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實在無法確定這只被他撿回家的小犬妖身上究竟是發生了什么樣的變化。
這條小犬妖身上的氣息頗為復雜,以它自身的妖氣為主,自身氣息占據大多數,然后是些許類似于那頭死侍的妖氣——說是妖氣,但是死侍的“妖氣”和這條小犬妖的妖氣并沒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雖然絕對不是人類的氣息,但是也和小犬妖的氣息相似度不高。
不過畢竟是兩個世界的妖獸,也不是不能理解——自己世界的妖獸都疑似可以不需要修士而自然開智了,和那個世界的妖獸有比較大的區別也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在小犬妖自身的妖氣和些許來自死侍的氣息之外,還有著極微弱的,來自他路明非自己的氣息!
路明非大腦急速轉動,從那天遇到的死侍下手,回憶著遇到死侍并與之戰斗時的細節,幾秒鐘后,他得出了一個大膽的結論。
那天凌晨,他和死侍的廝殺中,它們都在地上遺落了一些東西——血。
而在在他的回憶里,后來他回到河邊馬路“善后”的時候,也確實沒有在馬路上看到血干涸后留下的痕跡——他本以為是被環衛工人清理了,但現在看來,說不定是進了小犬妖的肚子。
死侍的血自然不用說,不管是最開始路明非重創死侍肩膀時死侍流的血,還是后來他硬生生撤下死侍前臂時從傷口斷面淌出的血,都流淌到了馬路上。
至于他的血,他當時因為缺乏戰斗的技巧,被死侍一套連招,用沒受傷的那條手臂在身上劃出了幾道狹長的傷口,雖說有法力護體所以只是傷到了皮肉,但是無疑是有少量血液留在死侍爪尖的指甲縫里的。
然后他扯下了死侍那條劃傷他的前臂扔在了地上,恐怕就是那個時候,殘留在死侍爪子上的他的血液殘留在了地上,然后連同死侍血液一并進了小犬妖的肚子,成為了它成妖的契機。
這是路明非唯一能相處的比較合理的情況,總不能是這條小狗是天命所歸的絕世天驕,只遠遠地看了他和死侍的廝殺就靠著學習模仿他們的氣息然后一朝頓悟開智吧?
不過喝血開智其實也不太符合他所了解的那個世界的常識。
單就他從天書那里了解到的來自那個世界的知識來看,動物想成妖,需要先開智,開智之后再像人一樣“開光”,然后吐納月華誕生第一縷妖力,才算是成了妖。
至于動物開智,要么人類大修或妖族大妖點化,要么是大妖和人類的混血,極少數會通過吞吃某些能提高人類悟性的天材地寶來開智——前提是有修士或妖幫它煉化,否則大概會炸成煙花。
假如這條小狗妖是靠著他和那頭死侍的血開智的,那他和死侍的血至少有一個有問題——肯定是死侍。
死侍血可以引發生物變異這事他之前在河底就已經見識到了,水下那條被死侍污染變異的大魚雖說論身體素質和智商要差死侍一大截,身上的氣息也狂暴混亂,透露出一種外強中干,命不久矣的死氣,但是放在同體型的魚里,絕對已經是戰神一般的存在了。
尤其是它還占據了水下這個主場優勢,如果不是明光焰出乎路明非意料的可以在水底發威,那他應該已經頂著執明鎮岳玄鐘跑路了——先上去學個水戰法術在說。
所以死侍的血肉確實可怕。
那個世界的大妖的血肉雖然也蘊含強大的力量,但是一來數量稀少,二來也并不比一些珍稀藥材效果更好,
還不好和其他藥材搭配,是以拿大妖血肉煉藥的修士并不多。
至于數量相對常見的普通妖獸……他們的血肉用處著實不大,拿來煉藥還不如自己用法力浸潤點藥材,靈植藥材的效果反而更好。
但是如果那個世界存在死侍這種妖獸的話……就憑這種弱雞死侍就有這么強的侵染力這一點,死侍的藥用性價比絕對輕松問鼎那個世界的妖族,估計修士屆都會為死侍而興盛起一個“藥用死侍繁殖飼養”的行業。
不過這和路明非就沒啥關系了,畢竟那個世界都炸了。
至于路明非自己的血……等他將法力化入肉身晉升旋照,然后再苦修個百八十年或許也能讓自己的血堪比天材地寶,但是現在的他,血和普通人應該沒有任何區別才對,最多也就是更健康一點。
大致有了猜測之后路明非也不再想太多,畢竟他所能了解的信息太少,想太多也不會有什么用。
雖然他確實很好奇,不過大不了等以后修為高了直接測天機嘛。
有時候,修為高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心中默默決定以后修為高了一定要從天書那學一門天機術測算一下小犬妖身上發生的事,路明非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件事上。
他還沒給小犬妖起名字,總不能直接叫它“小犬妖”吧?
