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若塵害羞的模樣,慕天緊張的心情莫名的好轉,但心中的憂慮卻怎麼也抹殺不掉,他不能忘記若塵剛剛吐血的那一幕。
“天,你怎麼了?”手被抓的好痛,若塵緩緩擡起頭,不明白他爲什麼看起來很緊張。
“沒事,好好的休息。”扶著若塵躺好,爲他拉上被子,慕天做在牀沿邊,直到牀上的人呼吸變的均勻和緩,慕天起身離開臥室。
才推開書房的門,就聽見門內轉來涼涼的聲音,“每天忙著婚禮,居然還能把人累到昏迷,我真是越來越佩服你了”坐在書案後,宇文廷像在自家一樣,閒閒的喝著茶。
看了一眼書案後的人,慕天沒有說話。
感覺慕天的情緒不是很好,宇文廷不由得收起了玩笑態度。“怎麼了?”
“還記得寒兒嗎?”
“你是說那個寒兒?”見慕天微微點頭,宇文廷舒展的眉峰慢慢聚攏。
怎麼可能忘記那張總是笑意盈盈的人?
他是慕天第一個帶進王府的人,曾經,慕天把他帶在身邊,不讓他離開自己的視線,曾經,他以爲慕天擁有了完全的幸福。
寒兒卻病倒了,身體一天比一天差,最後瘦的像個乾屍,痛苦的死去。
“別擔心,若塵不是寒兒,他的身體底子雖沒有寒兒好,但是若塵一看就是個長命之人,你不要瞎操心,自己給自己找煩心事”
宇文認爲慕天是杞人憂天,但畢竟曾經經歷過失去的痛,爲了安撫他,宇文廷耐心的勸慰。
看著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宇文廷不知道慕天的心裡在想什麼。
“若塵大哥”清亮的聲音刻意壓低,若塵忍不住暗暗嘆息。
從他在牀上暈倒開始,吉祥叫他的聲音總是怪怪的,聽在耳裡心裡毛毛的。
“如意,告訴他我還沒起來。”趁人還沒到,若塵讓如意出去擋人。“如意…”見身邊的人沒有動作,若塵不由得加大了聲音。
“少爺,有什麼吩咐?”回過神的如意,完全沒有聽見若塵的話,不得不再問一次。
“如意,你不舒服嗎?要不要請大夫來瞧瞧”放下手中書,若塵檢視著如意。
“少爺,我沒事”對於若塵的關心,如意慢慢低下頭。
“那你這幾天怎麼心不在焉的?”
還沒說完,門板開啓,一顆小腦袋探了進來。“誰心不在焉啊?”
“吉祥”忍不住手撫額頭,“你能不能不要像個賊似的,儘可以大大方方的進來”
“不行啊,若塵大哥,我怕我冒失的打擾了你的好事。”吉祥大搖大擺的走進來,只要沒有慕天在,他一向都很放的開。
紅雲飄上雙頰,爲了防止吉祥再胡言亂語,若塵吩咐如意先下去。
“你這張嘴啊,什麼時候才能夠放過我。”起身讓出軟榻,若塵讓吉祥坐到上面。
“這恐怕難了,等我什麼時候不能呼吸了,我就不能不閉上嘴嘍。”明明是玩笑的口吻,聽在若塵耳朵裡,卻莫名的心疼。
“不要亂說話”看了看門外,若塵回頭問有些強顏歡笑的吉祥,“怎麼沒有看見你的那頭熊?”
“我來看你,帶他礙手礙腳。”吉祥一臉厭惡的說。
“他礙手礙腳?”輕柔的聲音微微揚高,若塵明顯的不認同。
“若塵大哥”收起頑皮的表情,吉祥鄭重的看著若塵,“你難道不能夠體會我的心嗎?”
