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幾日的雨水讓炎熱的夏日得到些許喘息，涼涼的風(fēng)吹在身上神清氣爽，一切感覺都那麼美好，艾秋忍不住哼起了小調(diào)，連葛一凡進(jìn)了自己辦公室都沒有發(fā)現(xiàn)。
帶著那麼點看熱鬧的心情，葛一凡問道：“是不是和好了？”
“你怎麼不敲門??？”艾秋語氣不好地抱怨。
“門都快被我敲壞了，看你還沒有反應(yīng)，我只好自己推門進(jìn)來。什麼時候介紹我們認(rèn)識下?！?
“八卦，等下次他過來吧?！?
“你們真打算異地戀？看不到他你放心？”
“哪有看不到，我們每天都有聯(lián)繫，你以爲(wèi)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而且兩個人在一起最基本的不就應(yīng)該是互相信任嗎？”
“十個男人九個靠不住，還有一個沒機會。”
“停停停，你還是留著提醒你那些漂亮女朋友吧，我不需要。你過來不會就爲(wèi)了跟我說這些吧？”
“恩，也沒有什麼，就是今晚有個飯局，約你一塊去。”說完葛一凡就出了辦公室。
“誒...葛一凡，我還沒同意呢？”這種事情也不找我商量下，艾秋有些埋怨。
這個飯局看似很重要，葛一凡爲(wèi)了避開堵車情況，帶著她提前出發(fā)。所有事情也已安排妥當(dāng)，艾秋只需配合撐撐公司場面，笑一笑，點點頭，一晚上下來，感覺還行不算太累。他就沒有那麼輕鬆了，和各種人物周旋喝酒，表面看起來八面玲瓏、面面俱到，但早就身心疲憊。在艾秋面前總是一副嬉皮笑臉、玩世不恭的樣子，今天也算是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很認(rèn)真很努力的狀態(tài)。
晚上11點才結(jié)束飯局，大家卻還意猶未盡，約好下次再繼續(xù)。與他們告別後，葛一凡才算放鬆下來，此時醉意便席捲而來，身體不聽使喚地?fù)u搖晃晃，混合酒精的胃液直往上涌，卻還努力保持鎮(zhèn)定的對艾秋說：“沒想到這麼晚才結(jié)束，現(xiàn)在送你回去吧?！?
“你都這樣怎麼送我回去，搞不好半路上自己先倒下了，你靠牆等我一下，我去對面超市買瓶水給你?！备鹨环策€沒有來得及阻止，艾秋就已經(jīng)跑遠(yuǎn)了。坐在石頭臺階上，頭靠著牆，身體實在是太累了，還沒幾分鐘功夫就睡著了。
買完東西回來的艾秋拍拍他；“你怎麼在馬路上睡著了，喝口水吧。”
“是蜂蜜水？今天謝謝你。”
“嗯，多喝點，醒來就不會頭疼了。我什麼也沒有做，不用謝我?！?
“謝謝你的蜂蜜水，謝謝你沒有把我丟下?！?
“好吧，送你回家。你一個人能走吧?！?
葛一凡拍拍衣服，站起來說：“沒事了，車是不能開了，找個代駕送我們回去吧。明天還不能偷懶，需要把今天的資料整理好，這段時間會忙些，過後給你放幾天假約會去。”
“你以前也是這樣？”
“哪能這樣，自己的總是要賣力些?！?
“你那些女朋友看來是要傷心了。”
“你怎麼又拿這個說事，我得問問你，都從哪聽來這些小道消息？”葛一凡都覺得奇怪。
“出處太多了，鄰居阿姨啊，校友啊，連你親媽都是這樣說的?！卑镪种割^比劃，一個手都算不過來了。
“我的親媽可真行，看來哪天有時間我?guī)嫌H媽去小院伸冤。”
“那行，提前說聲，到我家吃飯，我想我媽應(yīng)該是認(rèn)不出你了?！卑锛涌炷_步往家趕，約好回家後和史默通電話，晚了怕他已經(jīng)等到睡著。
葛一凡遠(yuǎn)遠(yuǎn)看著她走進(jìn)家門，才轉(zhuǎn)身離開，心想還是小時候的那般。
艾秋進(jìn)了家門後，只花了十幾分鍾時間洗漱，便躺在牀上準(zhǔn)備聯(lián)繫史默，可是看時間太晚了，怕他是已經(jīng)睡了，先發(fā)了一條信息試探情況。看到她的短信，史默就立刻回了電話。
“是剛回家嗎？”
“嗯，是不是太晚了影響你睡覺?！?
