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忠繪制的地圖簡明扼要地表明了張良的意圖,這一次,秦國伐楚的策略明顯和伐趙時不同。
從滅韓,再到滅趙,秦國與暗月一直都是以一種極其強硬的姿態(tài)在進行。
而現(xiàn)在面對更加強大的楚國時,他們選擇表面佯裝強攻,暗地里奇襲的策略,這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因為不論是《天書鬼卷》催動的陰兵,還是《天書人卷》蘊養(yǎng)的玄甲重騎,都極其適合千里奔襲。
他們能在任何復(fù)雜的地勢猶如幽靈般穿梭,而且只需要極少的糧食與清水。特別是陰兵,只要操縱它們的修行者在,它們就能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的行軍。
那些看似無法穿過的森林,看似無法繞過的高山,在他們眼里都不是問題。
由于知道了秦國的手段,楚國早在北方的防線布好了各種防御工事,特別是幾處緊要的關(guān)卡,早就讓陣師布置了陣法,以免陰兵遁土。
楚王的策略很簡單,就是死守,就算秦國擁有光裂這種攻城機械,他也要讓對方付出一些代價。
因為根據(jù)墨家與楚國的探子回報,即使擁有了《天書人卷》,秦王催動光裂依然需要消耗大量體力。
如果楚國能拖到贏烈極度疲憊的時候,這戰(zhàn)事未嘗沒有轉(zhuǎn)機。
因為就算是天書,力量也有個極限,而就算是要和秦國玉石俱焚,他們也要等到敵人最虛弱的時候。
這樣的策略不得不說很笨,但偏偏應(yīng)該是最有效的。
可是如果秦國按照宋忠提供的地圖那樣行軍呢?
如果真是那樣,楚王全力設(shè)計的防線反而會成為累贅,到時候陰兵與重騎一東一西夾擊,而楚國內(nèi)部兵力空虛,靠什么來抵擋外敵。
宋忠繪制的圖很簡明,簡明到只有兩條路線,具體是誰領(lǐng)軍,帶領(lǐng)什么部隊行軍都沒有標(biāo)記。
面對這樣一張圖,無疑于面對一場豪賭,如果這里面的信息一旦出現(xiàn)了較大的偏差,那楚國就沒有任何機會反撲了。
但如果這張圖一旦是真的,他們還真的擁有了取勝的可能。
沉默,良久的沉默,直到一陣春風(fēng)搖動了院落里的修竹,顧春風(fēng)才長長吐了口氣,對著一旁一直沒有說的楚雨辰道:“建議你父王,在汾陘之塞遇到秦國大軍后,直接出城反擊。”
聽見顧春風(fēng)這句話,楚雨辰知道,顧春風(fēng)是愿意賭這一把了。
汾陘之塞是楚國北境最大的城池,扼守著楚國的咽喉,過了汾陘之塞,楚國的千里沃土便在眼前,而楚國也不再有多少天險可以用來防守。
也就是說,汾陘之塞是這場戰(zhàn)爭中最重要的城池之一,而現(xiàn)在顧春風(fēng)建議楚王放棄堅守,而是直接出城反擊,就是選擇相信了宋忠。
按照宋忠繪制的行軍路線圖,到達汾陘之塞之時,秦國的軍隊已經(jīng)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而且這三分之一的軍隊內(nèi)沒有玄甲重騎與陰兵,所以對堆積了二十萬重兵在汾陘之塞的楚國來說,那時的秦軍可能就只是虛張聲勢了。
如果楚軍一戰(zhàn)得勝,那就證明宋忠的情報是正確的,而到時候白崖劍宗與暗月組織或秦王的決戰(zhàn)也差不多結(jié)束了。
不管這場決戰(zhàn)誰勝雖負(fù),到時候絕對是各有損傷,楚王到時再領(lǐng)軍伺機而動,那主動權(quán)便留在了楚國手里。
對于暗月組織,特別是有張良的暗月組織,顧春風(fēng)他們覺得新仇舊恨是該算算了。
特別是顧春風(fēng)看得很清楚,秦國突襲的兩條行軍路線中,從南部到丹陽的那一條是要經(jīng)過白崖的,如果他們到時候沒有頂住,白崖肯定會毀于一旦。
在這里生活了這么久,他、墨十八和唐衣早就把這里當(dāng)做了家。
他們愿意悍不畏死的去阻擋暗月與秦王的腳步,一方面是因為新仇舊恨,而更重要的一方面則是因為白崖這片土地。
他們對整個楚國的感情只能說一般,但對于白崖的感情卻很深厚,有時候說的保家衛(wèi)國,在他們這里主要的意義便是保家。
整個白崖,甚至整個白崖鎮(zhèn),都是他們的家。
這里有他們太多的回憶,他們只能用盡全力,以免讓其成為一片廢墟。
當(dāng)覆蓋在小溪上的最后一片冰雪融化時,白崖劍宗早已人去樓空。
白崖鎮(zhèn)上的居民都想知道這些人去了哪里,而只有顧春風(fēng)他們自己知道,他們?nèi)サ牡胤剑凶鰬?zhàn)場。
楚國蒼梧縣,水澤眾多,蒼天大樹林立其間。
這里鮮有人跡,就連野獸都不愿意前來,因為樹根盤桓的水澤下面,往往都是吞人不吐骨頭的泥沼。
而蒼梧縣因為這些水澤的原因,所以并不繁華。黑白相間的瓦房散落期間,與那些高大的樹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可就在這個時候,在這些叢林密布的水澤之中,卻有一支騎兵在行軍。
這樣的水澤之中,就是行走都極其艱難,更何況還是一支騎兵。
詭異的是,這支騎兵卻仿佛沒有受到任何阻礙,就像幽靈一般在前行。
這支騎兵自然便是贏烈?guī)ьI(lǐng)的玄甲重騎,而且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冷凝霜。
他們從韓境直接步入了茫茫無人的山林,然后一路上都在這些人類難以存活的山林里行軍。
這些山林看似屬于楚國,但楚國的勢力根本無法滲透進來,所以他們行軍的蹤跡自然隱秘到了極點。
從無名的山林到蒼梧水澤,再到蒼梧縣,贏烈一直在按照既定的路線前行。
只要在一日內(nèi)破了蒼梧縣,他們這支軍隊就可以直接插入從楚境東北部,向丹陽長驅(qū)直入。
現(xiàn)在蒼梧縣就在眼前,他們已經(jīng)能看見那高大樹蔭下的矮小城廓了。
秦王揮了揮手,玄甲重騎沒有做任何停留,直接猶如潮水般涌了過去。
蒼梧縣那本就看起來不甚堅固的土墻頓時如出現(xiàn)數(shù)個大洞,而城內(nèi)的房屋更是被重騎撞得一排排坍塌,就像小孩手中的積木一樣。
可是半柱香后,秦王的眉頭卻微微皺起,因為他想象中人群的慘叫聲、驚呼聲都沒有出現(xiàn)。
這城內(nèi)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宛若一座墳?zāi)埂?
“圈套?”那些玄甲重騎也發(fā)現(xiàn)了異常,不由得聚集在一起,開始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