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浣衣局的這段日子, 我真真切切的享受到了除了吃就是睡的悠閒生活,越來越愛這裡了,心裡竟然有些感謝那個下流陰險的侯爺, 要是沒有他的誣陷, 我還來不了這裡呢, 我是不是有點變態啊......
宛瑜和蘇蕓偶爾會偷偷過來看看我, 給我帶一點好吃的點心什麼的, 燁遠哥哥還是會在我晚上散步的時候突然跳出來嚇我一跳,雖然我已經習慣了,但每次還是會吹鬍子瞪眼睛的責怪他能不能提前打個招呼。
雪雁還是每天勤勤懇懇的幫我把所有的活都做完, 我就像個大閒人一樣四處遊蕩......
似乎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但美好的生活終究是短暫的,安公公最開始是罰我去浣衣局爲婢一個月, 但估計是拿了燁遠哥哥的好處, 竟宣佈提前幾天釋放我, 我心裡千般悲催萬般不捨,鬱悶極了。
安公公看我一臉不想走的樣子, 還以爲我是因爲被罰而導致精神極度不正常,還親切的跑過來問我:“賈才人,你還好吧。”
我和浣衣局的姐妹們依依惜別,畢竟相處了這麼多天,還真有點捨不得她們。
最最讓我捨不得的是我們屋裡的那幾個, 特別是老朱和老呂, 她們給我這二十多天的受罰生活帶來了無窮無盡的歡樂。
這兩個老嬤嬤, 就像兩個老頑童似的, 十幾年來相依爲命, 整天嘻嘻哈哈,無憂無慮, 在她們身邊,我感受到了快樂,也學會了快樂。似乎只有在她們身邊,我才能盡情的瘋,開懷的笑......
走之前,我重重的在老朱和老呂的臉上分別親了一口,並許諾她們一定會?;貋砜纯矗岩慌缘陌补吹媚康煽诖舻模?.....)
就這樣,我正式的從浣衣局搬回了儲秀宮。
姐妹們聽說我回來了,都自發的跑出來在儲秀宮門口等我。
孟宛瑜最先衝上來,死死的抱住我的脖子,口中喃喃的道:“慕嵐,我好想你呀,你終於回來了?!?
我被勒得喘不過氣,使勁的推她,“宛瑜,快鬆手,我要被你勒死了?!?
蘇蕓,沈靜姝,潘夢,沈思,也都跑過來迎接我,一頓噓寒問暖,我突然對自己的超高人氣頗有些得意......
尹蝶舞,李喬,陳惜燕,她們都已經搬走了?,F在,這偌大的儲秀宮,就只有我們幾個人在住,難免有些空蕩。
我好奇徐盈盈那丫頭哪裡去了,宛瑜說自從陳惜燕被封了婕妤娘娘之後,她就整天往人家的合歡殿跑,死乞白賴的想巴結陳惜燕,希望有機會引得皇上的青睞。
對於這種人,除了鄙視還是鄙視......
終於又回到了我可愛的房間,睡在了我可愛的牀上,一覺到天明。
————————————————————
過了幾日,我又在儲秀宮西面那個比較偏僻的後院遇到了宇文燁遠。
他的身形隱遁在黑夜裡,無聲無息的倚在欄桿上,等著我走近。
“燁遠哥哥,最近經常過來串門嘛,你很閒嗎?”我走過去,悠悠的問道。
宇文燁遠轉頭,嘴角微微上揚,輕聲道:“如果被人發現我來此,你知道我會是什麼後果嗎?”
我搖搖頭,隨即逢迎道:“你不是禁軍統領嘛,想去哪兒還會有人攔著?”
宇文燁遠一聲冷哼,無奈的說道:“我自然是想去哪兒都可以,但惟獨這後宮,沒有命令,擅自進後宮的外臣,死......”
他的語調低沉而穩重,不慌不忙,我自是知道外臣不能隨便進後宮,但也沒料到後果會是這麼嚴重,遂小聲道:“那你怎麼還敢過來呀,而且還是三天兩頭的過來?!?
他淺淺一笑,湊身過來,在我耳邊呢喃道:“小嵐,你在明知顧問嗎?”
我的老臉不爭氣的紅了又紅,側過身去,嘆氣道:“燁遠哥哥,你這又是何必呢,我已經入了宮,我們之間,註定是了無可能?!?
宇文燁遠一聽,伸手過來生硬的扳過我的臉,和我目目相對,急切的問道:“小嵐,你告訴我,如果你沒有入宮呢,如果一切都還是半年前的樣子,那麼我們......”
“沒有這種如果,”我打掉他的手,側過臉,沉聲道:“不要再想那些不可能的事了,也不要做一些無謂的假設了,事已至此,我們都平靜的接受吧?!?
聽罷我的話,燁遠哥哥背過身去,一時無語,惟有晚風在颯颯作響。
爲了緩解有些尷尬的氣氛,我清了清嗓子,問道:“對了,一直都忘了問你,你和慧敏公主很熟嗎?”
宇文燁遠沉默了半晌,轉過身來,平靜的說道:“我十三歲入宮,一直追隨在太子身邊,自然也見過公主?!?
他的答案很草率,似乎不願多談。
但那次,我很清晰的記得,慕容敏望著燁遠哥哥的眼神裡滿是期待和欣喜,還很親暱的拉著他的胳膊。他們之間,決不是一般的關係。
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好勉強,只好輕輕的點了點頭。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宇文燁遠饒有興味的打量著我。
“哦,沒什麼,就是好奇而已?!蔽业拖骂^。
“其實,我和公主也認識很多年了,她小的時候經常纏著太子,但太子要忙的事情很多,沒空理她,就叫我去陪陪她,時間久了,她見到我難免會親熱一點。但是,小嵐,我一直都是把她當妹妹對待?!?
