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輪休的獨立團士兵們打著哈欠睜開眼睛,看到了藍藍的天,還有空茫的大地。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俄國騎兵已經撤退了。
天亮之後,負責偵查的騎兵和裝甲車都重新派了出去,但是直到現在爲止,也還沒有發現吉爾吉斯人的蹤跡。
吳畏站在車下的草地上伸胳膊撂腿的時候,張偉快步走了過來,向他敬禮報告道:“那兩個人已經放回去了
。”
吳畏點了點頭,看著營地外的遊民部落,皺眉說道:“你覺得他們說的是真的嗎?”
張偉愣了一下,看著他說道:“你問我?”
“是啊。”吳畏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總覺得這事不可思議。”
昨晚上兩個俘虜對於吳畏的審訊一直都很配合,吳畏問了一下,他們就把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
這些人的確是日本陸軍第三師團的殘部。因爲之前桂太郎與亞歷山大政府的約定,鬆永正敏帶領第三師團在鄂霍茲克登陸後,立刻向西進發,試圖沿西伯利亞鐵路機動。
最開始的時候行動還算順利,但是很快,馬卡洛夫帶領的太平洋艦隊就奪回了鄂霍茲克的控制權,切斷了第三師團的補給。
當時鬆永正敏就知道事情不妙,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只能帶領士兵加速向西進發。
當時駐守黑龍江的第三十二師已經接到命令,越過黑龍江,向北挺進,試圖尋找第三師團的蹤跡,阻止鬆永正敏襲擾葉卡捷琳娜後方的行動,作爲俄國海軍救援陸一師的報答。
但是第三十二師在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日軍主力的第三十二師後,行動過於謹慎,錯過了在外興安嶺一線堵住第三師團的機會。
鬆永正敏雖然在無意中避過了第三十二師的堵截,但是後勤被切斷的惡果很快顯露出來。其它方面還可以克服,但是缺少食物讓第三師團的軍官們焦頭爛額。
在殲滅了北俄留守西伯利亞鐵路的少量部隊後,第三師團沿鐵路線西進至赤塔一線,後衛部隊與追上來的第三十二師發生接觸,驚慌當中的日軍後衛部隊破壞了經過的鐵路線路。
這個動作雖然讓第三師團擺脫了三十二師的追擊,但是同樣也使得西園寺公望派出向第三師團宣讀天皇投降詔書的使者失去了及時追上第三師團的機會。
到達赤塔後,鬆永正敏才發現所謂的西伯利亞大鐵路在這裡已經斷開了,雖然不知道這是吳畏當年乾的好事,但是卻可以判斷出不可能在短時間內修復通車
。
第三師團常駐本州,缺少寒帶生存經驗,所以鬆永正敏逼迫抓獲的俄國士兵作爲嚮導,繼續向西進發。
但是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嚮導帶錯了路,從此第三師團再也沒有找到過西伯利亞鐵路的蹤影。
在西伯利亞荒原上跋涉了一個月後,嚴寒降臨了。僅僅攜帶了秋季作戰裝備的第三師團一夜減員近千人,整個部隊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地步。
十一月,鬆井正敏決定放棄原定目標,轉向南方,進入中國境內。
這是他在離開本土時,大本營制定的備用計劃,比起攻擊北俄政府,打擊與日本開戰的共和國顯然更加直接。
但是這個計劃的唯一問題就是西伯利亞離北京太遠了,鑑於第二次中日戰爭中大山巖師團的失敗,大本營並不覺得以一個師團的力量可以牽制共和國的力量。
在作出這個決定的時候,鬆永正敏並不知道日軍陸軍最大的剋星吳畏已經佔領了東京,成爲了駐日佔領軍司令。
南進的過程基本就是第三師團不斷減員的過程,嚴酷的自然環境讓第三師團以每天數百人的速度損失戰鬥人員,當部隊渡過冰封的貝加爾湖時,已經只剩下八千餘人了。
在貝加爾湖南岸,第三師團遇到了一支北俄政府的搜索隊,從這支搜索隊的口中,鬆永正敏才知道在十月初,日本天皇就已經在東京向共和國代表投降,中日戰爭已經結束了。
從鬆永正敏以下的高級軍官們都不相信這個消息,但是此時他們已經沒有證實這個消息的渠道了。
在這種半信半疑的狀態下,第三師團的軍官們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他們過高估計了穿過蒙古草原的難度,並沒有堅決執行向南的決定,而是在越過貝加爾湖之後,再次折向西,希望可以在沿途劫掠俄國移民以獲得補給。
