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你和劉欣蘭做光明正大的夫妻,和我做偷情一般的夫妻?”蕭玉朵笑得更冷了,眼睛又有些濕潤,她逼著自己將眼淚咽下去,緩緩道,“我不會和別的女人共侍一夫,這是我的原則。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都不可能和別人共侍一夫。我們之間既然緣分盡了就和離吧,算是你給我的最好禮物……”
這句話一出,沐云放看著蕭玉朵久久無語,好一會兒,才勉強笑了笑,道:“朵兒,我沒有想過要與你和離……”
“可是,你已經開始與劉欣蘭過六禮了,這是事實。你要我作為平陽王妃,親眼看著你與劉欣蘭成親如洞房么?……你是不是太殘忍了?……”蕭玉朵的眼角不爭氣地晶瑩起來。
沐云放心如刀割,上前就將蕭玉朵攬進了懷里,帶著一絲氣急敗壞道:“如今我也是不得以,你明白的,我無法選擇!不過,我不可能與劉欣蘭如何,即使沒有辦法躲過這場婚事,我也不可能和她……,如今我是開始過六禮了,但離成親還很遠。朵兒,你等著我好不好?”
蕭玉朵沒有回答,好一會兒才道:“等多久?劉欣蘭急于嫁給你,劉清浩也急于要你做駙馬,只怕最多半年,甚至更短,便是你們的婚期。我等與不等有何區別?再怎么說,她也會是公主,你能尚公主,也是你的榮幸……”
沐云放狠狠用了一下力,將她懶得更緊,喃喃道:“好不容易見了面,非要這樣往我心上插刀子么?……我沒想那么快,是母親在我病著的時候,未經我同意,便去納了彩……”
“你有一個好母親,善解人意……”蕭玉朵無不自嘲地來了一句評價,隨即從沐云放的懷抱抽身出來,淡淡道,“我只希望你可以給我和離書,不然我只好自請下堂,雖然有些丟臉,但總比當個擺設強……”
說完,徑直往前走了。
沐云放愣了,他忽然感覺蕭玉朵有些不一樣了,與自己疏遠很多。母親未經自己同意,就開始了六禮的程序,這個消息讓她聽到了,自然不舒服。可是,已經發生了,自己不可能取消。
他緊緊咬了咬唇,隨后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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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食是現成的,所以雨雙立刻給蕭玉朵拿出來。
蕭玉朵也不客氣,還像之前一樣,坐下來安靜用膳。
隨后進來的沐云放一言不發,悶悶坐在一旁,看著蕭玉朵有點不顧形象地吃著--雖說她的吃相不是很優雅端莊,可讓人看著胃口也大開。
所以,他凈了手,也坐在對面,叫雨雙盛了碗稀粥,慢斯條理的喝著。
蕭玉朵眼睛剛掃到自己喜歡的那盤菜,沐云放便及時給她夾了過來,不動聲色放進碗里。
“祖母病著,只吃素齋了,你莫介意……”沐云放感覺蕭玉朵的眼睛在桌子上來回掃,便低聲提醒了一句。
蕭玉朵俏臉一窘,喃喃道:“我也沒找肉啊,就是看看還有哪個喜歡吃……”
沐云放指著其中幾個,幽幽看著蕭玉朵:“這不都是你喜歡的么?就是少了肉而已。”
不說話能變成啞巴么?平時挺沉默寡言的一個人,這個時候竟然一句不少說!
蕭玉朵白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努力吃著。
沐云放嘴角不由勾了勾,慢慢繼續一邊吃,一邊看著蕭玉朵。
經過這個小插曲,飯桌上的沉悶氣氛似乎稍稍淡了一些。
蕭玉朵一面吃一面將注意力放在了常氏這件事上,問道:“二房,爺打算怎么辦?”