“哦?你的什麼心啊?”以爲他是在開玩笑,若塵很認真的配合。
“我喜歡你”突的抱住若塵的腰,吉祥將圓月臉盤貼在若塵的身上。
“吉祥”感覺到氣氛不對,若塵不由得收起了玩笑的心。
“若塵大哥,我不喜歡秦關,我不能騙他,也不能騙自己,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我不想帶著遺憾過奈何橋,請你不要忘記我。”
吉祥的話太過震撼,若塵像木頭一樣,直直的站著,直到被人拉開,飄蕩的魂魄才從新歸位。
“秦關”看著那被鬍鬚掩蓋的臉,若塵突然覺得恐怖。
“走”拉著吉祥的手,秦關看了眼若塵,轉身走出書房。
“我不要”拼命的掙扎,吉祥卻掙脫不了鉗制。“若塵大哥,我不要離開若塵大哥”
聲音飄遠,若塵依舊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解救叫喊的吉祥。
不是錯覺,若塵能夠肯定吉祥的心裡是有秦關的,而且再也不會裝下任何人。
爲什麼要這麼說?爲什麼要傷害他,吉祥,你在想什麼?
寒風習習,若塵下意識的看向門邊,暗叫糟糕。
他站在那裡多久了?對上那雙陰晤的眼睛,若塵知道他誤會了。
才張口想解釋,決見慕天轉身離開,毫不留戀,決絕的消失在視野裡。
“王爺……”
“王爺……”來來往往的人,看見慕天走過無不恭敬的行禮,一臉的惶恐,深怕他一個不高興,自己的烏紗帽就保不住了。因爲那一臉的陰寒,風雨欲來的神色,讓百官不能不畏懼啊。
“喂,你怎麼了,幹嘛一臉屎像,慾求不滿啊?”宇文廷是最不怕死的人,因此他敢捋虎鬚。
慕天沉默的看了眼聒噪的人,沒有理會他。
該死的風若塵,居然心安理得的接受吉祥那小子的告白,還那樣溫柔的對他笑,慕天無法形容自己看見那一幕時的心情,他呵護他,保護他,關心他都不曾見他有那麼調皮有溫柔的表情,他積極的籌備婚禮,爲了隱瞞他的身份,製造輿論,忙的不可開交,他卻在一邊勾三搭四。
“喂,你怎麼一臉的醋意,難道若塵移情別戀,喜歡上我了。”宇文廷玩笑的表情,在慕天殺人的目光下,漸漸收回。
不會真的被自己言中了吧!
“四王爺,丞相大人,皇上請二位到御書房,有要事相商。”太監總管在兩人就要走出宮門的那刻將兩人攔住。
“皇上有說什麼事情嗎?”慕天深沉的語氣,連太監總管也要忌憚三分。
“回王爺,皇上沒說,皇上讓奴才告訴您,宮裡的禮官已經到王爺府上,教授風姑娘宮廷禮儀。”
聽見總管的話,慕天前行的腳步頓了下,“恩”
“風……”看著眼前人,禮官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
該怎麼稱呼眼前人,風小姐,風公子?
“大人,風主子偏愛男裝打扮,您別介意”老練的竹成怎麼會看不出禮官的猶豫,風若塵一席白衫玉帶錦靴,現在的他怎麼看都不像個女子。
“若塵見過大人”禮官突然到來,若塵根本沒有時間上妝扮女裝,只好硬著頭皮應付。
不過看禮官的表情似乎並沒有懷疑,他該慶幸,曾經在紅館生活,讓他本就中性的容貌,更加難辨性別。
“風姑娘,本官奉皇命教授你宮廷禮儀,希望你能用心學習,讓本官可以儘快覆命。”端出官員的天威,禮官立起三角眼,語氣生硬。
“是”
女人要學的禮儀這麼難嗎?
手握著蠟燭,若塵心裡叫苦,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兩個時辰,一動不動,就是鐵打的人也會受不了吧,何況,手上端著的是點燃的燭臺,蠟油不斷的滴落,已經流到他的手上,他卻必須這樣直直的站著。
他快要僵硬了,額頭冒出薄汗,若塵在心裡不斷念著那個害他承受如此折磨的人。
昨天走後就再也沒有見到他,爲什麼不給他說話的機會,連解釋都不聽,就那麼決絕的離開。
慕天,爲了能夠與你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我放下自尊,換上女兒裝,現在又要承受這樣非人的折磨,難道你還看不清我的心,還要懷疑我嗎?
