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過了十五,沐云放再沒有出現。
蕭玉朵心里記掛著另一件事,所以一過十五,便與鄭云清還有小圖騎馬前往平陽。
正月時節,天氣晴和。因為有事,所以三人走的很快。進了平陽,蕭玉朵三人先去一家酒樓定了房間休息了一下,然后出門去尋找劉青睿將的那個老宮女。
鄭云清與小圖知道蕭玉朵這幾日心情不爽,來了平陽之后有家不能回,心情更不舒服,所以前去尋找那個老宮女時,盡量避開她平時從平陽王府出來的路線。
此時蕭玉朵蒙著幕離--畢竟來了平陽,有不少熟人,若是被人知道自己回了平陽卻住了客棧,只怕自己的臉更丟沒了。
可是,事有湊巧,她剛一出客棧,就被一個熟人認出了。
“平陽王妃?你怎么在這里?”穆天佐正騎馬路過,一眼就認出了蕭玉朵。
蕭玉朵立刻充滿了挫敗感,沒好氣地將幕離拿開,看著對方問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本來掩藏的連自己都快不認識了,怎么被穆天佐一眼看穿?!
穆天佐笑笑,指著蓮花道:“你的坐騎蓮花,可不是隨時能看見的,即使別人有蓮花,也不會恰好有你那樣顏色的馬鞍啊,所以我就認出了。”
原來是敗在了蓮花身上。
蓮花睜著無辜的大眼,回首看了蕭玉朵一眼。
“哦,那個,你要去哪里啊?”蕭玉朵不再糾結蓮花的問題,干笑一聲轉了話題。
穆天佐指指前面不遠道:“張大人今日舉行賞梅宴會,請了很多人,你出現了,平陽王呢?”
說完,他似乎有一些后悔,忙道:“我沒有別的意思,畢竟誰遇上這樣的事也不會痛快--嬌蘭郡主已經住了十多日了吧,沒有走的跡象?雖說做平妃,也不不至于沒有過門就住進夫家啊……”
蕭玉朵俏臉神色微微變了。那日她一怒之下將沐云放和劉欣蘭都趕走了,沒有想到沐云放竟然就這樣打算與劉欣蘭糾纏在一起了,還沒有成親就讓她住進了王府。
她會住在哪里?椒蘭院么?
鄭云清看蕭玉朵臉色不虞,便對穆天佐道:“其實如今玉朵已經住在了信陽,并不在平陽。這次來也不是參加宴會,而是有事--好了,打擾了,穆公子去赴宴,我們就此告辭了。”
穆天佐聞言,不由一愣。他看著蕭玉朵,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蕭玉朵此時也恢復了正常的臉色,淡淡道:“我已經決定與沐云放和離了,所以他與劉欣蘭如何,我已經不關心--有機會來信陽玩,我做東。”
蕭玉朵灑脫地笑了笑,沖穆天佐抱抱拳,雙腿一夾蓮花,便往前沖去。
鄭云清和小圖與穆天佐抱抱拳,也打馬歲蕭玉朵而去。
誰知,蕭玉朵剛一拐彎,差點撞上從巷子里出來的一隊人。
“蓮花!……”蕭玉朵著急喚住蓮花,擔心它沖撞了對方,有擔心它受了驚。
等蓮花站穩,蕭玉朵不由看向前面--尼瑪,蕭玉朵只想罵人,那句話怎么手的來著?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沐云放正騎在逐月身上望了過來,眼底滿是驚訝、疑惑、還有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
他身旁前后有兩輛馬車,均是沐府女眷專用。
應該是感覺到了外面有事,前面馬車的車簾挑了起來,一身華服的劉欣蘭,帶著心滿意足的喜悅望出來。
“是你,要做什么,攔住我們的去路?”今日,劉欣蘭的質問更加理直氣壯,看著蕭玉朵的眼神更充滿了勝利。
沐云放望著蕭玉朵,身后還跟著鄭云清和小圖,不由輕蹙了修眉,道:“你剛回來么?果兒呢,沒有一起回來?”
