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陰影下,尹傾瑤準確捕捉到了尹家坤臉上一閃而過的神色,以及明顯的若有所思。
尹傾瑤扯了扯嘴角,笑了起來,“娘,你就別跟父親吵了。明天是中秋佳節,不論如論,先過了那天再說吧。”
尹家坤原本有些沉思的模樣,立時精神起來,應和道,“果然還是瑤瑤疼我。公主,請你看在瑤瑤的份上,就別為難我了,好嗎?”
長公主沉默了一會兒,轉身就走。
尹傾瑤連忙跟了上去,她走了幾步,這才給了尹家坤一個眼色,“父親,你還不快點過來,陪著娘親。”
“哎,來了。”尹家坤朝著身后喝斥一聲,“還不把本駙馬的東西都拿進府。”
至此,折騰了一天的鬧劇,隨著尹傾瑤的回來,終于結束了。
尹傾瑤把長公主送回房間,又跟她說了白天發生的折桂大賽,說約了明天要出發的時間,這才回府準備休息。
剛走過假山,尹傾瑤看到亭子處站立的人兒,臉上不由微笑起來。
果然,她往某些人的心口扎刺,還是算成功的。
尹傾瑤剛走過亭子,就聽有人喊了起來,“瑤瑤,你過來一下。”
喊她的人正是尹家坤,此時的他已經換了一身新衣服,又梳洗了番,早就沒有了剛才的不堪。他背負著雙手,長立在亭子中,凝眉細思著不知道什么事情。待他見到尹傾瑤,就不由的雙眸亮了起來。
“父親,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嗎?”
尹家坤往石凳一坐,“瑤瑤,坐。我是有些事情要找你問問。”
“這個時候坐這里,顯的太冷了。父親有話就直說,我還要趕著回屋休息呢。”
“瑤瑤,你今天去看折桂大賽了?好看嗎?”
“父親,你不必拐來彎去的套我的話。你就實話實說,是不是想知道尹劍的情況?”
尹家坤的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瑤瑤,你怎么能這樣說我,再怎么樣,我也是你的父親。”
“既然父親不想知道,那我還是先回去了。”尹傾瑤后退二步,準備轉身就走。
“哎,瑤瑤,怎么幾個月不見,我們父女怎么變的這樣生疏,這可不怎么好。”
“父親,這里冷的很。我不想吹著冷風,跟父親扯些不搭邊的事情,請父親見諒。”有了前世的事情,以及昨天半夜的事情,讓她再給尹家坤一個好臉色,她根本就做不到。她剛才會那么容易說話,也只不過是因為有長公主在側。
尹家坤剛才聽到自家女兒提到尹劍的時候,就不知覺得發起了愣。回到屋,哄睡了長公主,這才披衣過來,尋找尹傾瑤,準備好好詢問折桂大賽的事情。只要一想到,尹劍有可能是他的兒子,他就覺得熱血沸騰,即使只穿了一件單衣,也不覺得冷。
只是,他設想的好,卻沒有想到女兒竟然會變的那么不合作。不管他怎么說,都不張口,頓時讓他有一種無從下手的感覺。
“瑤瑤,你可能有些不相信。我覺得你
說的折桂大賽的那位首秀第一名,有可能是你的哥哥。所以我想找你好好問問,如果他真是你的哥哥。那他們來到京城,不讓我好好招待,就有些說不過去。”
尹傾瑤不由挑了挑眉,拉長了聲音問道,“我的親哥哥?怪不得他跟你長的這般像。”
尹家坤臉上不由閃過一絲慌亂,“瑤瑤,不許亂說。我只娶了你娘親一人,我們也只生了你這樣一個女兒。如此這般,瑤瑤你怎么可能會有親哥哥。不許亂說,不然讓公主聽見了,府里又要鬧的不安寧了。”
“父親,這可不能怪我。是你沒把話說清楚的。你說哥哥,又沒有說親哥哥,我怎么會知道呢。”
“是是,一切都是我的錯。”尹家坤上前二步,攬過自家女兒的肩膀,低了聲音,異常柔和的說道,“好了,瑤瑤,不生氣好不好?這樣,你只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訴我,我就給你一千兩,怎么樣?”
“好,成交。”尹傾瑤伸出手,“父親,你的信譽不太好。我有點不相信,所以你還是先把銀票交給我比較好。”
“給。”尹家坤有心責怪幾句,又覺得有些多余。最終,只能妥協,只能從懷里掏出銀票,拍在尹傾瑤的掌心中。“銀票給你了,現在可以告訴我事情了吧?”