心中的委屈,加上身體的折磨,若塵卻沒有退縮,任由蠟油淹沒自己的食指、中指、無名指和小指頭,最後低落到地上。
禮官閒閒的喝著竹成爲若塵準備的碧螺春,對於若塵的情況根本不予理會。
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他要如何要求無人能干涉。風若塵,要怪只怪你自己瞎眼,惹上不該惹,也惹不起的人。
“王爺”看見慕天回府,竹成立刻像見到救星一樣,差點撲到慕天身上,完全忘記了總管的身份。
看著神色不安的竹成,慕天沒有停步的往書房走,“什麼事?”
“王爺,請您去看看風主子吧”知道慕天在與若塵生氣,竹成還是極力勸說。
“怎麼?”停住腳步,慕天轉身看著竹成,等待答案。
“禮官大人還在訓練風主子禮儀,已經三個時辰了,從清早到過午,屬下……”話才說到一半,眼前已經沒有人,竹成平板的面容不由得鬆了口氣。
巨大的開門聲,一道身影眨眼間出現在寢樓的客廳裡。
手上一鬆,若塵被一條精壯的手臂摟進懷裡,熟悉的體溫,熟悉的味道,莫名的安心。
“王爺”禮官顯然沒有想到慕天會出現,詫異了下,立刻行禮。
“來人”雷鳴的吼聲,讓人耳膜轟鳴。
“王爺”守在外面的侍衛一刻不敢耽擱,涌入客廳。
“去請太醫”凜冽的眼神緊緊的盯著禮官,“將他關進地牢,沒有我的命令不得放人。”
“是”侍衛們拉著叫囂不止的禮官離開客廳。
慕天緊抿雙脣,盯著若塵被蠟油燙的紅腫,不滿水皰的雙手。
“天,我和吉祥…”纔開口,若塵就被大力的抱住。“痛”想回抱住慕天的腰,卻牽動了受傷的手。
“該死”小心翼翼的拉過若塵的胳臂,慕天舉起若塵的手,放到嘴邊輕輕呼氣。
看著他幼稚的動作,若塵的淚不爭氣的落下。
若塵的淚讓慕天本陰沉的臉色,更加陰寒。“主子,我喂您用飯”如意端著鋪了菜的飯碗坐在牀邊。
“如意,天呢”手包裹成糉子,若塵無法自己吃飯,每次都是慕天喂他的,今天怎麼不見人。
“王爺在地牢”舀了一匙飯菜遞到若塵嘴邊,如意如實回答。
“禮官大人還沒有被放嗎?”已經幾天了,他這樣拘禁朝廷官員,一定會遭受非議的。
“沒有,皇上派人來問了幾次,王爺都把人打發回去了。”
“如意,我們去地牢”舉著手臂,若塵費力的下牀。
“少爺,您還沒有吃完呢”如意扭不過若塵,只好幫他換好衣服。
王府的地牢在東北方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守衛見到若塵沒有阻攔,併爲他打開地牢的門。
幽暗潮溼的地牢有很重的黴味,若塵遲緩的走下臺階,繞過一段彎路,終於見到了熟悉的人,若塵難以置信的看著刑架上的人,那個就是指高氣昂的禮官大人嗎?
蓬頭垢面,臉色灰暗,一雙三角眼沒了當日的神氣,整個人頹廢的被綁著。
“天”輕輕的呼喚,慕天迅速轉身。
“你怎麼到這裡來了”陰沉又惱怒的瞪著若塵,慕天上前避開他受傷的手,環住他的腰。
“你這樣刑囚朝廷官員,要是傳出去,會有非議的,更何況,他是來教授禮儀的,並沒有錯”
對上若塵憂心的眼,慕天眼神深邃。
若塵明銳的發現他眼底掩藏的擔憂,勾起嘴角,若塵笑的溫和,“別擔心,我沒事啊,只是我沒想到宮廷禮儀竟是這樣的”
若塵,你太單純了,這樣的你如何在複雜的環境中生存。
“天”若塵看不動他眼中的情緒,但卻隱約感覺他在擔心什麼。
“我們回去吧”
“那…”被半推半拉的往外走,若塵惦念的不斷像後看。
“我會放了他”
“哦”目的到達,若塵乖乖的隨慕天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