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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7章 死了,都死了

殘破,斑駁,蜘蛛網到處都是,搖搖欲墜,久沒人居住,透露出一種死氣的荒涼,這就是眼前桃桃老家。

望著面前這麼殘破的瓦房,我心裡也是微微觸動,牽住了桃桃的手,她目光閃爍,十分地複雜,眼睛也是紅紅的。

我能夠理解桃桃的心情,卻體會不到她的心情,因爲我沒有類似她這樣的經歷。

現在放眼天下,她的親人,也就只剩下陶遠,還有我了,以及是她肚子裡的骨肉。

門很破,已經是碎瓦頹垣,東倒西歪的,加上被覆蓋滿了的灰塵,已經是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人住過了。

不用說,桃桃的父母並沒有回來,一直都沒有回來,她的這個家已經荒廢好久了。

“走,我們進去看看吧。”我輕聲地道。

桃桃深呼吸了一口,身體微微地顫抖兩下,我清楚地感覺到她的緊張,因爲她的手心都開始冒汗了。

“嗯。”她只是聲如細絲地應了一聲,然後就跟著我一起走過去了。

輕輕地,我推開木門,有點費力,發出吱呀吱呀的刺耳聲音,這木門已經被腐朽得很厲害了,估計再過個一年半載,就要轟然倒下了。

門打開,頓時一股塵封的味道就撲鼻而來,灰塵,夾帶著腐朽老木的味道。

進來了,這裡面已經結了好多蜘蛛網,我從地上撿了一根小木棍,不斷地揮舞前進。

其實這個家很小,是一個很簡陋的瓦房而已,還是用泥磚建築成的那種,難以禁受住風霜的侵蝕。

桃桃進來之後,表情就更加地複雜了,她的目光搜索了每一寸地方,呼吸都變得緊促起來,嘴裡不斷呢喃著什麼,但是聲音實在太小,我根本就聽不清楚,只能知道她大概就是在念叨她的爸媽而已。

驀然,她看到了面前的擺設,默默流淚起來,自言自語一樣地說著,“他們回來了,回來過了……嗚嗚,現在又哪裡去了?”

說完,我望向她的時候,她臉上已經沾滿了淚痕,十分地令人同情。

我看了不禁心裡一痛,趕緊把她抱在懷裡,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變得溫和,輕聲問道,“親愛的,怎麼了?”

桃桃抓緊我的手,擡頭淚眼汪汪地望著我,“老公,他們回來了,他們回來過!我前年來的時候,這裡的佈置不是這樣的,我記得很清楚,他們回來了!但是現在,他們又哪裡去了?”

她最後一句話像是問我,又像是問自己,更像是問老天,十分地茫然無助,還帶著無限的悲傷。

“哎呀,是小阿桃回來了呀,咳咳……”

這時候,從門外傳來了一聲蒼老的叫聲,我們回頭一看,竟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家,撐著柺杖,微微顫顫地走進來。

桃桃看到他,馬上就叫喊出來,“啊,老叔公,你來了!”

說著,桃桃就迎了上去,我趕緊跟在她的後面。

這個老人已經很老了,真正的白髮蒼蒼,臉上皺紋多得厲害,和老樹皮似的,臉上的老人斑也很多,身體駝背很厲害,走路都在抖索,要靠柺杖撐著才能行走。我估計他有八十歲以上了。

桃桃上前去扶住了他,“老叔公,你小心一點,別摔倒了。”

老叔公停了下來,一雙昏花的老眼端詳著桃桃,點頭微笑道,“小阿桃,你,真的是你回來了,咳咳……”

“是啊,我回來了,老叔公,我又回來了。”桃桃止不住地流淚,輕輕地幫老叔公拍著後背。

“好久了……咳咳……好久沒看小阿桃了,都長這麼大了……咳咳……”老叔公老到不行了,已經到了垂暮之年,加上是貧窮落後的農村,他風燭殘年,已經眼看是沒有多少時日能夠過了。縱然我不認識這個老人家,和他也沒有什麼感情,但是出自人的正常反應,看到面前一個將死之人,都覺得不大好受。我不禁會想到,在幾十年後,我也會變成像他一樣,暮去朝來,垂垂老矣,到那時候,我估計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今天的桃桃特別地多愁善感,心思很柔軟敏感,特別地容易流淚,她看到老叔公如此老邁的樣子,還有感嘆,眼淚就止不住地流下來。

“老叔公,您要保重身體,您今年都八十三了。”桃桃扶住老叔公走進來,一邊問道,“阿嬌呢,阿城呢,怎麼不見他們?”

“咳咳……忙,都忙,都搬到城裡去了,沒時間管我這個老頭子了。”老叔公拍拍桃桃的小手,見桃桃再想說點什麼,就把目光放到我身上,上下打量起來,然後開口問道,“小阿桃,這位,就是你的對象了吧?”