“派人過去問過了,他們說不出一文錢,我們是大房,自然是我們花銀子。”沐云放已經喝完了粥,接過漱口水優雅漱了口,又拿帕子擦了擦嘴,“爺傳過話去了,就叫他們出人,若是不出人,被人恥笑的是他們。”
蕭玉朵點點頭,此時她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接過雨雙的茶盅,漱了口,也擦了嘴,凈了手,然后起身道:“我先換下衣衫,過去替一下嫂子。”
“我陪你一起過去。”沐云放也起身隨著她出來,等她換了衣服,便一起又往松鶴院而來。
兩人并肩走著,一路幾乎無話,轉過角門時,沐云放沉聲道:“朵兒,和離這件事,以后不再說了,好么?……”
“先處理祖母的事情吧,我們的事情推后再說。”蕭玉朵明白此時再和沐云放糾結在要不要和離上,沒有半點意義,一起都等常氏的事情結束再說。
不過,如果常氏真的沒了,沐云放是孫兒,按規定是要守孝一年的。想到這個,蕭玉朵不由看了一眼沐云放,對方依舊眸光深邃望著她。
“好,聽你的,先顧祖母。”說完,他抓起了蕭玉朵的手。
蕭玉朵甩了幾下,沒有甩掉,反而被他攥的更緊。
“果兒好不好?爺想她了……”沐云放直接忽略掉蕭玉朵的小動作,問到了果兒的情況。
蕭玉朵無奈道:“她很好,很乖,爬的飛快,如今扶著窗臺走的很利索,偶爾不扶都能走一段。”
“是么?爺的寶貝都這么本事了?”沐云放聞言,抑不住的笑容閃動,繼而又露出一抹失落,自己只怕有段時間不能陪在果兒的身邊,會錯過很多關鍵時刻,他嘆口氣,低聲道,“辛苦你了,朵兒……”
“沒什么辛苦的,果兒是我的孩子,我自然視作珍寶。”蕭玉朵并不領情,語氣也是滿滿的疏離。
沐云放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她的故意疏遠,不由嘆了口氣,沉默了片刻,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望著蕭玉朵,一直看進她的眼底,幽幽問道:“要與爺劃清界限?”
蕭玉朵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不客氣地點點頭:“我們還是不要像從前一樣的好,畢竟現在情況不一樣了。”
“在爺眼里,和從前沒有任何不同,朵兒。你是我的妻子,果兒是我的女兒,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如今與她過禮,是我沒有想到的,爺已經告訴了母親,我的事不要她插手。所以這件事會停在這里。另外祖母只怕時日無多,若是不幸沒了,我一年之內是不可能與她成婚的。一年之后,是怎樣的形勢還說不準呢--不管到什么地步,我都不會與她親近半分,這是爺給你的承諾。”沐云放指了指自己的心,又輕輕點了點蕭玉朵的心,“我們這里在一起的,爺不會辜負了你的心意……”
蕭玉朵眼睛不由既晶瑩了起來,她低頭擦淚的時候,又被沐云放一把拉進懷里。
“爺,答應我,如果到時候你與劉欣蘭走到了洞房那一步,一定要提前與我和離,我真的接受不了……和離是我最好的結局,莫要讓我看著你們成禮,最起碼讓我轉個身,可以么?”