這名兒它好說不好聽啊。
好在剛剛在給小犬妖洗澡的時候,他就已經想好了小犬妖的名字。
路明非俯下身子,熟練地架起小犬妖的前腿,雙臂伸直,斜向上抬,將它舉在身前,走到客廳里正對著傍晚夕陽的落地窗前。
夕陽橘紅色光透過窗戶,小犬妖逆著光,漆黑毛發的邊緣有陽光透過。
“咳咳,不管怎么說,既然你身上有我的氣息,那從此以后,你以后就跟我姓路吧,”路明非輕輕嗓子,眼神肅穆,神色莊重,抬起頭看著被舉起的小犬妖,聲音雄渾,語氣低沉,“我的孩子,在你出生那一天,整個洛丹倫的森林都在低語著這個名字……”
“路!鳴!澤!”
“汪!汪!汪!”
小犬妖,不,路鳴澤聰明地附和著路明非。
“不,等等,”路明非收起嚴肅的表情,放下被他舉起的路鳴澤,摩梭著下吧有些猶豫道,“雖說我確實很討厭那個肥佬,但是直接給你取這個名字好像也有點太過了……”
“這樣吧,改一下,”路明非右手攤開,左手握拳在右手上一捶,“同音不同字,今后你就叫路明澤吧!這樣就完美了!”
“汪汪汪!”
路明澤再次附和。
路明非滿意地點點頭,為自己的機智感到滿意。
他還想說什么,褲兜里卻突然響起手機的鈴聲。
路明非掏出新買不久的手機,來電顯示上只有兩個字。
叔叔。
在買了手機辦了手機卡之后,路明非給叔叔打了個電話報平安,同時婉拒了叔叔讓自己回來的提議,在掛斷電話后給叔叔的號碼加了備注。
路明非接通電話,放到耳邊。
“喂!是明非嗎?”
叔叔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背景音是寶馬的引擎聲、
“嗯,”路明非輕“嗯”一聲,“叔叔你在下班回家?”
“對,在路上呢,快到家了,”叔叔的語氣中有笑意,“明非啊,你記不記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啊?”
“明天?”
路明非微微一愣,他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倒是沒注意最近有什么特殊日子。
不過他的記憶力畢竟已經今非昔比,稍一回憶,便像是在腦子里翻過了日歷一般,一個他確實差點忘了的特殊日子從大腦里的日歷上躍出。
“明天?好像……是我的生日?”
明明記得很清楚,路明非語氣卻有些不確定。
“別好像啊,明天就是你的生日!”叔叔語氣歡快,“明非你明天想要什么禮物啊?”
“禮物?”路明非一愣,隨后拒絕道,“還是算了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明天我自己給自己買一件就好了。”
“那可不行,”叔叔道,“生日禮物這個東西,別人給你送的和你給自己送的都有意義,但是是不一樣的意義,過生日光有自己送自己的禮物,沒有別人送你給的禮物那哪成啊!”
“真不用了叔叔,我……”
“不過我也能猜到你這孩子害羞,可能不好意思說要什么,”叔叔一副“一切都在我的預計中”的智者語氣,“所以我已經在你學校旁邊的蛋糕店里給你訂了一個生日蛋糕,你明天下午記得去取回來吃了,那蛋糕我選了老半天呢!”
路明非突然愣住,抿了抿嘴唇,用力地眨了幾下眼。
“叔叔謝……”
“叔叔侄子的就別說謝謝了,我哥哥把你托付給我,我這個叔叔給大侄子買個蛋糕不是天經地義的?”叔叔爽朗地打斷路明非的話,又突然嘆了口氣,“其實我是想讓你回來過生日的,不過你嬸嬸那個脾氣你也知道。”
“她這人雖然心不壞,但是好面子,又強勢,你之前走了,她氣說不定還沒全消,”叔叔在電話里絮絮叨叨,“你回來我怕她又跟你吵起來,大過生日的再搞得你這個壽星不開心,那多不好啊。”
“所以你要是真想回來可以回來,要是其實不想回來過生日,那就先別回來了,過個生日別委屈了自己。明非你也別有什么心理負擔,人這一輩子,生日過一次就少一次,所以過得開心最重要。”
“嗯……我知道的,叔叔。”
路明非舉著電話點頭,仿佛叔叔在車里能看得見似的。
“不過開心歸開心,我給你訂得那個蛋糕也不小,明非你也注意別吃太多,蛋糕吃多了不健康,”叔叔叮囑道,“你看看有哪個同學朋友關系比較好,能不能叫他們一起?”
“我有幾個朋友,蛋糕不大應該夠分了。”
路明非道。
“那就好,要是剩下了記得放冰箱里。”叔叔突然想起什么,“明非你租的屋子有冰箱嗎?沒有的話分給鄰居也行,別在外面放著,夏天容易壞……”
“叔叔你放心,我屋子里有冰箱的,”路明非道,“不僅有冰箱,還有空調。”
“那好啊!”車里的叔叔眉飛色舞,“這個月正是熱的時候,有空調就舒服多了,明非你可別舍不得開空調啊!別省那點電費,錢不夠了跟我說!”
