
陳念安默默躺在床上,把被子蓋的嚴嚴實實,一副拒絕溝通的姿態。
陳念安請假,很多工作便落在了助理齊思佑的身上。原本齊思佑想要親自過來保障領導,但無奈抽不開身,想到陳念安和陸拾川之間撲朔迷離的關系,齊思佑還是通知了陸拾川。
只是他話也沒說清楚,只是說總裁受傷現在人被送到醫院。聽到這話陸拾川哪還敢耽擱,先且不說那是自己的身體,就是想到陳念安慘白著小臉在床上躺著,他都覺得心里一陣不舒服。
如今見陳念安這副樣子,陸拾川心里松了口氣。
只是扭傷,不是太嚴重。
陸拾川坐在方才李牧的位置上,盯著把自己裹成蠶蛹的人,一時無語。
陳念安想到陸拾川這個人嘴上不饒人的本領,先發制人地說道,“你這什么身體素質,打個籃球輕輕一撞就飛了。”
“嗯。”
陸拾川難得沒反駁,垂著眼,想到昨晚小姑娘眼角的那滴淚,還有沈燃說的那番話,問了句,“疼么?”
“陸拾川你沒事兒吧?”
陳念安跟見了鬼一樣怪叫,“你該不會是關心我吧!”
這人還真是給點陽光就燦爛。
陸拾川臉立刻沉下,“呵,我是怕你把我的身體搞垮。”
“你放心,我保證換回來的時候,還你一個活蹦亂跳的身體!”聽到陸拾川這樣欠扁的話,陳念安反而踏實了點,喃喃自語,“真不知道我們怎么才能換回來。”
陸拾川靠在椅背上,也跟著嘆了口氣。
是啊,要怎么樣才能讓他們的生活回到原本的軌道。
***
陳念安傷不嚴重,但受傷的是右手,生活上總歸多有不便。
齊思佑提議幫陳念安聯系護工居家照料,被陳念安拒絕了。
現在陸拾川無地方住,暫時跟她住在一起。要是來了個護工,“金屋藏嬌”的事豈不是就被發現了?
但陸拾川這幅少爺性格,肯定是不可能屈尊降貴在家幫她打掃烹飪。思來想去,陳念安決定多在醫院住兩天,至少能保證生活問題。
想來也真是凄涼,想她如今堂堂一總裁,居然無處可去。
明月高懸,陳念安在病床上悠閑地看著手機。抬頭發現某人居然還端端正正地坐在位置上,蹙了蹙眉,“你今天沒有其他事要忙嗎,怎么還在。”
陸拾川半靠在一旁的看護床上,臉色帶了幾分不自然。
“齊思佑今晚有個接待,沒時間過來。”
所以呢?
陳念安不知道這兩者間有什么必然聯系。
陸拾川仿佛沒看懂陳念安臉上的表情,繼續低頭擺弄著手機,心里卻微微感到澀意。不想承認她她自己還沒走的原因,與昨晚陳念安通紅著雙眼喊“住院除了助理連個來看望你的親人都沒有”有關。
陳念安和陸拾川不同,女孩朋友多,身邊的人總是嘰嘰喳喳。她又重情誼,會因為身邊人換了經紀人而紅了雙眼。
他想,陳念安大概是害怕孤獨的。
不知是出于對昨晚口不擇言的愧疚,還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今晚陸拾川并沒有離開。
或許,是他自己也不想要再回那一室冰涼的家。
陸拾川也不離開,低頭看著齊思佑送過來的一摞文件。
陳念安躺在床上也無事可做,看了眼時間最后還是點開沈燃的直播,她記得從今天開始就是新的團隊幫助沈燃進行商品篩選和活動策劃了。新團隊和主播之間有磨合期,到底是自己帶出來的人,雖然沈燃不愿意繼續和自己同行了,但陳念安仍舊放心不下,趴在床上看著屏幕前的男人,忍不住唉聲嘆氣。
陸拾川掃了眼屏幕,“沈燃的個人IP打造方案要盡快確定,他繼續走這樣單一的直播路線,瓶頸期只會越來越長。”
“我現在已經不是他的經紀人了。”陳念安抿唇,不想談這件事,隨手一滑,手機的畫面跳到了其余人的直播。
“將個人情感帶入工作,是職場禁忌。”陸拾川敲了敲手機,“我可以理解沈燃換人,你心里不舒坦。但是你們各自有職業規劃,以你的能力繼續擔任沈燃經紀,有些小材大用。”
雖然陳念安抗拒談論這個話題,但聽到陸拾川的夸贊眼睛亮了亮,放下手機兩只小腿蕩了起來,“真難得從陸總口中聽到稱贊,還有沒有,再多說兩句。”
“我從不吝嗇稱贊,是你的表現讓我無話可說。”
陳念安撇了撇嘴,道理她都懂,可就是會傷心。
大概是憋久了,良久陳念安才扭頭看了眼沉浸在橙色燈光下的男人,“陸拾川,是不是職場……真的不適合交朋友。”
如果不是,為什么她付出的每一次真心都會被踐踏。
陸拾川摸了摸手機邊緣,“其實沈燃找了我。不,應該說是找了你。”
陳念安眨了眨眼,瞧著陸拾川將手機點開,“或許這段錄音,你需要聽一下再做決定。”
空氣塵埃蕩起滑落,加濕器煙霧氤氳。窗外明月朗朗,屋內滿是清沉。
陳念安聽著從手機中傳遞出來的聲音,久久說不出話來。
“我從來沒將他看做許小星的替代品,我……”
后面的話她未說,但陸拾川知道女孩已經懂了。
目光逐漸柔和,至少陳念安是聰明的。
就在氣氛逐漸變得親近的當下,門外傳來一陣喧囂,“陸總,您休息了嗎?”
門外一個護士探頭進來,“外面有一位蘇小姐看望您,可以請她進來嗎?”
蘇小姐?
蘇清?
陳念安眼底逐漸戲謔,把手機還給陸拾川,“陸總好魅力,人都追到醫院來了。”
陸拾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