但是因爲葉卡捷琳娜已經意識到了第三師團的存在,將散佈在西伯利亞一帶的大量移民撤過了葉塞尼河
。
於是第三師團除了無法得到補給外,因爲一直找不到當地居民,在茫茫原野上迷路了,向西北一路斜插過去,居然完全沒有碰到北俄政府佈置在葉塞尼河的防線。
然而此時第三師團的厄運纔剛剛開始。一直處於疑慮當中的鬆永正敏很快病倒,並且病情迅速惡化。第三師團不得已停了下來,開始準備過冬。
事實上此時第三師團正位於阿爾泰山脈北麓,距離葉卡捷琳娜集結重兵防守的葉塞尼河防線南端僅有二百餘公里的距離,向南翻過阿爾泰山,就進入了共和國的境內。當時總參接到報告,說伊寧附近出現的日軍士兵,其實是第三師團派出的搜索部隊,但是因爲語言不通,第三師團一直沒有弄清自己所處的位置,甚至不知道伊寧就近在咫尺。
於是整個冬天,一直在尋找第三師團的中俄兩國政府都並不知道,他們苦苦尋找的目標其實已經就在眼皮底下了。
鬆永正敏沒有能夠熬過這個冬天,同樣沒能熬過來的還有第三師團的三千官兵。三月的時候,僅有五千餘人倖存下來,第三師團減員過半。
精疲力竭的第三師團決定繼續鬆永正敏生前制定的計劃。他們向西沿阿爾泰山脈前進,終於進入回疆境內,但是因爲一直錯誤估計了自己所處的位置,第三師團一直走到了克拉瑪依沙漠,並沿著沙漠邊緣向西進入了哈薩克人的地盤。
在那裡,第三師團與哈薩克騎兵打了幾仗,並再一次確認了日本投降的消息。半年來一直在與嚴苛的自然環境鬥爭之後,疲憊不堪的第三師團已經不復當初的精銳,日軍士兵被哈薩克人趕出了俄境。
終於確定了日本戰敗消息後,第三師團發生了分裂,老成軍官們希望結束這次毫無意義的遠征,向共和國政府投降,從而換取回國的機會。
而少壯派軍官們則認爲既然已經到達了共和國的西北邊疆,投降的話從前歷經的千辛萬苦就失去了意義,所以提議武力佔據回疆。
大部分是基層軍官的少壯派軍官顯然無法左右第三師團高級軍官們的決定,於是在第三師團決定尋找共和國政府進行體面的投降後,一部分少壯派軍官發動了兵變,並且在失敗後帶領士兵脫離了隊伍,向北而去
。
分裂後的第三師團僅有兩千餘人,本來準備就近向伊寧進發,卻在路上遇到了吉爾吉斯人的部隊。
這支部隊是吉爾吉斯人從擊敗了第三師團的哈薩克人那裡得到的消息。正與英國人勾勾搭搭的吉爾吉斯人對於英國人一直不肯兌現出兵承諾很不滿意,所以希望收編這支突然出現的日本步兵,以增強本國陸軍的實力。
但是一心回家的第三師團當然不肯就範,於是兩支部隊發生了衝突,缺衣少彈的第三師團一路且戰且退來到了這裡,終於遇到了吳畏的獨立團,途中又發生了幾次分裂,現在就只剩下這麼幾百號人了。
整個過程當然不會就這麼簡單,起碼在吳畏看來,這個故事當中就沒有解釋爲什麼第三師團的營地裡有那麼多的俄國女人,很顯然日本人雖然填不飽肚子,但是精神生活可並沒有就此放棄。
吳畏對於日本人追求幸福的慾望沒什麼興趣,他真正關心的是這兩個傢伙說的是不是真的。如果第三師團只剩下這麼點人,那倒的確是意外之喜。
剛剛吃過早飯,那兩個倒黴傢伙又回來了,和他們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軍官。
昨天晚上吳畏就從兩個俘虜的口中得知,他們從日本出發時攜帶的補給早就用光了,軍裝都破得不成樣子,再加上沒有冬裝,所以很多人都用各種方法給自己增加禦寒能力,像這兩個傢伙用的羊皮還是好的,還有一些人用毯子或者破布,也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整個部隊裡的服裝五花八門,爭奇鬥豔,什麼樣的造型都有,就是沒剩下多少日軍的軍裝了。
所以看到這個穿著一身雖然顯得破舊,但是仍然很整齊的大佐軍裝的傢伙後,吳畏覺得很是意外。
不過他很快就看出了問題,這傢伙的衣服還算合體,但是褲子明顯要短一截,要麼是日軍的裁縫手藝不行,要麼就是這傢伙是和別人穿的一條褲子。
大佐被帶到吳畏的面前後,敬了一個禮,用日語說道:“我是大日本陸軍第三師團高級參謀菊滕仁,請問閣下怎麼稱呼。”
吳畏慢慢脫下身上披的大衣,露出身上的中將制服,很誠懇的說道:“我個人深表同情。”他說道:“你最好別讓公爵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