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之后的大半個月里,夏苓希瘋狂地畫起了畫。為了潛心畫畫,她事先購置了大量的筆墨紙,還有干糧。她關閉了手機,關掉了網絡,以免被人打擾。就算有人去敲她的門,她也戴著耳塞懶得理會。梅青黛一連幾次去找她都落了空,便以為她出了遠門。秋棣棠正忙著給災區的人送溫暖,也沒空理會她。直到十七日這天下午,梅青黛再次來訪,才終于見著了她的閨女。
給最大的那副畫寫下“塵水西流”這個名字后,夏苓希停下筆,長吁一口氣,臉上浮出了滿意的微笑。她很小心的將兩個屏風放在陽臺的兩邊,又將書桌移到中間,將畫作一一鋪上去晾干。做完這些,她摘下了耳塞,此時門外的敲門聲已經連續響了三次。
她慢慢地走到門口,用貓眼瞧了一瞧,是一個背影,看來來人正準備離開。不對,這個背影很熟悉,她很快意識到這一點,立馬開了門。“等一下,您找我?”
梅青黛回過頭來,嚇了一跳,站在她面前的夏苓希赤著雙腳,穿一身寬松的睡袍,微微露出她瘦瘦的肩膀,整個人像是許久沒有梳洗似的,蓬頭垢面不成樣子。
夏苓希又喜又驚地喊道:“媽——媽?”
梅青黛一把拉過她的閨女,攬在胸前抱著,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聲淚俱下的說著:“我可憐的孩子,你怎么成這副模樣了。”
夏苓希調皮地笑了笑,“我剛剛才起來。”他們進了門。一股強烈的墨味撲面而來。
“別哄我,你的眼睛都腫了。一定是失眠了。跟我講講你是不是受欺負了?失戀了?”梅青黛邊四處打量房間,邊思考著什么。有些懷疑地說道:“你失業了?”
“啊?也不算失業吧,就是換了工作。”
“你的工作就是畫畫?”梅青黛有些責備地問道。
“嘿嘿。”夏苓希笑道,“對了,媽媽,您怎么突然來了?您不是在...”
“我不能來嗎?”梅青黛撿起地上的一頁廢紙,看了看,又捂住她的鼻子,說道,“你小時候就愛這些,我以為你會聽我的話,不這么沉迷在畫畫里。沒想到你還是...哎,你看你,哪有一丁點淑女氣質!”
“呃呃。”
“算了。不說這些。”梅青黛坐在了沙發上,“我問你,秋棣棠向你求婚了嗎?”
“求婚?媽媽,八字還沒一撇呢。”夏苓希猜想她和秋棣棠也許算是兩心相知了,但步入婚姻還為時尚早。
“你以為還早嗎?秋棣棠等了你快二十六年了,你知道嗎?”梅青黛準備攤牌了。
“媽媽您在開什么玩笑?那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呵呵。看來秋棣棠什么也沒告訴你。”梅青黛有些無奈地攤攤手。她的眼神漸漸深沉下去,將事情一一道來。
“你出生的那個深夜,當所有人都睡熟之后,一個穿著怪異的陌生人來到了我的病床前,看到我第一眼,便叫我'母親'。我當時就嚇壞了,以為精神病人闖了進來,立馬大喊一聲。他也感到自己的唐突,很慌張地跑了出去。因為病房的燈光很暗,我當時并沒有看清楚這個人的模樣,加上他滿臉泥土,根本辨不清是人是鬼,因此大家都沒有找到他。等到第二次見到他時,是在你十八歲的生日當天。那個時候你正好高考結束了,在放長假。但我沒有讓你見到他。雖然這一次他打扮的光鮮亮麗,與第一次截然不同。他的頭發染成了淺金色的,一雙眼睛盯得你刺骨的冷,寬闊的后背顯示出青年的穩重。我在我們老家院子里發現了他,與上次一樣,他又荒唐地喊我母親。我真怕街坊鄰里誣陷我有了個私生子,準備趕他走。他從隨身攜帶的公文包里掏出兩塊玉佩來,從他們通透的質地來看,應該價值連城。我猜他應該是來做大生意的,于是把他帶到里屋,私下跟他談了很久。從他的敘述中推斷來看,他是一個明朝人。恰巧在明朝他的母親和我長得一摸一樣,所以他看到我便直呼母親。他只所以活到現在,是為了等一份姻緣,那個人就是你。你剛出生的時候,他在太行山下感應到了你的生氣,便奔過來看你。然而令他驚訝的是,他看到的是他的母親。這里的著裝和一切都與他見過的完全不同,于是又走了。后來過了些年,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他對這個世界已經分外熟悉,并且賺了非常多的錢。他已經是幾家公司的老板了。他對我提出要求,說要向你求親,并將兩塊玉佩送給我了。我當然立即拒絕了他,且不說我并不相信他說的話,就算是真的,你還沒上大學,也不可能成婚。我對他提出了條件,要求他等到時機成熟后再與你相識。他同意了,依然尊稱我為母親。不知道我當時是不是腦子發昏了,這點我也沒有反駁。后來他經常來找我打聽你的消息,跟蹤你上大學,替你掃除一切追求者。你知道的,我一個單親媽媽,在縣城當干部勞心勞力沒有多少收入,當時離退休還早得很,可我的生活已經淡如止水。我當然想生活有沒有另外的可能。后來他每次來找我,我就跟他訴苦,我們漸漸熟絡起來,直到后來感覺他真是我的兒子了。更讓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能打開時光之眼。第一次用它,就讓我覺得興奮至極。嘗到了甜頭,我便一發不可收拾,再也不想呆在現在了。我于是提出辭呈,銷聲匿跡。我也答應他,讓他跟你見面。于是給你安排了相親。這個人我想你已經猜到了,他就是秋棣棠。”
“哈哈哈,哈哈哈哈。”夏苓希聽她母親說完之后,已經笑得前仰后合了。“媽媽,您可真會編故事。”
“瞧你那樣,自己都經歷幾次了,還在裝蒜。”
夏苓希突然沉默了,這種故事真叫人匪夷所思。不過還是要等到秋棣棠親口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