“我倒是沒關(guān)係，只是覺得你太辛苦?！?
“我就是湊個數(shù)，還好啦，以後這麼晚就別聯(lián)繫了。”
“你不會經(jīng)常這樣吧，既然我們決定異地，只有每天聯(lián)繫才能瞭解對方的狀況，保持住感情的濃度?！?
“出去應(yīng)酬倒是不經(jīng)常，但是這段時間會忙起來，所以時間上就沒有那麼自由。”
史默總是覺得擔(dān)心她，也不能說是不信任，卻開始有些囉嗦，以前覺得很小的事情，現(xiàn)在都會關(guān)心起來“今天午飯和誰一起吃的....晚上飯局什麼還有誰...有沒有想我啊.....”
電話那邊的艾秋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強撐著精神和他聊著，可是在這種催眠式問題的加速下，不知不覺抱著電話就睡著了。未來的一週，倆人都是這樣的狀況，不是艾秋先睡著，就是史默先睡著，誰也不能好好跟對方說聲晚安。
通過半個月的努力總算是把方案弄好了，葛一凡也兌現(xiàn)了艾秋兩天假。她便連夜去找史默，陪他一起吃晚飯。久別勝新婚，倆人重歸於好後，又加上一段時間工作忙，這次的見面便是你儂我儂，羨煞旁人。
艾秋準(zhǔn)備訂酒店住，史默卻邀請她去自己家裡住，可她清楚去他家住意味著什麼，心裡便有些猶豫。史默雙手抱住她說：“決定了異地戀，想好了去找你，就是做好了娶你的準(zhǔn)備，所以現(xiàn)在你去我家住，一點不唐突，也正好介紹你們認(rèn)識，醜媳婦見公婆早晚有那天?！?
“醜媳婦我可不認(rèn)，但是你媽媽是可以見，時間太倉促，只能買些水果去?！彼o好自己前進(jìn)的肯定和勇氣，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
“行，都聽你的?！笔纺锏氖滞易?。
史默用自己的鑰匙開了家門，還沒有見到媽媽就喊：“媽，看看我?guī)дl回來了？”
史媽媽聽到兒子的聲音，便從房間走到客廳問：“是誰啊？”
艾秋忙接話：“阿姨是我，艾秋?！?
史默走上前對媽說：“艾秋到我們家住兩天?！?
“這麼突然，爲(wèi)什麼不提前和我說聲，我好準(zhǔn)備下?！笔穻寢層行┍г?。
“阿姨是不是覺得有些不方便，那我還是去住酒店好了?！鞭D(zhuǎn)身準(zhǔn)備出門口。
史默拉住艾秋往自己房間裡走，一邊對媽說：“兒媳婦來家裡，還需要準(zhǔn)備什麼啊，直接睡我房間就好了。”
史媽追著兒子問：“那你睡哪裡啊？”
“我睡客廳。”說完把媽攔在了房門外，“挺晚了，媽你趕快去休息吧，艾秋我來照顧就好了。”說完把房門關(guān)上。
艾秋正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行李，史默輕輕地走到身後圈住她的腰，用下巴的鬍渣摩挲著她的頸脖，她身體的每一個細(xì)胞都呼吸到空氣裡癢癢的曖昧，告訴她轉(zhuǎn)過身踮起腳捧起他的臉，附上自己柔軟的脣。史默感受到她從心到身體的迴應(yīng)，抱起她一同墜入牀裡，用滿眼愛溺的眼睛凝視著她的臉，時間在此刻靜止，他們的眼裡只剩下彼此，留下炙熱的吻便是最好的愛的宣言。
“乓乓乓”的敲門聲打斷了房裡美妙的畫面，隨後傳來了史媽的聲音：“默默，這麼晚怎麼還待在房裡，不要打擾人家艾秋休息，趕緊出來?！?
不情願離開的史默，只好敷衍媽媽：“知道了，一會就去睡?！?
看來史媽是有了不達(dá)目的不罷休的架勢，一會喊話，一會敲門，艾秋都覺得尷尬了，忙推開史默:“你再不出去，我都不好意思出門了?！?
