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百二十四章 營救（一）

狄青道：再去曾府。

兩人又去了曾家，狄青說道：“連夜去襄邑。”

若是如此，早有消息早好，遲則有變，據(jù)他所知，漸漸搜索的范圍已經(jīng)離開會溪城，這會對鄭朗更不利。

曾公亮未反應(yīng)過來，說道：“外面在下雪。”不但下雪，天也快黑下來。

“不急不行哪，有可能關(guān)系到鄭相公生死，”王嵩也急了，他一生只欠兩人的恩情，一個是種世衡的，一個是鄭朗的。

“行知？”

“是啊。”

曾公亮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不過鄭朗生死安危遠比襄邑案重要的多。急切對妻子囑咐一聲，與狄青王嵩三人，帶著幾個兵士與忤作，匆匆出了東京城。

襄邑離東京還有一段路，來到襄邑縣城接近三更時分，東京城乃是一個不夜城，襄邑城不是，早就關(guān)上城門。衙役在下面叫，守城的兵士一聽狄青與曾公亮到來，連忙開城，也嚇了一大跳，一個是堂堂的開封府尹，一個是堂堂的西府首相，這個半夜三更的怎么來到襄邑。

未多話，找到相關(guān)官員，讓他們打著火把，帶著一行人來到張平孟哥哥的墓地，冒著一把大雪，開棺驗尸。

襄邑縣的那叮工忤作一聽要重新開棺驗尸，嚇得一下伏在地上，說道：“狄相公，曾知府，小的錯了。”

張平孟哥哥確實非是正常暴病死亡，而是用砒霜毒死的，但朱家收買了忤作，與張知縣關(guān)系不大，不過忤作說是暴病死亡，大家都是官場上的人，張知縣于是索性借機裝聾作啞。

狄青與曾公亮也沒有心思管其中的冤屈，鄭朗才是最重要的。

離真相越來越近，狄青說道：“去張家。”

到五更時分，天還沒有亮，直接敲張家的門，張氏還在睡夢里，聽聞樞密使與開封府尹前來，神色有些慌亂。

狄青心中更明亮了，說道：“審。”

一頓笞杖下去，張氏一五一十道出。張平孟看到會溪城周邊地區(qū)搜索越來越松……”還是不能將鄭朗帶走，帶到武山現(xiàn)在變得容易了，可在朝廷震怒之下，田氏害怕，配合著朝廷搜查各條道路。現(xiàn)在不是帶走鄭朗的好時機。但快了，只要再過兩個月沒有消息，田氏諸蠻要刀耕火種，準(zhǔn)備春耕生產(chǎn)，也就松……”那時就是能帶鄭朗潛向西南，返回西夏。

因此悄悄托西夏人帶了一封口信回去，總的來說，他智慧有了，可因為眼界問題，這種智慧有局限性。所以有了后面的安排，先讓妻子準(zhǔn)備，借助無宵節(jié)宋朝管理松……之時，托著西夏人帶著她與兒子向西夏潛逃。

從襄邑到西夏還有一段路，又防止其他人發(fā)現(xiàn)，沒有一叮)月時間不行的。那時自己估計也帶著鄭朗離開山洞，身份暴露，必須于無宵節(jié)出逃。怕妻子想不開，先讓西夏的斥候?qū)⑹虑榻?jīng)過原原本本告訴了她。張氏一聽嚇得兩腿發(fā)軟，哭了許久，然而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沒有辦法，只好安排著家產(chǎn)，準(zhǔn)備出逃。然而一顆心萬分緊張，省怕出事，果然朝廷的人找上了門。

這是張平孟失誤之處，口信帶得太早，西夏那名斥候又想看看京城春節(jié)時的熱鬧，畢竟難得來宋朝一回，返回時速度又快了一點。于是讓狄青知道了事情經(jīng)過。

