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我一直以為米楠只不過是在疑神疑鬼,她并沒有實際的證據,否則為什么對那個上鎖的抽屜耿耿于懷,原來她已經看過了,既然這樣,她為什么還總是想讓我打開那個抽屜?
她應該只是在詐我吧,想看我的反應?
“趙之源,我一直在給你機會,等你自己親口向我坦白一切,我可以既往不咎,我們能重新開始。可是你沒有,你放不下她,你就是放不下她!”米靖吼完,轉身沖出了大門。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低著頭看自己的腳尖,我發現原來我并不懂女人的心,至少米楠的心我就不明白。而且我似乎也不懂我自己的心,這么久了,原來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電腦里的文件夾隱藏了又怎么樣,林姍姍的照片鎖起來又怎么樣,我舍不得刪掉的,舍不得丟棄的,哪怕我忍著不看,也不能否認它們依然在我心里占著一塊地方。
我一直在給自己找借口,為米楠的不依不饒而心煩,殊不知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太貪心了,什么都想要,是我把她逼成這樣的。
我立刻給米楠打電話,但是她不接,直接掛掉了,我想她正在氣頭上,我還是別煩她了,讓她一個人吹吹風或者喝點兒酒,等她冷靜下來,我們再好好談談。我會好好認錯,希望她也能放開一切,我們把這一頁翻過去,以后或許會好的。
但是我沒想到,有些事情是等不及的,等的太久了,機會就會錯過。
米靖和姍姍的到來讓我稍微有些意外,不過也算在情理之中,但是欣欣用米楠的手機打來電話,告訴我米楠出了車禍的時候,我真是感覺被當頭一棒。我腦子里全亂了,什么都無法想,看到她被從手術室里推出來,送進重癥監護室,我心里的難過與懊悔幾乎將我淹沒。
米靖無法控制情緒,除了對我發火,還遷怒了林姍姍,其實在這一場可悲的事故里,林姍姍是最無辜的那個,因為我,她受了太多委屈。
米楠昏迷的那段時間,我每一秒都過的很煎熬,我希望她醒來,不停的祈禱她能醒來,只要她肯好起來,哪怕要我少活十年我都愿意。
因為我的失誤,我已經失去了我爸,我實在不愿意再有一個人因為我的錯誤而離開。
那幾天我衣不解帶的守在醫院里,除了去洗手間,一步都不離開米楠的病房前面,困了就在座椅上打個盹兒,睜開眼睛就一直盯著米楠的臉。我多希望她在下一秒就睜開眼睛,可是一次次的期盼,一次次的落空。
我想上天是在懲罰我,懲罰我對米楠精神上的背叛,所以米楠最終沒有醒,她去了。
米靖幾乎咬破了嘴唇,紅著眼睛瞪著我,他不許我碰米靖的遺體,像是護著幼崽的獅子那樣,一步都不許我接近米楠。
姍姍來了之后,她也沒有變好一點兒,我知道他難過,我也才在不久前經歷了失去父親的痛苦,知道這時候無論誰來安慰,如果自己不夠振作,都是沒用的。
米楠的喪事辦的很簡單,米靖在那天喝的酩酊大醉,他對我說,“趙之源,如果當年我姐沒有嫁給你就好了。”我知道他說的是氣話,錯的是我,一切后果都該我承擔。
之后米靖的工作開始心不在焉,我想給他放假,讓他去散散心,可是他不肯,他要求更多的工作。我并不認為他能專心的做好他的事情,于是我拒絕了他,然后他居然想要跳槽,私下連下家都聯系好了。
這個圈子就是這么大,他作為我的小舅子,想要跳槽到同行的公司去,哪兒有那么容易,對方老板當下就給我打了招呼。我把米靖叫來,給他委婉的做了暗示,好在他聰明,明白了我的意思,也打消了跳槽這個愚蠢的念頭。
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從前的狀態,除了米楠不在了以外,什么都沒變化,尤其是米靖,他恢復的太好了,甚至又開始風流花心,與他的搭檔徐慧勾搭在了一起。
我知道做銷售的,尤其是我們這種競爭激烈的行業,男上司跟女下屬之間,多有些小曖昧,這已經是行業內部公開的秘密,大家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米靖也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他最在行吃窩邊草,而且得心應手。
我實在不忍姍姍就這么蒙在鼓里,但是我又不忍戳破她的美夢,我只能偶爾去個短信問候她一下,給她一點微不足道的微暖,可惜她并不領情。
直到她知道了徐慧這個人,我明明白白的問她,她依然不肯責怪米靖,她只會忍讓,只會遷就,只會包容,我沒辦法,于是想到將米靖升職,把徐慧調走這個辦法。
我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為了讓姍姍更幸福,但是這回不僅姍姍不領情,米靖更不領情。他明白我為什么無緣無故給他升職,大約他覺得,他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因為女人的緣故,從前是他姐姐,如今是他老婆,而給他這一切的人,一直都是我。
他恨上我了,開始偷偷跟馬總聯手盜取我的商業資料。早在第一次他偷拍了標書,我就已經發現了,但是我沒有戳穿他,只是將計就計,讓馬總以為米靖真的能拿到我們公司的核心資料,我在等待機會,一個讓他們全都無法翻身的機會。
那段時間里,我也試過勸林姍姍離開米靖,反正米楠已經走了,我是個鰥夫,就算是追求她也沒什么不可以。但是姍姍不肯聽我的勸,她說這是她的選擇,讓我不要多管閑事。
我很生氣,恨鐵不成鋼的那種,一個好好的女孩子,為什么不能多愛自己一點,為什么非要讓米靖那么糟蹋她,難道她不知道,米靖其實就是個人渣,離開了他,她才會幸福嗎?