史默的食指掠過她的鼻尖，貼近耳旁說道；“這次我就放過你了，下次可沒這麼好哦?！甭犃诉@話艾秋的臉上瞬間有了羞色。
身處同個空間卻在不同房間的兩人今晚是註定難以入眠，躺在他的房間窩在有他味道的被子裡，能想象到他每天生活的畫面，這一切會讓她覺得如此安心自在。
第二天兩人都起了個大早，連史媽在不上班的清晨時間能看到醒著的兒子很是詫異，沒忍住問了句：“兒子，今天要加班？”心裡嘀咕著：根本沒睡著，嘴裡卻回答媽媽說沒有。“不過，吃完早飯我們打算出門轉(zhuǎn)轉(zhuǎn)，中飯晚飯你就不用做我們的，自個好好休息休息?！闭f完轉(zhuǎn)身拉著艾秋的手出門了。
難得早起逛商場，於是他們決定今天把這裡摸個透，手拉著手從地下一層開始逛，旁邊經(jīng)過的路人都可以感受到他們渾身散發(fā)出甜蜜的味道，有些單身的人走遠(yuǎn)了都回望著羨慕的眼神，但他們哪能看見別人奇怪的行爲(wèi)，滿眼全都是對方。
剛到地上一層，史默接到了媽媽的電話，表情略顯爲(wèi)難?？吹剿樕暇o張的表情，艾秋能感覺到是有狀況，剛想開口問怎麼了。史默搶先一步說：“對不起，我媽說身體有些不舒服，想讓我一個人回家陪陪他?！?
“行，那你回去吧，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嗎？”停頓了一會兒，覺得他並沒有接話的打算，艾秋還是接著說：“那我還是一個人在轉(zhuǎn)轉(zhuǎn)...”
史默並沒有等艾秋把話說完，就已經(jīng)轉(zhuǎn)身離開了。
突如其來的狀況，艾秋哪還有自個逛街的心思，隨便找了個休閒椅坐了下來。今天是週末，於是來商圈的人很多，有帶著小朋友來玩的年輕父母，也有約會的小情侶，還有打發(fā)時間的大爺大媽，來來往往的人流，伴隨著嘈雜的聲音，好不熱鬧。真空似的腦袋看著這些，一晃就到了中午，咕咕叫的肚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像雕像般地待了一上午，要是造型特別些，搞不好都有人把自己當(dāng)背景來拍照了。
在回去的路上，收到史默的信息，“要記得吃午飯，我就不過去陪你了，逛累了就早點回家。”
回哪個家，回他家還是回自己家，遲疑了一會兒，留在他家的行李箱裡也沒常用的物品，艾秋便直接搭車回了自己家。
2
路上一切順利，艾秋趕在晚飯?zhí)旌谇熬鸵呀?jīng)到家，推開小院門就喊：“媽，我回來了，好餓啊，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可以餵我??？”
艾媽打趣道：“哎喲，我閨女聞著飯香回來了，吃飯的事先等等，有客人來我們家先打聲招呼?！?
聽到媽媽如此認(rèn)真的語氣，都不敢大聲了，湊到耳邊小聲地問：“誰??？”
這時葛一凡從屋裡伸出個頭來，滿面笑意：“你是趕回來歡迎我的嗎？”
艾秋轉(zhuǎn)臉看看媽媽，滿臉的不痛快:“媽，你說的客人不會是他吧？”
艾媽沒有回話，拉著女兒的手往屋裡走，葛阿姨看見進(jìn)屋的艾秋，甚是熱情，上去就是個大擁抱。捧著艾秋的臉仔細(xì)地瞧：“我們家的秋還是這麼漂亮?！?
受到如此熱情直白的誇獎，哪裡是艾秋能承受的，瞬間紅暈從眉頭落到脖根，見到這個情形的葛一凡怎能錯過機會：“媽，你都把人家誇得面露桃花，春風(fēng)得意了。”
葛阿姨又瞧瞧，接著誇：“那是人家秋身休好，氣色好。”
再讓這個話題繼續(xù)下去，可是要羞到腳指頭，艾秋端來水果，陪著葛阿姨坐在沙發(fā)上聊天。
“葛姨來之前怎麼不讓葛一凡跟我說聲，我今天差點趕不過來?！?