真相全部揭曉。

只可惜那名斥候進了京城，張氏不知道他在哪里。

“諸位，今天之事，不可向任何人張揚，若有泄露，朝廷必會嚴厲處執(zhí)，”狄青厲聲道。

“是，是，”襄邑縣一干官吏點頭哈腰，這可是驚天大案了。

狄青又說道：“明仲，我們回京。”

“好，”曾公亮道。

兩人立即帶著手下返回京城，曾公亮派衙役搜查京城，尋找那名西夏斥候，不過想要在京城幾百萬百姓里，短暫時間里找到一名嫌疑人，難度很高。

兩人又低語幾句，狄青立即進宮，將事情真相向趙禎稟報，道：“如今鄭相公還活著，不過情形不大好，京城里又有一名西夏斥候，若是讓他得知張平孟妻兒全部抓了起來，必返回荊湖南路，通知張平孟，鄭相公就會變得十分兇險。請陛下下詔，封鎖前往潭州的各條道路，嚴密盤查過往行人。”不管快到了春節(jié)，這一道詔書下了后，會給百姓帶來什么樣騷擾。

趙禎道：“準(zhǔn)。”

又道：“怎么是西夏人？”

“西夏人一直對我朝野心勃勃，鄭相公乃是一代名相，除去鄭相公，等于斬掉我大宋一只重要的臂膀，若有機會，他們必會做的。臣以前還納悶?zāi)兀裁礃拥男U部有這么大膽子，今天終于釋疑。”

“必須得快啊，”趙禎說。簡單的一個道理，一旦封鎖道路，遲早會驚動那個什么張平孟，想要救出鄭朗，必須得消息未傳到潭州之前救出，否則就晚了。

“臣知道，”狄青道。還用趙禎說嗎，狄青更急啊，鄭朗對他有再造之恩，難道坐看他危險不成？

然后又瞅了一眼趙禎，說道：“陛下要保重啊。”

自從趙念奴失蹤以后，趙禎一直怏怏不樂，鄭朗再度失蹤，對趙禎打擊很大，平時與大臣都懶得說話了。這讓狄青很擔(dān)心，皇上對他好，他心中有數(shù)，只是一個武人，不知如何說出。

趙禎點了點頭。

“還有，鄭相公一定會能救出來的，臣等在外面想辦法，他也會有自保之策。”

“朕還是有些擔(dān)心。”

“放心，”狄青說完，立即出宮，去了樞密院，對王嵩說道：“這次還要勞煩你親自去潭州，協(xié)助張亢，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王嵩點頭。

狄青又道：“還有，有什么情況，用快腳遞向京城通知，最好兩天一次，送到樞密院。”

快腳遞送達消息快可成本很高，一般不動用，若是全部用快腳遞，路上再次加快速度可以在三四天時間內(nèi)將消息送回京城。但這個漫天冰雪的天氣里，卻最少需六七天時間。

王嵩又點頭。

點、

狄青給了授命書，王嵩不顧兩天一夜未合眼，冒著大雪，騎馬飛快出京顧，向南而去。狄青則在下達各種命令，王德用奇怪，過來詢問。這叮)大過年的封鎖道路嚴密盤查特別是西北口音的行人，全部抓獲，豈不是擾民嗎？別的不說，這些道路有許多官道，也有西北來的商人行人，一起抓起來，豈不全部亂了。

狄青嗡聲嗡氣道：“王相公，乃是因為鄭相公也我已得到皇上允許。”因“鄭相公？”

“王相公，正是因為鄭相公但有的話我現(xiàn)在不能說……”狄青道。暫瞧公二得保密，拖一天南方多一天時間。

王德用沒有想出來封鎖道路與鄭朗有何關(guān)系，可沾用鄭朗的事，王德用不敢再問了。于是，這半年年熱鬧的，先是趙念奴離家出走，后是鄭朗發(fā)瘋，再就是皇上發(fā)瘋，現(xiàn)在樞密院也陪著發(fā)瘋。只有一人沾到光，曾公亮，公主案與曾公亮沒有關(guān)系，王素經(jīng)手的，沒有找到趙念奴，過了好些天，才讓曾公亮接手開封府。唯一的就是襄邑大案，終于偵破。兇手不在京城，但在荊湖南路。捉不住他們，鄭朗危矣，捉住他們，多半鄭朗也會救出。

