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戰不是沒有收獲,因為出兵速度快,西夏金湯城士兵撤退的倉惶,輜重未來得及帶走或者燒毀,林廣在倉促地遇到西夏伏后之后,居然平安撤回金湯城,并且將這些輜重一起帶回。
拋開后面發生的事,兩戰能勉強持平。
持平了,李復圭也就能向朝廷交待,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寫了一遍,至少九成是真相,將奏折遞到京城。
富弼又將奏折轉給鄭朗。
西邊的事,還得交給鄭朗判斷。
鄭朗接到奏折,將司馬光與王安石喊來,王安石就在中書,司馬光乃是兩制官,但無妨,兩制權限增加,每天要處理許多中書發過去的奏折。隨便找一個理由,就能將司馬光請到中書。
鄭朗讓他們看奏折,說道:“君實,理財之道,你不得不承認介甫的功勞,他幾乎成了我的重要臂膀。”
司馬光不答。
鄭朗又對王安石說道:“正月末接到西北大捷,君實就說過一句話,嚴防緣邊臣將貪功,果然中的矣。”
李復圭此次出兵很沒有道理的,王韶也出兵天都山了,可那是謀劃了八個月,經過半年時間準備,并且許多物資將領在開戰兩月,就儲備好了的。李復圭匆匆忙忙地出兵,導致李信大敗,又將李信斬首推卸責任,兩相不可同日語。
這是貪功,看到蔡挺得到國公之爵,李復圭貪心了。
史上童貫也是如此,為什么丟下西北,與金人海上會盟,貪那個異姓郡王,趙頊的遺詔,得燕云者可以異姓封王!否則沒有海上之盟,安心西北,將西北經營下來。即便金人南侵,擋無可擋之時,西方沒有強敵存在,李綱會不會固執地讓宋欽宗父子二人留在開封,強行抵擋。而不是逃向長安。若逃向長安,女真人的數量掣肘,最終會不會象安史之亂那樣的局面,最終將女真人耗死在中原。
當然。現在想這個不起作用了。
“你們都有長處,都有短處,學習對方的長處,改善自己的短處,”鄭朗又說道:“樊樓得到一批珍貴的食材,送了一些到我府上。今天晚上帶著家眷,對了,還有子由、晦叔、堯夫,還有嚴榮、時恒,讓他們一起帶著家人來我家吧。可惜了,子瞻與天成不在。”
“子瞻能詔回來了,”司馬光說道。
“君實,你貪戀他的才情,可這是官職。若此,為何不讓柳三變重用乎?讓他再磨磨吧,我已經托了銀行,帶了五千緡錢給他花銷。手大啊,怎么他就不象你們幾人呢。”
“還是鄭公,你錢多!”王安石譏笑道。不過他自己也樂了起來。司馬光同樣感到好笑,不管怎么說,同門幾個,那怕就是時恒。也不象蘇軾那樣。整一個花花公子。
不過這就看出鄭朗濃濃的親情,一笑之間。王安石與司馬光心結化解許多。
兩人走后,鄭朗卻盯著這份邸報,苦思良久。最終做了幾項人事調動,將楊燧、劉昌祚、曲軫、李浩四將調向環慶路,又讓富弼下令,讓涇原、環慶與延鄜三路嚴加防范,防止梁氏發起更大的報復。
富弼遲疑道:“行知,還會再戰?”
“戰就戰,這一回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憑借寨堡之險防御,又有何懼?”