“誰知道那孩子怎麼回事，都快三十的人還這麼不著調(diào)，不過我是真想你媽和你了，聽說他要過來，我肯定是要跟著一起，還好趕上見你，我是很高興啊。”
“葛姨，你搬回老家住了，以後我們可以常來往啊。”
“還是秋聰明，都忘記自己搬回來了。我想搬回你家隔壁的老房子，你媽一個人，我也一個人，年紀(jì)大了我們彼此有個照應(yīng)，你們年輕人又常在外面有工作，有些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可是叫那臭小子幫我請幾個人修繕打掃下，到現(xiàn)在也沒有辦?！?
“這個事情交給我吧，葛姨，我住在旁邊，照看起來也方便些?！?
牽起艾秋的手，感慨道：“還是女孩好啊，那你注意點，別太累了，需要多少錢直接問葛一凡要，體力活也找他幹?！?
對於父母對女孩的偏愛，葛一凡已無力吐槽，從小到大，他們看到任何女孩做任何事，父母都能感慨到女孩好。幼兒園的小女生穿著公主蓬蓬裙在操場上轉(zhuǎn)圈圈，路過的媽媽也要感嘆女孩好。爸爸看到院裡的小女孩和爸爸一起做遊戲也能感嘆女孩好，兩人凡是看到和兒子一般大小的女孩就能露出莫名的喜悅之色。一度葛一凡覺得自己是爸媽撿來的，或是用什麼換來的。葛一凡和艾秋兩家挨著往，他的爸媽就是把艾秋當(dāng)成了半個女兒，出差帶回什麼新鮮玩意，艾秋總是跟著有份，有時候比葛一凡的還要好?？吹娇偸浅源椎母鹨环蔡貏e不樂意，逮著機會就會捉弄她。艾秋在某些時候也很要強，不會任由著他，於是兩人互相較勁成了童年時的全部回憶。
長到這麼大聽到這些話還是有些難過的葛一凡，決定到外面的長椅上透透氣。初秋夜晚掠過的絲絲涼風(fēng)，總能洗劫白日裡陽光帶來的燥熱，透亮的天空鋪滿星星點點，偶爾出現(xiàn)的飛機大燈成爲(wèi)其中最閃亮的星，如果願意擡頭看它，煩惱也會跟著一起飛遠(yuǎn)。透過屋內(nèi)燈光的映射下，依稀能見小院零零星星擺著各種植物，大多是不會開花的綠植，但看起來它們很喜歡這裡，個個都是鬱鬱蔥蔥的。
葛一凡還是保持原有的姿勢問了句：“你們不會又是鬧彆扭了吧?！?
艾秋笑笑說：“哪有，我只是提前一天回來啊，而且葛姨要來坐客，我當(dāng)然要趕回來啊?！?
葛一凡擺著很認(rèn)真的表情看著她的臉：“你有什麼超能力，我怎麼不知道？”
艾秋站起來對他說：“你不知道的事還多呢，我去吃飯，真快餓死了?！闭f完就往屋裡去不要管他。
葛一凡並沒有遲疑也緊跟著進(jìn)了屋，椅子還沒有捂熱乎，便運用起畢生所學(xué)本領(lǐng)把艾阿姨的菜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艾阿姨哪能不喜歡他，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艾秋和葛一凡離開老家去上大學(xué)後，兩個家都相繼發(fā)生不少變故。葛一凡甚至全家都搬往外地，但是這幾年的分開，並沒有讓兩家人的感情變談，只是放在心裡，化成滿滿的掛念，偶爾的聯(lián)繫更是讓感情從鄰里變成遠(yuǎn)方的家人。現(xiàn)在他們一家又能搬回老房子，好像一切都回到從前，什麼都沒變，一切都還在。
對於兩家人的聚餐，算是久違的兩位阿姨饒有興致，在輕鬆愉快的飯桌上便道起了許多他倆幼時的趣事，有些事情已經(jīng)模糊到像沒有發(fā)生過。
...........
葛媽媽放下筷子，拉著艾媽媽的胳膊笑著說:“你還記得我家葛一凡小時候都穿女裝嗎？那時候頭髮不給他剃，留得長長的，在家的時候就給穿公主裙，扎小辮，加上他小時候長得還真得挺白白靜靜的，帶出去都誇這小姑娘長得真好。我跟他爸樂得真以爲(wèi)自己生了個女兒，可是他就板著臉不高興?！敝钢父鹨环步又f：“就像現(xiàn)在這副表情，更精彩的還在後頭呢。後來我才知道啊，只要我不在身邊的時候，誰誇她是小姑娘，他就在別人面前脫褲子，大喊‘我是男孩子’。我想院裡有半條街的人看過他光屁股了吧?！?