他對劉欣蘭的問話直接忽略,往前走了走,靠近了蕭玉朵等著她的回答。
蕭玉朵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后面馬車里周氏已經掀起車簾,底氣十足地沖蕭玉朵道:“既然有魄力將我的女兒趕出來,你就應該知道這里不是你的地方了,你還回來做什么?”
“你們想多了,我并沒有要回沐府的意思,只是與你們不巧遇上而已。”蕭玉朵淡淡笑了笑,雙腿一夾蓮花,嘆口氣道,“走吧,蓮花,今日還真是眉頭觸得厲害呢--今早沒聽到烏鴉叫啊,怎么這么晦氣呢?……”
劉欣蘭看蕭玉朵要走,立刻拔高聲音道:“你準備擔著王妃的名號到何時呢?”
沐云放回頭冷冷看了劉欣蘭一眼,對馬夫道:“你們先走。”
馬夫會意,立刻甩了鞭子讓馬車移動。
劉欣蘭看沐云放又要與蕭玉朵獨處,立刻對馬夫道:“停車,我要下去。”
馬夫自然是聽沐云放的,所以對劉欣蘭的話置之不理,馬車依然往前行去。
蕭玉朵對這個舉動做了旁觀者,打馬往旁邊讓了讓,打算等對方過去,自己與鄭云清和小圖再走也無妨。
沐云放放眸光一直落在蕭玉朵臉上,今日她可能為了騎馬方便,穿著利索的褲裝,一個簡單的靈蛇髻,薄施粉黛,更顯俏麗,讓人移不開視線。
劉欣蘭從車子里看見沐云放看著蕭玉朵的目光充滿了繾綣,一時激動加嫉妒,不管不顧地從車里出來往下一跳!
如果是蕭玉朵,有些身手,而且穿的也利索,沒有多大問題,而劉欣蘭偏偏穿著鳳尾裙,連大一些的步子都邁不開,所以她從車上跳下來后直接摔倒在地,甚至還滾了兩滾。
周氏目睹了這個過程,嚇得高叫起來:“嬌蘭郡主!……”
沐云放一回頭,發現劉欣蘭已經摔倒在地了,額頭已經出了血,手也蹭破了,灰頭土臉,非常狼狽。
他著急了,忙下馬過去攙扶--畢竟是郡主,若似乎有個好歹,在場的每一個人只怕都擔不起。
留下趁機抓住沐云放,流著血和淚哭道:“你不要再與她糾纏了,你要娶我的,我們已經議親了,你不能不管我,你們已經過去了!……你若是放不下果兒,我可以去告訴父王,讓他下令,將果兒要回來就好了……”
沐云放俊臉黑似鍋底,但看著血流滿面的劉欣蘭,卻不知道要說什么,只對沐西吼道:“快去叫府醫來!”
同時將劉欣蘭抱起來,放進車里。
“不許離開我,不要離開我……”劉欣蘭死死抓這沐云放的衣角,不準他離開。
周氏看劉欣蘭竟然流血了,嚇得一時變了臉色--對方可是金枝玉葉啊,若是太子怪罪下來,沐家誰能擔當的起?!讓劉欣蘭跳車的,這個罪魁禍首此時還在一臉無辜的坐壁上觀。
“你簡直就是一個掃帚星,無論何時遇到你都是禍事不斷!你不是要和離了么,還回來做什么?!還要和嬌蘭郡主爭什么?我不會認你這個兒媳了,你趁早死了心,嬌蘭郡主才是我們沐家的兒媳!”周氏從車上下來,指著蕭玉朵罵著,此時她是真的急了,“若是欣蘭有個好歹,我沐家與你沒完!”
“母親,夠了!”沐云放忍不住出口止住周氏對蕭玉朵的謾罵,他的衣衫也被劉欣蘭弄上了血跡,他冷著臉補充道,“您不要忘了,她是王妃!是我的妻子!”
真是日了狗了!蕭玉朵此時真的很想罵人,自己真是惹到了小人,不小心遇上也能攤上事情,真是超級衰!