“行知,你再看一份邸報。”富弼拿出另一份奏報,是王韶寫來的。
王韶帶著陜西安撫使之職,但別當真,這是糊弄蕃子與羌人的,主要職位還是太子中允秘閣校理兼管勾秦鳳路緣邊安撫司并營田市易。市易乃是王韶自己請求的,不打則己,一打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用的。因此懇求于秦鳳路進行局部大規模的營田,以及實施市易法,進行斂財,以減少開河湟財政壓力。
鄭朗在渭州也實施過,確實起到不小的作用,沒有太為難,就通過了。
王韶一邊派人執行營田與市易,一邊與羌人蕃人聯系。
應當來說,王韶平戎策忽略了一條,那就是文化的向心力。吐蕃與西夏死磕,那是世仇。但與宋朝不同,唐朝末落后,吐蕃擴張,將分散在外圍的氐羌部落與吐谷渾,以及河隴地區的大量漢人一起納入版圖。漢人數量還不少,唐朝開邊,說隴右乃是小關中,這個隴右就包括河西走廊與河湟。若是吐蕃繼續強大,漢人也就忘記根本了,不久后吐蕃崩潰,百姓過得苦,雖然許多人吐蕃化,但中原文明對他們仍有向心力。這才導致歷代吐蕃首領皆向中原王朝后晉后漢后周請帥,請加恩命的原因。因此宋朝軍隊上了高原,吐蕃人與羌人戰意不烈。這是對河湟開邊是一個最重要的有利因素。
不但河湟,還有呢,嚴格說演化到今天,要分為好幾個部分,一是宋境內的熟蕃,包括秦州吐蕃、渭州吐蕃、涇原吐蕃。第二部分乃是與宋朝交界的地區,臨洮吐蕃,包括古渭州吐蕃、蘭會州吐蕃、熙河吐蕃,因為與漢人相近,耕種先進,人口眾多,不可小視的,僅古渭州一帶,吐蕃就勝兵十萬。唃廝啰數子分裂,加上本人一死,這部分吐蕃最為混亂,比如原先多屬于瞎氈部下降龕波給家二十二族全部投降了西夏,西使城附近的吐蕃大族禹藏六族也投降了西夏。其他諸族有的依附于木征,有的獨立,但與宋朝交好。
三是河南吐蕃,包括積石軍吐蕃、岷州吐蕃、洮州吐蕃、階州吐蕃、宕州吐蕃、疊州吐蕃,主要是在黃河以南,東部諸多部族與宋朝交好,眼下有少數部族已歸于宋朝羈縻。至于西邊的,將是一個問題。
第四就是吐蕃的核心,河北吐蕃,包括鄯州吐蕃、湟州吐蕃、廓州吐蕃。最后就是涼州六谷部,雖六谷部聯盟滅亡了,可六谷部吐蕃人還在。但真正說起來,沒有這么多吐蕃人的,幾乎九成吐蕃人身上流著他族的血液,漢人最多。其次是吐谷渾人,各種羌人、氐人,甚至包括回鶻人、鐵勒人等等,唐朝大將契苾何力在涼州的兩萬鐵勒人后代,如今已經全部變成了吐蕃人。
不能說追根溯源沒有作用,鄭朗就用此推翻了蕃漢不能聯姻。試問淮河以北,有多少漢人血液里沒有鮮卑人的血脈,若說濃。請到江東去。請問青海以東有多少吐蕃人血液里沒有漢人的血脈,要說濃,到真正的青藏高原上。
僅是推翻了朝廷蕃漢不得聯姻的禁令,實際兩族通婚仍然很困難。漢人對吐蕃抱著瞧不起又畏懼的心態,嚴重地阻撓了蕃漢融合。
但這條禁令推翻,提前幾十年為接下來的軍事行動多少鋪墊了一些有利條件。
除了這些雜牌吐蕃人外。還有一族,那就是羌人,看似實力弱,其實很討厭的,唐朝俗稱兩面羌,現在依然如此。
王韶前面到了秦州,后面拉攏了數支羌人,不能當真,有好處了。就來獻降,或者有了好處,又能迅速反叛。然后與另一個人開始接觸,裕羅格勒,這個名字十分陌生,但他還有一個漢名,叫俞龍珂,后來又改了一個漢名,叫包順。包拯曾任陜西安撫使。對蕃人不錯。感恩的,改成的包姓。
俞龍珂部族就在古渭州。僅他手下就是族民十二萬人,五人最少得有一丁,若戰時二丁抽一,也意味著僅這一族就能征出一萬多兇悍的蕃兵戰士。
鄭朗玩味地看著富弼,問道:“彥國,難道你反對乎?”