“沒想到你打小做事就這麼極端。”艾秋臉都笑紅了。
葛一凡夾了塊肉塞她碗裡，給了個眼神告訴她請用肉堵往你的嘴。
艾媽媽迴應(yīng)：“這事能忘了，我記得後來有次艾秋從外面跑回來跟我說，葛一凡躲在角落裡哭，像是因爲(wèi)這個事情被別的孩子欺負(fù)了。我看當(dāng)時孩子那樣都覺得怪可憐的，於是我沒問過你，就直接帶著孩子去把頭髮剪了，倒是從那以後你好像也沒有把他打扮成女生了。”
“那是因爲(wèi)艾秋就在院門口等我下班，見到我就說要給我當(dāng)女兒，以後不要讓葛一凡當(dāng)女生了，他不喜歡這樣。”葛媽媽說著眼眶有些溼潤，“那時我這個當(dāng)媽也是太任性了，沒有考慮到孩子的感受，被秋秋這麼一說，有種點醒的感覺，那之後就不這麼幹了?！?
艾媽招呼著大家多吃菜，“好的，壞的都過去了，現(xiàn)在講起來都只是個笑話。”葛媽應(yīng)聲點點頭。
“剛剛那個故事還沒有結(jié)束呢。恢復(fù)正常後的一年夏天，艾秋趁著艾阿姨不在家的時候，穿著你的高跟鞋，一路跑著喊我，還沒來得及進(jìn)門，就很狼狽地摔在我家門口，邊哭邊指著遠(yuǎn)處讓我?guī)蛽煨?，什麼也不說就轉(zhuǎn)身要走，我很好奇拉住她?！备鹨环舱酒鹕?，學(xué)著她的樣子，帶著哭腔地說，“我這麼笨路都走不好，一凡哥哥肯定不會要我當(dāng)新娘了。”
大家全都聽笑了，葛媽媽拉著艾秋的手說：“你願意，我太開心了?！?
艾秋臉上擺著有些尷尬的笑，桌子底下使勁給了他一腳，他理虧沒敢疼出聲，憋著氣哎喲。
院外的敲門聲打斷了屋內(nèi)的歡笑聲，艾媽心想著奇怪，家裡一般都沒什麼客人，何況現(xiàn)在時間不早了會是誰呢？艾秋起身去開門，沒想到站在那的會是他。
平時穿衣打扮有些講究的他，今天好像有些隨意，沒有特別的搭配，上身一件字母T，下身灰黑色的棉質(zhì)長褲，都有些皺褶，看起來出門略爲(wèi)匆忙。
史默見到她急著問：“晚上給你發(fā)了那麼多信息，你怎麼都不回，電話也不接，怕你是出了什麼狀況，所以趕緊過來看看，看見你現(xiàn)在好好的樣子，應(yīng)該是沒有什麼事，那我跟阿姨打聲招呼就回去了?！彼牢菅e不少人，沒有走進(jìn)去，站在門外把話都說完了?！鞍⒁蹋俏沂纺瑏砜聪掳铮龥]事挺好的，我就先回去了，不打擾你們吃飯?！币矝]有等別人再說什麼，他已經(jīng)離開小院，艾秋沒有說一句話，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後，上車前叮囑他：“以後別這樣跑來跑去，太辛苦了?！?
史默輕聲回答：“嗯，以後不會了，趁我媽睡著偷出來的，趁她醒之前我要趕回去?！?
“阿姨還好嗎，有去醫(yī)院看看嗎？”
“沒什麼問題，就是平常的小毛病。我陪著，她什麼醫(yī)生都不用看。你回去吧，我走了?！?
葛一凡站在門口靠著牆等她，見到艾秋就問：“就是他？”
艾秋沒有表情地回答：“怎麼了？”
“模樣還湊合，氣度不怎麼行?！?
這話聽著讓她覺得不高興，“你和他說過話嗎，就知道人家氣度不行？妄加評論?！?
葛一凡頗有自信的回答：“我可是閱人無數(shù)，時間會驗證一切。我們今天先回去了，明天一大早來找你?！?
艾秋瞪大了眼睛看著他，心想你明天不會臨時找我加班吧。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誤會了我，明天是去幫我媽裝修房子的?！?
