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助理除了馮雅蘭之外,明顯都沒有處置槍傷的經驗,站在原地都有點蒙。
只有馮雅蘭眼睛里透著凝重,開始動刀切傷口了,腹部的傷口剛一切開。
哧。
動脈血猛的噴出來,噴了馮雅蘭一頭一臉,旁邊的護士趕緊給她擦掉。之后幾個助理才回過神來,手忙腳亂的緊急輸血,把自動拉鉤設備推過來,又有幾股動脈血噴了出來,連周廷一時躲閃不及也被噴了一身,看著自己身上的血連連咋舌,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槍傷,還真是嚇人。
兩顆子彈陸續取了出來,大口徑的步槍子彈被放到托盤里發出叮的脆響。眼看著病人的血壓正在急劇下降,馮雅蘭額頭上也出汗了,情急之下索性把手伸進病人腹腔找血管,想從流滿鮮血的腹腔里找到斷裂的動脈血管。
馮雅蘭一個人忙不過來,有點急了:“都楞著干什么,幫忙找血管啊。”
旁邊幾個助理聽到面面相覷,一通手忙腳亂過后也沒找到斷裂的血管,血流的實在太多了,想從充滿腹腔的血液里找到一條或者幾條斷裂的動脈血管,實在太難了。周廷實在忍不住了輕輕往前挪了一步,用肩膀撞一撞第二助理,年輕的第二助理如蒙大赦趕緊給他讓開位置,巴不得有人接手。
周廷站到主刀醫師對面,瞇起眼睛,也學著馮雅蘭直接伸手。
手上雖然戴著手套,周廷仍然憑借敏銳的觸覺,輕輕摸到了被子彈打斷的胰橫動脈,也是大出血的來源。
心里一喜,周廷輕叫一聲:“找到了,胰橫動脈在我手邊上。”
兩個人的手指頭在充滿鮮血的腹腔里微微碰了一下,馮雅蘭如釋重負接手過去,要止血鉗滑線,縫合針,然后把眼睛對準顯微手術鏡開始縫合。周廷戴著沾滿血的手套輕輕后退一步,又要接受第一助理,第二助理,還有器械護士外圍護士,手術組所有同事的注目禮,除了正在埋頭手術的馮雅蘭。
手術組所有同事眼睛里,都滿是驚訝,錯愕,和難以理解的神情。周廷還真是很心虛,連馮主任都一時找不到的血管,被自己給輕松找到了,這回真是很難糊弄過去了,在手術組同事們灼灼目光的注視下。
周廷也只能硬著頭皮解釋:“呃,我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剛好摸到胰橫動脈了……”
幾個同事又盯著他看了一陣,眼神仍是很古怪,倒是寧愿相信他的解釋,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這時正在縫合血管的馮雅蘭,冷聲說話了:“手術臺上沒有僥幸只有勤奮,勤奮之外可能還有點天分。”
雖然只是冷冷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聽出了話里的意味,馮主任對周廷的賞識。而周廷這個實習生的天分,也確實能讓所有同行都心生羨慕,甚至有點妒忌。只有周廷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觸覺比正常人靈敏好多倍,天分當然是這個世界上所有外科醫生里最高的。
在馮主任的妙手之下血終于止住了,周廷平端著沾滿血的手,扭頭看一眼表情痛苦的傷者,心里一陣自豪突然熱血上涌,這個年輕男人是自己救回來的,起碼一半的功勞是自己的,想到自己救了一個活生生的人,那種熱血上涌的感覺還是很深刻的。細看這張年輕的臉,雖然年輕卻很英氣,應該是個好人吧。
這人也不知道是交了什么好運,中了兩槍只打斷了一條動脈,還碰上自己了,命不該絕。
兩小時后,馮雅蘭終于抬起頭來,輕聲說話:“小馬,你來縫傷口吧。”
第一助理趕緊接手縫合傷口,完成搶救手術最后一步。
周廷看一眼監護設備上逐漸穩定下來的數據,也挺佩服這個人的生命力還真是夠旺盛的。
半小時后,病房。
空蕩蕩的監護病房里面只有幾個醫護人員,還有唯一一個病人家屬,一位穿黑色緊身皮衣的高個艷麗女人。剛剛從生死線上撿回一條命的病人,很安靜的躺在床上,高個艷女的表現卻很詭異,正站在窗戶邊上往樓下看,似乎并不關心病人的死活。
馮雅蘭一手拿著病歷,另一手翻開病人的眼皮,正在給病人做術后檢查。手術做的很完美稍微有一點炎癥,但是還在可以接受的范圍之內。數秒鐘后馮雅蘭看一眼窗邊行為詭異的艷女,不動聲色的使個眼色,一個小護士會意低著頭溜了,溜出病房打電話報警。
槍傷,艷女,這情況確實太詭異了。
周廷也本能的嗅到一絲危險,不動聲色的站到馮雅蘭身邊護著她。
馮雅蘭這么成熟獨立的女人,社會經驗當然也會豐富,不動聲色的試探:“姑娘,這是你什么人?”