沐云放的手緊緊攥著,嘴唇緊緊抿著控制著自己的情緒,好久,他才緩緩道:“好,爺答應你。如果我真的要與劉欣蘭舉行婚禮,會與你提前和離,還你自由……”
蕭玉朵貼在他胸前,感受著他沉穩有力的心跳,心仿佛被撕開一般疼的厲害,她含淚笑答:“這就好……”
兩人穩定了一下情緒,整理了衣衫,并肩來到松鶴院。
此時松鶴院依然忙碌。
“靈堂要搭建在這里?”蕭玉朵看人們在搭棚子,便問道。
沐云放點點頭:“祖母一直住在松鶴院,最后這一程也就在松鶴院吧。”
蕭玉朵看著棺槨已經齊備,安靜的停放在那里,她知道這樣也有一個沖喜的說法。
兩人進了內室,一屋子丫鬟嬤嬤,安安靜靜,林氏還在炕邊坐著與常氏說著話。
不過常氏沒有一絲反應。
蕭玉朵輕輕碰了碰林氏,道:“嫂子,你休息一會兒吧。”
林氏點點頭,沖蕭玉朵笑笑,又看向沐云放,深深望了一眼,然后起身道:“那我一會兒再來。”
蕭玉朵看著滿屋的丫鬟嬤嬤,便對林嬤嬤道:“嬤嬤,這么多人在這里也不合適,你分一下人,三五人一組,輪流值班。這樣的話,人家不至于全部倦怠,能輪流休息。”
林嬤嬤忙將眾人叫出去,迅速地分組。
“孝衣已經制了嗎?”
沐云放點點頭,低聲道:“我叫管家和趙嬤嬤管著這事呢。”
蕭玉朵點點頭,輕輕坐在炕前。
屋里很安靜。
分好組的三個丫鬟與兩個嬤嬤也悄悄進來,繼續守著。
“朵兒,你先在,我出去看看。”沐云放交代了一下,轉身走了出去。
蕭玉朵知道沐云放很忙,很多事情都要他同意,點頭。她叫嬤嬤給常氏弄點水潤潤唇。
“祖母可曾吃點什么?”
林嬤嬤搖搖頭:“已經三天未經食了,府醫說如今就是熬時辰,就像燈一樣,耗沒了油,就算沒了。”
她淚光點點,說著話,忍不住擦了擦淚。
就在這時,外面有一伙人如入無人之境,大喇喇的闖了進來。
沐云放正在院中,進來為首的就是趙氏。
她穿著華麗,神采飛揚,看見沐云放,冷笑道:“虛情假意的人我見的多了,像你這樣虛偽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沐云放看了她一眼,緩緩道:“我再虛情也比你無情的好。”
“吆,晴天白日的,你一個男人可別血口噴人啊,我告訴你,你對不起我們二房的事我還沒給你抖落呢,你倒來打我的臉了!”
趙氏叉著腰,充滿了斗志。今天她就是來找茬的,前幾天她來,沐云放正好不在,今天遇上了,自己就不會放過他!
屋里的蕭玉朵看趙氏又要和沐云放鬧,立刻對林嬤嬤道:“看好祖母,我出去一趟。”
說完,大步就從屋里走了出來,指著趙氏罵道:“無恥婦人,婆婆病重,你穿的如同花孔雀一般,難不成你要嫁人,來相親的?你可是世家之女,簡直比鄉野村姑不如!”
她的聲音不高,但足以讓趙氏聽的清清楚楚。
趙氏看見蕭玉朵有些意外,因為沒有告訴她蕭玉朵回來了,所以當時她就有些底氣不足——在與蕭玉朵較量中,她戰了幾次,敗了幾次。
似乎,這個蕭玉朵就是上天派來與她做對的,從成親那日便開始與她做對,直到現在。
“你胡說八道!”趙氏被蕭玉朵嗆得無言以對,看看自己穿的,的確比別人顏色新鮮,別的不說,外面這個斗篷是水紅色的,在這個院落里,似乎有些顯眼。
蕭玉朵冷冷一笑,居高臨下看著趙氏道:“眾人都有眼,讓大家看看是誰胡說八道。趙氏,祖母病重,你身為兒媳,理應盡孝。你一日不改嫁,一日是沐家人,希望你不要忘了自己的本分!”
“我是來看婆母的,你們擋著我如何進去?”趙氏走到蕭玉朵跟前故意撞了她一下,然后梗著脖子進了屋。
面對這種幼稚舉動,蕭玉朵一向嗤之以鼻,所以盡管被趙氏撞的踉蹌了一下,她依然保持笑容不變。
沐云放眼快,扶住了她,滿眼問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