“行知,不要小看了我,我非是你嘴中所說的茍和派。這里還有一封特務營送上來的情報,”富弼說著,又抽出一份邸報。
董氈有一個族弟叫董容,兩人素不和睦,兩個吐蕃大和尚結吳叱臘與康遵新羅結,將董容迎到武勝軍。這個武勝軍便是古代的狄道,唐朝的臨州,后來的臨洮,包括后來的宋朝熙河二州。吐蕃得到狄道后,改為武勝軍。狄道城附近最大的部族乃是瑪勒族,周邊還有突門、結斡洽爾、康藏星羅、吹斯傘王阿噶、蒙羅角、抹耳水巴、鄂特凌、托碩、隆博、冷雞樸、蘭山等大族,有的定居,有的游牧。熙河交界處的北方地區因為鄰近蘭州,四個大族剡毛、鬼驢、耳金、星羅述以及一些小族已為西夏收攏。狄道城西南與河州界有最大的部族乃是唃廝啰第三個妻子,董氈的母親喬氏的娘家喬家族,還有布沁以巴勒、岱爾、郎家、日珠、結彪、聳昌廝鈞、何郎業賢、常家、杓家、趙家、羊家、摩雅克、咱家、沈千、結河、倫布宗、磋藏、丹貝、葉公、章羅、謁蘭冬、鐸精等部族。
后者在狄道城西南,或者在河州境內,以喬家為首,這些部族與董氈十分親近,董容不想了。
中間的為西夏人收攏過去,也休想了。
想的是前者,兩個大和尚將董容迎到武勝軍城,也就是狄道城,或者臨州城,或者以后的熙州城,共立文法,準備圖并諸羌諸蕃,然后派使到西夏請婚,梁氏許之。
正好王韶派人拉攏招降諸蕃,武勝軍幾大蕃酋撒四等人,不約而同與王韶眉來眼去。他們想與宋朝交好,董容與大和尚結吳叱臘將并立諸蕃諸羌投降西夏,這些部族肯定不同意了,于是約解法廢。
董容得到熙州諸蕃,意義非同小可,宋朝雖經營古渭州,一旦讓西夏將狄道控制起來,河湟與南絲綢之路無疑因此隔阻,甚至西夏可以從容繞過古渭州,從武勝軍南下,繼續招攬收留南方諸族,對宋朝形成一個更長的包圍圈。
那么嫁一女又有何妨?
然而董容沒有將諸蕃諸羌并攏,一個野家子,兩個野和尚,能有什么?梁氏聽聞后,又不同意董容的請婚。
富弼拿出這份邸報,沒有心情八卦。
這份情報驗證鄭朗與王韶的看法,不經營河湟,河湟分裂,董氈不能控制,早晚必被西夏慢慢蠶食。到時候局面危矣。
“行知,我知道輕重,但不能說他們說得不對,畢竟這么多年來,吐蕃不管是不是盟友。至少沒有與我朝為敵,或多或少牽制了西夏。無罪冒然開邊,心里面總有一些不安的想法。再說西夏梁氏兇惡,一旦逼得急,使吐蕃真正與西夏聯手,再來一個契丹,我朝那就三面受敵了。”
“彥國,吐蕃是沒有與我朝為敵。但不要指望他們安多少好心。我不說河湟自古以來就是漢人的領土,也不說湟中、浩亹、大小榆谷、抱罕土地肥美,更不說此時吐蕃許多部族開始逐漸忘記世仇,漸漸向西夏倒戈,我只說唃廝啰為人。有我朝的原因,當年西夏出兵吐蕃時。我朝未出多少兵力物力相助,但正是因為我朝,讓吐蕃休生養息,逍遙自在的做壁上觀,然唃廝啰是如何對朝的?曹彬替他削弱了最大的仇敵,提及曹彬唃廝啰立即伏拜,但我朝去使下旨,唃廝啰臥于胡床之上,僅拱手而己。對我朝陛下輕視如此。想讓他們做我們的真正盟友。也要讓他們看到實力。一個軟弱的國家是沒有多少朋友的。”
“行知,要小心啊,反正我朝不動手,西夏也要動手,這個分寸,我希望你能把握住。”
“好。”
鄭朗又盯著邸報看,忽然道:“錢啊。”
王韶開始動手了,鄭朗不知道罷了,知道了不可能讓王韶苦巴巴的發起河湟開邊之戰。這要錢!
大旱還有四年時間了。更要錢!