艾秋拍了拍腦門，點點頭。葛阿姨還是保持著貫有的雷厲風(fēng)行。
3
輕風(fēng)秋佛，暖暖的陽光下包裹著絲絲涼意。兩人都穿上了白T和小白鞋，一身逛街標(biāo)準(zhǔn)搭配。
艾秋瞧瞧自己，再瞧瞧他，便問：“可以再給十分鐘，我重新?lián)Q過一套衣服嗎？
葛一凡搖搖頭拒絕她：“咱倆撞衫，說明你的審美很在線?！?
對他最好的反擊就是無視他，艾秋不作出任何迴應(yīng)，直接開門上車。
週末的路上車輛不少，車開得走走停停，艾秋便打算這段路上小瞇一會打發(fā)時間，秋風(fēng)伴著陽光搖搖晃晃，好似比牀上睡得更香甜。
沒有艾秋的伴嘴，葛一凡似乎覺得路途有些孤獨，汽車停下來的時候總不時望望她，好像太陽光直射讓她覺得有些不舒服，眉頭總是緊緊的，臉上映著黑黑的睫毛影子。他便決定加速繞開車流提前到達(dá)目的地，找到合適車位停了下來。露天停車場沒有一個完全遮陰的位置，陽光能從右側(cè)照射進(jìn)來，葛一凡遙下車窗，下車胳膊支在窗戶上，眼睛盯著她看。艾秋感覺到刺眼的陽光不見了，秋縮的眉頭展開了，接著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繼續(xù)。也不知道這樣保持了多長時間，補回早覺的艾秋可是神采奕奕，不過睜開眼就看到撐在面前的這張臉，著實嚇了一跳，呆呆地看著他。
葛一凡抱怨道：“你是從小懶蟲長成了大懶蟲嗎，快擦擦你的口水，再不走人家都要關(guān)門了。”
艾秋照照鏡子，心想有這麼誇張嗎？走在前面的葛一凡偷偷在活動胳膊，他不想讓艾秋看見問東問西的。追上葛一凡說：“對不起啊，我請你吃大桶冰淇淋吧?！?
葛一凡搖搖頭表示不要。
“你不是現(xiàn)在還有心裡陰影吧?！?
“你想太多了?！?
“你小時候可愛吃冰淇淋了，後來葛阿姨勸說女生才愛吃，聽到這個解釋後我再也沒有看過你吃，不過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愛，而且最愛裹著棉被吃冰淇淋。”
“還是回頭我請你吃吧?！?
艾秋笑了。
還真是應(yīng)了葛媽的安排，葛一凡今天就是個苦力，負(fù)責(zé)跟在後面買單拎包，當(dāng)然有時在她左右爲(wèi)難的時候，也會給出中肯的意見。在兩人完美的合作之下，預(yù)計一天的任務(wù)，在中午時分就算提前完成了。
有些事情之所以會在腦海中忘不掉，偶然還會想起，並不一定是它有多美好，而是你無法改變，也無法磨滅，只能是記憶。
他們在餐廳裡一個角落靠窗的位置坐下，隨便要了兩份簡餐，加上店員推薦的招牌冰淇淋。吃飯有時候好像也是需要目的，沒有特定的人，或是特定的事，其實吃什麼都差不多。兩人也許是有些累了，沒有說太多話，低頭吃得很認(rèn)真。
用完餐的艾秋也沒有找葛一凡說什麼，眼睛望著窗外，心裡惦記著史默，他現(xiàn)在在幹什麼，還有沒有生氣呢？她想給他打電話，卻又怕會是打擾他，還是給他發(fā)信息吧？拿起包準(zhǔn)備掏出手機，這時葛一凡伸手拉起她的手，“回去吧?！?
艾秋加快腳步，甩開他的手，“我想給史默打電話。”
葛一凡停住了腳步，指著汽車說:“你去車裡打吧，我在外面等你?！?
艾秋只給車窗留了點縫隙，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想好的問題卻在幾秒的等待時間裡亂了，只問了句“喂?！?，而史默也只是回了句“喂?！?，兩人都沉默了，這樣的狀況讓艾秋覺得自己失去打這通電話的意義了，於是她先說了。
“你還好嗎？”
“我爲(wèi)什麼不好呢？”
“我怕你還在生氣?！?