尹傾瑤折好了銀票,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既然父親一語重諾,那我肯定也要如實相告。”
尹傾瑤這才把折桂大賽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尹家坤。只不過,她這番話也是有技巧的,關于尹劍兄妹的事情自是少說,甚至不說。把別家公子的才氣,相貌渲染的十分精準,聽著就讓人如臨其境。
尹家坤本來想打聽的就是尹劍的事情,可是聽自家女兒說起尹劍,卻只有廖廖幾句,越聽越不是話兒,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道,“瑤瑤,先停停。”
“怎么了?父親?”尹傾瑤的眸中滑過一絲笑意,但面上仍舊平靜中帶著詫異,“父親是不是不想聽了?這樣的話,我就先回去了。”
尹家坤情不自禁的咬了咬唇,“瑤瑤,不是我不想聽。只是你能不能挑重點的說?比如尹劍進場的時候是怎么樣?他做的詩寫的是什么?他畫的畫作又是什么?最后又是如何奪得第一名的。”
尹傾瑤責怪起來,語氣也顯的非常不好,“父親,原來你想知道這些內容啊?那你怎么不早早的問我?”
“我?”尹家坤吃了個啞巴虧,他怎么可能猜的到,那就是尹傾瑤故意而為之的。
“算了算了,既然父親想聽,我就好好的告訴父親吧。”把尹家坤的胃口吊的足足的,尹傾瑤這才把尹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包括尹劍出場時的模樣,抽箱子時被打到的痛楚,還有程程的大義,說的非常詳細,仿佛讓人身臨其境似的。
尹家坤一邊聽,一邊點頭。心中想的卻是,明天不管怎么樣,都要抽空跟尹劍見個面,看看對方是不是跟他有關系。
尹傾瑤斜睨到尹家坤的表情,不由冷笑連連。“父親,尹劍的事情就是這樣
了。你還有什么想知道的。”
尹家坤在聽到葡萄藤下的三人時,鼻子不由有些發酸,他似乎想起來了什么,連忙問道,“瑤瑤,來京城的只有尹劍兄妹倆嗎?”
“沒錯啊,聽說他們帶的銀兩不夠多,路上連遭了賊,趕到京城的時候,已經身無分文,程程還得了重病,過的真是非常的凄慘。”
“不會吧,那后來程程沒事情吧?”尹家坤放在大腿上的手掌,情不自禁的握了起來。他沒有想到,這對兄妹竟然遭了這么大的罪。要說起來,都有他這個父親沒做好啊。
“也是天無絕人之路,程程說,想必是他們的母親,一直在天上保佑著他們,所以才會讓他們平安無事的。”
“他們的母親已經死了?”尹家坤情不自禁的提高了聲音,連連問道。
尹傾瑤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尹家坤,“是啊,他們兄妹倆無父無母,不然怎么可能離開故土,走了那么遠的路,來到京城呢。”
“死了,原來真是死了。”尹家坤輕聲嘀咕著,臉上閃過一絲痛楚。
那一年,為了捶手可得的權勢和地位,他冒用了另外一名書生的名字,尚了長公主。又怕長公主發現他的事情,他出了很多銀子,派人去他的家鄉殺妻子和一雙兒女。二個月之后,當他收到信,得知任務已經完成。那一刻的他哭了一晚上,在湖邊站了良久。
他不是個好夫君,為了富貴,可以殺妻。他也不是一個好父親,為了地位,可以殺兒女。但他只要一想到已經到手的權勢,所有的不甘和傷心都統統遠去。原本以為,這一段事情早已經埋葬在他的記憶深處,誰想到,若干年之后,和他兒子一樣名字的人,竟然會出現在京城,還來尋找他這個父親。
“父親,你在說什么?”尹傾瑤明知故問,不用尹家坤說,她也知道這一段往事。可以說,這人才是她上輩子痛苦生活的根源。想到這兒,她不由冷笑了起來,“父親,你一直問尹劍的事情,既不承認他是你的兒子,難道他是你的外甥侄子什么的嗎?是親戚嗎?”
尹家坤回過神來,看著尹傾瑤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樣,在心里長嘆一聲,這才應道,“瑤瑤真聰明。”
“難道我真猜對了。”
“嗯,依我的猜想,也許尹劍,真是我家的親戚。不過,現在下結論還太早,我過幾天跟他們見次面,到時候就可以一清二楚了。”尹家坤下了決心,不論如何,也要盡快跟這對兄妹見個面。如果是他的兒子女兒,他會勸離他們。如果不是,他會把他們接到長公主府里,享受榮華富貴。更重要的是,讓他的血脈得以延續。
“父親,那你什么時候過去找他們?帶上我好不好?”尹傾瑤迫不及待的想看到那時候的場景,想必一定很精彩。
“到時候再說吧,天也不早了,瑤瑤,我先去睡了。”尹家坤推脫了一番,先回去睡覺了。他出來的時間也夠早的,如果再不回去,等長公主發現了,又要鬧上一鬧了。
“那父親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