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章放出去,不知有什么反應,但無奈了,寫儒學,必須得這樣寫。就兩章。繼續求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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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庸》曰,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君子之心,于喜怒哀樂未發未始不存乎中,故謂之中庸。”
“何解?”
鄭朗前面的話出自《中庸》,喜怒哀樂沒有表現出來,謂“中”,表現出來有節制謂之“和”。可是后面一句,王博文沒有聽過。
“庸,常也,以中為常也。”
這樣就明白了,又比《中庸》里的中庸更進了一步。然而這與案件無關,文吏小聲地問道:“府尹,要不要記?”
“記。”
干嘛不記,越有才華,才越好,老太太一喜歡,將他釋放,自己壓力也就消失。
不過很狐疑的看著鄭朗,你這小子,未免胃口太好了,居然還延伸圣人大義?
但這幾天鄭朗盤坐,除了溫習外,就在琢磨這個。自己學習,要科考,要當官,不當不行啊,看一看多慘,一頓狠撲,上了公堂一腳踹得鼻血直流,有了功名,誰敢這樣對待自己?
可是當官了,不是僅只有學問才能當好官的,就是有了政績也不行。看一看,僅彈了一琴,惹出這么多事。那么自己該怎么辦?不往其他朝代想,宋朝矯枉過正的政策,導致某些方面很畸形,只能往本朝人物上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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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范仲淹那樣,自己半個小資,肯定玩不來。象歐陽修、韓琦他們內耗,自己不知道罷了,知道了肯定不會去做。但象晏殊那樣,做一個富貴的大臣,不惜裝聾作啞,自己同樣不屑。然而象王旦那樣呢?做忍者神龜,也做不下去。
一想茫然了。
學書法,還有一條道路,可在官場上想了大半天,居然沒有找到一條可供選擇的道路。于是沒有事做,就在琢磨宋朝一些文人的心理,包括他們的儒學,看看能不能找到一條途徑。
也可以說道,與文人嘴中的“道”有區別,是他自己的“道”,不過得想好了。這個想不好,自己以后不大好辦。或者換一句話來說,就是他的人生目標,與他獨特的哲學,或者現在人嘴中的儒學。想清楚了,以后行事就有始有終。
所以第一個選擇了成功的大臣,司馬光的朔學來分析。
開封府尹好奇,正好說出讓他聽聽,或者傳揚出去,能有更多的人參議,這樣可以為自己做一個參考。于是也說了出來。
“及其既發,必制之以中,則無不中節。中節則和矣,是中、和一物也。”
“咦?”王博文先發出驚奇的一聲,然后微涔出汗,這又是對中庸升華,何謂中,不但是中,還要中(第四聲的中)。因此未發之前,必須培養自己的德操,想法,使之正確,沒有錯失,無不中節,所以中和乃一物。
不對啊,這小子在竄改中庸!
老王嚇著了,又道:“何人教你?”
“府尹,小子自幼時,曾蒙受先父教誨,后來先父過世,小子一時放達,不知所謂,出了一些小事后,看到幾位慈母悲痛欲絕,才痛改前非,于是閉門苦讀。倒無他人教導,閉門造車,因此有些古怪的想法。”
也就是我自己兒琢磨出來的。
雖不大準確,可待會兒他還要反駁,算是一半是他自己琢磨出來的。
老王頭有些暈,這是人家大儒才做的事,你一個小孩子琢磨這個做什么,道:“繼續以聞。”
“養之為中,發之為和,故道,中者,天下之本也。和也,天下之達者也。智者知此者,仁者守此者,禮者履此者,樂者樂此者,政者正其不能然者,刑者威其不能從者,合而言之,謂之道。道者,圣賢之所共用。豈惟人也?天地之所以生成萬物,靡不由之,故曰,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有焉。”
這是對中庸里的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有焉的解釋。
但更深了一步,不是“未發”,而是平時就要養這個“中”,所以呢,一發必中。這才是道。
這番見解,王博文哪里聽過。
似乎很有道理,特別是他自幼也飽讀儒家書籍,此番解釋,仿佛合了他的內心想法似的。喜不自勝的抓耳撓腮,道:“將牢門打開。”
“喏。”獄吏將牢門打開。
老王一下子鉆進去了。
獄吏將他往外拉,道:“不可啊,王府尹。”
你跑到大牢里面與一個犯人談什么道,已失了體統。現在作為一個堂堂的開封府尹,怎么還要往牢房里鉆?
“不要攔某,”王博文急了。憑借多年官場的經驗,今天這番對答,有可能會留名青史啊。終于明白,這個小子為什么替范仲淹送行了。敢情人家肚子里真有這種大義凜然的想法。
差一點將官服都拉破了,衙差不敢再拉,眼睜睜的看著若大的開封府尹,就鉆進了牢房,與那個少年席地坐在爛稻草上。開封府尹都鉆了進去,文吏不用說了,只好皺著眉頭,也往里面鉆。
鄭朗只看了一眼,臉上沒有表情。若聽到這樣的話,還不動心,那么眼前這個開封府尹,則是一個真正的大草包了。
又道:“但小子思之,非然。”
嗯,又不對了,王博文道:“請講。”
“物無完物,人無完人。縱養之,無有人萬制萬節。所有孔子困于蔡陳,老子難于函谷。況圣人以下,漢武黜武,唐太宗晚年失節。”
“孔夫子也是無奈。”
“是。但子曰,防禍于先而不致于后傷情。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墻之下,焉可等閑視之。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邦無道,危行言孫。易曰,不利有攸往,小人長也,順而止之,觀象也,君子尚消息盈虛,天行也。”
前一句是孔子提醒人主動遠離危險,但演變到后來,卻成為一些人明哲保身的借口。中間一句說是國家清明時,要正直的說話做事,無道時正直行事,小心說話,省得惹來災禍。后一句出自《剝》卦,小人勢長,此時君子應該順勢停止行動,這也是順應天道的行為。
前兩句是孔子說的,《易》是孔子修的。他不是教導人貪生怕死,但做事要明智,如果連自身都保護不了,如何將“道”發揚光大。
這又是一辨了。
這種學問看似很好,養中,其實就是養這個道,每一個人心中有了道義,仁者守仁,禮者守禮,樂者守樂,政者用它來辦不能辦到的事,刑者不威自有人從,真正的天人合一。
可關健有那個人能養十全十美的“道”?雖然孔子困于蔡陳,不為苦憂,然而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既然發必中,又何必非要招來這場災禍。連孔子都做不到的事,如何讓其他的“仁者”“禮者”“樂者”“政者”“刑者”做到?
“是……”王博文遲疑起來。
這時候司馬光還不知在干什么呢,更無從談起權威,甚至他此時心中都沒有產生這些想法。
所以鄭朗反問,王博文立即跟著鄭朗思路走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鄭小郎,你讀過多少書?”
看一看,從公堂審案開始,到今天晚上一席交談,引用了多少典故?若不是坐在對面,都懷疑對方是一個飽讀詩書的老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