“你指的是哪條？是你不打招呼的離開，還是你們談笑風(fēng)生，而我卻一個人在外面擔(dān)心你的安危？”
“對不起?！?
“有些話我並不想說，可我們約好要彼此坦誠。如果你覺得我媽媽的行爲(wèi)讓你覺得不舒服或是難受，你可以跟我說，不應(yīng)該不聲響就走了，連基本的招呼都沒有，這樣對長輩很不禮貌。你沒有拿行李，電話也打不通，我害怕你一個人會遇到危險，我丟下我媽千里迢迢去找你，我在外面聽到的是你的歡聲笑語，你的想過我的處境嗎？”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外面？”
“我不瞭解你身邊的那個男人是誰，至於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更加無法評論?？墒锹犇悻F(xiàn)在的話，就知道他一定沒有告訴你，他很早就發(fā)現(xiàn)我在外面，可是卻沒有告訴你，可想而知他安得是什麼心。”
艾秋回想著當(dāng)晚的情形，沒有接話。
“我愛你，你的一切我都可以接受，當(dāng)然如果有天，你不再愛我選擇要離開我，我也可以接受。我想有些事情你需要好好想想了，想好了再給我打電話吧，我尊重你的選擇?！?
艾秋感覺真得不明白了，便只是回了句，“嗯，拜拜。”
葛一凡一直在外面關(guān)注著艾秋的表情，雖然他不知道他們聊了什麼，但是也看出他們的通話似乎並沒有解決問題，在外面多等了一會，沒有等到艾秋的示意，便自己主動進(jìn)了車裡。
艾秋需要搞明白這一切，她不需任何寒暄，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査骸白蛱焱砩夏闶遣皇呛茉缇涂匆娛纺驹陂T口了？”
葛一凡聽見這個問題，他是生氣了，不是對艾秋，而是對那個男人。他回答：“我坐在院裡的長椅時無意看到了這個男人，他一直站在牆角邊，即沒有進(jìn)來的意思也沒有離開，我還猜想他會不會是小偷，正想著要去問他，可看見他聽到你的聲音就躲得更隱蔽了，我才知道他是來找你的。既然他不願意現(xiàn)身表明來意，那我爲(wèi)什麼要說出來？”
艾秋沉默了，她本想要說很多，甚至劈頭蓋臉的痛罵他一頓，現(xiàn)在要說什麼，什麼也說不出來。一路上她沒有說過話，直到家門口才囑咐他，“房子的事你就不用跑來跑去，我會幫你看著，弄好再跟你說。”
葛一凡看著她的臉，想多說點安慰話，但還是又咽了回去，只說了句謝謝，便開車掉頭回去了。
深夜，艾秋總是在想，是我錯了，是我太任性太自私嗎？
待在另一個城市的史默，此時也沒有睡，他想聽聽她的聲音....
“喂，沒吵醒你吧?！?
“我還沒睡?！?
“我們和好吧。”
“好啊，嗯...嗯...什麼？”
“難道你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只是覺得很多問題沒說明白，會讓你覺得委屈?！?
“和你在一起，我都願意，何況我是男人，所有的一切我可以包容，晚了，早點睡吧，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的心意，其它不重要?！?
“嗯，拜拜?！?
很多時候很多事情艾秋總是想要明白，想要說清楚，但往往事與願違。這次掛了電話也沒有多想，就聽他的話，好好睡一覺吧。
4
忙有時候是艾秋很喜歡的生活狀態(tài)，讓你的生活集中精力，不會自尋煩惱。爲(wèi)了翻新好葛一凡的家，艾秋是忙前忙後，這邊守著裝修師傅的完成質(zhì)量，那邊和商家聊軟裝效果。連艾媽都拿這事開玩笑，“人家都以爲(wèi)你是葛一凡的女朋友，弄得我只好見一個解釋一個，當(dāng)媽太難了?！?
“媽，要不我弄個海報錄音什麼的，下次碰到了你就不用解釋了，直接亮明證據(jù)。”
艾媽笑著拍拍女兒，“胡說，人家那是關(guān)心我們，我要拿，也是拿我女兒的請?zhí)?，別的可不行。
艾秋急了，用娃娃音喊了句：“媽.....”
“媽可不是催你啊，人生大事需要慎重，我不會替你決定，也決定不了什麼，你看你爸就知道這方面我是不行的，同時媽媽相信你看男人的眼光和能力，一切就有你自己決定，只要真心對我女兒好的孩子我都支持?！?
