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自然是赴宋祁文的約, 顧寧然倒是沒有太多阻攔,畢竟之前休假太多,恰好利用假期處理一下設計院的事情。這樣的通情達理, 倒是讓不務正業的陸莞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一貫晚起的陸莞, 隔日起床更是困倦難當, 以至于坐上宋公子的黑色跑車時, 淚眼汪汪竟然顯得有些楚楚。
“幾日不見……我見猶憐。”這是宋祁文見面后的第一句話。
“知道啦, 才子。”陸莞舒展了一下筋骨,順勢將自己的羽絨服放入后座,整個人飛快地躲進了副駕。
動作太過迅速, 站在門邊的宋祁文倒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笑著走到另一側的駕駛座開車。
陸莞戴了一頂絨帽, 拿下的時候帶起了一縷額發, 稚氣而生嫩, 握著方向盤的手握了幾握,終究是沒有動, 余光看著她自己慢慢撫平。
“這不是去運動中心的路吧?”
“新發現的一個會所。”他笑得自然,又有些漫不經心,“絕對的好地方,就是路程遠了些。”
宋祁文說是好地方,一定是好地方;但是他說遠, 那就是真遠了。陸莞驚訝于他的心思, “我真是怕會玩物喪志。”
桃花眼忽閃, 玩樂至上的人安慰她, “不會, 絕對不虛此行。”
車上播放的是輕音樂,陸莞舒展了一下筋骨, 這才有些戲謔地問道,“蔓蔓說,你最近又有新歡啊?”
“造謠。”他也不生氣,只搖搖頭,“你信么?。”
“我不信。”陸莞頷首,“你不是一直新歡不斷?”
宋祁文唇邊微不可察地劃過一絲笑,手指扣著方向盤有些愜意,“也對。陸蔓一直都是謊報軍情,很影響我市場。”
遇見陸蔓的確是出乎意料,當時他參加了一個朋友組的局,可謂歌舞聲色,臨別時不過紳士風度送女士回家,就這么撞破現場。怎么說,他是愛玩,但是這樣的坦坦蕩蕩也被誤會,著實有點百口莫辯。
外間依稀飄了些雪,靜默地落在車身上,染上一些安逸。宋祁文倒是自己提起來了,“寧然回來了?”
“你居然知道。”陸莞大為驚訝。
這樣的笑容甜溢,他忽然覺得這樣的奪目有些刺眼。原先要說的話還是得說,“怎么不一起?”
一言以蔽之,“忙。”
“還能忙過你?”
如此不留情面地抨擊,美麗的姑娘瞇了瞇眼,“說話真不中聽。”
雖然這么說,宋祁文卻是笑意未減,“過獎。”
在過了兩個鐘頭的路程后,在昏昏欲睡的暖風下,他們終于是到了目的地。宋祁文居然按住她,“不許動呵!”然后先下車,走到她這一側紳士地打開了車門,才慢悠悠地,“請吧,陸小姐。”
她微微發笑,拿過衣服,慢慢走了出來。剛剛站立,風閑散地吹過,陸莞卻忽然地打了一個寒顫,明明也沒有太冷,四肢百骸卻好像被猛地一擊,狠狠地一痛,她一個踉蹌幾乎要摔倒在地。
“哎——”宋祁文及時伸出手扶住她,莫名其妙的樣子,“你小心些。”剛剛要松手,陸莞居然又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他這才發現不對勁,低頭看她,“怎么了?”
她費力地搖了一下頭,按著他的胳膊直起身子站了起來,才有些清醒。心頭卻一直沒有停下地劇烈跳動,按著心口深深地呼出一口氣,“突然渾身一疼。”
“你……心臟病?”
陸莞的回應是狠狠拍了他胳膊一下,“瞎說什么!”
宋祁文有些釋然地調笑,“關心你還不好。”
“可能是冷熱交替吧,驚著了。”她安慰著,雖然心頭依舊是鼓噪難安,喘息一氣,也慢慢平靜下來,總歸——就是莫名就是感覺不好。
“那真是對不起了。”宋祁文這個時候已經帶著她向前走去。入目是一排民國建筑,梧桐林立的長道,現今覆上了細薄的白雪,偶爾踩上,軟綿粘膩,隱約中帶著沙響。
“這是哪里?”她戴上了帽子,呼出一口白氣,手心帶著汗。
這次他伸手,把她肩上的頭發給撥到身后,指尖帶著一絲癢,又緩緩收了回來。“民國時期,N市富商的私家花園,連排的一片都是,后來被公家收了,現在就是文物。”
“闊得流油。”她抬眼,看著三層的花園洋房,歐式建筑嵌著琉璃窗,陽光下折射出刺目的光。伸手遮了一下眼,透過手背瞇眼看著遠處的時候,又覺得自己的動作莫名其妙,自己笑了出來。
她心情很好,宋祁文只覺得不虛此行 ,“笑什么?”
