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是簡單的三進四合院布局,一層一層相連而建,簡單大方,又不失莊嚴,為了迎接黑慕天特意謄出主屋,讓他與宇文延居住.
“王爺,大夫請來了”守城將軍方嚴引領著大夫走進主屋的臥室內.
黑慕天赤囧著上身漏出鮮血殷紅的布帶,騎馬的顛簸讓他身上的傷口裂了開來.失血的臉,面容有些蒼白,但是那冷冽的氣勢卻絲毫不減.
“嘖…嘖…怎么傷了這么多地方,你的身手不賴的,居然讓人射中心口,對方有那么厲害”
宇文廷一臉難以相信,使勁眨了眨眼睛,確定那些傷口是真的.
如果只是他一個人躲避那些刺客綽綽有余,只是……
若塵聽見宇文延的話,深思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當時的情景回蕩在腦海,馬車周圍躺了好多侍衛,從情形上看,是為了守住馬車的安全,那么是他替自己擋去了劍雨,才讓自己受了這么重的傷.
不會不感動,若塵防備的心徹底的瓦解,被這樣一個男子關心,何其幸運.
大夫小心翼翼的將布帶剪開,清理,上藥,然后又用干凈的白布包好.“王爺身體強健,胸口的傷雖然很重,但對王爺來說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其他地方很快就會結痂,過兩天就好轉,不過這期間王爺最好不要做劇烈的活動,這樣傷才能好的快.”
“嘿嘿,不要做劇烈運動”宇文廷重復著大夫最后的話,有意的瞥了一直站在黑慕天身邊的若塵一眼.
“我知道了,送大夫”黑慕天象是沒有聽見宇文廷話里的意味,平靜如常,若塵卻將頭低的更低.
“別把我受傷的消息傳回京城.”利眸掃過臥室內的人,冷沉的聲音不容人違背.
“遵命”齊聲回答沒有一點兒遲疑.
“王爺,這些干凈的衣服您沐浴后可以換”方嚴命下人將衣物送到臥室的屏風后.
“方將軍麻煩你找些白衫來”指了指身邊的若塵,“要符合他的身材”
看一眼若塵,方將軍神色平靜的收回視線,“末將這就去辦”
他是第一個沒有在看見自己失神的人,若塵對這個臉上有道長疤的彪悍的男子另眼相看,很少有人在看了他以后還能如此自然.
“宇文丞相我有事情跟您商量”黑慕天禮貌的稱呼讓宇文廷戒備瞪著床上的人,通常黑慕天表現的越和藹就越有問題.
不相干的人陸續退出,若塵起身也要離去,手卻被人拉住.
“別走”
慕天溫柔的語氣,換來宇文廷大大的白眼,小聲的嘀咕,“真受不了”
順從的點了點頭,若塵退回床邊.
“留下我干嘛?”很不情愿的語氣,宇文廷坐在椅子上搖著手里的折扇.
“我要你一句話”低沉的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卻讓宇文廷坐直了身體,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
“我遇刺的這件事不要你管,答應我也不要告訴任何人”直視宇文廷的星眸,慕天無聲的要求.
“唉,我答應你就是,你這又是何苦呢”明明張著一張冷心冷情的無常臉,為什么就不長一顆與形象搭配的心呢,宇文廷在心理連連嘆息.
黑慕天外表看好象是個冷心冷血的人,其實那也只是外表的假象,也是他的保護色,其實他有一顆很溫柔細膩的心,跟本不象外表表現的那樣,只是他的外表偽裝的太完美,人們都被他的外表嚇到,不敢接近他.
宇文廷認定黑慕天對敵人心軟了,不忍心對那些謀反的人趕緊殺絕,可是若不杜絕后患,春風吹又生啊.
其實宇文廷多少猜測出謀反的人是誰,現在只要有證據,就能解決這件事情,曾經黑慕天念及血緣關系沒有動那些人,結果現在人家策劃謀反,他居然還要他不要追查下去,宇文廷真是不懂黑慕天在想什么.
“好了,你可以出去了”緩和了表情,慕天無情的下逐客令.
宇文廷咬牙切齒的走出臥室,推翻了自己先前的說法,黑慕天是一個無心無肺的家伙.
誰叫他對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沒有人了解他,是他自找的,活該.邊走宇文廷邊很小人的在心里詛咒.
新月如鉤掛于天空,星光閃爍將夜空點亮,威風徐徐清涼撲面,若塵站在庭院里仰望天空.
愜意的日子,黑慕天的關懷讓若塵猶如生活在蜜罐里,被幸福包圍是這樣的快樂,若塵整個人都變的鮮活起來,生命好象才真正的開始.
一件披風蓋在瘦削的肩上,若塵一驚的回頭.
“夜涼露重,小心著涼”站在若塵的身邊,輕輕環住他的肩膀.
