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軒發動了所有的御醫前來爲皇后娘娘診治, 每個御醫出來時都無奈的搖搖頭,我看得心裡一揪,皇后娘娘……恐怕真的是時日不多了。
肺癆之癥, 久病纏身, 經年氣弱, 卻沒想到, 會病危得如此突然。
在太后的授意下, 椒房殿禁止請安的人踏入,這樣,皇后娘娘病重的消息並沒有宣揚出去, 只有後宮裡的少數人知曉,卻很少有人願意去椒房殿看望一下, 讓人不禁感慨這人情冷暖, 世態炎涼之景。
我說服了慕容軒, 讓我能在皇后娘娘最後的日子裡,照顧她, 陪她說說話。
太醫說,以皇后娘娘目前的身體狀況,最多隻能再持續一個月,我握著皇后娘娘的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人各有命, 富貴在天, 慕嵐, 不要再爲我悲傷。”皇后娘娘柔聲安慰道。
“娘娘, 您不怕死嗎?”我沒來由的問了一句。
趙恬的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笑容來, “怎會不怕,但……這也是人們不得不面對的, 活著的人就好好活著,不要等到死的那一天,才猛然發覺到,這世上還有很多事情放不下。”
我木訥的點點頭,心裡暗暗發誓,我要好好地活著,因爲總有一日,我會死,而且會死很久很久。
從椒房殿裡出來,我漫無目的的四處亂逛。
已是盛夏,御花園裡,花兒爭芳鬥豔,碧草如茵,好一派生機勃勃之景,可我卻無心歡喜,皇后娘娘的事,讓人不能不心痛。
不遠處兩個匆匆前行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仔細一看,那不正是慕容軒派來給皇后娘娘的主治太醫嘛,他們倆腳步急急的是要去哪?
難不成是皇后娘娘又病重了?
但看著他們走的方向,根本不是向著椒房殿……而是,向著交泰殿的方向,他們去寧妃那裡做什麼?
容不得我細想,那兩個太醫就匆匆走遠了。
“淑儀娘娘……”身邊一聲忽然低呼,把我嚇了一大跳。
是蕭湘,我壓根沒注意到她什麼時候來的。
“你怎麼在這呢?”我撫了撫胸口,沒好氣的問道。
“皇上過來了,正在重華殿等您。”
“哦,那你怎麼知道我在這?”
“皇上在等,娘娘快些回去吧。”
“這皇宮這麼大,你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找到我,難不成你跟蹤我?”
“娘娘早些回去,奴婢先告退了。”
好好好,這個死蕭湘,滿嘴裡都是皇上皇上,始終對我都是不冷不熱的,不論問她什麼也不願多說,真的很討厭……
我朝她的背影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回到重華殿,慕容軒早早的就已經過來了。
我唉聲嘆氣的喊累,慕容軒見我一副潑皮樣,無奈的笑了笑,把我拖到椅子上坐下,親自給我揉肩膀。
不輕不重,力道正好,我頗爲享受的說道:“舒服舒服,想不到皇上的推拿按摩手藝這麼好,是不是常常練習啊。”
“你認爲,朕會閒到四處給人按摩嗎。”
他這一句輕飄飄的話說出來,可把我嚇得半死,我光顧著自己舒服了,卻忘了人家可是皇上,給我按摩的可是皇上啊。
我連忙跳起來,“停停停,別揉了,您再揉下去,我怕折壽。”
慕容軒笑著把我拉回椅子上,“折壽算朕的,好不好?”
我乾巴巴的笑了笑,他繼續給我按摩。
“姐姐這幾天怎麼樣了?”慕容軒輕聲問道。
我享受的閉著眼,“還是老樣子,每隔四個時辰喝一回藥,一天裡面也就只有一兩個時辰的精神頭,其餘的時候都在咳喘,或者睡覺。”
慕容軒聽著,卻再不答話。
“怎麼不說話了?”我睜開眼睛,看著他。
慕容軒走到我身旁坐下,長臂一撈,我便跌進他的懷裡。
我累了,只好找個舒服的姿勢任他摟著,戳了戳他的鼻尖,細聲問道:“不開心?”
