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午餐兼家庭會議上,陸莞被點名要求去報社工作。
“不是說好去學校的嗎?”她有些驚訝,要不是回來的那天摔下了樹,此時的她應該已經被分配到學校的行政部門了,起先答應的原因就是覺得學校工作清閑,現在怎么被臨時變卦了。
陸母安靜地解釋:“你反正所有的事情都不熟悉,都是要從頭學起的,去哪里并沒有差別。”
話是這么講并沒有錯。“可是報社有蔓蔓了呀。”陸莞轉頭看向表姐陸蔓,依舊是帶著十分的不理解。
“你四叔有本新書要出,這一年都不怎么會去報社。蔓蔓暫時接替他的職務,你過去就做蔓蔓的工作。”爺爺陸屹說話四平八穩,卻輕而易舉地斷了她所有的后路。
“哦。”威武之下只能委屈,不情不愿地答應。
最近陸離不在家,她成天無所事事,飯后陸蔓在花園找到了獨自悵惘的陸莞:“晚上和我去PUB?”
“蔓蔓,你個已婚婦女夜生活這么豐富啊?!”相比而言,陸莞覺得自己最近規矩得簡直顯得拘謹了,抬手撫額,“姐夫知道你這么墮落么?”
陸蔓不理她的胡言亂語,笑著拍拍她的手臂:“都是報社里面的,算是提前見一下新同事。”
“我要準備什么嗎?”她問。
“打扮漂亮點。”
事實證明陸莞的確高估了陸蔓,去的是個清吧暫且不提,看到所見的人的時候簡直倒吸一口氣。“報社里男女比例這么不協調啊?”一行十一個人,連她在內不過四位女士。
陸蔓卻已經笑著給大家介紹起來:“這是我妹妹,陸莞,大家以后的新同事。”
好吧,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靠裙帶關系進來的了。
甫一入座,她便知道了陸蔓打得什么鬼主意了,周圍全是適齡男青年,只怕早就是為她準備的,家里人不可能不知道,沒準一早想把她兜售出去。既然沒有明說,她就也假裝不知道,挑個角落坐下,自顧和兩位女記者相談甚歡。
中途酒保端來一杯雞尾酒,引向隔壁桌的一個英挺男子:“這是那位帥哥請的。”陸莞舉杯朝對方微笑一下,相親半路還被截胡,她的市場還真不錯。
“陸蔓,你妹妹真受歡迎。”已經有人在開玩笑。
陸莞得意地朝著堂姐揚揚眉,被對方的一記眼刀差點剮到心窩里:“你給我安分些!”話說的簡直有些咬牙切齒。明知道自己的打算,在人前何必這么招搖,簡直不給她臺階下。
“不好意思啊,蔓蔓,我盡量不招蜂引蝶。”她笑,“我去一下。”
自然是不會去找那位男士,陸莞只想逃離那個雄性荷爾蒙濃郁的地方,洗手間出來她便沒有再回去,四顧轉了一圈,挑了一間沒有人的臺球休息室進去,利落地碼球,然后自行開局。
剛剛打了兩球,隔間門口便站了一個男人,穿著粉色的襯衣,皮膚白凈,手上端著一杯冰威士忌,目不轉睛地看著。見她停下來,男人笑著把杯子放到了一旁的臺子上,抱胸看著她:“你繼續啊。”
“額……”陸莞后知后覺,有些不好意思,“是不是你剛剛打了一半,被我打擾了。”
他已經自行拿起一旁的球桿,熟練拉桿:“無所謂啊,反正我一個人。”扭頭看向她,一雙桃花眼熠熠生輝,“你呢?”
“一群啊。”她半倚在墻上,看著對方姿態優雅地動作,的確賞心悅目。
“哦?”對方語氣中帶著有趣,揮桿失誤,揚揚下巴示意她來接局,“為什么出來躲清閑?”