窗外艷女回過頭來,回答的還算輕松:“我們是朋友,怎么啦?”
馮雅蘭稍有點語塞,周廷趕緊替她解圍:“噢,沒什么…...小姐,麻煩您去前臺結一下帳,順便交一交住院押金吧。”
皮衣美女倒是挺痛快,微一點頭邁開長腿,踩著時尚的長筒靴子走出去了。
房門關上所有人才松了一口氣,又忍不住湊在一起熱烈的議論了起來,這到底是個什么人這么神秘的。
助理小馬摸摸鼻子,有點興奮了:“我覺得這兩個人都是職業殺手,太酷了。”
幾個小護士也議論的很熱烈:“不是職業殺手就是毒販子,反正不象什么好人。”
一通熱烈的議論過后,還是馮雅蘭比較穩重,皺眉呵斥:“瞎猜什么,哪有職業殺手敢這么正大光明來醫院的,都別瞎說了,一會警察來了就清楚了。”
一群人看到主任不高興了,才紛紛閉嘴不敢說了。十分鐘后警察來了,幾個分局刑警隊的警察進了病房。氣氛一下緊張起來,連周廷都忍不住盯著那神秘的高個美女,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擋在馮雅蘭身前,也怕這個很酷的女人突然拔出槍來。
幾個警察也很警覺,沉聲說話:“同志,請出示你的身份證件。”
高個美女看見警察倒是不慌,若無其事從口袋里掏出證件遞過來。
幾個警察翻開她的證件看了一眼,也就紛紛釋然了:“自己人,是邊防緝私大隊的同志。”
連馮雅蘭在內所有人也都紛紛釋然了,搞了半天,這兩個神神秘秘的人都是邊防緝私警察,難怪了。邊防警察是很危險的工作,平時要跟人販子,走私犯接觸,身份又需要嚴格保密,難免會弄的神神秘秘的。幾個刑警一下就輕松了,還主動上前詢問這位同志有什么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高個美女也表現的很大度:“沒事,干我們這行的經常有人中槍,這個月已經第二回了,習慣了。”
在場所有人連周廷在內,臉上都忍不住露出欽佩贊賞的表情,疑心盡去。直到周廷回到手術室,幫忙清理手術臺的時候,隨手拿起托盤里一顆帶血的子彈,心里一動把子彈偷偷握在手心,然后拿起拖布幫忙把地上的血跡清掃干凈。
晚上,下班后。
周廷坐在辦公室里,趁著周圍沒人的時候偷偷把子彈拿出來,找來卡尺量一量。結果讓周廷暗自吃驚,五點八毫米子彈,周廷對槍雖然并不十分了解,倒也知道五點八毫米口徑的彈藥,可是九五式步槍的標準彈藥,而全世界裝備九五步槍的軍隊,也就只有中國軍隊了吧。一名邊防緝私便衣警察,為什么會被邊防部隊裝備的九五步槍打了兩槍,這也太讓人費解了吧。
周廷的第一反應是報警,轉念再一想又覺得不妥當,這種事情警察也未必管的了。
心里一動和同事換了個班,晚上留在醫院看看情況。
晚上,外科住院部。
周廷隨口跟同事們閑聊說笑,一邊觀察遠處監護病房的動靜。
中槍的病人還在昏迷期,那個穿皮衣的高個美女正在走廊上抽煙,看表情還挺悠閑的。
這么出眾的美女,也招來同事們的小聲議論:“這美女干嘛的,這么酷。”
旁邊有人小聲回答:“聽說是個邊防緝私警察,嘿嘿,一看就是經常玩槍的,是挺酷的。”
這句話可有有點曖昧了,讓一群年輕男人紛紛露出不懷好意的干笑,一群男人湊在一起議論女人,當然是什么話都敢說的。時間過的很快,到了凌晨一點多的時候住院區安靜下來,進出病房的人也比白天少了很多。周廷輕手輕腳站到監護病房門外,聽到里面中槍的病人好象是醒了。
病房里面兩個人正在說話,聲音很微弱。
先是一個女人小聲說話的聲音:“你把鑰匙放在哪了,交給我吧,不然我很難跟組長交代。”
然后是病人虛弱的聲音:“不可能,你……想都別想。”
周廷已經聽到起雞皮疙瘩了,知道自己的猜測是對的,這兩個根本就不是什么邊防緝私警察。正聽到入神的時候,房間里突然傳來一聲微弱的慘哼,周廷大吃一驚一腳把門踹開,沖了進去,沖進房間剛好看到高個皮衣美女手里握著一把精致匕首,匕首輕輕劃過病人脆弱的脖子。
鮮血瞬間滲了出來,周廷本能的大叫:“你干什么!”
皮衣美女抬頭看見他明顯有點意外,半秒鐘后美女眼中現出殘忍的神采,反手握著匕首大步走向周廷,又狠又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