“什么錢啊?”富弼一愣。他不知道以后的事,認為朝廷經濟很好了。一年一億八千多萬,再節約節約,幾年債務就全部償還。鄭朗撓了撓頭,郁悶地走了出去。一年一億八千多萬,能與王安石強行斂財的最高峰相比了,節約到一年開支僅一億兩千幾百萬,大約王安石都做不到的。但這個錢卻成了頭號難題。到時候,鄭朗才明白史上的王安石為什么變成一個錢簍子,明知下面發生許多不好的事,仍然堅持更強硬的改革。
國家缺錢,逼的!
實際此時,朝政漸漸平穩,張方平進入三司,鄭朗沒有丟手,兩頭兼顧,改革結束,不管國家有多少欠負,百姓生活卻是一天天變好,而且先是河東欠負,再就是陜西路欠負,全部償還,接下來就是成都府路、河北路以及兩廣,準備今年一口氣全部償還清。因此反對輿論漸漸減弱,贊成的輿論多起來。
漸漸三年時間,若沒有大動作,似乎有了子產治鄭的跡象,頭年怨,二年恨,三年愛戴。
隨著鄭朗又將呂誨等人陸續調回朝堂。
謙讓啊。
不過呂誨又下去了,開始時呂誨看王安石不順眼,最后王安石看呂誨也不順眼。事情起因還是王安石喜歡興事,但真正原因有些靈異。趙頊弟弟及冠了,按照道理要將他趕出皇宮,不然就有政變發生的可能。然而高滔滔就當沒有這一回事發生一樣,繼續將岐王趙顥留在中宮。著作佐郎章辟光看不下去,便上言宜將岐王遷居外邸。
高滔滔怒,她不能走出來向章辟光發火,只好找趙頊談心。談了什么,不得而知。于是趙頊以離間罪外放。王安石說了一句,章辟光無罪。難道說錯了嗎?
呂誨偏要說章辟光有罪,不但要處罰,還要從重處罰,下獄吏審問。
這時候呂誨開始中邪了,按照封建制度,無論是王安石或者章辟光皆沒有說錯。
王安石不從,趙頊也不從。母親發火了,安慰母親,將章辟光外放是做一個樣子的,當真啊。
隨后不久,呂誨更加懷恨在心,上書言王安石十條大罪。
鄭朗安慰了很久,又再三寫信給呂誨,你是清臣是直臣,得實事求是,然后將呂誨調了回來。可是呂誨仍死性不改,繼續爭執不休。王安石忍無可忍,直接對趙頊說,陛下你要詔呂誨,鄭公也要詔呂誨,那么是臣不好,讓臣外放吧。趙頊同樣無可奈何,老呂,你還是到鄧州養老吧。
鄭朗想謙讓的,是他性格造成的結果。不想多爭,不想多吵,大家團結起來,上下一心,將國家治理好。但呂誨的事,給了鄭朗一記警鐘。不僅呂誨,還有那個義利。
鄭朗說的仁義陰陽圣智忠恕,仍是本源,就象化學里的元素一樣。現實當中沒有百分之百的純凈化學元素,同樣,現實當中沒有百分之百的仁義陰陽恩威忠恕,有的是三分中庸。因此所謂的利不可能是純粹意義上的利,就象用人一樣,能斷定某人是好人或是壞人,用之得當,周處能變成烈士。用之不當,革命英雄也會變成汪精衛。利也是如此,持之正就是好利,持之不正就是壞利。
但還是有人鉆牛角尖。
要感謝的第一個人是范仲淹,首開先河,順我者就是君子。逆我者就是小人。后來這股風氣被趙禎壓了下去。
第二感謝的人是韓琦歐陽修與趙曙,因濮儀之爭,許多人再次走向絕對的對立面。也就是極陽就有極陰,極陰就有極陽。導致他們的性格既固執又暴戾。
鄭朗調教,幾個學生仍有一點。呂誨更嚴重。
看似上下開始交口稱贊,可危機還是很嚴重,僅是暫時壓制下去。
無論自己做什么妥協,對于某些人來說,還是不管用。相反的,若是因為過份妥協,導致改革失敗,反而為他們抓住把柄。
就在這時候,朝廷接到一個大案子。是因為茶商舉報商稅引發的。
發生在四川資州。
宋朝因為吃的是半發酵式的茶餅,因此對茶葉的口感與后世是不一樣的,排在第一位的建州茶恐怕在后世連前十也排不上,后世排在前十的龍井、碧螺春、黃山毛峰等等,現在有茶但沒有名氣。