“謝謝”有些不自在的道謝,若塵還是不太習慣黑慕天親昵的舉動,但是卻又拒絕不了,因為他知道在這個霸道的男人面前,自己的拒絕不會有效,心底也不想拒絕,有個依靠的感覺讓他不在孤獨,讓他的心有了可以停留的碼頭.
仰頭看著黑慕天,“你的事情辦完了?”
大廳里召集了定州城大小官員討論事情,他無官無職,不方便留在里面,所以來到外面欣賞夜景.
“有宇文廷就夠了”
以前這些事情都是他來處理,不過現在他的興趣全在眼前人的身上,對于公事早已沒有了先前的熱情.
“你的傷還沒好不能出來吹風”很自然的流露出自己的關心,若塵錯過了慕天眼中一閃而逝的光芒.
“你的身體比我好不到哪里,卻在這里吹風,是不是想生病.”
“我沒那么脆弱”才剛說完,就很不爭氣的輕咳了數聲,只是消耗了一些體力,就讓若塵的身體有些吃不消.
這樣的虛弱讓若塵覺得自己很無能,那股根深蒂固的自卑又占據了他的思想.
若塵黯淡的深情全都被慕天看進眼里,為他拉高披風,牽起若塵的手暗暗的為他號脈,還好沒什么,只是身體有些疲勞.
“我們走走”拉著若塵走過回廊,繞到月亮門走進將軍府的花園.
兩人無聲的漫步,耳邊傳來夜鶯婉轉的低唱,一聲重物的跌到聲在靜夜里格外明顯.
“好象有人摔倒了”聽見聲音,若塵的腳下意識的走向聲音來源.
“蕭少爺,您沒事吧”稚嫩的嗓音緊張的聲音詢問,“完了,將軍一定會懲罰我的”
“小豆子,我沒事,你不要緊張,方大哥不會處罰你的,是我忘記這里有個臺階了”好聽的男中音安慰著扶著自己的男孩.
“都是那個四王爺,沒事住到我們府里干什么,害將軍把主屋讓出來,讓你住這個不熟悉的地方,害你摔到了,真是…”抱怨的嘴巴被人捂住.
“小豆子,不要胡說”感覺手下的人點了點頭,蕭簫松開手.“把琴放到亭子里去”
“是”小豆子將手里抱著的琴放進花園一角的方亭里,回頭攙扶主子.
“誰”看不見的人,聽覺比明眼人要靈敏.
“打擾了,剛剛聽見不尋常的聲音,所以走過來看看.”知道霸道的男人不會解釋,若塵連忙道歉.
“你們是什么人,誰準你到這來的”小豆子護著主子,瞪著眼前的人,考慮要不要叫人將他們哄出去.
“小豆子不可無理,家奴不懂事,還請四王爺海涵.”溫和聲音很誠心的道歉.
“都說盲文士蕭簫心比雪亮,今日一見果然了得”黑慕天低沉的聲音即使是贊美也沒有什么起伏.
“多謝王爺夸獎,剛剛說話的是哪位?”蕭簫將不能視物的眼精確的轉向若塵,他可以肯定那聲音不是宇文廷,因為他聽過宇文廷的聲音.
“我叫風若塵”若塵很禮貌的報出名字,視線停在蕭簫身上,總覺得他哪里不對勁.
看了眼一直盯著蕭簫的若塵,慕天在他耳邊低語,“不要總是盯著別人看,我會吃醋的”
“啊”戲謔的聲音讓若塵驚叫出聲,要是月色在皎潔些,一定能人看見他此刻的臉有多紅.
“呵呵,沒想到王爺如此會說笑”聲音雖小,但是蕭簫卻聽見了,笑著伸出自己的手,蕭簫溫和儒雅[看著]若塵,“我叫蕭簫”
看著蕭簫友善的態度,可是若塵遲遲沒有伸手.
“真是好大的架子”看不過去的小豆子小聲的嘀咕,不就是張的好看嗎,擺什么架子,他家公子向他表示友好,他居然拒絕.
“放肆”低沉的怒吼震住了在場的人.
小豆子嚇的腿軟的跌在地上,打翻了石桌上了烏木琴.
“王爺”琴落地是聲音驚動了花園里的守衛.
“王爺,小豆子年紀小不懂事,請您原諒他”蕭簫連忙跪下替小豆子請命,從聲音判斷四王爺很生氣,看來小豆子這次惹大禍了.
黑慕天是如此小心眼的人嗎?為什么奴才的一句話竟然讓他暴怒.蕭簫很是不能理解.
聞訊趕來方嚴雙手扶起跪在低上的蕭簫,“家奴冒犯了王爺,請王爺處置”
“方大哥”蕭簫急急的拉著方嚴的手.
他怎么可以這樣說,小豆子才十三歲啊,還是個孩子,他是為他抱不平,要是真的招徠殺身之禍,讓他何忍.
回握著蕭簫的手,方嚴暗示他不要再出聲,黑慕天的脾氣yin晴不定,那張yin寒的臉表明他是真的動怒了.
對于怒火正旺的雄鷹誰還敢招惹.