“因為那是變相的相親會。”陸莞半坐在臺球桌上,動作準確而狠戾,簡直像是在發泄怒氣。偏偏昏黃燈光下伊人眉目如畫,朦朧中竟帶有稀薄的性感。
兩個陌生人就這么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不知不覺半個小時已過,她看了眼手機:“嘖,時間還早。”
對方終是忍不住笑著發問:“真有意思,你叫什么名字?”
她挑眉還沒來得及回答,已經有人先一步喊出:“陸莞!”尋來的陸蔓好像要吃人了,“你在這做什么?”
她無辜地吐吐舌正要認錯,陸蔓卻驚訝地看著一旁的人:“宋祁文?”再扭頭看向她,“你們認識?”
那個叫宋祁文的男人十分坦蕩,有著和斯文名字完全不搭調的迷離性感,語氣輕佻卻不讓人討厭:“現在認識了。”
“你原先說晚上沒空,我當你佳人有約呢。”
“的確佳人有約。”他朝陸莞眨眨眼,話里怎么都感覺飽含深意。
臨走的時候陸蔓拉拉她的胳膊,對著耳朵低語:“眼光不錯。”
陸莞只差把球桿折斷在手里,僵硬地笑了笑,回應堂姐。
有了這個插曲,名義上的“同事見面會”結束的就比較早了。陸蔓簡直提前進入中年婦女階段,熱心地把她往宋祁文的車里推:“莞莞啊,回去太晚你姐夫會擔心我的,就麻煩宋祁文送你回去吧。”
陸莞簡直佩服她的神邏輯:“你帶我過來,不負責送我回去么?!”再說,讓一個剛剛認識不到一個鐘頭的陌生男人送她回家,家里人就不擔心了?!
可惜她還沒能表現出絲毫寧死不屈的氣節來,已經被強行按到了副駕上。
宋祁文明顯在發笑:“怎么走啊,莞、莞?”
“陸莞,陸莞。”她已經完全沒了剛剛的坦然,糾正他。扭頭又帶著懷疑的眼神:“你們這不會是安排好的吧?”怎么想,今天晚上都像是一個圈套,就等著她往里面鉆……陸蔓這個女人簡直越來越陰險了!
“小姐你也太給自己面子了。”他好像發現了一個新物種,臉上帶著有趣的探究,“不過倒是挺有意思的。”
對著這么一張桃花臉,說出的話自然不能全信,陸莞更加確信自己的猜想:“你們就是安排好的!還是你先問我名字的呢。”
“我一個人在里面打球,是不是你自己過來的?”
“嘿,我進去的時候,里面是不是沒有人?”
“那你干嘛要在我出去拿杯酒的時候進去?”宋祁文也毫不示弱,輕松地微微笑,“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就等著那一刻,然后和我搭訕?”
這帥哥學的是中文專業么,也太伶牙俐齒了一點,而且這顛倒黑白的能力讓她著實一嗆。
“好了。”鬧完了,宋祁文的心情倒是異常愉悅,收起不正經,才慢慢問道,“送你回去吧?”
“不要。”陸莞報了個地址。
“你還有續攤?”桃花眼有些微微瞇起,“這么愛玩?”
陸莞對著他笑笑,伸出手指比劃了一下:“可能比你還差一點點。”
宋祁文朗聲大笑,沒有再做猶豫,徑直開車。
“我陪你吧。”她下車的時候,宋祁文不放心。
“沒關系,酒吧是我弟弟開的,他會送我回去的。”陸莞胳膊撐在車窗上和他道別,眉頭有些皺,“我才想起來,你剛剛是不是喝酒了?”
“沒有,我就端著酒杯一會。”他明白她的顧慮。
“那你路上小心。”她對他擺擺手,轉頭進門,“額,明天見。”
“明天見。”宋祁言在原地看著那個纖手的背影逐漸遠去:“陸莞。”含了名字好一會,微微一笑,才慢慢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