相反蜀茶因為適合做茶餅。倒是出了許多名茶。宋朝四十九種名茶,西南有大理昆明五果茶與普洱茶。四川的更多,蒙山頂的雅安露芽、蒙頂茶,瀘州的納溪梅嶺,橫源的雅山茶、鳥嘴茶(又叫明月峽茶),涪州的月兔茶,青城的沙坪茶,溫江的邛州茶,峨眉山的峨眉白芽,四十九種名茶中居然占據十幾種。
部分劣茶用來茶馬,或者用其他方式與蕃羌交換物資,比較好的茶葉還是多提供中原,自各條長江支流運到長江,又從長江運到漢水,抵達中原,或者自大運河運向河北京東等地,或者自蜀道運向陜西。北方也有茶,包括西夏的橫山地區都種了茶葉,不過產量低下,茶葉質量也很差,在宋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茶葉全面的通商,進一步地促進了生產以及銷售量。
去年三司也算了一筆賬,收入相差不大,是少了一點,可是人力成本下降了,凈收入是相仿佛的,而且也利于政令更加簡化。畢竟一項茶葉專營,朝廷也要花一些心思經營的。只是那些在茶專營中得利的權貴們再也不能得利了。
實際不是,專營未專營好,商稅稅也未征好,許多大戶人家仍然在偷稅逃稅。資州一戶姓周的中小茶商看到朝廷舉報制度后,便舉報了當地盧姓大茶商。
資州官府接到舉報后,查了查,說沒有這回事。但真實情況盧姓茶商根本就沒有交過一文錢的稅,無他,其子是中書戶房令盧道言,與資州知州乃是同年,又是好友。
周姓茶商不服,又揚言說去益州監察司舉報。
這激惱了盧家的人,正好周姓茶商包了一艘小船,運茶出峽,船至瀘州境內,被盧家人盯上,用船尾隨而上,將船上周家商人與船夫以及伙計五人殺害,僅有一名水手見勢不妙,跳下中江。這一段江流很急,盧家人找了許久未找到,以為這個水手淹死了,沒有在意,然后將船鑿沉,偽造船觸礁出事的模樣,隨后離開。
然而水手其實沒有溺死,而是機靈的從水里潛行到岸邊雜草叢中躲了起來,僥幸躲過這場殺劫。
上了岸后,仔細找人打聽了原委,不敢返回資州,盧家財大勢大,不是他能招惹起的,于是一路秘密地逃到益州,找到了監察司的官員,將此案舉報。
五條人命案,還牽扯到一名京官,一名知州,事情大條了,監察司派衙差將這個水手押向京城,將此案又反饋給朝廷,趙頊看到奏報后,十分惱火,將盧道言喊來責問。盧道言眼中茫然,自家是有茶葉生意,不但有茶葉生意,還有其他的生意,兩千多畝耕地,但自己從沒有過問的,不知道什么情況。
案子不難查,周姓小茶商是貪圖舉報的獎勵錢,可是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有人證,派一名官員下去問一問,真相便能揭開。至少現在宋朝還比較開明,雖有種種不好現象,但比后世要強。殺人買兇的,基本是判決死刑了,誰也不敢包庇。盧道言也肯定是罷官了,還有資州知州若真接到案子沒有公斷,多半也會被罷官。
但不僅是這個。
鄭朗原來準備從三司里撤出來的,得知此案后,又將一些賬目進行了核算,于都堂會上將它拋了出來。俺改革到此結束了,可不代表著我馬上會全部的茍和!
趙頊打開一看,乃是商稅的前四月賬目,他茫然地問道:“鄭公,這是何意?”
還未到一年呢。
“陛下,請看,”鄭朗又遞過另外一份賬目。是去年前四月賬目,兩相比較,整相差了近一百萬緡錢的收益。這才是四個月時間,一年下來,相差會更多。
兩份賬目傳遞下去,鄭朗問道:“諸位,我還是要這個義呢,還是要這個義呢,或者說這個天下是陛下與天下百姓的天下,還是盧家等少數人的天下,百姓是奴婢,陛下是傀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