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子桓似做了好久的掙扎,才終于開口,“你還有我,我說過,我們不會離婚。 ”
“有你又怎么樣?不離婚又怎么樣?”卓凌晚一激動,生生咬破了自己的唇。這些話和著血腥味一起吐出來,她用力揪緊了自己的衣襟,“你的心永遠都不在我這里,我怎么可能擁有你!”
之前還對他存在著歉意,此刻,已生生被他的所為激退。卓凌晚用力地捂上了自己的臉:“你知不知道,你和矍凌晚以夫妻名義領養了孩子,我……就再也無法領養孩子了……”
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福利院都有嚴格的領養制度,一個男人不可能充當兩個不同女人的丈夫去領養孩子。
她想要給他自由,也想讓自己解放,可還沒邁出去,路就已經被封死!
曲子桓再沒有吭聲,但他挺立的劍眉卻分明告訴她,他不后悔今天的所為。
卓凌晚的天空徹底黑暗,她的世界徹底幻滅!所有的忍耐和包容都變成了笑話,她抱著自己狠狠地哭了起來。
“凌晚。”曲子桓的眼里終于出現了不忍,想走過來扶她。
卓凌晚卻直接蹲在了地上,哭得更加絕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福利院的,只覺得全身的力氣都抽離,連呼吸都費力。
茫茫然開著車一路亂走,眼淚從頭到尾都沒有停止過。是她的自私遭到報應了嗎?為什么連最后領養個孩子做寄托的愿望都落空?
仰頭看天,據說,這樣可以把眼淚止住。但,她終究還是失敗了,看天時,會有更多的眼淚聚集,滑下來的淚河會更長更寬……
手機鈴聲突兀地響起,紅著眼睛看過去,是個陌生的號碼。她不想接,那個號碼卻追魂般一遍又一遍地響。
她最后只能拾起,接通。
“喂?”
“是我。”
那邊傳來兩個字,卻激得她的手狠狠地抖了起來,差點將手機打掉。
“矍冰雪?”她呼,不明白矍冰雪怎么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她此時不應該和曲子桓一起慶祝領養孩子成功嗎?
“你的抗打擊能力比我想象的要好啊。”矍冰雪的聲音里滿是挑釁,陰森地透過來。
卓凌晚不語。
那頭卻似乎怒了起來,竟是突然提高數度:“卓凌遠,我告訴你,今天不是結束,而是開始!我們之間的爭斗永遠都不會停止!”
“你已經勝利了不是嗎?”
曲子桓的心已被她帶走,孩子也領走了,她截然一身,矍冰雪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對,我是勝利了!”矍冰雪忽然之間又降下了聲音,開心地笑了起來,“你知道我們剛剛在做什么嗎?我和子桓一起給我們的兒子蒙蒙洗澡,子桓說,他會和我一起照顧我們的兒子,我們一家三口,永遠不會分開……”
最后的聲音變得輕而綿長,卻狠狠地刺激著卓凌晚,尚未痊愈的心傷再次扯開血淋淋的傷口,卓凌晚握著手機已然忘了反應。
一輛超速的重型卡車迎面撞來,對方司機狠狠按壓喇叭,示意車子出了故障。卓凌晚愣愣抬臉,看著巨大的車頭帶著司機驚恐絕望的臉壓向自己……
呯!
車道上響起巨大的響聲,雪白的綠化隔離帶被撞得凹下好大一塊,路面震了三震才平靜。
在最后關頭卓凌晚突然醒悟,急打了右方向盤,重型卡車呼嘯而過,她的車卻撞在了隔離帶上。
艱難地從方向盤上抬起頭,被撞的地方幾乎要裂開。她傻傻的,似乎并沒有被車禍嚇住,腦子到了此時仍在想著另外一件事:矍冰雪把孩子和曲子桓都搶走了!
“小姐,你沒事吧。”有好心人過來,幫她拉開車門,問。
卓凌晚茫茫然看向那人,眼淚嘩嘩地滾。
“我給你報警吧,要不要去醫院?”那人問,被她的眼淚嚇住。
卓凌晚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只看著行車道里川流的車發傻。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竟一眼看到了郁靳弈的車。他的車速不慢,只一眨眼就過去了,她卻清楚地看到七月半跪著透過窗戶朝外看。
她著了魔似地追了出去,完全不管背后人的叫聲。
郁靳弈的車子自然追不上,跑過幾條街后,她再也分不清他的車去了何方。或許,那根本就不是郁靳弈的車,車里也沒有七月,只因她受了刺激,才會突然無比想念七月。
她胡亂地在大街上轉著,像個瘋子,最后停腳時,發現自己竟然來到了郁靳弈的家門口。
這里,她來過一次,以為不好找,不想就這么到來。
從早上到現在,滴水未進,她虛弱地坐在花壇上,卻完全沒有離開的想法。
前些日子還可以借著領養孩子來試圖忘記七月,此時,思念像洪水猛獸將她吞噬,她覺得,如果見不到七月,她一定會死掉的。
可是,她終究沒有膽量去按那個門鈴。郁靳弈說過:“既然不能對他負責,就不要給他任何希望!”