他點點頭。
“爲了皇后娘娘嗎?”我抱著他的腰問道。
慕容軒嘆了口氣,“國事家事,事事煩心,又怎會只爲了一件事。”
“怎麼了嘛,朝廷上也有煩心事嗎?”
慕容軒一臉苦笑,“皇后的病總歸是瞞不住的,朝廷上已有不少大臣起疑了,再這麼下去,局面很難辦啊。”
我撇撇嘴,“我就不懂了,皇后得不得病跟朝政有什麼關係啊,那些大臣是不是一個個吃飽了撐的,連皇家的事也想管管?”
慕容軒俯身親了親我的額頭,“嵐兒,你不懂,皇后不僅代表她自己,還象徵著趙家的權勢,一旦皇后……”說到這裡,他似乎哽咽了一下,“一旦皇后不在了,陳家支持寧妃,周家支持怡貴嬪,兩家就會爭鬥不斷,到時候朝廷又要動盪不安了。”
我嘆了嘆氣,“怪也只能怪你幹嘛娶那麼多老婆,活該!”
慕容軒不懷好意的在我耳邊吹氣。
“誰叫你出現的這麼晚,要是你早點嫁給朕,朕還用得著娶她們嗎?”慕容軒一隻大手不安分的在我腰間摸來摸去。
我打掉了他的手,“自己不反省,還跑來賴在我頭上,臉皮真是大大的厚。”
慕容軒笑了笑,摟緊我,“嵐兒,你還是不願接受朕嗎,朕已經等了你很久了。”
我聽了這話,臉不禁一紅。
的確,慕容軒已經等了我很久了,但我還是沒準備好。
我跳離開他的懷抱,“既然都等這麼久了,不差這幾天了嘛,再等幾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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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的氣色近來一日不如一日了,甚至連湯藥也喝不進去,喝了一碗還會吐出半碗,著實讓人著急得很。
一日,太后娘娘過來了。
我問了安,就恭敬的立在一側。
太后娘娘坐在牀頭,握著皇后娘娘的手聊了很久,我站在一旁顯得有些多餘,正想退下,卻聽見太后娘娘問話:“你就是賈淑儀?”
我連忙點頭哈腰。
太后娘娘慈祥的對我笑了笑,“哀家要好好謝謝你,聽說這段時間一直是你在照顧恬兒,辛苦你了。”
我也乾巴巴的笑了笑,“不辛苦不辛苦,是我應該做的。”
太后欣慰的笑了笑。
一路從椒房殿出來,想著反正回去也無事可做,遂到處溜溜彎。
走到御花園附近,遠遠的就聽見一陣嫵媚的笑聲。
如果沒擦錯的話,定是徐盈盈。
偷偷摸摸的過去看看,果然是徐盈盈那廝,正在和陳家姐妹倆閒聊。
見此,我轉頭就走,很不想碰到她們幾個。
下一刻,一句不鹹不淡的話飄進了我的耳朵裡。
“我還真不知道,賈慕嵐沒有和皇上圓房啊,原來她也不過如此嘛,皇上的確喜歡她,但卻從來不碰她,她有什麼好拽的嘛……”徐盈盈果然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我死死的攥著拳頭。
“賈慕嵐也真傻,每天跑去照顧皇后娘娘,難道她不知道癆病會傳染嗎,估計皇上就是怕的這個,才從不親近她,她可真是傻死的!”又是徐盈盈在說話。
我無聲的哼了一聲。
罷了罷了,我鬆開了拳頭,和她那種人置氣,簡直是在自毀身價。
真是無聊得很。
乾脆去找慕容軒吧,我歡快的哼著歌向承乾殿飄去。
剛到承乾殿門口,問了問葉公公,原來慕容軒在書房議事,既然他在忙,我又很無聊,乾脆在這裡等著他好了。
等了很久很久,我都有些犯困了。
不知過了多久,只聽葉公公來報,說皇上議事完畢,讓我可以過去了。
剛出門,我猛然瞥見剛走出議事廳的那個人,一襲白衣,清靜幽雅,氣度不凡。
冷漠的身形,卻是我熟悉的身影。
我急急的走過去,定睛看了看,果然是他,可是,他怎麼剛從議事廳走出來,難道慕容軒和他很熟?
顧不得那麼多了,見他漸行漸遠,我一下子喊出聲。
“喂,柳潯尚,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