“放兒,現在就休了她!”周氏立刻拿出家長的威嚴,“嬌蘭郡主今日都成了這樣,完全就是她的原因,你休了她,也好給郡主一個交代!”
周氏擔心劉欣蘭會責怪沐府保護不利,所以將對方最關心的那個話題拿出來,哄對方開心。
沐云放感覺自己要被逼瘋了,他恨鐵不成鋼地望著母親,一字一句道:“母親,我們能不這么丟人么?有什么事情回去說好不好?你又看過誰家婆母在街上逼著兒媳離開的?……”
他眼底的情緒激蕩,卻無處發泄。此時的情況是他沒有料到的--沒有料到自己與蕭玉朵會在這里見面,沒有料到劉欣蘭會跳車弄得頭破血流,沒有想到自己與蕭玉朵明明是夫妻,此時卻以一個尷尬萬分的情景下見面。
周氏雖然看沐云放非常不高興,也不準備偃旗息鼓,既然對方來了平陽,又遇上傷了劉欣蘭這件事,何不來一個徹底了斷呢?!
“好,我不多說,我只問你蕭玉朵,你準備拖到何時和離?我告訴你,再拖得久,你也得不到任何好處!”
“沐夫人,你休要狗眼看人低!我蕭玉朵何時是那沒有眼色之人,你現在就叫你兒子寫休書來!”蕭玉朵徹底被周氏激怒了,這個老女人幾次三番來挑戰自己的底線,在她眼里永遠都是自己想辦法糾纏沐云放,舍不得放棄平陽王妃這個位子,“我既然出來就不會再進你們沐家的門,麻煩你以后說話睜開眼睛!我蕭玉朵之前敬你是婆母,一直忍氣吞聲,不過我出了這個門,你再出言不遜,可不要怪我蕭玉朵嘴上不留情!”
既然要撕破臉,那就撕得徹底一些,省的自己一直受她的鳥氣。
沐云放看蕭玉朵與母親在眾目睽睽之下,仿佛兩只斗雞,他撫了撫額頭,對鄭云清道:“你拉她離開,等著我過去找你們。”
周氏氣得臉色蒼白,顫抖著手指對沐云放道:“如此女人,你要她做什么,遲早要和離,為何不在今日給嬌蘭郡主一個交代呢?--今日就一刀兩斷!”
劉欣蘭聽沐云放還要去找蕭玉朵,更不松手了,即使府醫來了,給他包扎,她也沒有松開沐云放,而且直對周氏道:“我的頭好痛……”
沐云放在兩個女人的夾擊下,耳邊全是她們的哭聲與話聲,他面帶蒼涼,看向蕭玉朵。
而對方也正充滿冷色,看著他。
四目相對,彼此的眼眸都是一片說不清的悲涼。
“沐云放,是個男兒,現在就給我和離書,從此我們兩清!”蕭玉朵坐在蓮花馬上,向沐云放吼了一句,“就當我們彼此放過彼此,不然沐家給我的羞辱,足夠讓我們老死不相往來!”
沐云放沒有說話,只看著蕭玉朵,她的話里充滿了拒絕。他回頭看看,劉欣蘭額頭裹著紗布,血漬還留在臉上,手緊緊攥著他的衣角,哭泣難止;母親滿臉憤怒,完全不顧貴婦人的形象,氣得渾身發抖,叫他趕快休掉蕭玉朵。
他的耳邊似乎傳來果兒天真無邪的笑,伴著蕭玉朵溫柔的話語,仿佛天籟,在不斷盤旋。
“好,我答應和離。”沐云放忽然輕輕勾了勾嘴角,滿是深邃地望著蕭玉朵,“與其讓你受此羞辱,不如早點放你自由……”
他的聲音一出,場面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的眼睛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蕭玉朵聞言,感覺自己的心跳已沒有了節奏——這個結果終于到來了。雖然在自己的意料中,卻又在自己此次來的計劃外,可是,就是這樣猝不及防地發生了。
她緊緊抿了抿唇,微微揚了揚頭,道:“好,現在就寫吧,免得我們再見面。”
一刀兩斷就一刀兩斷,與其煎熬,還不如來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