“叔叔你放心,我手里的錢還夠用的,空調正開著呢,挺涼快的,”路明非有些疑惑道,“不過說到錢,叔叔你哪來的錢買蛋糕?嬸嬸管錢不是挺緊的嗎?她同意你買了?”
“嗨!她還能管得住我?”叔叔語氣豪邁,氣吞山河,“我跟她申請下來買煙的錢,然后少買幾包,沒事蹭同事幾根煙,加上我之前偷偷留下的錢,給你買個蛋糕錢還有剩的呢!”
“……”
“咋了明非?你怎么不說話?”
“沒事,剛剛信號不太好,應該是我說了沒傳過去,”路明非語氣如常,“謝謝叔叔。”
“哦哦!”叔叔應聲,“哎對了,還有啊明非,你明天也別光吃蛋糕,記得吃碗長壽面!我知道你們小年輕更愛吃蛋糕,但是長壽面不是寓意好嗎?討個吉利也是好的啊!反正你在外面,干脆下個館子吃碗好點的面條,就當長壽面了,怎么樣?”
“嗯,我明天中午去吃,吃完過一會去拿蛋糕。”
路明非應道。
“那就好!對了明非,你吃晚飯了嗎?準備吃什么?”
“還沒吃,現在還有點早,我待會自己燒點,我最近在學著做飯。”
“學做飯?做飯好啊,會做飯的男生討女孩子喜歡。”
“嗯。”
“明非,我到家樓下了,就先掛電話了,你快去做飯吧。”
電話中引擎聲漸熄。
“好,那我也掛了……”
路明非正要掛斷電話,叔叔的聲音再次響起:“對了明非,你開空調記得每天開窗通風,空氣長時間不流通對身體也不好!”
“嗯,我記住了。”
路明非應聲,叔叔這才掛斷電話。
“呼……”
放下手機,路明非沉默了幾秒,吐出一口氣,蹲下身子輕輕揉揉路明澤的頭。
“明澤啊,我再給你取個小命吧,大名叫路明澤,小名就叫……嘯天,怎么樣”
“汪汪!”
嘯天附和。
……
次日,傍晚,路明非提著一盒生日蛋糕走進忘憂居。
“明非你回來了!來來來我們都準備好了,快切蛋糕吧!”
蘇錦夜、江云姒和蘇曉檣圍坐在桌旁,江云姒坐在蘇錦夜和蘇曉檣中間,蘇曉檣和蘇錦夜之間還空著個座位。
“你怎么在這?!”
路明非瞪大眼睛看著蘇曉檣。
他在忘憂居帶了十幾天,期間蘇曉檣基本上是兩三天來一次,且不說她昨天才來過,今天應該不會來了。
他去取蛋糕之前來了一趟忘憂居,當時蘇曉檣也確實不在啊。
“剛來,”蘇曉檣斜睨路明非一眼,“怎么?我來陪你過生日你不樂意?”
“沒有沒有,能讓小天女來陪我過生日,這是我的榮幸啊,”路明非放下蛋糕,解開綁在蛋糕上的尼龍繩,“我就是怕你這樣的大小姐吃不慣這種便宜蛋糕。”
“我連你都能忍了,還有什么忍不了的?”
蘇曉檣翻了個白眼。
“嗯……兩個我?”
路明非試探著問道。
蘇曉檣無語。
十幾分鐘后,咽下盤子里最后一塊蛋糕的蘇曉檣突然對著旁邊還在奮戰的路明非開口:“對了,明天你跟我走一趟,我給你補個生日禮物。”
“咳咳咳……”路明非一口蛋糕噎住,連忙灌了一口水,瞪大眼睛問道,“你認真的?”
“我開玩笑的?”
蘇曉檣反問。
“不是,生日禮物就算了,太麻煩了,而且大家都是同學,也挺熟的,就不用這么客氣……”
“打斷一下,”蘇曉檣好看的眉頭挑起,“首先,我跟你不熟。其次,你可以不要,但我不能不送,要不然傳出去別人該怎么說我?連生日禮物都不給同學買?”
路明非擺擺手:“怎么可能傳出去……”
蘇曉檣看了一眼蘇錦夜,路明非住口。
哦,確實有可能傳出去。
“總之就這么訂了,”蘇曉檣拍板,“你就當是還我之前收留你的人情,敢不來的話,哼哼,后果你自己考慮!”
路明非露出一張苦瓜臉。
……
叔叔嬸嬸家里。
在電梯里就解開西裝外套扣子的叔叔推門進家,餐桌上擺著鹵、白醬、醋和黃瓜絲。
叔叔一愣,對著廚房里問道:“老婆!今天吃面啊?”
“問什么問?還不快換衣服吃飯去!”
嬸嬸河東獅吼。
叔叔連忙縮起脖子快步走向臥室。
“等會!”
廚房里的嬸嬸突然下令。
“怎么了老婆?”
叔叔立正。
“今天白天有人來咱家做客,送了幾包你平時愛抽的煙,我給你放臥室桌子上了,待會收好了!”
“知道了,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