她不可以做自私的人。
低頭,將頭壓在膝蓋上,她把自己縮成一團,又用臂環住。遠看,她像一只被人拋棄的流浪狗,周身散發的只有蒼涼和孤獨。
一輛車從她身邊緩緩滑過,車子在經過她時略頓了一下,最后還是離去。
卓凌晚對任何東西都不感興奮,保持著原有的姿勢,雕塑般定形。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的肩膀被人拍了拍。以為是巡邏的協警,抬頭時,看到的卻是郁靳弈。
她的臉表情滯住,很不自然,唇張了好久,卻沒能說出一句解釋的話來。
“跟我來。”郁靳弈沉眸看了她片刻,發布命令,率先抬步,朝著他的別墅走去。
卓凌晚傻愣愣地跟了過去,她并不知道郁靳弈要干什么。
郁靳弈一直往前走,把她帶進了別墅,而后上二樓,最后停在七月的房門口。
“這……”卓凌晚杵在那兒再不敢動,眼睛睜大,落在郁靳弈身上滿是疑惑。
郁靳弈推開了門:“七月已經睡著了,你進去吧。”
“這是……要讓我看七月嗎?”她有些不敢相信。郁靳弈不是不讓她再與七月見面了嗎?
郁靳弈已轉身出去,片刻后帶了個筆記本進來,坐在游戲室的沙發里打開,做起事來。
卓凌晚有些不敢邁步,但敞開的門里,七月那張小巧可愛的臉卻像磁鐵,生生吸住了她的腳步。她最終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眼睛不敢從七月的身上移開,她慢慢蹲下,像得到了珍貴玩具的孩子,一下摸摸七月的臉,一下握握七月的小手,一會兒又去扯扯七月的小腳,最后,她低下頭,與七月的臉緊緊相貼。
原本空缺了好大一塊的心,因為見到七月而得到彌補。
直到玉嫂叫她,她才抬起頭來,一眼看到外面的郁靳弈正以探究的目光看著自己,臉一時通紅起來。
她這算什么?在福利院失去了蒙蒙,來七月這兒找安慰嗎?雖然不敢來看七月才會再次蒙生出去福利院領養孩子的念頭,但卓凌晚還是覺得自己很壞。
“卓小姐,吃宵夜了。”玉嫂客氣地道,指了指郁靳弈身邊的矮桌,上面擺著兩碗云吞。
卓凌晚胡亂地抹了把臉,輕聲道:“不用了,我馬上就走。”
她走幾步想出門,又覺得不妥,方才回頭與郁靳弈相對:“謝謝您,郁先生。我以后……”再也不會來看七月了的話怎么也說不出口,她的眸光一陣亂閃。
郁靳弈慢慢拾起碗輕輕吹氣,動作優雅。看也不看她,只道:“先吃宵夜,我有話對你說。”
她想拒絕的,但目光所及,七月還睡在里面。如果吃完宵夜再走,還可以多看一會兒他。
最后,她點了點頭:“好吧。”
剛剛進來時情緒雜亂,并沒有感覺到什么。此時,單獨和郁靳弈坐在一起,方才覺得全身不舒服。她還沒有忘記前幾天在酒店里發生的事情。
呼吸不暢,六神無主,她拿起勺子的手總是不聽使喚,怎么也舀不起一個云吞。
郁靳弈停下了吃東西的動作,抬頭來看她。她窘到了極致,通紅著一張臉,急急連湯帶水舀起一個,猛往嘴里塞。
“啊,燙!”嘴皮一陣生痛,她急忙吐出來。云吞打在碗面上,激起一片水花。
卓凌晚愣愣地看著被弄臟的桌面,恨不能找個地洞鉆進去。
郁靳弈輕輕嘆了一聲,伸勺從她碗里舀出一個,仔細地吹了又吹,方才送過來。卓凌晚看著自己唇前的那一枚云吞,竟不知道該不該張嘴。
“把東西吃了,以后你可以天天來看七月。”郁靳弈壓著眉宇道,磁性的聲音里竟有哄寵的意味。
他提出的這個條件著實太誘人,卓凌晚忍不住追問:“真的?”生怕他后悔似地,也不等他回答,便一口將云吞咬起,嚼了兩口就吞下。
最后她干脆拾起碗,呼呼地吹著氣把那一個個仍然還很燙的云吞盡數吞下了肚子。
好燙,舌頭都起泡了,但值得。
她甚至連湯都喝掉,方才叭地把碗放在桌上:“我已經吃完了。”她一掃剛剛的失落,眼睛一時明亮,看著郁靳弈,在提醒他說話要算數。
郁靳弈緩緩地點了頭,她興奮得差點去抱他。最后,張開的雙臂訕訕收回,尷尬地道了一聲:“謝謝。”
郁靳弈的目光落在了她的額頭上。那里,撞出了一個大包。卓凌晚反射性地去摸,疼得咝一聲縮了手。
郁靳弈站了起來,伸手將她的臂握住朝外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