“將他拉下去,掌嘴五十”冷冷的下令,慕天看也不看瑟瑟發抖的小豆子,也不理會苦苦哀求的蕭簫.
小豆子抽泣的聲音斷斷續續讓若塵好象看見以前的自己,那么無助.
回握住黑慕天的手,若塵有些遲疑叫了聲,“王爺”
“若塵,你有話說”慕天緩下臉色看著欲言又止的若塵.
“請你不要怪他好不好”不知道自己的勸說會不會有用,若塵只想盡可能的幫那孩子.
“他說你”他黑慕天的人豈容他人蔑視.
“他說的沒錯,是我失禮在先,唐突了蕭公子,我該道歉才是,求你別罰他,他還是個孩子,掌嘴五十會要了他的命”
深深的看了若塵一眼,黑慕天擺手讓人放開顫抖的小豆子.
看出黑慕天怒火轉淡無意再責罰,方嚴使了個眼色讓人將小豆子帶下去,心里對風若塵有了不一樣的看法,白天時只以為他是黑慕天身邊的書童,現在看來事實不是這樣.
“風公子,謝謝你救了小豆子”蕭簫松了口氣的道謝.
若塵沒想到自己的話真的能讓黑慕天改變主意,有一些錯愕.
“事情因我而起,我該向蕭公子道歉,是我唐突了你,我不習慣陌生人的碰觸,請你見諒”
對于友善沒有企圖的蕭簫,若塵不想他誤會,連忙解釋.現在他好恨自己的這個毛病.
“要是我能看見就不會發生這樣的誤會了”語氣盡是落寞,方嚴摟著蕭簫的肩膀,無聲的給他安慰.
“原來……”難怪他一直覺得蕭簫有些奇怪,原來他眼睛看不見.
“每個人都有缺憾,人無完人,老天給了你一些東西就一定會收回一些”慕天意有所指的一句話,讓若塵有種他在安慰他的錯覺,是啊,老天是公平的,給了他過人的外貌,卻讓他擁有孱弱的身體.
“王爺的話很有深意”蕭簫有些遺憾的開口,“可惜琴壞了,不然我們可以在琴聲中盡興暢聊.”
“只是斷了一跟弦”若塵將地上的琴放回到石桌上,試了試音,“還可以彈”
“三弦琴能彈嗎?”蕭簫有些不相信.
慕天坐在若塵身邊,比了比對面的空位,方嚴扶著蕭簫也跟著坐下.
琴聲悠揚宛轉,高山靜謐,流水潺潺,黃鸝白鷺環樹繞林,意境幽遠平緩,琴音突轉,深澗飛瀑氣勢磅礴,千軍萬馬嘶殺聲聲,英勇悲壯,蒼涼無悔,琴聲將各種心情表現的淋漓細膩,震撼人心,蕩氣回腸.
琴聲終了,夜又回歸寧靜.
“天啊,風公子你的琴怎么能彈這么好”蕭簫率先開口,“我要拜你為師”
“蕭簫”方嚴寵溺又無奈的請喚,知道他的老毛病又犯了,好學的神經被挑起來了.
“很好嗎?”若塵有些不確定的詢問.
教琴的師傅在教了他半年后就在也不來了,他一直以為自己的琴彈的太差,所以師傅放棄了教他,于是他不斷的練習,除了看書,只要一有時間他就會練琴.
“當然好,簡直讓人身臨其境,我的心情隨著你的琴聲轉換,天啊,你要是會武功,加上內力一定能控制人的意識”
蕭簫毫不保留的贊美讓若塵相信自己彈的不錯,不覺的揚起開心的笑容.
“我還要聽,我還要聽”蕭簫像個孩子似的不停嚷嚷.
“呵呵,咳…咳…咳”涼風襲來,若塵掩口輕咳.一只粗壯的手臂環住他的腰,若塵看向身邊人.
“天晚了,該休息了”
“別這樣,人家在看”不敢太用力的扭動,害怕觸碰到慕天的傷口.
“就當我們不在”蕭簫頑皮的話語,讓若塵羞色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他怎么可以在別人面前這么做,真是的.
攔腰抱起若塵,黑慕天大步走出亭子.
“你的傷”若塵僵著身體任由慕天抱著,不敢亂動.
“你很輕”
他太瘦了,慕天很不滿意若塵的重量,明明是個男子卻沒什么分量,那些飯都吃到哪里去了.
看著消失在花園里的人,蕭簫窩在方嚴的懷里,“風公子很不錯”
“你只能喜歡我”收緊手臂,方嚴將蕭簫抱起.
“呵呵,我喜歡的只有你”習慣的撫上方嚴臉上的疤,過往的一幕幕還是那樣清晰.
“別在意”方嚴知道蕭簫又想起兩人曾走過的辛路.
“方大哥,我愛你”
激動的將蕭簫摟得更緊,好象要將他揉進身體里.
呵呵,這個男人啊,還是說不出那個字,看來還有得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