王嵩南下，一路持著狄青書令，不停地換馬，他身體素質(zhì)好，不然昔日也不可能僅一叮)野和尚，就敢打家劫舍，若論武藝，四五個人也不是他對手。身體杠得住，因此趕得快，搶在無旦節(jié)到來之前，終于趕到南方，找到張亢。

翻身下馬，身體一歪，人就蹌倒了。

張亢一把將他扶住，問：“王嵩，你怎么來了？”

“別說了，你過來，我有要緊事對你說。”王嵩倚著張亢，來到偏僻處，將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

“是張平孟？”張亢差點驚叫起來。

“不能說，不能驚動他，鄭相公還在他們手中，活著的鄭相公對他們價值更大，可死了的鄭相公也無不可。”

“我知道，”張亢派人傳楊歸國，也是特務(wù)營的人，于交趾時表現(xiàn)突出，重點培養(yǎng)對象之一，特務(wù)營偵查梅山蠻與溪蠻，他是主要負責(zé)人。不能以一葉蔽秋，楊歸國能相信的。

當(dāng)天晚上楊歸國帶到。

王嵩已倒上沉沉睡去，這一路趕得太辛苦。

張亢主持的，將事情經(jīng)過重新復(fù)述一遍。

楊歸國大驚失色，然后仔細回想，道：“張知州你不說我還想不起來，一說此人是有些可疑，平時為了保護他們的安全，我多著他們兩三人結(jié)伴而行，可此人自己說武藝過人，不喜結(jié)伴，當(dāng)時屬下并沒有在意，加上此人性格陰沉，沉默寡言，便由了他。”

“再想一想。”

“屬下又想到一件事，當(dāng)時鄭相公那天傍晚出事后，此人曾主動毛遂自薦，請求搜查一片地方，以前哪里也是他的偵查區(qū)域，于是我答應(yīng)了。”

“哪里？”

楊歸國拿出地圖，在地圖上畫了一小片區(qū)域，離出事地點不遠，不到十里路，就在出事地點的南邊。張亢盯著地圖說道：“還有一咋)巨巖峒？”

“是，這一說更可疑了，巨巖峒乃是一叮)小峒族，僅有五十幾戶人家，因為屬于下溪州核心區(qū)域，忠于彭仕羲，彭仕羲與我朝大軍在辰州外交戰(zhàn)，節(jié)節(jié)敗退，死亡慘重，死了二十幾名蠻壯。”特務(wù)營要求的不僅是武藝出眾，還有出色的反應(yīng)偽裝能力與智慧，能讓楊歸國領(lǐng)手這么多特務(wù)營斥候，智慧還是有的，記憶力好，迅速想到此事。

張亢踱了幾步，一個五十幾戶的小峒族，死了二十幾個壯年，幾乎是一半人家有親人死亡。無疑，對鄭朗與朝廷充滿了仇恨。

他說道：“你抽十幾個精明強干的手下，前去這一塊區(qū)域監(jiān)視，記住，人選務(wù)必可靠。到了哪里后，一定要偽裝起來，千萬不能讓張平孟發(fā)覺。有什么情況，不得有異動，向我會報。”

“喏。”楊歸國退下。

這一監(jiān)視，就是好幾天時間，過了無旦，眼看要上七，張平孟仍然未現(xiàn)身，但是讓斥候終于看到那叮)隱蔽的山洞。未看到鄭朗，但看到巨巖峒蠻人用吊藍下去，補充供給。

迅速向張亢會報。

張亢也早找了一個借口，就呆在辰州城，連夜出發(fā)，潛行到那個崖下，看著那片藤蔓，張亢有些發(fā)呆。未必鄭朗在里面，就是在里面，都不敢營救，連搜查都不敢。

張亢伏在草地上，拿起一根草放在嘴中嚼，罵咧咧道：“好歹毒的張平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