我哦了一聲,表示理解。
“怎麼了,不開心了嗎?”燁遠哥哥擡起我的下巴,笑瞇瞇的,挑逗似的問道,“還是......吃醋了?”
“沒有沒有,哪有嘛,我知道你是把她當妹妹,就像對我的感覺一樣嘛。”我撓撓頭,悶聲道。
宇文燁遠走近,握著我的肩膀,朗聲道:“小嵐,你怎麼不明白,在我心裡,你和她不一樣,我拿公主當妹妹,而你......”
我踮起腳,輕輕的捂住了他的嘴,我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可我不想聽,不想再心煩意亂,也不想再徒增煩惱。
宇文燁遠握著我的手,有些受傷有些無助的看著我,“你的心裡,是不是還想著他?”
我一驚,愣愣的看著他。
我知道他說的是容軒......
這麼長時間以來,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忘記他,可我捫心自問,第一次心動的人,第一次愛過的人,怎能輕易忘記?
可那一切,終究是過往雲煙。
我淡淡的搖了搖頭,“他不值得我記掛著?!?
語畢,我正想轉身離開,沒想到燁遠哥哥突然吻上來,炙熱的脣洶涌的襲下來,在我的脣上兀自求索,他這樣對我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我緊閉著牙關,不作任何反應。
他見我冷漠至極,只好怏怏的放開我,“就這麼排斥我嗎?”
我不回答,徑自脫離他的懷抱,轉身離開。
我匆匆的往回走,沒有去聽他的話,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到底揹負著什麼。
宇文燁遠的輕聲呢喃伴隨著飄渺的晚風,吹散在黑夜裡。
“小嵐,對不起,有些事情我瞞了你。但我是爲了你好,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不會讓你幸福。可是,上天弄人,命運還是拉近了你和他之間的距離,這個謊言終有一天會被揭開,到那時候,請不要怪我。”
————————————————————
被封爲才人已經有一些日子了,可除了稱呼上的改變和月銀的增加之外,我實在看不出自己的處境有什麼其他的改變。
“真是的,進宮差不多四個月了,還委屈在儲秀宮裡,什麼時候我才能守得雲開見明月啊....”孟宛瑜心有慼慼焉的嘟囔著。
“宛瑜妹妹莫心急嘛,這個是急不來的?!迸藟襞呐乃氖?,安慰道。
孟宛瑜撇了撇嘴,對潘夢道:“潘姐姐,我真佩服你,永遠這麼淡定?!?
潘夢淡淡的笑了笑,“入宮實屬無奈,反正我也無慾無求,自然不會煩惱?!?
我一聽,立刻撲過去,摟著她的胳膊,笑瞇瞇的說道:“哇,潘姐姐,你方纔說無慾無求,該不會想出家當尼姑了吧?!?
衆人聽見我的話,均是紛紛笑作一團,潘夢戳著我的額頭,好笑的說道:“死慕嵐,咱們幾個,就你這個鬼靈精想象力最豐富?!?
我調皮的吐吐舌頭。
沈靜姝眼睛笑得咪咪的,溫婉的說道:“要是咱們姐妹幾個能天天這麼說說笑笑的,就算讓我一輩子待在儲秀宮裡我也無怨?!?
蘇蕓站起來,走到我身邊,附和道:“是啊,天天能和姐姐們湊在一塊,真的很開心,特別是......”蘇蕓頓了頓,眼光瞧著我,笑得溫文爾雅,“特別是每天看嵐姐姐耍寶?!?
我一聽,有些火大又有些想笑,作勢要打她,“蕓兒,你給我站住,誰耍寶了,我可沒有......”
大夥又是笑作一團,蘇蕓被我追得連連求饒,只好貓著腰躲在了沈思的身後,笑道:“嵐姐姐,我沒說錯嘛?!?
這丫頭,死到臨頭還嘴硬,我擼了擼袖子,咆哮道:“蕓兒你給我出來,躲在沈妹妹身後做什麼,有本事就出來。”
“就不出來就不出來,嵐姐姐,你過來啊?!碧K蕓故意氣我,緊緊地攥著沈思的後衣襟跳來跳去,沈思被她這麼一鬧,險些站不穩。
沈思的臉上雖維持著淡淡的笑意,但我看得出她的眉目間充盈著不滿和悽愴的情緒,我只好無奈的攤攤手,“罷了罷了,蕓兒,出來吧,不跟你鬧了。”
蘇蕓怏怏的放開沈思,回到椅子上坐下,嘟著嘴說道:“嵐姐姐,你真沒意思?!?
我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就知道瞎鬧,沒看到沈妹妹都不高興了嘛?!?
沈思一聽,連連擺手,解釋道:“嵐姐姐,你多慮了,只是最近身子有些不舒服,你們先說著吧,我回房歇歇了?!闭f罷,輕盈的出去了。
目送她離開的背影,我嘆息了一聲,蘇蕓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沈靜姝笑了笑,與我和蘇蕓說道:“慕嵐,蕓兒,你們不用自責,沈思妹妹不是因爲生氣了才這樣的,她一直以來都是這副模樣,話不多,很內向,不必擔心?!?
我和蘇蕓點了點頭。
的確,沈思妹妹性格十分內向,從來都是你問一句她答一句,絕不會主動搭話,也不喜歡熱鬧,但每次我們聚在一起閒聊的時候,她又從來不會缺席,只坐在一旁靜靜地聽著。
入宮四個月了,我和她一直交往甚少,宛瑜說沈思是個怪人,可在我看來,沈思的笑容裡似乎有太多的悲慼和勉強,這不是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承受的。
想必她,也是一個有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