“沒什么。”陸莞淡淡的,轉頭看向他,“你帶我來看房子?”
伊人眉目嫻靜,不必言語自可入畫,宋祁文承認自己是有些神魂顛倒的,些許晃神。不著痕跡地斂下眼底的情緒,他輕佻地眨眼,“這么性急?”
“開玩笑,我都坐了兩個多小時的車過來,還叫性急——”
陸莞忽然噤了聲,因為剛剛過了石橋,她看到了一片冰湖——是的,薄雪的天氣,她居然看到了一整片的冰湖!白色的湖面與遠處的微藍天色相接,邊上的稀土,植著十八品的梅花。
極簡。
極美。
“你干嘛?”她忽然笑出了聲,“這里是干什么?”
“說好了約你打球啊。”他一派泰然,搭著姑娘的肩輕推著順著一旁的石階走過,“今天玩點新鮮的。冰球,你會嗎?”
“我怎么會這個?”恐怕不止她,有多少人會玩這個的?!
“我可以教你。”宋祁文微笑。
剩下的半句他隱下去了——只要你高興,我做什么都愿意。
宋祁文出自書香世家,自小就是詩詞古韻熏陶,少時握著毛筆隨叔伯練字的時候,他雖然懵懂,卻也看懂了一句“北方有佳人”,當真是風流心性,那樣的小年紀,已經可見一斑。
“千金愿博美人笑。”他當時脫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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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堂姐笑了,“小祁文還是個情種。”
他只點頭認同。后來隨性慣了,女朋友換了幾許,不可謂不用心,連他自己也越來越相信,自己是個情種。
哦,多情種。
空窗期這么久,連他自己都覺得驚嘆。而現在,對陸莞的上心程度,已經遠遠超過他的預期。如果她愿意作傾國傾城的妖妃,他一定會是被美色誤國的昏君。無論去哪里,居然第一刻想到的都是她,宋祁文知道,自己這次是真陷進去了。
“你會冰球?這么愛玩?”陸莞有些驚訝,不無贊賞。看看人家宋公子的業余活動,為什么顧寧然就不知道帶她出去,明明自己是那么一個肆無忌憚的人,現在卻硬是要她恪守本分。
宋祁文好像聽到了一句玩笑話,反問道,“你難道不愛玩?”明明第一次見面,就兩家酒吧連軸跑的姑娘,哪里來的立場說他。
陸莞聽出了話外之音,笑起來,“小玩怡情。”又好像想起什么一樣,“你改天有空,我請你去我弟弟的酒吧,一級贊!”
完全的炫耀啊,這種語氣,倒是讓他有點好奇了。宋祁文聽過陸蔓提過,DJ LU是她們的弟弟,他一個不關注娛樂圈的人,都聽過他的名字。也不怪出名,電臺榜首永遠都是陸離,開車時誰會注意不到,連他這個用慣CD的人,都聽過幾次節目。
“你們家姐弟之間都相處得很好?”
“你們家不是?”
“沒那么親近。”他實話實說。
“陸離對我很好的,我覺得你們興趣相投,沒準會聊得來。
稀奇了,不介紹女朋友了,現在開始向他推銷弟弟了。宋祁文黑了臉,故作生氣,“你鬧呢,聊得來又怎樣,我們還能發展發展?”
“哦,那不好意思。”陸莞傷人不留情,“我弟弟心有所屬,你可能得往后排一排。”
真是不識好歹,他已經松開她的肩膀,推開半掩的鐵門,兩人進入內室,溫柔暖意間,他放著狠話,“待會摔了別哭,我一定袖手旁觀。”
“我還怕你不袖手旁觀呢。”
電話就在這個時候震動起來,響得不合時宜,陸莞拿出,看到一串不認識的號碼,握著還在思索歸屬地的時候,手機執著地響個不停。
“怎么不接?”還是宋祁文問出口,有些奇怪。
她笑了一下,說不出心里的感覺。點頭示意了一下,自己獨自走到一旁,“你好?”
對面是一個陌生的男聲,隔著聽筒,都能感受到那分急躁,“你好,請問是陸小姐嗎?”
她有些奇怪,“請問哪位?”
“陸小姐,我是陸哥的助理,我叫齊文。”
陸莞依稀中對這個名字有些印象,應該就是西西口中的那個小孩——經濟團隊新給安排小助理。他從來沒有給她打過電話,就算是以前紀西羽還在的時候,陸離想找她,哪次不是自己直接撥過來。
所以,接到電話的時候,她的心猛地一沉。
對方的態度一絲一扣地彰顯著不安,陸莞的聲音卻忽地放緩了,“什么事?”
齊文的話足以天崩地裂,“陸小姐,陸哥出事了。”