艾秋很感激媽媽的理解，用力摟著她的脖子。
“你爸這輩子最正確的事情，就是生了你這個女兒?！?
“媽，你這個帽子扣得有點高，我都不好意思了?！?
“我自己的女兒當(dāng)然什麼都好啦?！卑瑡屇樕蠑[出驕傲的表情。
艾秋小的時候，經(jīng)常會羨慕同學(xué)鄰居，她總是覺得自己家缺這少那。孩子們在一起時總愛互相比較，可是她從不參與，只是在旁邊看著，因爲(wèi)她沒有什麼拿得出手。長大後的她再也不這麼認(rèn)爲(wèi)，也不再看，因爲(wèi)她有一個值得驕傲的媽媽，誰也比不了。
屋外傳來了葛一凡的聲音，“艾阿姨，在家嗎，我可以進(jìn)來嗎？”邊問邊往裡走著。艾秋還沒有回話，他已經(jīng)走到面前了。
艾秋指指他，“你當(dāng)自己家呢，就這麼進(jìn)來了?！?
“我家你不是也自由進(jìn)去，禮上往來?！?
“我是在幫你家?guī)只詈脝?，能一樣嗎，剛好今天全部弄完了，鑰匙還你?！?
“那你帶我過去看看。”
“葛一凡，你自己家還要我?guī)悖约喝タ窗??！?
“你是設(shè)計師，不給我介紹介紹。”
“行行行，看著葛阿姨的份上，我?guī)闳⒂^，不好的地方我在改。”
兩個家緊挨著，出了自家門，進(jìn)得就是他家門。雖然是隔壁，但是戶型不太一樣，甚至葛一凡家要多出一間房，在早些年都可以算是大戶人家。門口也有個入戶小園，之前是雜草叢生看起來甚至有些荒涼，於是艾秋從花鳥市場精挑細(xì)選了很多植物，把這個小院佈置得可謂是生機盎然，主體還是高低各不同的常綠植物，地面上配有顏色各異的草花，都是很好打理的品種，還怕葛阿姨多時一個人會無聊，便在院子的角落安排了帶噴泉造景的小魚池。
葛一凡進(jìn)門看到這個院子，就已經(jīng)看到她在這件事情上的用心，心情很是愉悅，可臉上是繼續(xù)保持著那種視察工作的刻板表情，指著花園，帶著有些討人厭的語氣說：“現(xiàn)在看起來還不錯，可是入冬後，這裡就光禿禿，我想選些四季交替開花的植物會更好?！边呍谖菅e走著，邊指指點點，艾秋已經(jīng)對他翻了無數(shù)次白眼，可他全然當(dāng)作沒看見。最後送了句評語：“我想你葛阿姨會喜歡你的勞動成果，可我就表示不太滿意?！?
怒火已經(jīng)不能表白內(nèi)心，安撫好心情冷冷地說：“你不重要，阿姨滿意就可以了?！鞭D(zhuǎn)頭離開回家。
艾媽看著艾秋回家就躺在沙發(fā)上便問：“怎麼你一個人，一凡呢？留他下來吃飯啊?！?
“不知道。”艾秋心情很糟糕。
“這孩子是不是又跟人家一凡鬧彆扭了，小時候兩人挺好的，怎麼這大了見面就鬧?！?
某些狀況下艾秋都覺得葛一凡很討厭，但不得不承認(rèn)他的話是有道理，只是讓她覺得下不來臺。
門外傳來那明亮雀躍的聲音：“艾阿姨我來吃飯了，太麻煩你了，下午我要和艾秋一起出門?！?
艾秋咬牙切齒地說：“你覺得麻煩就不要來啊，約我上街你問過我嗎？
“有我媽這張王牌，你一定會同意的。”
“算你恨?！卑锟粗胙e的米飯，忽然覺得米粒都長出了葛一凡的模樣，用筷子使勁戳它們，想像著葛一凡被消滅得大快人心。
葛一凡靠近她說：“你眼裡有殺氣?！?
完蛋了，我都被折磨出臆想世界了，即使被發(fā)現(xiàn)，艾秋也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繼續(xù)吃飯。其實並不是葛一凡這人有多討厭，只是總被他看穿自己的心思，讓她感覺很不好，可是換成喜歡的人也許就會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