我趕緊站了出來,尊敬地望著面前老人家,用蹩腳的粵語說道,“老叔公您好,我叫甄文明,您叫我阿文行了。呵呵,我是小桃的對象,今年十月份就要結婚了。”

老叔公點了點頭,說道,“是外省人啊。”

他並沒有像鍾彬亮一樣地叫我北老,對我挺溫和的,然後又自顧自地說道,“外省啊,有點遠了,回不來過年了,我老頭子看不到你們了……不過嫁遠一點也好,嫁個好人家,別像你爸媽一樣就好,咳咳……”

老人家有感嘆,桃桃在抹淚,頓了頓,桃桃就咬著脣問,“老叔公,我爸媽是不是,回來過了?”

“唉……”

老叔公聽了桃桃的話,長長地嘆了一聲,然後才說道,“是回來過,前年冬的時候回來了……”

桃桃眼前一亮,趕緊急急地問道,“啊!他們回來了?!老叔公,他們現在哪裡去了?還在嗎?我,我好想他們啊……”說著,桃桃更加悲傷地流起淚來。

看到桃桃的這個樣子,我十分地不好受,雖然我沒有見過桃桃的父母,但這不妨礙我心疼桃桃。

老叔公人老容易累,坐在石椅上,順了一口氣,又嘆了口氣,然後才道,“唉,死了。”

聽到這兩個字,桃桃頓時有如雷擊,愣愣地僵在了原地,眼睛瞬間就失去了焦距,整個人像被一下抽空了靈魂似的。

死了?!

而我,也是被懵住了,有點不敢相信,桃桃的父母,回來過一次,竟然就死了?這……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桃桃臉色十分地蒼白,身體搖搖欲墜,我心裡被針刺了一下一般,想都不想,趕緊地上前扶住她。

“老,老叔公,您剛纔說什麼?我爸媽他們,死,死了?”桃桃滿目的悲痛,語氣充滿了悲愴和不可置信,傻傻地望著老叔公,那樣子十分地悲涼。

老叔公咳嗽了兩聲,表情也十分地悲傷,緩緩地說道,“他們離開好久了,當年你還小,他們欠了一屁股的債,帶著你就跑路了,這一去就是十幾年,我以爲他們都不回來了,唉……”

頓了頓,老叔公喘了一口氣,又接著說,“前年冬,他們就回來了,當時我看到他們,還以爲是自己看錯了呢。唉,變化太大了,我都快認不出他們了,小阿桃,你阿媽得了肺癌,沒錢治,回來住了兩個月,就死了……咳咳……沒多久,你阿爸也死了,上吊死了……就在後山,我阿城幾個把他們埋在後山了。”

最後,老叔公抓住桃桃的手,放在他蒼老的手上拍了拍,“唉,小阿桃,你從小就很聽話,就是命苦了點,別怪他們了……唉,作孽啊作孽,好好的一個家庭,因爲一個賭字,變成這樣了……”

這時候,桃桃已經是泣不成聲了,她投入我的懷裡,放聲地偷哭,哭得很厲害,哭得我心都碎了。她一直盼望著能有和父母見面的一天,卻沒想到,回來一趟,居然等來的是這麼一個噩耗,她的雙親都不在人世了。老叔公的一番話,把她最後的一絲奢望,都擊得支離破碎。

這時候,我寧願不回來了,寧願沒遇到老叔公,沒聽到老叔公的話,這樣桃桃心裡還永遠有一個希望……然而現在,連這一個本來就已經很渺茫,等了十多年的希望,都被無情地破滅掉了。

桃桃,真的成孤兒了。

我摟著她,一遍又一遍地撫摸著她的秀髮,給她安全感,溫聲道,“親愛的,不用哭,爸媽他們肯定不希望看到你這麼哭的。”

“文哥,嗚嗚,我,我好心痛,從今以後就我自己一個人了,嗚嗚……”桃桃此時太柔弱,哭得我心都碎了。

“傻瓜!怎麼會是你一個人呢,還有我啊,還有文哥啊,還有寶寶啊,你要當媽媽了你不知道嗎?”我捧起她的臉,幫她溫柔地吻去臉上的淚痕。

“我,我……嗚嗚……”

桃桃還是很悲傷,她根本就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又再次撲進我的懷裡痛哭。

我很討厭現在這種無力感覺的,那是一種便是你有萬般的精力,有再多的錢,也拯救不了的無力感!

然而這時候,從遠處陰陰傳來了一陣喧囂聲,越來越近,老叔公聽到了這個聲音,馬上驚道,“走,快走!小阿桃你們快走,是那幫追債的畜生來了!咳咳……哎呀,他們怎麼會在這個時候來的!?”

追債?難道是當年桃桃父親欠下賭債的債主?怎麼這麼久了,還會找回來的?桃桃的父母都離世快兩年了,他們這到回來幹什麼?

來不及多想,那喧囂的聲音就更加地響了,已經到了門口,我甚至已經聽清楚了他們說話的聲音,是在說我門口那部轎車。

緊接著,殘破的木門就被踢開,赫然是五個人走了進來,正好這時候,他們也看到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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