于是我在公司年會前特意要求了攜帶家屬,我知道米靖受不了徐慧的挑逗,我要讓姍姍親眼看看,她的男人,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模樣的。特等獎的號碼,自然也是我做過手腳的,馬爾代夫雙飛七日游,我想看看米靖到底會不會帶她去。
果然一切都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看到她在泳池邊,面色蒼白的看著米靖和徐慧戲水,看到她在舞會時,盯著米靖和徐慧翩翩起舞的身影發呆。我想她應該有些恨我了吧,恨我固執的想要將她從她自己構筑的虛幻之中喚醒,恨我不肯放過她,給她繼續做夢的機會。
后來發生了什么我不太清楚,總之第二年的新年,大年初一那天,因為米靖和姍姍來拜年之后,很快就走了,我一個人在家里感覺心里難受的要命,就帶了酒去找米靖。
我知道他不痛快,我也不痛快,我們大約會相互嘲諷,冷笑,謾罵一通,但是依然可以碰杯,況且我去了就會看見姍姍,看到她,我心里能好受些。
然而我到米靖家的時候,她家的門半敞著,里面有哭鬧聲傳來,我以為是米靖和姍姍吵起來了,急忙跑進去,才發現徐慧坐在臥室的門口,一邊哭著,一邊質問林姍姍。
我當時都快被氣笑了,你一個小三,有什么資格跑來質問人家的老婆,還要臉不要了,我給米靖打了電話,讓他趕緊回家。
米靖很快回來了三下五除二打發了徐慧,他說的話很殘忍很現實,不過我并沒有對徐慧產生什么同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都要為自己的行為承擔結果,就好像我背叛了米楠,所以我要承認一輩子的自責跟悔恨一樣。
那天我跟米靖喝的酩酊大醉,姍姍煮了粥給我吃,我原想跟她說,我們之間彼此都知道對方的事情,沒有什么可不好意思,也沒有什么需要隱瞞的,如果她在米靖那里受了委屈,盡管來找我,我隨時愿意聽她的煩惱。
可是姍姍不給我機會說,等到終于堵著她說完了想說的,她卻只給了我一句不算回答的回答,她說,我是她姐夫,而且只能是她姐夫,永遠都是。
我將更多的精力投入工作中,挖對手的金牌業務員,積極的擴大規模,但是米靖把這些當成了我對他私人的針對。
我不否認我這么做確實是有些針對他的,他已經從我辦公室偷偷拍走了很多資料,當然都是我故意讓他拍到的,我的損失也是實實在在的,只是還不至于傷元氣,至于米靖的收入會不會減少,就不在我的考慮范圍之內了。
姍姍生日那天,我給她打了電話,她接了,我很開心,因為她很少接我的電話,我祝她生日快樂,然后很隨便的聊了幾句,她的語氣很平和,就像跟一個平常的人說話那樣,甚至略顯輕快。
掛了電話之后我很激動,立刻跑出去給她買了份生日禮物,之所以早早不買,是我認為她不會收我的禮物,她退還給我的東西,不止一件兩件了。
我不敢買太貴的東西,挑了一條鉑金手鏈,我覺得她應該會喜歡,款式簡單大方,而且也不老氣。買完我立刻給她打電話,但是她沒接,像更多的時候那樣,掛掉了。
我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趙之源,你是不是想的有點兒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